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啦小说网>耽美小说>王爷我知道错了【完结】>第两百章 胡蜂

  虞山峤正色看向萧千俞,萧千俞继续道:“陛下养了死侍,而这死侍中有一人武力极高。你知道都城的格斗场吗?他在格斗场中徒手杀了十个人,撕碎了其中五人。这就是我为什么第一次提醒你们撤出禁院的原因。但我那时病情刚好,也没人相信我,多亏了小九。”

  虞山峤回忆了一下当时萧悦阳的表情,难怪他说要近卫撤出来。

  “我知道你们都很厉害,可是我不想你们冒这个险,你对于姬白钦来说你们像是亲人,他不想你们出事我亦然。所以这次也听我的好吗?”

  虞山峤注视着萧千俞,片刻后道:“虽然左将军是戴罪之身,可如今府上能说的上话的也只有他,我会想寻了他的意见再定夺。”

  萧千俞点头,“那这几日你多去文人喜欢的茶舍看看,看是否有我们想要的传闻。”

  “放心吧,包在我身上。”

  “你出去时小心些,最好再带个帷帽。”

  “知道。”

  “另外,姬白钦可有托人带话回来?”

  “你想王爷了?”

  “我与你说正经话。”

  “没有。”

  萧千俞叹了口气道:“可还有其他事?”

  “没了。”

  “那我去帮忙了。”

  “我带你过去。”

  萧千俞应着,两人朝着校场的方向去。

  校场操练每日不同体力消耗也极大,萧千俞学会了简单棍棒刀枪,学会了攻城车的驾驭,亦在骑马上领悟颇多。虽在摔跤中屡战屡败,但在短刀搏击时能以速度扳回一局。他从跑两步就气喘,到负重十里面不改色,从原来的吃不完一碗饭到可以一顿吃下两碗,亦从手脚起泡到结痂成茧,短短数十日,所有人都能看见他的蜕变,就连觉着他待不了几日的梁瑞都对他刮目相看。

  萧千俞像是破茧的胡蜂,看似柔弱,却在柔弱中带着致命的毒。

  转眼便到了中书令举办烧尾宴的前一天,虞山峤同梁瑞站在看台上观战。

  萧千俞手执长刀与白青回对视,温柔的眼睛在白青回攻来的时候瞬间凌厉,他侧身以刀刃相接,接着沿着刀身刺向白青回,白青回回闪避让,以半仰之姿再次朝萧千俞攻去,萧千俞旋转刀柄落于背脊,刚好抵挡住白青回的刀。

  虞山峤看得差点儿就拍手叫好了,他看向梁瑞道:“不错啊,能接住二十来招了。”

  梁瑞道:“那当然,你也不看看谁训的。”

  就那么一瞬间,白青回抬脚踢向萧千俞的手,将人仰身踢了出去。

  长刀落地,萧千俞也紧跟其后倒地,众人拍手叫好,白青回收了攻势朝萧千俞伸手,萧千俞笑着伸手接住,在白青回使力的同时用力,从地上翻了起来。

  “没事吧?”

  萧千俞笑着道:“没事。”

  “进步很快,前几日还接不住我十招。”

  “那说明我这几日上千次挥刀没白练啊。”

  两人说笑间下了比武台,教头朝着众人道:“下一组。”

  有人一跃而上,紧接着有人迎战。

  白青回见萧千俞四处张望道:“你在看什么?”

  萧千俞转回头看向白青回,“没看什么。”

  明日就是烧尾宴了,姬白钦还没有回来吗?

  云展和辰明跑了过来,辰明跳起来一把揽了萧千俞的肩道:“你好生厉害,我觉得你早就应该弃文从武,说不定早就出人头地了。”

  萧千俞笑而不语,其实他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短处,他的招数学的再会,也不可能有从小就习武人的气力和见招拆招的能力,他学得了形却学不到神,若要与他们旗鼓相当,他得花至少五六年的时间。

  萧千俞明白自己的目的,他要的只在于自保而不是杀敌。能挥动姬白钦近卫的长刀,他已经很满足了。

  白言伯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凑了过来,“我之前觉着你肯定与王爷的近卫无缘,但现在我要改变自己的看法了,近卫遴选只看基础,入了营还要训个一两年,你完全可以的。”

  “承你吉言,不过你们说得对,我乃黔南萧氏,就算入了近卫营也不会得王爷重用,族中并不需要我赚银子,我又何必占着那名额,你们多一份机会不是更好。”

  白青回看着萧千俞认真道:“你再考虑考虑,或许王爷与我们一样,并不介意呢?”

  萧千俞带着笑意道:“那我再考虑考虑。”

  也是在此时,丹平夸着佩刀在一队近卫的簇拥下踏入了校场,一身将军装束顿时引了众人目光。

  虞山峤瞧见丹平,立马正色,梁瑞朝着遴选近卫吼了一声列队便快步跑上前,须臾立于丹平跟前行礼:“右将军!”

  丹平淡淡的应了一声,遴选近卫列队后见总教头都朝人行礼,顿时站直了身子。然而萧千俞看见丹平的那一刻,不知道为何心底有一丝失落。

  白言伯靠了一下白青回道:“将军哎,他……他好年轻。”

  白青回看着丹平,心底有说不出的崇敬和羡慕。

  丹平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萧千俞身上。

  “本将军听闻,这次的遴选近卫有黔南萧氏,是哪一个?”

  遴选近卫顿时一片哗然,“黔南萧氏,可是伯爵府的黔南萧氏?”

  “黔南萧氏竟然混进来当近卫,不怕王爷扒了他的皮吗?”

  白青回几人担忧的看着萧千俞,萧千俞朝前走,步子还没迈出白青回就拽住了人手。

  萧千俞带着笑意在他手上拍了拍道:“我又没有犯罪,不会有事的。”

  萧千俞说着掰开白青回的手道:“是我。”

  “他呀……”

  “悦阳?他……他竟然是黔南萧氏的人?”

  丹平居高临下的看着人道:“带走。”

  白青回站出来道:“将军,他只是黔南萧氏并无犯错。”

  丹平侧身打量了片刻白青回道:“本将军只是带他去问话,你可有异议?”

  萧千俞拦住白青回道:“青回不碍事的,想想你的前程,不要与将军起冲突。”

  白言伯一把将白青回拉了回来,白青回看着萧千俞最终收回了手。

  萧千俞走到丹平面前道:“将军要问事,我定当知无不言。”

  丹平转头看向侧边的近卫道:“带走。”

  近卫一人揽了萧千俞一个胳膊,拖着人就往校场外走。

  等走远了些萧千俞才小声道:“姬白钦可回来了?”

  丹平回眸看了萧千俞一眼道:“下游遭了洪难,王爷脱不开身让我先回来。”

  听到此,萧千俞的情绪低了几分。

  丹平偏头瞄了一眼人道:“今日我去瞧了茗阳。”

  “他……伤好些了吗?”

  “好多了,现下能蹦能跳,也能整治坑害他的人了。”

  萧千俞眸色微惊,“我没有害他。”

  丹平嘴角扯出一丝笑意,“栽赃嫁祸偷盗王府财物,这叫没有害他?”

  “我那是……只是想赶走他姑母。我真没想害他,我……”

  “茗阳要见你。”

  “我可以不见吗?”

  “你说呢?”

  萧千俞撇嘴,丹平嗤笑一声道:“不是在近卫营学了些本事了?怎么还露出这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还是说你们黔南萧氏,就是喜欢这样蛊惑人心?”

  丹平这话是什么意思?他不是都知道了吗?难道姬白钦不在小九不在,他们又起了心思。

  萧千俞脚微顿,刚想反抗就被近卫提了起来托着往外走。

  丹平慢悠悠的道:“我劝你少白费些力气。安安静静的跟着我出校场,省的我再打哑了你叫那些遴选近卫看笑话,你也不想那个为你出头的人担心吧?”

  “不关他们的事,你不要把对我的恨挪到他们身上。”

  “那就乖乖,别弄出什么动静。”

  萧千俞不再挣扎,就那样任由近卫将他提着往外带。

  兜兜转转不知道走了多久,萧千俞被丹平带回了王府,带到了茗阳的院子,脚落地的时候,茗阳刚好转身看向他。

  萧千俞咽了咽喉,差点儿被茗阳的眼神吓噎着。

  茗阳走到石桌前对着萧千俞做了一个请的姿势道:“坐吧。”

  坐?萧千俞偏头看了一眼丹平,茗阳叫他坐他没听错吧?

  虞山峤这才气喘吁吁的跑到门口,刚要上前却被近卫拦在了院门外。

  “你们拦我干什么?”

  “右将军交代了不能让你进,放心吧,右将军有分寸不会任由左将军胡来,等会儿吧。”

  虞山峤顿时朝着院子吼:“小傻子别怕,我……我看着你呢。”

  萧千俞朝身后看了一眼,虞山峤正打着双眼盯着他的手势。

  “叫你坐。”

  萧千俞咽了咽喉慢慢挪到石凳子旁坐了半边屁股。

  这半边屁股不是他不敢坐,而是想着茗阳还有伤,要是打他,他还能跑,这些日子他在近卫营的负重跑可没少操练,为的就是打不过就逃。

  见萧千俞坐下了,茗阳清了清嗓子给萧千俞倒了一杯茶。

  萧千俞盯着茶心道:茗阳给他斟茶?这也太不可思议了?难道他和他母亲相认了?可虞山峤也没提这事儿。

  萧千俞目光扫视四周,也未见何锦娘的身影。

  应当还没有相认,不然也不会是这张臭脸,这茶没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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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两百零一章 言而有信

  他们怕姬白钦责罚应该不会让他一命呜呼,但让他聋哑真痴傻也是可以的。

  “可是嫌弃本将军的茶?”

  “没……没有。”

  “没有怎么不喝?”

  “我不渴。”

  “怕本将军下毒?”

  “没有。”

  “那你喝一口证明你不怕。”

  萧千俞语塞,目光再次落到茶上,他咽了咽喉越看越觉得有蹊跷。

  “喝呀。”

  萧千俞捧起茶像捧起毒药一般,茗阳瞧着萧千俞的样子嘴角微微上浮,“怕我下毒?怕你可以不喝。”

  萧千俞将茶端近,浅浅抿了一口,一股熟悉的味道在口腔散开。

  槐树花?不对,是槐树花做的茶饼。

  茗阳端起自己的那杯抿了一口才道:“你怎知小王爷偏离了守备军的路线去往了封地,可是你教唆的?”

  萧千俞目光微滞,“小九不是直接去的守备军吗?”

  茗阳看向丹平,丹平上前道:“不是你教唆的?”

  “去往他封地的路有山匪出没,我为何要让他冒这个险。”

  丹平看向茗阳,回来的近卫也说,小王爷是自作主张。

  萧千俞一脸担心的问:“小九怎么样了,他可有受伤?”

  茗阳道:“还好近卫和守备军支援得及时,没伤着。”

  萧千俞松了一口气,紧张之余端着茶喝了一大口。难怪小九走的那日他觉得小九的表现不正常,原来是想背着姬白钦琢磨这事儿。

  他之前与小九说了要让他自己养兵的话,回封地是当想拿回封地朝贡。姬白钦给小九的路是去往漠北,他们两者就是腹背,他得寻个机会提点小九,不可瞒着姬白钦。要是这次出了事,姬白钦……姬白钦得怎么办?

  萧千俞沉眸片刻,又道:“那禁军呢?禁军是去往何处的?”

  丹平落座道:“近卫没有看见禁军的影子。”

  那就不是去往守备军了,难道是去给姬白钦使绊子?

  丹平瞧着萧千俞脸色变了道:“你在寻思什么?”

  “你回来的路可有瞧见禁军?”

  “并未。”

  “你是从官道回来的?”

  “对。”

  “陛下现在这个时辰派出禁军,若不是去追小九还会去哪里,百姓流离失所,最怕的就是民乱,这节骨眼儿上可不能出乱子。”

  丹平和茗阳对视一眼,道:“你的意思是说他们可能去往下游激起民愤?”

  “防人之心不可无,你得立马送信给姬白钦早做打算。”

  丹平寻思片刻后唤了一人,两人交头接耳说了片刻后,那人便跑着出了院子。

  “你们寻我来就是问这事儿?”

  茗阳清了清嗓子道,“你先前说的让柳氏传消息,坊间有了回应。我听虞山峤说你去寻了榆瑾舟,我问了容飞,那些纨绔围起来的荷塘都自觉凿开了,还有……还有不少翰林院的学生写了诗词说王爷的好。”

  萧千俞瞄向丹平,丹平转向一边,原来茗阳不是来兴师问罪,而是来与他表达谢意的。

  谢意就免了,为姬白钦谋划不是因为他两,只要茗阳不那么恨他,不一见他就要杀要打的就好。

  “我觉得你可能也没有你哥哥那么坏。”

  萧千俞低头,丹平道:“还有一事,想问问你的意思。”

  萧千俞抬眸,他们是不止是来表达谢意,还是来寻他拿主意的?

  萧千俞心下欢喜了几分道:“什么事?”

  “我夫人有一姊妹叫巧英,前些日子从禅城来了都城,虞山峤与茗阳说了你寻找妓子的事,她说愿意帮忙。”

  “可虞山峤说她已经从良了。”

  “离开了乐籍并不代表就没了那些姊妹,若你要人,她可以从禅城带人来。”

  萧千俞寻思片刻道:“不用带来,就在禅城开始,让禅城的舞姬为百姓筹银钱,若是……我说的是若是可以,让她也参与其中,就说听闻摄政王赈灾,感恩摄政王救命之恩尽绵薄之力。这样妓子献艺之事便可往姬白钦身上引,姬白钦掌管乐籍,在别人眼中应该是压榨乐籍以求银钱,天下人对弱者皆有同情,救女子脱离乐籍一事一出,便可再笼络一次人心。一举两得。”

  茗阳看向丹平,两个人脸上都有了笑意。

  萧千俞继续道:“这只是我的建议,若你们有更好的法子便按照更好的法子办。”

  丹平道:“就按你的法子办,回头我与七娘说。”

  茗阳伸手给萧千俞添了新茶,萧千俞这才发现他把一杯茶都喝完了。

  他这么久都没事,茶应该没毒吧?

  “这茶……是王府分发的?”

  茗阳道:“不是,王爷赏的,说是你爱喝。”

  萧千俞微愣,片刻后再次捧起杯子,这次像是捧起了一件珍宝。

  茶水入喉浸润肺腑,闻着茶香萧千俞就好像回到了与姬白钦单独待在书房的那日。

  十几日了,姬白钦都不想他吗?怎么连句话都没让人带回来?

