Me.全国赛首场大获全胜。

在人们以为, 历经AUB的惨败之后,唯一还留在全球赛的那支队伍会踏上前者的后尘。

抱着这样的想法,第一场比赛的直播人数达到了历届全国赛都无法超越的高峰。

而仅短短一小时的直播,却让所有慕名而来或坐等好戏的玩家们, 彻底改了观。

Me.好像要比他们想象中的更强。

第一场比赛的热度永远最高, 但点进下一场直播的观众们,似乎没想到, 最不被看好的Me.会在短短的两天后赢下第二场。

电竞圈内执着于点评战队和比赛的一位下岗解说, 粉丝达到二十万,在这场比赛结束后,他直言不讳地发表点评:“Me.借着最近的热度, 打的很漂亮, 但还是嫩了点。”

“小组赛前算是运气, 后面结局未定,网络上预测的季军有点悬, 四年后要是还能入围再说吧。”

频道下的玩家们留言:

【呦,老刘好久不见】

【科普下,之前收钱吹,后来节目上因为出轨被原配暴揍, 鬼畜视频我还存了】

【您罚款补上了没?】

【路人惊呆, 这位历史这么光辉】

【我觉得不是运气, Me.最后也不止于季军。】

在第一场赛后, Me.简短地庆祝了一晚,

接下来的比赛愈发密集,集中在二十天内。

他们需要在小组内进行单循环, 甚至组内每支要进行两场对决,最后根据积分排名胜出的战队, 将会成功晋级。

而在这期间,任先生也从未缺席过少年的任何一场比赛。

Sheep甚至有些习惯了在入座赛场席前,视线搜索男人的身影。

而观众席的那个位置一直未变。

原来家属观战时,源源不断涌上的安心感,会抵消被爱人注视时的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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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E.六胜一败】

这样一个词条冲上了今日热搜。

连续四场的胜利让Me.在积分上极其占据优势。

同时,这只队伍也获得了进入下一阶段的珍贵名额,他们成功迎来了四分之一决赛。

极佳的状态,似乎预示着全员真正适应了全球赛的节奏。

在人们每当以为Me.即将止步于此时,这只队伍都会强势反转,力挽狂澜般晋级,远远打破玩家们的想象和极限。

此时,他们离冠军似乎依旧遥不可及。

但换个角度想,心中便会燃起慌张,比如在他们晋级四分之一决赛的那一刻,若是一切顺利,那么此刻他们距离那场日夜期盼的总决赛……仅剩下短短两周。

电竞场上太过残酷,甚至你在这一刻抬头仰望冠军奖杯时,胜利却在手中转瞬即逝。

走到这一步像做梦一样。

但没人敢掉以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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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决赛现场。

与Me.对战的是先前一路晋级且连赢三场的erc。

赢了这局,Me.也将正式获得进入半决赛的资格。

Sheep在攻进房前,解决了敌方队伍正在狙击的核心对手,枪声接连响起,Mole迅速解决掉一楼的敌人,Sheep默契地上楼。

这一局的打法很激进,erc既往的比赛中稳中求进,一向蓄势待发,在解决掉核心力量后,再将敌人逐一击破。

所以Me.干脆反其道行之,侵入的同时,射击猛而准。

二楼藏着的两名敌人伴随着烟雾,被利落击倒。

【艹】

【看的我不敢呼吸】

【啊啊啊牛逼】

【论四分之一决赛的精彩程度】

只是,当Sheep所在的战队极具优势,即将进入下半场时,余年却忽然走到替补席,和队长说了什么。

下半场会佩戴全息眼镜。

只是,宣城看到少年戴上眼镜前,后续因为技术问题忽然摘下来片刻,而下意识看向爱人身影时,他才赶紧告诉景眠任老师去了卫生间,人还没回来。

Sheep点点头,继续专心比赛。

只是本场结束后,景眠才知道先生下半场其实并未出席。

余年有和队长知晓提过,任哥工作那边有事,只能暂时离开,并且叮嘱好宣城,别让小朋友挂念影响发挥。

景眠回到酒店房间,队友在庆祝狂欢,他和任先生打了电话。

任先生已经回了国,需要忙的事似乎与工作相关,也不是一天便能结束,还叮嘱少年明天穿的外套,即将要降温。

似乎一切如常。

少年放下电话,心中却有些异样。

即便如此,若是以平时的任先生,也不会提前离场。

如果提前离场了,那就一定是任先生都感到紧迫且有压力的事。

景眠有些担心。

任先生这边无果,少年只好转而去问很可能知情的余年。

一开始余年哥还满口谈笑,安慰景眠:“任哥就是去忙通告了,有个必须要出席的活动,只好先回国,当时是怕影响你比赛。”