  丹平瞧着萧千俞这样子低眸笑,过了片刻道:“王爷今日应当能回来,近卫营人多,王爷怕惹人注目,我只是奉命将你从近卫营提出来,”

  “他……他要回来。”

  萧千俞从震惊到欢喜,脸上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丹平点头,“如果慢的话入夜应当也能回来了。”

  “你不是说他走不开吗?”

  “王爷说,得言而有信。”

  “那……那他走了,百姓……”

  “王爷都做了安排。再说,百姓遭难当地官员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王爷离开一两日,他们应当能解决。”

  萧千俞内心兴奋,但兴奋之余他又有些内疚,毕竟百姓的事比带他参加烧尾宴重要得多。

  萧千俞看向院子门口,丹平道:“我让虞山峤送你回去。”

  萧千俞顿时起身,迫不及待的朝着门口跑。

  茗阳看着萧千俞的背影道:“他怎么这么兴奋?是觉得自己的靠山回来了我不敢打他了吗?”

  丹平笑着道:“我瞧着也像是那么回事,今日去提他,我说你要见他,把他吓得话都说不溜了。你打了人家多少次,不得忌惮着你些?”

  “谁让他一天到晚就干些找打的事。”

  丹平端着茶摇了摇头:要是知道了他是王妃不知道又要闹成啥样,可别又将人打了。茗阳这嗓子是王爷打的吧?完了,王爷不会记恨以后算总账吧?

  丹平方茶杯的一瞬间,萧千俞跑出了院子,虞山峤瞧见人完好无损的出来了顿时松了一口气,他将萧千俞拉着转了个圈看,道:“小傻子吓死我了。左右将军没把你怎么样吧?”

  萧千俞笑着道:“没怎样,请我喝了杯茶。”

  “喝茶?左将军?”

  萧千俞笑着点头,又道:“回姬白钦的寝殿。”

  “回寝殿干嘛?落下了东西?”

  “不是,姬白钦今日要回来,山峤,你说我穿这身见他怎么样?”

  “我说你怎么一脸笑意的跑出来,原来是王爷要回来了。”

  萧千俞笑意更浓,想收都收不住,“走吧。”

  虞山峤应着,萧千俞又道:“我穿这身儿好吗?他还没见过我穿这样,我的刀呢,我见着他还可以给他耍一段我新学的刀法……你说我要不要叫侍女弄些小菜……果园的果子现下还有樱桃吗?他与我说他喜欢樱桃的,要不我们先去果园摘一些?要不……我们还是先回近卫营换一身衣衫吧,这件今日操练出了汗都有味儿了……”

  虞山峤笑出声,萧千俞转头看向人道:“你笑什么?”

  “我笑小傻子兴奋得快要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当真这么想王爷?”

  萧千俞脸颊微红,转开眸子道:“哪……哪有。”

  虞山峤又笑,萧千俞不仅脸红了,耳朵也跟着红了。“你别笑了。”

  虞山峤清了清嗓子忍下笑意,道:“别乱,我先送你回王爷的寝殿,看看王爷可回来了。你应当也想快些见着王爷吧?要是王爷还没回来,就让侍女给你拿一件跟你身上一模一样的新的衣衫,然后我们再寻思寻思晚上给王爷准备什么吃食,若是还得空的话,就去果园摘果子,可好?”

  萧千俞应着,虞山峤便带着人快步朝着姬白钦的院子走。

  萧千俞一路上步子都快,快走几乎都要变成了跑,虞山峤打趣道:“小傻子你慢些,你这是显摆你负重跑操练得好吗?”

  萧千俞听罢放慢了步子,他也不知道为何,就是想快些到院子,他还期待一入院子就能看见他朝思暮想的人。

  或许这就是归心似箭吧?他还是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越靠近姬白钦的院子他的心跳就越快,好像下一秒姬白钦就能拥他入怀。

  好一会儿终于到了院子门口,萧千俞都没来得及问人直接就往里跑。

  二人穿过长长的竹拦屏风进入院子,萧千俞带着悸动踏上阶梯,然而进入屋子却并非发现姬白钦的身影。

  萧千俞顿时失望了好些,虞山峤跟上来朝着屋内瞄了一眼道:“王爷没回来?”

  萧千俞失落的摇了摇头,“方才茗阳给我喝的槐花茶,我还以为姬白钦已经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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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零二章 是他小气了

  虞山峤转而将萧千俞按在凳子上坐下,“不着急,王爷现在肯定快马加鞭的往回赶,我让清歌去给你取一件新衫,你想想要给王爷准备什么吃食。”

  萧千俞叹了口气道:“好。”

  虞山峤笑着出门,萧千俞转了方向将手撑在桌子上寻思给姬白钦准备什么吃的。

  屋外淅淅沥沥的开始下雨,不过一刻钟院子已开始漫水。

  虞山峤用手顶着雨跑进来,一边甩水一边擦脸道:“清歌说得去库房拿,没那么快。”

  萧千俞看着屋外大雨道:“早知道就先去果园子摘樱桃了。”

  虞山峤笑道:“还樱桃呢,早就没了,王爷不在府上侍女近卫也眼馋,再说还来了那么多遴选近卫,瓜果早供应那边了。”

  萧千俞心下更低沉了些,他连姬白钦喜欢吃的樱桃都没护住几颗。

  虞山峤偏头瞧人道:“怎么了,没樱桃气就焉了?王爷也不一定要吃樱桃,我觉得王爷这么些日子定忙前忙后累坏了,你看啊,除了救出被困百姓调粮赈灾,帮着灾民搭棚发衣放粮抢救物资,还要勘查河渠疏流,若是有房屋桥梁冲垮了还得寻人督办,这每一件事都是费神费脑的,若是临城没了粮食,他还得寻银钱去远处买入,还得安抚民心提防盗匪山贼。所以王爷回来最想要的可能就是能舒舒服服的泡个澡,安安稳稳的在床上睡上一觉。”

  萧千俞看向虞山峤,“你说的对,他应当好好的歇一歇。衣衫我暂时不换了,等他回来用了晚上我与他一起去澡堂子,我帮他好好按按。”

  虞山峤笑开,萧千俞又道:“你方才说到粮食,我忘记问丹平了,府上物资你可知晓?”

  “你想问右将军调粮去下游的事?”

  萧千俞点头道:“你可知他调了多少去?”

  “半数,还留了半数,说是怕都城聚集的难民太多,打算用来施粥的。”

  “那就是王府还没有开始施粥?”

  “王府犯不上这事,施粥救济百姓是富商善人爱做的事,王爷留下一半是怕都城缺粮引了都城百姓恐慌。”

  萧千俞点头道:“原来是这样,你方才也提到了若是送去的粮食不够他还有去更远处买?”

  “以前也闹过,这饿肚子饿个四五日还成,可久了就成了隐患,在生与死之间他们会抢夺粮食。水患附近的村镇都会被波及,要么为了自保,要么就是囤积居奇不愿将粮食拿出来,都会宣称没了粮食,官府怕激起民愤自然不能跟百姓抢粮食,所以只得往更远处去。可这一远路程就久了,而且就算能买到粮食,价格可能也会比平时贵上一倍。”

  萧千俞倒吸了一口气,他虽然有听说过水患可没真正的体会过,也不知道在生与死之间那些人抢夺粮食的场景。

  沉思片刻后萧千俞道:“抢夺粮食可是真真发生过?你可有见过?”

  “我没亲眼见过,但听闻当年官府镇压死伤了好些人,水患都会有卷宗记录比我说的详细,你若要看可以去王爷的书房,我陪着你去。”

  萧千俞瞄了一眼屋外,“你去跟侍女说一声替我温着晚膳,捡着王爷最爱吃的弄。我们去书房。”

  虞山峤应下,继而转身跑开,萧千俞起身挪到门口对远处近卫道:“你们站道屋檐上来。”

  近卫看向萧千俞,迟疑片刻应下挪到屋檐下。

  “你们的蓑衣和斗笠取下来给我和虞山峤,晚些时候我再还给你们。”

  近卫应下开始解身上的蓑衣和斗笠。

  萧千俞接了一件往自己身上套,等到虞山峤回来,另一个近卫将自己的斗笠蓑衣给了虞山峤。

  萧千俞抬步下阶梯匆匆往院外走。

  近卫两人对视一眼,一人道:“他怎么看着不似以往?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我也觉得,但就是说不上来哪里怪。”

  在近卫怀疑的目光中,萧千俞已经合着虞山峤出了院子,两人冒着雨在院落中奔跑,以最快的速度冲到了书房。

  虞山峤与守护书房的人交涉之后,近卫便允了人进去,萧千俞将蓑衣斗笠取下,也没顾得上湿了的鞋袜径直挪到书架上寻卷宗。

  虞山峤紧随其后,萧千俞侧头看了一眼人道:“你把他们也叫进来,多几个人找,就找水患的卷宗。”

  虞山峤应下转身唤了人入来,四五个人开始一起在书房中翻越。

  突然一道闪电划破长空,紧接着雷鸣声至,萧千俞忍着心惊和惧怕靠近了虞山峤,但依旧没有放慢寻找卷宗的速度。

  突然一人举着卷宗道,“找到了!”

  萧千俞转头继而转身挪过去接过卷宗挪到书桌旁将卷宗打开,密密麻麻的字好似场景展现般映入眼帘。

  水患本身的为害没有让萧千俞震惊,让萧千俞震惊的是水患之后的事。

  离州瘟疫水患而致,染者万户,死者八千有余,万亩良田废弃颗粒无收,秋收引饥荒,致使流民打砸商铺、抢夺粮食、烧杀掳虐更甚者落草为寇。百里城池寸草不生,树木亦被剥皮夺叶,人迫食土而存,不亚于尸横遍野。

  萧千俞蜷紧手,是他小气了,难怪陛下没有即刻怪罪城防卫还允了姬白钦去补救。若姬白钦没有处理好水患,他今日收得的民心根本就微不足道,到时候不仅人心俘获不到,还会适得其反引来滔天骂声。

  姬白钦战边关护百姓是不假,可如今他身处朝堂若还想要那个位置就不能有污点。

  瘟疫、饥荒!哪一个都能毁了他的清誉。

  萧千俞蹙眉片刻道:“山峤!”

  “你要说什么?”

  “你去寻司稼的官员,让他明日一定去中书令的烧尾宴拜见姬白钦,就说关于下游离州附近有农田被淹没如何补救之事。”

  “好,现在去吗?”

  “对现在去,多寻几人,总有人不受陛下威压愿意为百姓谋福的官员。”

  虞山峤转身走,近卫瞧着萧千俞的神色不像是在开玩笑,都看向了桌上的卷宗。

  “你们……谁留下看着我,谁去帮我寻丹平过来?”

  近卫相互看了一眼,一人道:“我去寻右将军。”

  萧千俞点头,手指落在离州瘟疫的地方,又道:“可有离州瘟疫的卷宗?”

  “有,我们帮你找。”

  萧千俞点头,也跟着挪到书架上翻找。

  丹平来时看见几人翻王爷书房顿时看向萧千俞,“你们在干什么?”

  近卫转身朝丹平行礼,萧千俞回眸瞄了一眼人道:“找离州瘟疫的卷宗,桌上放了一份,是关于水患致使离州瘟疫的。”

  丹平看向近卫,近卫点了点头,丹平顿时快步走到案桌前看向卷宗,“你是担心水患这次也会引发瘟疫?”

  “只是担心,会不会引发瘟疫我也不知,我不想姬白钦在百姓心中有污点。你不说说他今日会回来吗?重要的我会跟他细说,现下我可能需要你帮忙。”

  丹平迟疑片刻道:“你要我做什么?”

  “我想知道姬白钦的封地可有良田在内,有多少良田。”

  “有是有,不过具体的书只有账房有,除了白叔只是王爷自己知道。”

  “有就好,等他回来我自己问吧,还有一事,你们在下游官府赈济百姓是用饭食还是大米?”

  “大米,朝廷也腾不出那么多人来做饭。”

  “我寻思你得买些米糠糟粕送往下游,在分发给受灾百姓的时候掺着大米。”

  丹平眉目微蹙,“米糠糟粕,你当他们是牲口呢?”

  萧千俞道:“你先别动怒听我说完,一斤大米的钱足够买十斤米糠糟粕,但这十斤米糠糟粕却能救一斤大米十倍的人,我方才看卷宗能瞧出他们只要有一口吃的什么事都能做,已于牲口无异。我们首先得保证他们有口吃的,能活下去。不止在今日,若是良田中的幼苗无法救回,还得备着秋收时展露出来的饥荒。”

  丹平眸子微眯:这当真是萧悦阳能说出来的话吗?

  “找到了。”

  萧千俞和丹平都闻声看过去,近卫将卷轴送到萧千俞手中,道:“你看看是不是这卷。”

  萧千俞将卷宗再次展开在案桌上,这次他邀请了丹平一起。

  “卷宗记载,水患瘟疫是因为造成了死亡,而这死亡又未被及时发现和打捞,不仅是人和牲畜还有山林中的野兽。死物腐烂有很多看不见的东西,水被污染便是瘟疫的开始,邻河道的百姓又多是取河水饮用,这就以为着一发不可收拾。”

  “可我们并不能阻止百姓取河道中的水。也不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在每个村落都挖井。”

  “这就是我想说的,得寻太医拿法子。太医中应当有人参与了当初离州瘟疫的诊治。不过我们要的不是如何诊治,而是以防万一的法子。”

  丹平目光微转,太医……那被王爷救下废了双足的太医,不就是当初去往离州诊治的?

  “我明白了,我先去问问府上的大夫,看看他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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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零三章 无事不登三宝殿

  萧千俞点头,交代完了事情他也松了口气,丹平盯着人道:“可还有什么事要交代?”

  萧千俞寻思了片刻道:“还有一事,我不懂耕种,你可能寻人问问?”

  “这……我寻人去乡下的庄子上托人问问。”

  萧千俞应着,这一刻他看向丹平的眸子带着几许欣慰,丹平不恨他了吗?可他并未为丹平做什么,难道……丹平的软肋是茗阳?若真是这样,他帮了茗阳也就意味着一下子收服了姬白钦身侧两个最难缠的。

  萧千俞转身将卷轴卷起,随即交给近卫道:“放回去吧,我要看的都看完了”,萧千俞说着看向丹平继续道:“我入姬白钦的书房是虞山峤看着的,那时他们也入来的,我并未翻动其他的东西。”

  丹平的目光从盯着萧千俞转而瞟了一眼近卫,近卫点了点头,丹平道:“你知趣便好,以后若是王爷不在,先着人来问过我。”

  萧千俞低头应了一声,又道:“那个……我现在想回姬白钦的院子,可我不认路,虞山峤还没回来,能不能安排个人送我回去。”

  丹平怀疑的盯着萧千俞道:“你不是都来了好几次了?还不认路。”

  “我……我不认。”

  这小子不会胡诌吧?不能识别人已经算是离谱了,还不认路?

  见丹平没有反应,萧千俞再次强调道:“我……我发誓,真不认识。”

  丹平抬了抬下巴,旁边近卫意会道:“我送你回去吧。”

  “多谢。”

  萧千俞说着看向丹平点头致谢,随即走到门口拿了斗笠和蓑衣跟随近卫回了姬白钦的院子。

  丹平站在原地看着人走远道:“之前,那乔七说他有啥病来着?”

  近卫挪近了道:“说是脸盲症和疯病,脸盲症就是不认人,疯病若是受了刺激就会跟个傻子一样。”

  丹平听罢眸子深了深,他正好一并去寻了那太医问,世间可真有这样稀奇古怪的病症。

  丹平转身出门,冒着大雨去往太医的住所,还没入门就听见里面传来了难得的笑声。

  “刘太医,你寻那么多罐子接雨水做什么?”

  “你懂什么,这叫无根水,能保持某些药材的药性不被破坏,保持茶叶的原有风味,还能调制解痈肿毒的敷药,治疗效果极为好的。”

  “那我孤陋寡闻了。”

  “哎哎——别搁屋檐接,去院子里头,这从天而降直落于罐才叫无根。”

  丹平换上笑颜步入屋子,道:“刘太医。”

  “哟——将军,将军怎么有空跑我这儿来?”

  “来看看您”,丹平的目光落到刘仲宁的小腿上又快速移开,“身子好些了吗?”

  刘仲宁笑着道:“好多了,只是这腿怕是站不起来了。”

  “官太医说需要些时日,这伤筋动骨一百日,急不得。”

  “承将军吉言,愿老夫晚年还能站起来。”

  “我方才在屋外听到您说接无根水,是打算开始试药了吗?”

  “我在王爷府上白吃白喝这么些日子也过意不去,这不就寻思倒腾些药丸。至于我这腿,您不是说急不得吗?这人一旦看开了,就不老惦记着这事了。将军随意找地儿坐。”

  丹平应着,走近了看刘仲宁撵着的药材,刘仲宁瞄了一眼人道:“这脚不能动只能靠手,可这手力又不够大,得费些时辰。”

  “我帮您。”

  丹平说着伸手去接刘仲宁手中的药碾,刘仲宁半抬眼眸便知丹平有事想问,他也不推迟直接将药碾给了丹平。

  这时在后院放罐子接雨水的近卫跑了进来,见丹平来了立马行礼:“将军。”

  刘仲宁笑着道:“你家将军日理万机,也不知怎的得空来我这儿闲聊,快入夜了,我就借王爷的情,用王府的饭菜招待招待你家将军,晚上可能给我弄些好菜?”

  刘仲宁说着瞄了一眼丹平,近卫道:“刘太医你这就不厚道了,这话说得好像在与将军告状,说我没给你好酒好菜似的。”

  丹平笑着道:“刘太医的意思是,让你拿壶好酒。”

  刘仲宁道:“你听听,这就是为什么他能是将军,而你就是个跑腿的。”

  “我……”

  丹平笑着道:“好菜自然配好酒,他是念在太医您伤着不宜饮酒,今日破例,但也不可多饮,如何?”

  “瞧瞧,你家将军多爽快。老夫别的爱好没有,就好口酒。”

  丹平招手让近卫快去,近卫朝着丹平行了礼便从旁取了蓑衣和斗笠没入雨中。

  刘太医见人走了才道:“将军无事不登三宝殿,可是来问事儿的?”

  丹平瞄了一眼刘仲宁低眸笑道:“我的意图那么明显吗?”

  “不是明显,你们这些个贵人事忙,若无事怎会亲自跑一趟。是要与我先讨论药材呢,还是一针见血?”

  “来看您不假,这是王爷嘱托的,我今日刚回府才忙完手头的事,王爷想问太医,伤好之后是想留在王爷身边效劳,还是要去浪迹江湖或者隐居山林?”

  刘仲宁脸上的笑容渐消,这是在问他是否愿意投靠摄政王了。

  “若我说想隐居山林,王爷可会放了我?”

  “王爷尊重太医的意思,若太医要隐居山林,王爷可为太医寻一处隐秘地,若太医连王爷都不想告知隐居地,王爷愿意给些银两让太医自己去寻宅子。”

  刘仲宁眸子微惊,“王爷救了刘某,不打算要些报酬吗?”

  丹平瞄了一眼刘仲宁的神色,现下说出王爷想要宫中关于姬白羽的恶行密事怕是不妥。

  “王爷要的报酬就往希望太医依旧能救助世人。太医学医一世与官太医同师,医术精湛不应被埋没。”

  刘仲宁听罢苦涩的笑了笑,“那我先谢过王爷了。”

  “太医客气”,丹平看向脚下道,“这是不是差不多了?”

  “拿来我看看。”

  丹平将药碾拿起,刘仲宁用指尖挑了药材碾开道:“差不多了,他还没回来,劳驾将军再取一些碾了,在那个架子第三个竹筛上。”

  丹平起身朝架子走去,在捡药的时候道:“乔七上次与我说了些疑难杂症,不知道刘太医可知晓。”

  “什么疑难杂症。”

  “乔七说,好像叫脸盲症,说是患了这种病的人不认识人,可是真的?”

  “是真的,医书上早有记载,此患者分两种情况,一个是看不出人脸,也就你的脸在他的眼中并非是一张人脸,另一个是认不出人脸,这个算是好的,就是每个人在他眼中都长得一样。不过这难症我没亲自瞧过,具体的我也无法与你深究。”

  “那疯症呢?可是会让人变傻?好转了会恢复?”

  “疯症有很多种,你所说的只是其中一种,若是发疯时变傻多是因为逃避外界压力,随着外界压力和情绪变化而变化,具体的也得看病患才能定。”

  还当真有这样的病。

  丹平拿了草药挪回来继续用药碾碾,刘仲宁道:“将军若有所思可是遇到了这样的病患?若是王爷近卫或者将士出现了这样的人,还是早些让他们退下来得好。”

  “多谢太医提点。”

  屋外有跑步声近,丹平朝着门口望去,方才去弄酒菜的近卫护着一个食盒提着一坛子酒跑入屋子将酒和食盒放下了道:“这雨越下越大,不知何时才能停。”

  刘仲宁看了看天道:“这雨怕是没那么快停下来,以往都要下十来二十日。”

  丹平松了碾药的脚转而挪到刘仲宁身后推素舆,“太医我饿了,我们先吃饭。”

  刘仲宁看了一眼桌上的酒道:“好。”

  丹平将素舆推至桌边,对旁边近卫道:“坐下一起吃吧。”

  近卫应下拉开长凳坐了下来,随即手脚麻利的将菜端出了食盒,“还有菜呢,后院的说稍后送来,我们先就着这些先吃。”

  刘仲宁应了一声,丹平揭了酒给人倒上道:“王府佳藏,刘太医尝尝。”

  刘仲宁满脸笑意的接过就抿了一口,然后长哈一口气很是满足,“好酒。”

  席间,丹平有一搭没一搭的跟刘仲宁聊着,等到酒过三巡才回到正题,此时刘仲宁半醉,本就不大的眼睛已经半垂。

  丹平伸手在人面前晃了晃道:“刘太医,可还能喝?”

  “能——怎么不能喝。”

  丹平提着酒坛给人满上道:“听闻刘太医当初去过离州诊治瘟疫?”

  刘仲宁点头,“你不知道,当时我师父带着我和官师兄去的离州,一入离州只有两个字来形容,将死!你们这些小娃娃当初可能还没出生呢,那真的是叫一个尸横遍野、惨绝人寰……”

  丹平看向刘仲宁,听着刘仲宁讲离州瘟疫,他并未插嘴就是想从中找到能趋避瘟疫的法子,可刘仲宁讲述了半天,只是那些灾民如何凄惨,瘟疫的传入有多强有多难治,还有紧缺药材的问题。

  “将军,你给我再来点儿。”

  近卫提了酒坛给丹平和刘仲宁满上,丹平沉默片刻道:“太医可在那次瘟疫中寻了预防的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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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零四章 出城

  刘仲宁目光微滞,这才是丹平此次来的目的吧?

  刘仲宁往后靠在椅背上道:“离州又发生瘟疫了?”

  丹平正视刘仲宁,好个老狐狸啊,竟然装醉等着他跳进来。

  “将军想寻法子不妨直说,何必灌老夫?边疆三日酒老夫也是喝过的,将军既然打听过离州瘟疫之事,怎的没打听打听我也曾经跟官师兄一样入过军中当军医?”

  丹平失笑,道:“到底姜还是老的辣,那我不瞒着太医了,连夜大雨,城防卫梳理河道失职,造成了下游洪灾泛滥。这洪灾泛滥就怕有瘟疫生,想提前寻些法子。”

  刘仲宁带着些不明的意味看着丹平:“何人让你来问我?王爷?不……应当不是王爷。若是王爷的作风定会直接派个近卫来拿法子。”

  丹平低眸笑了笑并未作答,刘仲宁道:“王爷招贤纳士了?他不是觉得书生无用一向看不起读书人?怎的突然有了军师?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能让王爷折服?让我见见此人,我将法子告诉他。”

  “当真有预防的法子?”

  刘仲宁笑而不语。

  丹平深呼吸一口气,刘仲宁道:“将军可别随意找个人来忽悠我,你既知我与官太医是师兄弟同出一门,当知我们性格也差不多。”

  “太医为难我呀。”

  “将军还想将人藏着?他可是见不得人?若是如此老夫也不勉强,便叫王爷亲自来拿法子,也算我还王爷一恩。”

  丹平撵着手中酒又叹了口气,“太医真是……”

  “冥顽不灵?还是顽固不化?”

  “咄咄逼人……你容我想想。”

  “我容你回去问问他,咱们不说其他,继续喝酒。”

  丹平举杯,近卫添酒,三个人摒除嫌隙继续喝了两刻钟。

  天渐入夜,萧千俞站在屋子门口等人,虞山峤望着被风吹得东摇西摆的灯笼道:“小傻子进屋里等吧,外面凉,这雨弄得天降温了不少。”

  “我不冷。”

  “我有些冷。”

  萧千俞偏头看向虞山峤笑着道:“那你进屋里去。”

  “哪有主子搁外边吹风,仆从在屋里暖手的道理?你搁屋里等也是等,站在檐下等也是等,何必搁这儿吹冷风?”

  萧千俞转开眸子看向院门自言自语道:“我怕冷,只是不想等会抱他的时候觉得冷。”

  “你说什么?”

  萧千俞没有又带了笑,道:“我想第一个瞧着他进门,若不是怕他担心我冷,我就去垂花门等着了。”

  虞山峤蹙眉,这样等跟在垂花门等有什么区别吗?

  萧千俞道:“你回屋里去,等会有了动静你再出来,王爷定不会责怪你。”

  虞山峤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转身进屋,过了片刻取了件衣衫披在萧千俞身上道:“我能尽的最大努力了”,虞山峤说着在萧千俞肩上拍了拍,又转身入屋子。

  入了屋子道:“王爷冒雨骑马,说不定那衣衫回来也湿了,要不准备个炉子?”

  “你看着办。”

  虞山峤寻思片刻,挪出屋子寻侍女弄炉子,等他回来,萧千俞还站在那处一动不动。

  突然天空划过一道明晃晃的闪电,虞山峤见状快速冲到萧千俞身侧捂上萧千俞的耳朵,惊炸雷声接踵而至,萧千俞害怕又紧张的看向上空,总觉得心神不宁。

  “打雷了。”

  “是打雷了。”

  “山峤,要不我们回垂花门等着吧?”

  虞山峤透过晃荡的灯笼余晖看着萧千俞,萧千俞那一脸忧心让他瞬间妥协,“那你等上片刻,我去取蓑衣斗笠。”

  萧千俞应着,目光追随者虞山峤远去。

  片刻后虞山峤折了回来,两人穿戴好后便朝着垂花门去。

  雨声淹没了人声,闪电雷鸣间萧千俞攥紧了虞山峤的手臂。

  虞山峤感受到手臂上的力道侧头道:“你若是怕的话我牵着你。”

  萧千俞摇了摇头,“就这样走吧。”

  二人兜兜转转终于到了垂花门,还没来得及躲到廊下就有近卫冲冲跑进来,萧千俞和虞山峤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才反应过来。

  “方才那是不是鹿闻?”

  虞山峤道:“好像是。”

  萧千俞大喜,“姬白钦回来了。”

  萧千俞转头看向垂花门又看见一个近卫急匆匆的跑进来,这次虞山峤察觉到了不对,他冲上前吼道:“发生了什么事?”

  来人被吓了一跳,以手握刀之姿看向虞山峤,待看清人后才收了姿势道:“王爷的马在城外不远的林子受惊,现下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

  萧千俞的心瞬间提了起来,他冲到近卫面前道:“什么受惊?不是战马吗?如何受得惊?”

  近卫看向萧千俞道:“闪电劈中了路旁的树枝起了大火,又不知道什么地方突然出现了异响,我们的马也同样受了惊,等我们驯服马匹停下来的时候才发现王爷不见了,那林子有河道、暗流和陡坡,水流去往下方不过十里就是瀑布悬崖,我和鹿闻回来禀报右将军,现下要尽快找到王爷。”

  萧千俞惊得腿都软了,转身就朝垂花门外跑,虞山峤见状快速跟了上去,追出一里才将萧千俞拦住。

  “你干什么?放开我,姬白钦不见了,你没有听到吗?他不见了……”

  雨水打在脸上,分不清雨水还是泪水,但虞山峤明显的感觉到萧千俞声音哽咽了。

  “你去能干什么?”