但景眠根本不信。

磨了一天,一再追问下,余年才哭丧着脸道出实情:“任哥的祖母去世了。”

“老奶奶之前就患有阿尔兹海默症,病情进展一直不太乐观,结果一周前开始住院,这两天肺部感染加重,忽然送进抢救室,但……人没救回来。”

余年叹了口气:“节哀。”

*

当晚。

景眠收拾行李,独自坐上了时间最近的回国航班。

半决赛距今还有三天。

他和宣城请了个假。

走出车站,少年伸手拦了出租车。

景眠垂眸,指尖轻触,打开了“我们的距离”。

目光落在光标隐隐闪动的位置,景眠微怔,视线停在男人所在的方位。

先生就在他们的家里。

下车后,景眠背着背包,临城的气温骤降,冷气浸透周身,而远处是熟悉的枫叶。

他开始奔跑。

唇边散出凌乱雾气,转瞬即逝,景眠听到自己的呼吸声,轻远而急促。

少年站在家门前,刚要摁动指纹,动作却微微顿住。

转而,他抬起指节。

敲门声随之响起。

门被打开时,他和面露诧异的任先生视线相触。

景眠呼吸微滞。

心中涌上惊讶。

仅是分开短短三天的时间。

眼前的先生,和他印象中沉稳完美的男人相去甚远。

尽管男人身形依旧高大,眼里有着明显的倦意,衣服上有被烟头烫过又抚平的痕迹,下颌薄的胡茬还未及剃。

这一刻,景眠听见自己愈发沉下的心跳。

以及在喉间一点点泛起的酸涩。

“…眠眠?”

男人的声音带着丝哑。

门口站着的少年穿的有些单薄,外套因为奔跑而有些散乱,耳畔和脸颊一样,红白晕染。

很快,景眠被握住了肘腕,被拉进屋子那一刻,暖意才后知后觉般一点点渗入周身。

但这些都不重要了。

先生独自一人在家。

先生连客厅的灯都没开。

“怎么突然回来了?”

“一路上都穿这么少?”景眠冰凉的手被握住,玄关几乎没有光线,透不进的一席昏暗之中,任先生说:“你的比赛……”

话音在这一刻停止。

景眠在黑暗中,慢慢抱紧了先生。

“哥哥,我回来了。”

景眠鼻尖湿热,他轻轻呼了口气,低声道:“我会一直在。”

“不论是今天,还是以后。”

景眠还记得初见任先生不久,真正谈论到见家长的话题,便透过电话看到了头发泛白的祖母,那是男人真正在意的亲人。

少年记得,老奶奶尽管患了病,却依旧在镜头里冲他笑,有时候一个问句会问三遍,但每一次都笑得慈祥,静静的看着自己。

她好像知道自己即将要变成任先生的亲人。

任先生拥有的爱太少了。

他是一份,奶奶是另一份。

所以男人可以失去的也很少。

他无法想象,任先生在得知祖母去世的消息后,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回国,又是如何伪装着一切无恙安抚自己。

强大的任先生,怕影响选手的比赛,而选择回到家里独自消解这巨大的悲伤。

但他不仅是选手,也是先生的爱人。

“好像第一次见到奶奶开始,先生就已经在拯救我。”景眠停顿了几秒,小声说:“对奶奶来说,哥哥也一定是最重要的存在。”

男人没说话。

景眠感觉温热的触感落在自己的后颈,有些湿。

少年一怔,视线开始变得模糊。

他抿住唇,他默默伸出手,抱紧任先生。

轻轻拍了拍男人的后背。

很轻,一下又一下。

接着,少年察觉背后被一点点揽紧,落地窗的光透进地板,他们在这漫漫冬夜里,彼此汲取温暖。

下一秒,景眠听见任先生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不,是你救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