  “我也不知道我能干什么,带我去吧,山峤你带我去吧。”这次萧千俞明显的抽噎了,“算我求你。”

  虞山峤盯着萧千俞看了片刻道:“好,我带你去,但你不可胡来,你骑术尚未精进,你得与我同乘一匹马。”

  萧千俞点头,虞山峤便拉着人往王府马厩去,须臾,虞山峤便驾着马匹带着萧千俞奔出王府。

  马蹄声混着雨声传到了城门,萧千俞盯着前方道:“城门没关。”

  “方才近卫回府,容校尉应该也知道了,他在等右将军出城。”

  虞山峤说着再次甩了鞭子,冲到城门口朝城防卫展示令牌道:“摄政王府虞山峤奉命出城。”

  城防卫自然认得摄政王府近卫的衣衫和令牌,虽然是一晃而过,还是拱手朝人行礼,马匹穿过宫门飞奔出城。

  大雨中,在离城门不到一里的地方,韩臣打了个手势示意禁军上马。

  “统领,没人跟出来了。”

  韩臣坐在马背上并未动,一直等到一人从城防卫地方撤过来。

  “统领,是摄政王府的虞山峤,马背上还有一人,不知是不是陛下要找的人。”

  韩臣双眸微眯:“陛下神机妙算,这人还当真藏在摄政王府。陛下要活的,抓活的。”

  韩臣说完下了个追的手势,快马随即冲出,霎时间大地震颤水花四溅。

  韩臣指挥的禁军没跟在虞山峤身后,而是分开两队穿梭于丛林追上去。

  雷雨声大,再加上马蹄踏入洼地的声音,虞山峤也没察觉有马匹跟了上来。

  等到虞山峤的马匹落入韩臣原本就设计好的圈套时,一支弓射火拓榴箭赫然飞出,箭羽落定顿时引燃了机关绳索,拦马绳起,虞山峤的马匹轰然倒地,两人都被甩飞了出去。

  虞山峤翻滚之后快速起身冲向萧千俞,然而他上前的路被黑暗中射出箭断了,只得藏身树后看向萧千俞吼:“小傻子,你怎么样?”

  萧千俞微微蜷了下手指,他的手臂好像动不了了。

  萧千俞忍着痛看向虞山峤道:“没事。”

  闪电再次划过长空,萧千俞趴在地上看见了箭羽。

  箭羽!

  “埋伏!这里有埋伏!”

  虞山峤自然也看见了,不止箭羽还有拦马绳,王爷不是无故不见的,是有人故意而为,右将军可得快些,王爷说不定正和他们一样。

  虞山峤等了片刻,见箭停了打算伏低往萧千俞身侧去,萧千俞趁着闪电的光再次看见了箭羽。

  “别动!”

  “怎么了?”

  “伏低,快伏低!”

  虞山峤顿时伏得更低,萧千俞道:“两边都有箭羽,两个方向都有埋伏!”

  虞山峤瞬间心紧,“小傻子你趴着别动,我找机会过去。”

  “山峤,我手和脚都动不了了,你寻机会走。”

  “小傻子……”

  “别急着反驳我,再耗下去,我们两个都会死在这里,听我的,寻机会走……”

  萧千俞趁着闪电朝虞山峤笑了笑,“对不起……是我害你陷入这险境。”

  “别这么说。”

  “你一定要活着离开。若还来得及,定要回来救我。”

  “别胡说,你别动,我寻机会过来。”

  萧千俞又笑了笑道:“我还不想死呢,可若你赶不及,定要救出姬白钦,帮我告诉他,我很谢谢他……也……很喜欢他。也告诉他,一定要看看我的近卫册子,我也想有一本自己的功勋册。”

  “小傻子……”

  “丹平快来了,告诉他此处有埋伏让他小心!走……”

  雷电再次闪过,虞山峤瞧见了萧千俞身侧的血迹,萧千俞的手和腿都在流血。虞山峤顿时捏紧了拳头,手抚上腰间佩刀缓缓往外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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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零五章 那近卫好像跑了!

  萧千俞见虞山峤有朝他来的趋势继续道:“你此刻带上我必死无疑,你还想丹平和其他近卫也陷进来吗?听我的话,走……”

  虞山峤看着萧千俞难以抉择,他也伤了,敌人还有箭矢,若真的带着小傻子怕是真的会死在这儿。

  大雨洗刷着伤口让凝结变得更慢,萧千俞失血过多脑子有些昏,他用仅存的力气道:“我这次算不算前锋帮丹平探了路?”

  雨水混着泪从眼角滑下,虞山峤笑着道:“算。”

  “那记我一功啊。”

  虞山峤闭眼几乎要咬着牙应了一个好,片刻后顿时往后撤没入丛林消失不见。

  萧千俞看着人远去笑着闭上了眼,须臾他便陷入昏迷。

  禁军盯着藏匿暗处盯着虞山峤落马的地方,许久有人道:“统领,怎么没动静儿了?莫不是死了吧?”

  “摄政王的近卫能这么没用吗?小心警戒,等射杀了再去拿人。”

  禁军领命,又等了片刻韩臣才唤了人靠近查看。

  禁军伏低缓缓挪向路面,走近却只见萧千俞一人躺在地上。

  萧千俞身侧有血迹,禁军为了提防虞山峤挪出一人上前查看。

  禁军看罢折回道:“只一人了,那近卫好像跑了!”

  “跑了?!”

  “属下四下都看了,没人。”

  将领思索片刻便朝着韩臣跑去,禁军见状,留了几人剩下的都跟着跑了回去。

  将领近身了道:“统领,摄政王的近卫跑了。他两同骑一匹,应当是我们要抓的那人不会骑马,就算会应该也是技艺不精,这样快的疾驰断然摔下马他怕是伤的不轻。”

  “确是,那人身侧有血迹,还不少。不知是落马时撞挂到了树还是折了骨。”

  韩臣眉目微蹙收了刀道:“拿人。”

  禁军领命,韩臣又道:“等等,先看看他的伤,若是严重先就地处理了,陛下要活的。”

  禁军应下跑上官道将萧千俞扶起一些看伤:“统领,是撞挂了树枝,这伤口都见骨了。”

  韩臣顿时蹲下看伤,随即从衣衫上扯了些布条道:“先绑上。”

  禁军领命接过布条勒紧萧千俞的伤口暂时止血,一人起身挪到韩臣身侧道:“摄政王不在都城,他连夜出城应是知道了陛下召见秦香悦,方才属下们在那守着的时候看见了摄政王府的两个近卫从城外入城,应该就是通知他们离开都城。”

  韩臣回首看向都城的方向道:“那近卫跑了定会回去搬救兵,往回走会遇上摄政王府的人。”

  禁军相互看了一眼,随即目光都投向韩臣,韩臣沉眸片刻道:“我们得尽快离了,去就近的村镇寻大夫先给他包扎,到了暗哨点等候陛下的旨意。这段时间不可让他醒来。”

  韩臣转回头看向萧千俞,因为萧千俞趴着脸还混了泥土,韩臣倒是没认出是谁,他转身没入丛林,须臾禁军便驮着萧千俞跟着入了丛林上马,马鸣声起,接着便是马蹄远去的声音。

  不到三刻钟,近卫在埋伏前一里就开始搜寻,虞山峤合着丹平快马抵达受埋伏的地方,然而地上除了一摊血迹再无其他。

  虞山峤下马,几乎疯了一般的四处寻人。

  丹平下马就朝着寻方才虞山峤说的陷进看,他按照虞山峤说的位置却未在地上看见箭矢,于是目光微转看向旁边树干,在那树干上当真寻到了箭矢空,可惜的是,树上的箭矢也被带走了。

  “虞山峤……”

  丹平的目光终于落在了六神无主的虞山峤身上,“将……将军,他方才在的,他方才真的在的,这处还有血迹,他真的在的……”

  丹平上前就给了虞山峤一拳,虞山峤偏了身子倒地,刚好跪在了残留血迹的地方。

  “冷静一些,你是不是跟萧悦阳待久了也变窝囊废了?你瞧瞧你现在是什么样子?”

  虞山峤终于冷静了些,他抬眸看向丹平,丹平半跪下来攥着人胸襟将人提近,“仔细的想一想这一路可有什么蹊跷的地方,留二十余人跟你继续搜索,我得去寻王爷了。你知道他对于王爷是什么样的存在,若不想再错就把他找回来。”

  丹平将人拉得更近了些,抵额相对道:“你肘和膝都伤了先包扎一下,可听见我的话了?虞副尉!”

  “属下领命。”

  丹平拍了拍虞山峤的脸起身,随即从腰间拿了信号烟火,不过须臾便有震耳欲聋的马蹄声传来。

  丹平上马,待到近卫挺近,他打了个手势列出一队又继续前行。

  虞山峤从地上爬起,脸上焦急化成了凶光,眸中也仅剩杀意。

  “搜——方圆十里全都给我仔细的搜,有任何蛛丝马迹立马来报。”

  近卫应下,二十人顿时调转马头分了八个方向朝丛林搜寻。

  丹平带着近卫疾驰大概跑了大约二十里便听闻有大队马蹄声近,丹平扬手握拳的同时姬白钦也扬手握拳,黑暗中看不清人,两队都有拔刀的趋势。

  姬白钦道:“来者何人?”

  丹平一听是姬白钦的声音立马松了佩刀欢喜道:“王爷。”

  丹平打马快速朝姬白钦奔去,姬白钦疑惑道:“丹平?”

  “是王爷。”

  “你这是……干什么去?”

  丹平走近四下打量姬白钦:“王爷可有伤着?”

  “本王……没事啊。”

  姬白钦身后的近卫道:“王爷,方才雷电引燃了树木马匹四散,属下等没寻到王爷一时心急着人回了王府报信。右将军应是来寻王爷的。”

  姬白钦恍然大悟,笑着道:“本王没事”,姬白钦拍了拍马脖子继续道:“它受了惊跑远了,正好本王瞧见一头溺水的野物,便寻法子将它弄上来,耽误了些与近卫汇合的时辰。”

  “王爷无事就好。”

  “回吧。”

  丹平应着,看了眼姬白钦又道:“王爷……”

  “嗯?”

  “近卫回来禀报的时候,萧悦阳在垂花门等您,得知您遇险便私下命虞山峤带他出来了。”

  姬白钦眼睛一亮,笑着道:“他在哪儿?”

  “他……他……他在前头不远的地方……”

  姬白钦还没听完一声驾就扬长而去。

  丹平看着远去的姬白钦缓缓的吐出最后几个字:“遇袭失踪了……”

  丹平心虚的咽了咽喉,王爷满心欢喜的跑过去却得知是个噩耗,不知道会发多大的怒。

  近卫齐刷刷的看向丹平,丹平一甩鞭带着近卫跟上了姬白钦。

  闪电延续到了虞山峤被袭的地方,忽而有人高呼:“虞副尉,这有马蹄印!”

  虞山峤闻言快速上马冲了过去,等人近了近卫道:“这条马蹄印一直往外延伸,可惜,前面是条窄河,过了窄河都是石子路,大雨根本就看出往哪里走了。”

  “没过去看,分头追。”

  近卫应着,随即发出了烟火信号,姬白钦也在此时看见了烟火,这是集合的意思,他们方才是分散在寻什么?

  寻他吗?小傻子一定吓坏了吧。

  姬白钦想到此,再次甩了鞭子。

  丹平赫然冲上前挪到姬白钦身侧道:“王爷——前方勒马!”

  姬白钦随即勒马,等马停下的时候姬白钦刚好停在了遇袭的地方,眼前迎接他的不是萧千俞,而是一匹已经死了的战马。

  丹平缓和了片刻才道:“萧悦阳着急,逼着虞山峤独自带他出来,他们遇袭了,虞山峤伤了,他不见了。”

  姬白钦猛然看向丹平,吓得顿时往后缩了一下。

  近卫接踵而至,都勒马停在了姬白钦后方。

  丛林中传出窸窸窣窣的声音,众人顿时捏紧了手中佩刀。

  “王爷——属下参见王爷,虞副尉让我留下来等将军,属下等四下搜索并未发现萧悦阳,想必被他们带走了,在断河道处发现了马蹄印,虞副尉现下带着近卫顺着三条道追了过去。”

  姬白钦顿时夹了马肚道:“分开追。”

  霎时间大地震颤,断裂声此起彼伏,群鸟惊起野兽四散,近卫的队伍没入丛林现于窄河,继而朝着三个方向奔赴。

  破晓来临,萧千俞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又迷迷糊糊的昏过去。

  韩臣站在院中回想着那张与萧千俞长得一模一样的脸已经镇定了下来,只是他还不明白,陛下恨极了还赐死了萧千俞,为何又要抓他?还是要活的……难道想再杀一次吗?

  忽而敲门声起,韩臣合着其他禁军一道转身。

  “各位爷,伤口处理好了,可以放我回去了吧?”

  韩臣朝着身侧的禁军抬了抬下巴,禁军便捂着脸将一块蒙眼布丢进了屋子道:“蒙好眼睛,我送你回去。”

  大夫应下赶紧捡了布条蒙眼,片刻后他打开门扶着走出来道:“各位爷,蒙好了。”

  韩臣偏头,禁军顿时将人提了往外走,随即一跃上马然后将大夫也提了上来,调转马头就朝着远处去。

  韩臣看向院落主人道:“陛下可来信了?”

  那人道:“回统领,陛下说将人带去行宫。”

  韩臣转开目光看向屋子道:“带上他立即出发,你立即换个地方,此处不能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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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零六章 再见

  那人应下瞬间开了所有鸽笼,禁军也随着韩臣的指令入屋将萧千俞带出来,韩臣目光落在萧千俞手腹和腿上,道:“小心着些。”

  禁军应着,上马后将萧千俞用了绳索背在背上。

  韩臣上马,随着一声驾,禁军都冲了出去。

  院落的主人送别韩臣之后将密函焚尽,又把鸽笼用铁器打散浇了酒付之一炬,随即回屋捡了两件衣衫便匆匆离开。

  辰时末,萧千俞在一个陌生的地方醒来,睁眼片刻,模糊的视线才慢慢变清晰。疼痛从腰腹间传来,自己半边身子好似都痛。

  他死了吗?

  萧千俞缓缓抬手摸向自己的胸口,轻微的起伏让他顿时安心,他还在呼吸。

  这是什么地方?他是被救了吧?怎么不是在王府?

  萧千俞咽了咽喉,偏头看向门口,然而门槛雕花顿时让他清醒几分,这雕花……是行宫?他怎么会在行宫?

  萧千俞挣扎着坐起身,屋内熟悉陈设顿时让他心凉了半截。

  姬白羽以往避暑都会带他来行宫,有时候一住就是数月,他自是无比熟悉。

  所以伏击他和虞山峤的人是姬白羽,伏击姬白钦的人也是姬白羽?

  萧千俞攥紧手猛然站起身,腰间和大腿的伤口顿时被崩裂,鲜血浸红了绑带。

  门口突然来了人影,萧千俞立即挪回床榻装晕。

  片刻后门开了,禁军朝床榻瞧了一眼又关上门,片刻后有声音传来:“可有接到旨意?”

  “说是陛下下了朝就来。屋里的人要看牢了,切不可有任何闪失。”

  “方才瞧了,人还晕着呢,今日大夫用了很多麻沸散,他就是想跑也跑不远。”

  萧千俞面色惨白,不知道是因为失血过多而白还是吓白的。

  他得寻机会离开,他得逃出去。

  萧千俞再次侧头,盯着人影轻手轻脚的爬起来挪到窗户边,随即缓缓推开窗往外瞧。

  桥梁长廊无人巡逻也没有岗哨,看来姬白羽还未入住行宫。

  萧千俞又瞄了一眼门口才慢慢将腿跨上窗台,接着爬上窗翻越而出。他拦着窗户小心翼翼的关上,避免发出任何可能的声音。

  方才那些应该是禁军,麻沸散?

  萧千俞看向自己被包扎的伤口,难怪他总觉得有些疲软好似不受力。不过他能站得起来这麻沸散的功效怕是过了些,他现在感觉的痛应当不是本身的痛,他得尽快逃出行宫。

  萧千俞手划过膝盖伸向长靴,还好藏匿于长靴的匕首还在,他将匕首拔出警惕着回想行宫的路。

  桥梁一侧走出几个宫女,萧千俞顿时伏低掩在树后,等人走过后便沿着树林绕过两座殿步入长廊。

  纵然萧千俞是个路痴,但他记得长廊有小庭大庭,有大庭的地方就会通往出口或者通往别的院落,只要这样一直走下去,他终会找到出口。

  姬白羽下朝应该是接近巳时,他还有时间,纵然在这段时间找不到出口,也能在姬白羽到达时混迹于另一座院子,这样他还能藏匿些时辰。

  虞山峤寻了丹平,他们定在想办法找他。

  萧千俞想罢低头看向腰腿,惨白的脸更加苍白,这疼痛似有加剧的趋势,好在他走了这么些距离,伤口出血并不如想象的多。

  萧千俞靠着柱子缓了片刻,便朝着没有尽头的长廊继续走。

  长廊转角偶尔会出现宫女和小太监,萧千俞便寻柱子或者躲入廊下的花丛,就这样一直躲躲藏藏躲到了另一座院子。

  “凤鸣院?”

  凤鸣院是在行宫的什么位置?他以前怎么不记得有这个院子?

  萧千俞咽了咽喉,苍白的脸上多了好些冷汗。

  萧千俞缓缓走上台阶朝院中看,这院落好似荒废,院中杂草丛生,梁上也布满了蜘蛛网。

  萧千俞笑了笑,好似找到了完美的暂歇点。

  正在萧千俞兴奋着要踏入院子的时候,背后一条长鞭甩向了他腰间,随着力道一拖,鞭子卷曲将他旋转着往后带,萧千俞顿时整个人往后飞了出去。

  片刻后萧千俞撞在了一人怀中,不过那人还没来得及说话,萧千俞的匕首就抵在了人喉咙。

  来人缓缓低眸看向萧千俞手中的匕首,又缓缓抬起眼眸看向萧千俞。

  萧千俞一双眼睛凌厉无比,手中刀刃好似困兽之狼抵于猎物脖子的利齿。

  姬白羽咽了咽喉,喉结顺着吞咽滚动。

  眼中人的确与萧千俞像极了,不对,不是像极,是几乎一模一样,这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相似的人?

  可这利刃倒抵着他脖子倒不想是萧千俞敢做的,此人眉宇狠厉,受了伤身手速度也快,像是会武。

  半晌姬白羽开口道:“我救了你,你就这般报答我?”

  萧千俞的心瞬间窒息,这是……这是姬白羽的声音?!

  萧千俞咬牙将匕首抵近了些,心中惧怕与愤怒交织,轻微的抖动让匕首在姬白羽的脖子上留下了浅浅的伤口。

  姬白羽往后仰了半分,“我救了你,你就这般恩将仇报?”

  萧千俞原本以为他再见姬白羽会吓得话都说不利索,可没成想他再见姬白羽不是惧怕,更多的是愤怒。

  “救我?”

  若不是因为他设计自己又怎么会这副样子,他还伤了姬白钦!

  萧千俞冷笑很想就这样一刀抹了姬白羽的脖子,可他知道他此刻办不到。他的动作能吓唬住人,但形似而力不足,姬白羽尚武会能快速躲过也能立马发现他不擅武,他不能惹的姬白羽反击,否则到时自己的弱处便会暴露无遗。

  萧千俞垂眸顿时愣住,姬白羽怎会知道他在摄政王府?怎会派人伏击拦截他?

  突然虞山峤的话在他脑子中响起:陛下召见了秦香悦!

  秦香悦!所以他那日在天香楼见的客人是姬白羽?!

  萧千俞仔细想了一下,虽然声音不似但身形体态当真像,一主一仆,那是他和宣英!

  “自然,你可知那院子中机关密布,你就那样走进去必死无遗。”

  姬白羽没有唤他的名字,是不是还没查到他是谁?还是他在试探他?

  悦阳也没有见过姬白羽,他们不相识,他……他定得装作不相识,也不能露出半分怯意。

  姬白羽的神色不像是开玩笑,萧千俞缓缓收了匕首道:“多谢。”

  姬白羽上下打量这萧千俞,心道:除了这张脸,并无一处像萧千俞。

  “烦请将我腰间的鞭子收走。”

  姬白羽抽回鞭子目光落在萧千俞伤处:“你的伤看着挺严重,还是先……”

  萧千俞摒弃了文人礼,转而朝着姬白羽行了军礼,“多谢兄台出手相助,我与同僚于树林被伏击,我失去意识昏了过去,不过我要回王府复命不便再留。兄台之恩来日定当重谢。”

  姬白羽盯着萧千俞的衣衫,的确与姬白钦近卫的衣衫相似,但仅限于相似。

  姬白羽将鞭子落于腰间道:“不成想我还救了个官。不知是哪位王爷的仆从,也好给我指条路寻你报恩。”

  萧千俞抱拳道:“我乃摄政王遴选近卫黔南萧氏萧悦阳。还请兄台行个方便,可否再借我一匹马。”

  姬白羽攥紧了手,他好不容易设计抓来的人,现在三言两语致谢跟他说要走。

  姬白羽忽而笑了一下,萧千俞莫名心紧。

  “那你可知我是谁?”

  “不知。”

  “那我告诉你,你听好了。”

  萧千俞顿感不妙,姬白羽这是不打算放他走了。

  “朕乃晋安国君,摄政王的遴选近卫是吧?你可知朕与你的主子是死对头?既然来了何必着急着走?朕救了你,这救命之恩也不必等来日,现在就还吧。与朕说说,你要去复什么命?”

  萧千俞眸子微眯调转匕首就朝腹部刺,姬白羽一惊伸手阻止,萧千俞顿时旋转匕首再次抵在姬白羽的脖子上,这次匕首刺入了些许。

  “陛下好计谋,可我只是个遴选近卫陛下怎就盯上我了?不会是想与我说在天香楼对我一见钟情吧?”

  “原来你记得!”

  萧千俞轻笑,“本来不记得的,可陛下方才看我的眼神好似带着情谊,可我与陛下只在天香楼见过。行刺陛下是死罪但于摄政王是大功。不如我取了陛下首级献给摄政王如何?”

  “就凭你?你当真以为你能拿得下朕?”

  他的确拿不下,可姬白羽为何没还手?他就是稍微往后闪身退避,他都追不上,

  萧千俞余光看见了弓箭手搭箭,顿时将姬白羽脖子上的匕首往深处刺了些:“我愿意赌一把。你害我黔南萧氏一族被天下人耻笑,你以为我会放过你吗?你说是他的箭快还是我的匕首快。”

  姬白羽脸上有察觉不到的笑意。

  脸色都白成这样了还能嘴硬,这一点倒是与萧千俞像极了,腿颤成这样应当也站不住了,可这样放他走又不甘心。

  “你就不怕朕灭了萧氏一族?”

  “怕什么?杀了你,我萧氏一族满门荣耀。”

  姬白羽轻笑,“说得多么国仇家恨,实际上是想让朕放了你。你这匕首迟迟不刺下来可是在等朕给你一个退路?还是说,你根本没有力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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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百零七章 死地

  他的确没力气了,麻沸散的功效也散了好些。

  萧千俞握着匕首犹豫,他决不能落入姬白羽手中,那种生不如死他体会过了。

  萧公子别自杀,你没完成任务死不掉,自戕的伤口只会让你痛不欲生。

  玄术?

  是,是我萧公子。

  我没想死,可有什么法子让我离开这里?

  有

  什么法子?

  公子若是被除自己以外第三人危及性命,我能在公子生命垂危之时施以援手,公子若想逃离此处我可为公子开启消幻术,但我需提醒公子,公子是受罚于阳间,若非危及性命之伤我无法对公子施救,还有消幻术每使用一次,便要消耗您借用身体之人一年的寿命。

  萧千俞的余光再次看向弓箭手,看来只能铤而走险了。

  “一仆不事二主,我绝无可能背叛王爷。”

  萧千俞攥紧了匕首瞬间顺着姬白羽的脖子往下滑。

  姬白羽猛的压身避开利刃。

  萧千俞再次袭去,招招狠厉似要取姬白羽的性命。

  姬白羽双眸冷了许多,姬白钦说不定就在用这张脸给他设套,先是天香楼的偶遇,然后是出城被俘。以他出匕首的速度应当不会伤成这样,他故意的?

  姬白羽再次旋转翻身躲过攻击却未对萧千俞发起反击。

  立于韩臣身侧的禁军道:“陛下怎么不还手?”

  韩臣眸子微眯,亲自从弓箭手中抢了一把弓对准萧千俞,“摄政王的近卫不仅善攻击,暗器也是一把好手,禁军听令,只要他有散出暗器的举动立即射杀不得有误。陛下若怪罪我一力承担。”

  玄术,想想法子让禁军射箭,我快撑不住了。

  萧公子,你且听。

  玄术将韩臣方才对禁军的话引至萧千俞耳廓,萧千俞看着姬白羽顿时沉眸,伸手向后顿时做出投暗器的动作,韩臣手中的箭在萧千俞伸手向后的时候赫然飞出。

  萧公子转身!

  萧千俞听闻玄术提醒快速转身,箭羽刚好冲着他的心脏来。

  姬白羽察觉箭羽时为时已晚,惊慌失色的甩出手中鞭子然于事无补。

  箭羽刺穿了萧千俞的心脏,一瞬间时间静止,片刻后一道白光闪过,所有的人和物开始随着时间倒流,倒流到萧千俞跃窗逃走被姬白羽发现的前一刻。

  悄无声息的院落只有树木见证着萧千俞中箭倒入虚幻的水泊。

  水泊之下慢慢散出一个玄幻空间,萧千俞胸口的箭矢如阳光般消散,整个身体顿时没入水泊消失不见。

  萧千俞再次有意识时自己沉溺于水中,他猛然回神朝着水面浮上去,跃出水面后大口大口的喘气,稍微缓和片刻才看了看四周,他现下在一处湖泊。

  “我逃出来了?”

  “是的公子。”

  萧千俞顿时欢喜几分,目光扫视湖泊寻了最近湖岸游。

  玄术又道:“萧公子,方才在院子里遇到你的人都不会记得在院子里发生的事,所以你的消失无人知晓,不必担心。”

  “你的意思是姬白羽和那些禁军没有在凤鸣苑前见过我?”

  “是的。”

  “那也就是说,他们现在还在找我,若找不到就是我自己逃掉了?”

  “是的公子。”

  萧千俞顿时又松了口气,那便好,现在姬白羽连他是谁都不知道,他也不用担心会因此连累了萧氏一族。

  萧千俞游到了岸边扶了坚石上岸,随即叹了一口气靠着石头倒了下去。

  “玄术……”

  “萧公子你说。”

  “我这伤你可能治?”

  玄术:……

  “治倒是能治,但我怕消耗灵力太多又要沉睡。”

  “我的伤很重吗?”

  “算是吧,入骨三分。”

  “你消耗一半的灵力可也会沉睡?”

  “十二个时辰会睡十个时辰。”

  “那让他入骨一分半可好?我怕姬白钦看到我的伤心疼。麻沸散的功效好像过了,我不能坐在这里等他来寻我,我要去寻他。”

  “可以,但要公子消耗功德来换。”

  萧千俞叹了口气,三个任务他一个都没做到,怕是什么功德都没有吧?

  玄术继续道:“除开阎王爷要求的固定功德,公子救助一人便得一额外功德,功德越多,转世后的波折越少。公子让榆瑾舟向善凿开河渠疏通河道,免了一百余人受灾,目前榆瑾舟的任务有了一百余功德。公子出谋划策赈济百姓,多数的功德算在了姬白钦的身上,但公子也因此得了功德奖赏,公子可要用这奖赏换?”

  萧千俞大喜,道:“换,换……”

  “好,那我消耗半数灵力帮公子疗伤,公子需静坐半个时辰。”

  萧千俞差点儿没忍住哭出来,这是不是就是所谓的善有善报?

  片刻后,萧千俞手腹和大腿有了些许温热的感觉,疼痛也好似在减弱。

  没有沙漏也无艳阳,萧千俞没法估算时辰,他就那样躺坐石头边安静的等着。

  不知过了多久,离湖泊不远的丛林有鸟雀惊起,接着便有马蹄声传来。

  萧千俞睁眼警惕的看着丛林,不会是姬白羽的人寻了出来吧?

  “不可动公子,还需要一刻钟。”

  萧千俞咽了咽喉,只能死死的盯着林子。

  马蹄声越来越近,萧千俞的心跳也越来越快。

  突然丛林深处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小傻子!”

  “萧悦阳!”

  “萧悦阳!”

  这声音此起彼伏,好似从四面八方朝萧千俞围过来。

  “是虞山峤……是丹平……还有……还有姬白钦?”

  大起大落间萧千俞都不知道该如何控制自己的表情,他从方才的惊恐转瞬喜极而泣。

  伤处温热的气息渐消,片刻后是玄术的声音:“好了萧公子。”

  萧千俞瞬间爬起身,也顾不得身上疼痛朝着丛林吼道:“我在这儿,我在这儿……姬白钦……我在这儿……”

  听到声音的姬白钦顿时看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他即刻调转马头甩鞭朝着萧千俞奔去。虞山峤和丹平也在一瞬间跟了上去。

  片刻后,姬白钦的马匹冲出丛林,在看见萧千俞的那刻是劫后余生的失而复得,也是恍若隔世的重逢。他猛然下马冲到萧千俞跟前将人抱住:“小傻子……小傻子……你去哪里了……你吓死本王了。”

  姬白钦环住萧千俞的手勒得特别紧,语气也带着哽咽带着惧怕。他方才才带着人搜完了行宫,可一点儿蛛丝马迹都没有,若方才搜索这片林子也没找到人,他就要带着近卫直捣皇宫问姬白羽要人了。

  萧千俞顿时鼻子一酸也收紧了手以回馈,片刻后他颤着声道:“你也吓死我了,姬白钦……你知道吗?你也吓死我了!”

  “对不起,是本王的不是……本王的不是……”

  姬白钦的大手抚上萧千俞的脸缓缓松开人,随即朝着萧千俞笑了笑,萧千俞也笑了,两人同时伸手为对付拂泪。

  “梁教头与我说,男子汉流血不流泪,你这副模样是可有意引我心软好放过你这次?”

  “你怎么那么傻?跑出来做什么?”

  “自然是不能没有你。”

  “当真是个小傻子,本王身经百战难道还能被人埋伏了?”

  “雷雨交加,要是有个万一呢?”

  姬白钦叹了口气又道:“本王错了。”

  萧千俞咬唇微微蹙眉,姬白钦的视线便落在了萧千俞受伤的手臂上,仔细一看才发现萧千俞腰腹和腿上也缠着麻布。

  “你伤了?给本王看看。”

  萧千俞捂着伤口缓缓抬眸:“都包扎了,不严重的。”

  “是不是伤口深怕本王瞧见?”

  萧千俞转而看了眼驻足远处的虞山峤、丹平还有大批近卫道:“怕他们瞧见。你想看,带我回府了再看。”

  姬白钦的眸子瞬间讳莫如深,萧千俞转开视线道:“看归看,可你还要带我参加烧尾宴。”

  “午膳怕是赶不上了。”

  萧千俞撇了撇嘴,姬白钦将人重新揽回怀中道:“要是现在上马往回赶,说不定能赶上晚宴。”

  萧千俞垂眸道:“你怎么不问我为何在这里?”

  “本王的小傻子定是经过了惨烈的厮杀才逃到了这里,都怪本王来晚了。”

  萧千俞瞄了一眼姬白钦道:“我本来还期待你来英雄救美。”

  “本王的错。”

  “我穿这身可好看?”

  姬白钦打量了萧千俞片刻后道:“好看。”

  “那你喜欢我这身儿还是以前的装扮?”

  “是你都喜欢。”

  “我手上有了茧子,跟你一样的茧子,你看。”

  姬白钦顺势在萧千俞长满了茧的手上亲了一下:“这样是不是不那么痛了?”

  萧千俞微愣随即收了手低头,余光又瞄了一眼近卫的方向道,“要是赶不上晚膳,你今儿就别想搂着我睡了。”

  姬白钦眉宇间闪过一丝不愿,萧千俞又道:“我腿伤了,抱我。”

  姬白钦眉宇顿时欢愉了几许,伸手一把将人抱起。

  虞山峤和丹平对视一眼,近卫也跟着低头笑。

  “看够了吗?”

  近卫顿时整理了表情站直了身子,萧千俞捧着姬白钦的脸道:“太凶了,吓到我了。”

  姬白钦清了清嗓子温和了些道:“把本王的马牵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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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百零八章 欺人太甚

  丹平即刻上前,朝着远处低头吃草的战马吹了声口哨,战马闻声回转,迈着小步跑向姬白钦。

  丹平乘机扶了缰绳将马拉至姬白钦跟前,姬白钦将萧千俞放上马跟着一跃而上。

  丹平快速跑回队伍也一跃上马,随着姬白钦甩鞭,数百马匹顿时朝着都城奔去。

  姬白钦的马难得放得慢,就是怕马匹颠簸萧千俞受不住,视线除了看前方的路就是注意萧千俞的伤。而萧千俞怕姬白钦赶不及晚宴,一路上都不敢露出一丝痛的表情。

  申时二刻队伍回到了都城,在姬白钦入都城的前一刻,姬白羽在韩臣的护送下入城朝皇宫去。

  姬白钦在城外让人萧千俞上了虞山峤的马,在数百近卫的掩饰下大大方方的进了都城。

  姬白钦也难得没在王府大门下马,而是骑马入了王府马厩,等到虞山峤入来后便朝着萧千俞去。

  萧千俞带着笑意伸手等着姬白钦抱,随着姬白钦手落到实处,他瞬间滑下来揽上姬白钦的肩,然后好似没有骨头似得整个人都赖在了姬白钦身上。

  姬白钦感觉身子一沉,又怕萧千俞是真的受不住力,便直接将人抱了起来。

  萧千俞余光瞄向姬白钦,眸子里带着得逞的笑。

  “惹本王心疼呢?”

  “我是真痛。”

  姬白钦加快了步子道:“本王先瞧瞧上,虞山峤叫乔七过来。”

  虞山峤应下,立马转身跑开,姬白钦转而看向丹平,丹平意会道:“近卫开道,闲杂人等避让。”

  萧千俞瞄了一眼丹平看向姬白钦道:“方才在马上我没听太清,你是说你去搜了行宫?”

  姬白钦应着,萧千俞疑惑闪过眉宇,“没有发现什么人?”

  “本王该发现谁?”

  萧千俞手指从肩头滑到姬白钦胸口道:“你心里想的。”

  “本王心里想的是你。”

  萧千俞想问的问题顿时堵在了喉咙,若是那时候他没有玄术提醒,而姬白钦看到的是他的尸身,可会直接反叛?

  许久,萧千俞沉沉的叹了口气,姬白钦将萧千俞揽高了些抵着人额头道:“这小脑袋瓜子又在寻思什么?可是不如意?”

  萧千俞摇了摇头,姬白钦又道:“除了私自出府可还有什么要跟本王说的?”

  萧千俞盯着姬白钦看了片刻,还是摇了摇头。

  这次换姬白钦长长的叹了口气。

  “你学我做什么?”

  “本王并未学你,这是由感而发。”

  姬白钦目视前方,萧千俞盯着姬白钦的眼睛心头发虚。

  小傻子私自见榆瑾舟的事若不是虞山峤交代了,是打算瞒他多久?这事记下了,得寻些惩罚让他长长记性。

  没一会儿姬白钦回了院子,丹平也跟到了院子,见姬白钦抱着萧千俞入屋便吩咐侍女备着些热水。

  姬白钦迫不及待的将人抱入房中就去瞧伤,发现萧千俞的伤口并不是他想象的那么让人后怕才终于放下心。

  萧千俞将衣衫提了上来道:“你得换一身衣衫,我也得换身衣衫。”

  “等乔七瞧了再走,来人,传本王的话,就说应了中书令的烧尾宴,晚些到。”

  近卫应下转身去往府外传令。须臾,虞山峤带着乔七入来,乔七先了看了看伤口,随即在伤口上撒了些药粉便重新包扎伤处,接着又转身朝着姬白钦拜了拜道:“王爷,这伤也深,近些日子还是不要沾水得好。若是实在难受,便用热毛巾擦一擦。一天换一次药,等到结痂后十余日瞧过没有万一了,方可无常。”

  萧千俞听得叹了口气,他本来还打算跟姬白钦搓背捏肩,现下怕是无能为力了。

  “知道了,记得每日准时换药,下去吧。”

  乔七应着,随即挪到桌子上开了药方递给虞山峤,接着才提了自己诊脉箱往外走。

  姬白钦在人走了之后目光一直盯着摆放在更衣架子上的遴选近卫服,随即嘴角勾出一丝诡秘的笑。

  姬白钦偏头看了一眼萧千俞朝着衣衫去,拿了衣衫后慢慢折回道:“你打算穿这套衣衫去?”

  萧千俞看向姬白钦,继而视线落到姬白钦手中的衣衫上,“这个,本来是打算传给你看的,我昨日在近卫出了一身汗,怕有味儿。”

  姬白钦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又道:“本王觉得你穿这身跟着本王去不显露人前应当不会引人注目,不如就穿这身儿?”

  “你若喜欢,我就穿这件。”

  姬白钦走近,在离萧千俞直立似要站不稳的距离低声道:“那本王替你更衣,先擦一擦。”

  说着,姬白钦就朝门外唤送热水热帕。等到侍女将水和帕子送来,顾铭退了人自顾自的拿起毛巾湿了水拧干,继而走到萧千俞面前盯着人。

  萧千俞迟疑片刻便伸手接帕子,姬白钦的手往回缩,道:“你伤了不方便,本王来。”

  萧千俞便将手伸向姬白钦,刚开始姬白钦擦拭都还挺正常,可接下来触及他腰间的时候就好似在撩拨他,萧千俞侧头看向姬白钦,姬白钦一脸正经的在给他擦拭。

  是他幻觉吗?还是是他期待姬白钦对他那样?

  就在萧千俞寻思的时候,姬白钦伸手解了萧千俞的腰带,衣衫瞬间散落,姬白钦的帕子也顺着往下挪。

  “姬白钦——”,萧千俞猛地抓住姬白钦的手,“你——你手往哪儿伸?”

  “擦身子啊。你平常那处不擦的吗?”

  “我……哪有你这样擦的,你……”

  姬白钦的手继续往下滑,萧千俞的耳朵顿时染上了绯色,他阻止不了姬白钦,就只能蒙上姬白钦的眼睛:“你别盯着看。”

  姬白钦握着萧千俞的手臂将手掌挪开,顺势低头含住萧千俞的唇。

  片刻后姬白钦不舍的放开人,萧千俞眨眼,扑簌的睫毛上似染了气晕,湿漉漉的。

  姬白钦将萧千俞的手提起压柱子上,带着低沉又透着诱惑嗓音道:“天香楼可好玩?”

  萧千俞眸子一惊,也不再敢看姬白钦的眼睛。

  姬白钦缓缓的抬起人下巴道:“又跟本王装可怜?”

  “本王还听说你扮作秦香悦还去见客人了。”

  “我……姬白钦你……唔……”

  姬白钦再次吻下,这次似有征服之意,动作和力度比方才大了好些。姬白钦的手还在萧千俞身上游走,萧千俞在长吻之下还得忍受其他的“打扰”。

  “你还当真是大胆。站着不许动,让本王好好的给你擦身子,擦完了,本王的气也消了。”

  萧千俞撇嘴,姬白钦带着几分笑意道:“你要是再做这个动作,就是在邀请本王吻你,可是要本王边吻你边给你擦身子?”

  萧千俞低眸道:“我知道错了。可我没有办法。”

  “小九那时还没走呢?你怎会没有对策?”

  姬白钦靠的近,说话的气息都铺在萧千俞脸上,见萧千俞不答话,抵近含起了萧千俞的耳垂。

  萧千俞顿时整个身子都打了个寒颤,紧接着他便闭上了眼,只能在心里祈祷姬白钦快点儿。

  然而萧千俞越是祈求,姬白钦就越是过分,原本只在伤口才显示的殷红在姬白钦的逗弄下全身都成了这个颜色。

  “姬白钦!我定要揍你一顿。”

  “本王等着你。”

  “你欺人太甚!有你这样一根一根数的吗?”

  姬白钦低笑,“本王这叫仔细。”

  萧千俞双眼泛着泪,早就被姬白钦欺负哭了。

  姬白钦用了快半个时辰才将新衫落到萧千俞身上,随后才笑着唤了衣衫拉着还微微抽泣的萧千俞上了马车。

  马蹄的嘀嗒声从王府内院传到王府外院,在走过街巷停在了中书令的府邸。

  府上仆人早就得了令,远远地看到姬白钦的马车便入了府邸禀报,片刻后中书令带着刚晋升的儿子亲自来了门口迎接。

  马车帘子被打起的瞬间,两人朝着马车行礼道:“王爷!”

  姬白钦应了一声起身下马车,萧千俞拿了马凳放在地上,正当他要伸手扶姬白钦的时候,虞山峤挪到他面前抬了手臂扶着姬白钦下车。等到姬白钦站定,虞山峤便挪回萧千俞身侧道:“你手伤着呢,等会儿就去茶室喝茶等着就好,你想见谁,我给你寻到了再带你去。”

  萧千俞满是委屈的脸顿时欢喜了几分。

  虞山峤注意到萧千俞神色欢愉了些又道:“可是王爷骂你了?”

  萧千俞看向虞山峤道:“天香楼的事你跟姬白钦说了?”

  虞山峤有片刻为难道:“王爷问起你失踪前后的事,我也没法瞒着。你要是觉得我不仗义,你就罚我打我。”

  萧千俞盯着虞山峤看了片刻道:“罢了,我不怪你。”

  虞山峤观察着萧千俞,萧千俞虽然嘴上说着不怪,但好似还是在伤心。王爷的令他不能违,至于小傻子,以后他照顾上心些护好些便是。

  姬白钦与中书令寒暄几句便被引着往里走,萧千俞顿时扯了扯虞山峤的衣衫道:“要进去了。”

  虞山峤应着,将萧千俞护在内跟着往里走。

  走上两步,萧千俞突然驻足,虞山峤应当不知道他冒充秦香悦去见客人的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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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零九章 摔了一跤

  难道你本姬白钦本就留了人密切注意他?可若是姬白钦派了人看着他,他遇袭的时候那人就该第一时间营救。

  这么一来就只有一个答案了,萧千俞笃定,一定是天香楼的谁跟姬白钦告状了,而这人一定不是秦香悦。

  萧千俞抬眼看向姬白钦,难道除了秦香悦,他还有别的什么红颜知己?

  萧千俞捏紧拳头,抬手给了虞山峤一拳。

  虞山峤被这力道不大的拳打打得有些懵,萧千俞道:“除了秦香悦,姬白钦还与天香楼的谁混的熟悉?”

  虞山峤盯着萧千俞那拳头愣了一下道:“这……我不知,王爷每次去天香楼带的人不尽相同,不过……右将军倒是每次都会跟着去。”

  萧千俞又看向姬白钦身侧的丹平,要从丹平嘴里套话,这怕是有些难度。

  中书令府上的仆人挪到了萧千俞面前拱手行礼,道:“二位将士这边请。”

  萧千俞看着姬白钦的方向道:“不是……”

  虞山峤压下萧千俞的手道:“劳烦引路。”

  仆人应着,往另一处茶歇引着近卫。

  “不是要跟着姬白钦吗?这是去哪儿?”

  “王爷有右将军跟着,去的是主子们的茶歇,我们去仆从的茶歇。王爷如此安排应当是主子的台面不宜让你跟着,不然他方才就会唤你在身边。”

  萧千俞低眸瞄了眼仆从,这意思是姬白羽可能在主宴上?

  姬白钦说在行宫未寻到人,怕是姬白钦抵达行宫的时候姬白羽的人察觉了,行宫并未入驻禁军,姬白羽自然不敢跟带着数百近卫的姬白钦正面相对。他回府整顿这么些时辰,姬白羽也极有可能回皇宫整顿了再出发。再说,虽然他身前未出仕,确也跟着姬白羽见过部分大臣。

  虞山峤瞄了一眼仆从将萧千俞拉远了些低声道:“别生王爷的气,你若是方才那一拳还不解气,我让你再打几拳。”

  “我……我方才不是故意的,我没生他的气。”

  “那怎么这张脸还愁眉苦展的?”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啊。”

  “是在想那个想见的人?你要寻的人长什么样子?”

  萧千俞朝着仆人道:“劳驾,等会儿能帮我寻笔墨吗?”

  仆人回身道:“稍后我帮您寻来。”

  “多谢。”

  “将士客气。”

  虞山峤接话道:“你画给我看吗?”

  萧千俞点头,“光说,我怕你们寻错了。不过他可能去了主子的台面,这宴可能进去?”

  “进得去。”

  “仔细着些,因为错过了午宴我不知她是否还留在了晚宴上,他并非都城官,若要撤离天黑前就应该要出城不会留在晚宴。我是想私下见她,看她现下过得好不好,所以贸然叫城防卫的人拦下不好。”

  虞山峤笑着道:“懂的,王爷与我和鹿闻稍说了些许,我虽无幼妹,但每次瞧鹿闻见幼妹就知道你是何种心情了。”

  萧千俞尴尬的笑了笑,其实他与府中女眷并不亲近,更何况他是嫡子。

  世袭爵位的家族大部分都嫡庶有别,伯爵府也不例外。从衣食住行到吃穿用度伯爵府都紧着他,再加上母亲是镇国公之女身份地位本就显赫,于世家族中他也是翘楚。

  可就是因为这份翘楚,他被先皇钦点入太傅宫陪读,成了他人生悲剧的开始。

  除了悦阳,平日家宴庶子庶妹都很怕他,几乎离他离得远远的,他鲜少在他们眼中看见对兄长的依恋。他们每次见他,都好像不好学的学生见了刻板严厉的夫子。

  这话是他小厮与他形容的。

  仆人带着众人转了个弯入了一条长廊,长廊两侧隔了很多镂空墙,一道一道的往远处延伸直至另一处拱门。而那镂空墙对面,已经坐了好些人,不同处,穿的衣衫不同,像是分了区域。

  仆人将近卫引至一处空着的地方道:“各位将士先入座,我去寻人上糕点茶果,晚膳也会在主子们上了菜之后备来。”

  萧千俞转过镂空墙面前露出了一排桌椅,等仆人走后他道:“这台面瞧着也不像是给下人的。”

  虞山峤带着萧千俞寻了处椅子坐下道:“能跟着主子出来的都是些什么人?你瞧瞧这儿可有马夫、轿夫、车夫的影子?”

  萧千俞闻言透过镂空墙四下巡视,还真没瞧见虞山峤口中的那些人,这些人大多身着锦绣。

  鹿闻从后面跑进来拉开椅子一屁股坐到虞山峤身侧,打断了萧千俞的目光。

  “哎呀累死我了。怎么还没一口茶喝?”

  虞山峤笑着道:“冲着呢,等等。”

  鹿闻瞄了一眼萧千俞,第一眼没瞧出来,目光过了愣了片刻又移回去,瞧“小……小傻子?”

  萧千俞朝着鹿闻笑,鹿闻惊喜:“嘿,你还别说,穿上这身儿衣衫倒还真像那么回事啊。”

  说着就伸手越过虞山峤捻起萧千俞的衣衫道:“你搁哪儿整的?王爷知道你偷跑出来了吗?”

  “我随他一道来,你说呢?”萧千俞看向虞山峤,虞山峤低头笑了笑道:“估计不知道城外发生的事。”

  “城外发生什么事了?”

  萧千俞笑着道:“没什么大事,就是我叫虞山峤带我出去骑马不小心摔了一跤。”

  鹿闻的笑容僵在脸上:“摔……摔了一跤?你伤了?”

  虞山峤和萧千俞对视一眼,道:“他手脚不利索,腰也伤了。”

  “王爷知道吗?这伤了可不能瞒着王爷?要不然……”鹿闻朝萧千俞身下瞧了一眼继续道,“王爷力气大,弄到伤口就不好了。”

  萧千俞晕过味儿来瞬间清了清嗓子,虞山峤把脸偏向一边以手抚面忍着笑,旁侧近卫也跟虞山峤一样转而看向别处。

  仆人端着茶果糕点鱼贯而入,随后散于桌子间将糕点茶果放下又鱼贯而出。

  虞山峤提了茶壶给萧千俞倒上,给自己添了茶又给鹿闻续上,随后递给了旁边近卫。

  萧千俞朝着鹿闻勾了勾手指,继而两人伏低在虞山峤怀中,萧千俞道:“你不介意吗?我之前见你好似并不认同。你那日似落荒而逃,我……都没机会跟你解释。”

  “我……我没有不认同,我那时只是觉得太突然了,咱王爷……王爷不是胁迫你的吧?”

  萧千俞微愣,随即脸上渐渐浮现出难以自持的欢喜,天下都说他魅主,鹿闻却说姬白钦胁迫他,这份打心眼里为他忧心,他受了。

  姬白钦真的很会选人,每一个人、每一件事都落在了他心坎上。

  虞山峤是,鹿闻是,近卫营的白青回是,白言伯是,辰明和云展亦是。

  萧千俞道:“未曾,我喜欢你家王爷。特别喜欢。”

  话说开了,鹿闻尴尬的样子也顿然释怀。

  仆人端着笔墨纸砚来,近卫衣衫都差不多,那人已然不是方才引他们来的仆人,他自然不知是哪位要笔墨,刚要开口问,虞山峤就侧头瞧见了人,“这儿。”

  仆人闻言,便匆匆朝虞山峤走去。

  鹿闻盯着虞山峤道:“拿笔墨干什么?”

  虞山峤接过笔墨仆从便俯身退去,萧千俞伸手接笔道:“让你们帮我寻人。”

  “你庶妹?”

  萧千俞点头,鹿闻为难道:“小傻子,我方才入来的时候听闻了些事,主子的台面都是男子,各家主母子女在更里头一些的院子,由中书令的夫人陪着,为了避免损了女儿家名节之事发生,这仆从也都全换成了女子,你说我们……我们这些五大三粗的大老爷们,要混也混不进去啊。这要是被人当成坏人抓个正着,我们这身儿衣衫就能给王府摸不少黑。”

  “这……席位怎么还分开设呢?”

  有近卫接话道:“这席位分开设无非两种可能,第一,陛下亲临,席间可能会涉及国事;第二,为了夫妻和睦,席间有不宜让主母和子女瞧见的。”

  中书令为人正直,应当不会是第二种,也就是陛下亲临了,姬白钦要应付姬白羽怕是顾不上他这边了。

  萧千俞看向虞山峤,虞山峤道:“别急,我们十几号人总能想出办法,你先作画。”

  萧千俞点头,虞山峤顿时拿了白水倒在砚台上开始用墨石研磨。

  鹿闻和其他近卫都好奇的看着萧千俞提笔蘸墨落笔,随着人像一步一步呈现,众人皆惊。

  画作上的人栩栩如生,虽然只有头部,但他们根据这画作比例却能猜出身高和大致体型,好似还能看出她的性格。

  有近卫靠近了道:“这傻子不疯了之后,好像突然什么都会,不仅会,还好像继承了他哥哥的造诣。”

  

  虞山峤瞄了一眼人甚是欣慰,道:“现在知道为什么王爷会留下他了吧?”

  众人相视一眼,都点了点头,虞山峤又道:“以后可别一瞧见人就唤人傻子。”

  萧千俞朝着虞山峤笑了笑,道:“称呼而已,我不介怀,禁院中的日子承蒙照顾,唤我小傻子反倒亲切。”

  近卫相视一笑,萧千俞的笔又快速勾勒了衣衫服饰便停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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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一十章 怎会记得你?

  “这是她被人毁容前的样子。她伤了之后便整日用面巾遮脸我也没有见过。”

  鹿闻道:“记住这双眼睛就成。”

  众人皆围了过来,姬白钦的近卫有快速识人不得训练,主要就是看特殊的标记符号还有眼神,片刻功夫众人又散开。

  萧千俞有些吃惊的道:“都看清楚了?记清楚了?”

  “记清楚了”,一人道:“涵烟眉,眉角有针眼大小痣一颗。”

  一人道:“杏眼,眉眼如波,纯净,眼角有两颗泪痣。”

  一人道:“近乎龙鼻,但鼻翼稍小。”

  一人道:“棋子耳,朝内,耳垂明显,右耳耳垂有三颗针眼大小痣。”

  一人道:“樱桃口,唇珠明显。”

  萧千俞松了一口气,道:“芳龄二十又一,发髻为妇,我这副画是她出嫁前的样子。”

  鹿闻道:“相差无几,应当不会变化,若她还是带着面纱,我等只需要寻看得到的地方确认。”

  萧千俞又道:“还有小指,她年幼时贪玩,小指断过,虽然接好了但尚有疤痕。”

  虞山峤道:“接下来我们只需想想如何能入得去院子。”

  门口的近卫跑了进来,萧千俞和鹿闻随着众人目光回身望过去,那人朝虞山峤和鹿闻行礼后道:“禁军来了”,说着示意看向第三道镂空墙。

  萧千俞转头透过缝隙看向远处,韩臣正四下观望,萧千俞在快对上视线的时候立马移开视线转身,虞山峤一把将萧千俞扯道身后挡在了他面前,两人互换位置,韩臣的视线透过空洞刚好对上虞山峤的眸子。

  韩臣朝着虞山峤比了个盯着你的手势,随即笑了笑落座转开视线对着禁军道:“后三墙,盯紧了,片刻不得离开视线。”

  禁军又朝着虞山峤这边看了一眼应下。

  萧千俞缓缓坐下,近卫看向鹿闻和虞山峤道:“这下怎么办?他是不是瞅准了咱们王爷什么时候来?”

  虞山峤转回身落座,还特意用身子挡了禁军看向萧千俞视线。

  玄术说他消失只在行宫姬白羽寻到他之前,那韩臣很可能将见过他的事告诉了姬白羽,所以现在姬白羽知道了他的存在。

  他还是穿着遴选近卫的衣衫,遴选近卫的衣衫上没有官纹,按理韩臣能分辨出来的,可为何今日他不跟着姬白羽反而坐到了随从的桌上来?还示意要盯着虞山峤?

  “幸亏清歌给我寻的是近卫服。山峤,你与他可有交集?”

  “并无,只在先皇宾天的时候王爷闯宫对峙过。你觉得他是冲着我来的?”

  不是冲着虞山峤和这群近卫来的,那就是冲着他和姬白钦来的。

  “不是。”萧千俞道:“我在近卫营的时候,可有人探过王府?”

  “有,左将军叫人临摹了印子,是先前来的那个人。不过这次不是在禁院,是在王爷院子外的树上,近卫沿着那轨迹一路寻,但脚印在院中的一个屋梁上就消失了,这事我还没来得及跟王爷禀报,左将军也还没见到王爷,所以,王爷应当还不知道。”

  一近卫道:“我们当时还纳闷,他难道长了翅膀不成?”

  难道长了翅膀不成?那人难道也是回魂归来拥有法器的人?也能使用消幻术?

  那他在行宫可有留下脚印?他在凤鸣苑消失,可也会引得别人猜忌?

  玄术!

  公子我在。

  地府可还有回魂之人?

  公子所问之人可在附近?

  在都城。

  我是锁魂之器,若非原魂不可在生人身上停留三日,公子允我些时间,我探查一番,若纯在孤魂,会被我的灵气弹出。

  需要多久?

  须臾

  好

  须臾,玄术道:并无,都城就公子你。我方才还传了地府,主人说,公子你是第一个。

  第一个?那……那是他们作恶的人都不愿悔改吗?

  若悔改就能回魂,就不谈六道轮回了。公子情况特殊,你的回魂是因为别人的命运线被更改,阎王爷需要归正。

  萧千俞松了口气,又在心底道:那……他怎么消失的?

  公子我不知,我能分辨话语的真伪是因为你在场,你所见即为我所见,你所知即为我所知,我唯一比公子多知道的部分是地府回馈给我的消息,也是公子能探得的消息,天机不可泄露,公子想在地府探寻深究,怕是会无功而返。

  玄术这是在提醒他不要窥探天机?

  我知道了。我若有疑惑可能寻你?

  可寻,但我不一定能给公子答案。

  我明白了。

  公子有需再唤我。

  好。

  鹿闻见萧千俞紧锁眉头道:“你们在寻思什么?”

  萧千俞抬眸看了一眼鹿闻道:“寻对策,一要甩开这些禁军,在我们行事的时候不能让他们跟上来,二是如何进院子寻人。山峤,这样,你先去王爷那处,就禀报有人探禁院一事,顺便看看我那妹夫县令可还在宴席上,要是他还再我们商量法子,若是不再了,我们就安安静静的喝茶等着宴席散。”

  虞山峤应着。

  “等等,你去时,注意陛下身侧可有护卫军随行。若有随行,看清楚是何人。”

  “好。”

  虞山峤起身往外走,韩臣瞄向近卫,萧千俞以手撑桌故意背对禁军。

  突然鹿闻唤了萧千俞道:“禁军过来了。”

  萧千俞瞬间心紧:“过……过来了?”

  “别动,小傻子嚣张一些,见机行事。”

  看来姬白羽已经知道他的存在了,韩臣来就是想确认他的确在姬白钦的府上。他如今身为近卫,姬白羽也不能明目张胆的要人吧?

  镇定,他得镇定,定不能露出马脚。

  韩臣带着禁军走到了他们的位置,随即朝着内里道:“哟,鹿副卫,怎么虞副卫呢?我方才还看见他了。”

  萧千俞顿时跟着近卫起身,韩臣此举就是来确认他,原本以为玄术能解了燃眉之急,然他现在才明白他已无路可退。

  无路可退,便不退了。白青回教会了他,与其躲藏不如直面,附以重击。

  鹿闻和近卫朝着韩臣行礼,“韩统领。”

  鹿闻道:“回韩统领,山峤去见王爷了。韩统领寻他有事?”

  韩臣的目光再近卫身上滑过,最后定在萧千俞身上,“这近卫我以前怎么没瞧过?”

  鹿闻看了一眼萧千俞刚想说话,萧千俞道:“统领事忙,怎得会记得卑职。”

  鹿闻上前道:“韩统领,他才被王爷钦点,这说话没个遮拦,统领勿怪。”

  “怎会记得你?”

  韩臣推开虞山峤和挨着萧千俞的近卫,看向禁军道,“他说怎会记得他,你们说说,本统领怎会记得他?”

  有禁军道:“你难道平日出门不照镜子?”

  “我这张脸可有不妥。”

  韩臣道:“并无不妥,就是与我们昨日追捕的嫌犯长得颇为相似。”

  萧千俞笑着道:“颇为相似那就不是了。”

  “那到不一定”,韩臣又看向近卫,笑着道:“他可是你们王爷亲自点的?可我听闻近卫遴选不是在下月月中?就他这张脸,你们王爷没动杀心?不如,将他交给我,让你们王爷少动些肝火,我也好好的审问审问。”

  萧千俞挺直了背脊道:“统领多虑了,是王爷亲点,统领这话是何意?我这张脸很讨人厌吗?可我对着镜子觉得挺好看的,还有人说,这张脸能魅主,你说王爷是不是被我这张脸魅惑了,所以才亲点的我?”

  “放肆,竟敢顶撞质疑本统领。”

  “统领于近卫军撒什么泼?莫不是忘记了我家王爷与陛下是死对头?要是在中书令府上打上了,倒是丢大离开皇家的脸。”

  鹿闻听闻此话瞬间收了卑躬屈膝的之态,散了手势与近卫一道站到了萧千俞身侧与禁军对视。

  萧千俞继续道:“唤你一声统领,你还当真以为自己是近卫军的统领了?”

  “鹿副卫,你的属下当真放肆,可是你这个副卫不称职啊。”

  萧千俞嗤笑一声道:“说不过我就拿他开刀啊?韩统领也不过如此。韩统领说我熟悉,我也觉得韩统领熟悉,昨日我出城迎接王爷被袭,那袭击之人颇像禁军的作风。我在昏迷之时瞧见了个人……颇像统领。”

  “你……满口胡邹。”

  萧千俞指尖在禁军中晃,随即手了手道:“韩统领别生气,我只说颇像。这没确定的事,我还得认真的想想,可别冤枉了人。您说是吧?”

  韩臣攥紧手恶狠狠的看着眼前的萧千俞。

  昨日他好拿人,但今日若是真动起手来,禁军也不一定能得好。陛下和摄政王那他也的确不好交代。

  韩臣瞪了半天最终哼了一身转身走,萧千俞上前道:“韩统领且慢,您说我像哪个通缉犯?我好自我辩解一番。”

  韩臣回身瞄了萧千俞,然后随意说了个名字。

  萧千俞朝着韩臣拱手道:“那便不是我了,为解韩统领疑惑我自报家门,韩统领可记清了,我乃黔南萧氏伯爵府萧可还嫡二子,萧、悦、阳,我这张脸长得可还行?”

  韩臣愣在原地,禁军也惊诧的看着萧千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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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一十一章 收押

  有禁军道:“萧悦阳?他……他不是传闻痴傻吗?”

  萧千俞笑了笑道:“上苍不弃,让我突然有一天清醒了过来,可我醒来了,万般期待我清醒的兄长却连尸骨都没了。”

  萧千俞慢慢收起了笑容,眸子里散出对姬白羽剜骨啖肉的恨意。

  “兄长授我以诗书,我为兄长雪冤耻,还望韩统领将我的话带给陛下,让我得偿所愿。”

  “萧千俞能有什么冤耻?”

  韩臣冷笑,看向鹿闻道:“没成想,摄政王竟然如此大度。”

  萧千俞低眸将眼底恨意收尽,笑了笑道:“陛下都没降罪,伯爵府也只是被圈禁勒令闭门思过,怎么在韩统领眼中,伯爵府萧家是个人都成了不可饶恕的罪人?”

  近卫眼眸闪过一丝玩味,好似在等着看禁军吃瘪。

  萧千俞继续道:“我曾祖母乃高祖陛下最年幼的公主,也是当今陛下的血亲,按理我也算沾着皇亲,当今陛下并没有褫夺封号,我伯爵府依然是世家,我兄长没了,你说我这嫡二子可能世袭爵位,让你唤我一声世子殿下?”

  鹿闻露出欣慰的神色:小傻子可以喔,竟然学会仗着王爷撑腰拿身份压人了。

  禁军听罢都瞄了一眼韩臣,韩臣默默收紧拳头,随即嗤笑一声道:“等你得了世袭我定唤你世子殿下,就看你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了。”

  “我命硬,定能听见。”

  韩臣收了笑容,目光也不如方才友善,他再次哼了一身带着禁军转身离开。

  等到禁军走了,萧千俞一把抓住鹿闻的手道:“扶着我些,我腿有些软。”

  鹿闻笑开,反手将萧千俞扶住,近卫落座顿时炸开了锅,都夸着萧千俞。

  萧千俞的目光随着韩臣一直移到第三道镂空墙,让他意外的是韩臣并没有立马去禀报姬白羽,而是入座了。

  萧千俞疑惑,他现下为何不去直接告状,他在,姬白羽可以即刻宣召他觐见。这份突然也能打的姬白钦一个措手不及。

  萧千俞微笑之下却带着不安,看着韩臣不慌不忙的样子缓缓蹙起了眉,他是不是太高估了自己长相的问题?或许姬白羽根本不在乎呢?可不在乎又为何要设计抓他?

  又或者,韩臣现在不禀报是姬白羽有交代?

  不管是什么,就算现在韩臣不与姬白羽说,回去也定会将他的事报给姬白羽,不出所料的话,姬白羽定会见他。

  萧千俞不希望这一天来得太快,也不希望来的太晚。当初姬白钦的计策就算等到端午宫宴,

  不管在他的名字落在玉牒之上的时候,他就能看得出姬白钦也不想将他藏起来了吧?

  今日回府还得与姬白钦的意思。

  没一会儿虞山峤回来了,鹿闻递了杯茶上去,虞山峤一口喝了气息还没喘匀就道:“还在,我还特意府上的仆人,确定。”

  “陛下身侧可有护卫军随行?”

  “有,是毅洋。”

  萧千俞瞄了一眼韩臣,难怪他来了这边,姬白羽有毅洋随扈也不需要带着其他人。

  “你们可有什么法子?”

  有近卫道:“以前查探这事都是翻屋上梁听墙角,可方才你也说了,我们要是被发现,就这身衣衫,都能让王爷黑脸。”

  有近卫道:“要不,我们佯装闯了此刻,迎合着中书令府上的仆人进去瞧瞧?”

  萧千俞蹙眉道:“不可,若真是这样,女眷都会被看护起来,我更没有机会瞧人了。”

  虞山峤道:“可能放些野物进去,让她们受惊寻人进去清除?”

  萧千俞看了对面禁军一眼道:“我觉着,今日禁军当会不辞辛苦什么都抢着做。”

  虞山峤看了眼萧千俞又道:“要不,跟上次去天香楼一样?”

  萧千俞抬眸看了一眼虞山峤,虞山峤的笑意瞬间收了起来,道:“应该是不行,王爷生气才骂了你。”

  近卫道:“女眷的地方我们不是浪荡子本就要避讳,这突然让我们寻法子,倒还真难为我们了。”

  萧千俞低眸片刻道:“我倒是想到了一人,可就怕丹平不同意。”

  虞山峤道:“你是说去请姚七娘?”

  萧千俞点头,“中书令的宴席陛下和姬白钦都来了,可见来的官员品阶都不低,这官员的夫人们应当个个都是有身份的大家闺秀,她入去了怕是会有人对她冷嘲热讽。”

  近卫听罢都叹了一口气,虞山峤安慰道:“若是今日实在没办法见到,下次再见也成,别苦着脸,我听说王爷带了一头幼兽回来,打算让你养着。回头我带你去瞧瞧?”

  “幼兽?什么幼兽?”

  虞山峤道,“天火引燃树木之后王爷救了一头幼兽,想着年幼,流落野外也没有自保的能力,便让近卫带回来了。如今养在驯兽殿。”

  萧千俞瞬间提了精神:“我有个法子。”

  众人凑近道:“什么法子。”

  “若是放野物那就是无主,我们不好与禁军抢功,可若这野物是姬白钦的呢?这寻找丢失的幼兽便是我们的职责所在。山峤,可能寻法子将幼兽带过来?”

  “可以,还不过一只猫大,我立马着人回府带过来。”

  “好。带过来寻机会放进去,与姬白钦通个气儿,我们等着他的令。”

  虞山峤应下,从近卫重抓了三个人命去取猎豹的幼子。

  三人刚走,又有一近卫跑来,他冲到鹿闻面前焦急道:“副尉,方才陛下提到了秦香悦,说秦香悦犯了欺君之罪收押在了天牢,王爷怕天牢那群玩意儿没个轻重,命我寻副尉再找两人寻去天牢护着。”

  萧千俞一惊,看向虞山峤:“什么时候收押的?”

  虞山峤道:“我……没有听说收押。那些公子哥只说陛下看得还挺开心的。”

  来人道:“副尉怕是没有听全,这街柳巷闻的传言多半失真,方才属下听得真真的,说是那日献舞就收押了,陛下当时只留了秦香悦一人,也不知道怎的,一舞未闭就命禁军拿了人。”

  萧千俞蜷紧手指,那日天香楼的客人是姬白羽,姬白羽召见秦香悦其实是想见他。是他连累了秦香悦。

  “山峤……”

  萧千俞急迫的看向虞山峤。

  “别急”,虞山峤说着点了两人,“你们快去,定要将人护好。”

  萧千俞忽而想起了什么道:“等等,陛下可以当场为难姬白钦?”

  近卫伏低了道,“并未,陛下说这话时带着些许恼意,虽意有所指,但还不曾发难。不过倒是朝穆大人发难了。”

  萧千俞眸子微惊,“穆大人可是大理寺卿穆阳?”

  近卫应着道:“是”

  “怎么发难?”

  “说穆妘妮到了年岁,宫中有个姐妹甚是想念她,想让穆妘妮进去陪些日子。本来属下也没听出意思,可穆大人回绝忍了陛下不高兴。属下问了右将军才知道,陛下的意思是让人入宫。”

  还当真应了他的担心,穆阳就此独女,陛下这意思是在逼穆阳站队伍,要是穆阳拒绝怕是以后在大理寺的日子不会好过。

  “他是如何拒绝的?”

  “说是许了人家正在筹备婚事。”

  这下不只萧千俞震惊了,虞山峤和鹿闻都震惊了,他们左将军伤了的日子穆妘妮来瞧过,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们将军很喜欢穆妘妮。

  萧千俞深深吸了一口气道:“知道了,你们快去。”

  近卫再次行礼,转身带着两人跑远。

  须臾,韩臣便命了三个禁军跟上虞山峤派出的近卫,还挑衅的看向了萧千俞。

  萧千俞转开眸子,他并没有跟韩臣斗智斗勇的闲情。

  鹿闻看了看虞山峤,两人都转而盯着萧千俞,虞山峤道:“小傻子,这怎么办?穆小姐许了人家,左将军怕是……”

  “人总有得失,好事不能全占全了。等姬白钦回来我问问具体的情况再做打算。”

  众人点头,萧千俞沉沉的吐了一口气,希望穆妘妮的事还有回旋的余地吧。

  萧千俞的目光落在手中的茶杯上,听闻了方才近卫说的话,他现在想不通的是为何姬白羽会让韩臣确认了稍后再禀报?既然设计抓他,怎会不想着快些让他出现在面前?这个时候借着他这张脸攻击姬白钦不是引群臣口诛笔伐的最佳时刻吗?

  突然萧千俞眸子一亮,姬白羽在刻意避开某人知道他的存在?或者是避免在某人面前提起他?

  姬白羽身侧今日跟着的是毅洋……

  毅洋!?姬白羽是要瞒着毅洋?为何要刻意瞒着毅洋?

  萧千俞蹙眉突然想起姬白羽第一次亲自来摄政王府。

  当时他为了躲避姬白羽和宣英,在越过近卫的时候冲到了毅洋面前,那时毅洋明明看见他了却佯装未看到,不久之后,毅洋还夜潜禁院提醒他躲好了别被他抓到……

  毅洋身为护卫军是亲卫,对姬白羽不是异常忠心吗?为何要瞒着姬白羽?

  背叛?不是,不可能背叛。可毅洋的做法好像是不希望他出现在姬白钦的面前。姬白羽真的是在躲毅洋吗?上次姬白羽是亲自来的王府,那毅洋来探王府是私自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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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一十二章 开局

  他与毅洋并无什么交情为何要帮他?

  萧千俞想不明白,也拿不准,但隐隐觉得这里面肯定有猫腻。

  萧千俞想着出了神,虞山峤唤了几声才回过神。

  是侍女仆人送来了晚膳,萧千俞看了一眼天,在心里默默期待近卫快些,他们的晚宴是主子们后来的,要是过了晚膳怕是来不及了。

  过了一刻钟,方才的去寻幼兽的近卫折了回来。

  虞山峤和鹿文都奇怪的看着人,“这么快?”

  “我们刚走到门口就遇见了右将军,右将军说王爷让属下们静待,将军还说,王爷今日与陛下的气氛微妙,若是不想意图让禁军察觉,不宜在中书令的府上动作。”

  萧千俞沉眸,虞山峤见势立即招人入座。

  近卫入了座,等侍女走后朝萧千俞微微前倾放低了声音继续道:“王爷让你放心,今夜晚宴估计很晚,你想见的人已经命人通报在都城内的驿站落脚。等回府后,王爷另作安排。”

  萧千俞听罢缓缓点了点头,道:“王爷可是替我出气,说了些威胁陛下的话?”

  “这……我不知,将军没说,但提了我们搜行宫之事。”

  那就是说了。现下不用韩臣禀报,姬白羽已经能笃定他在姬白钦府上了。

  萧千俞瞄了一眼禁军的方向继续道:“那便听姬白钦的令,咱们吃饭。”

  虞山峤道:“愣着干什么,拿筷子吃饭。”

  众人这才拿起筷子夹菜,片刻后近卫的气氛一下子释怀,呈现出一种其乐融融。

  禁军收回盯着近卫的目光看向韩臣,道:“统领,他们这样子是在迷惑我们吗?”

  “不管是不是迷惑我们,反正按照陛下的令行事,摄政王不会千里迢迢赶回来就只为了参加中书令儿子的烧尾宴,这里面一定在谋划什么。大理寺官员的那些仆从也盯紧些。”

  禁军随着韩臣转而看向对面另一处,那些大理寺官员的仆从早就相互敬酒吃的不亦乐乎了。

  萧千俞夹了一口菜道,“可知道他们的仆从在哪处?”

  虞山峤迟疑片刻才反应过来萧千俞说的谁,他道:“听口音应该在刚入门那处。可要问问?”

  “偶然探寻一番,瞧准离席之人,避开禁军问。”

  虞山峤应着。

  晚膳后,仆人送来了瓜果茶器和围棋,萧千俞见状便知,主席上应当还需要些时间。他从仆从手上接了棋道:“除了你俩,还有谁喜欢下棋?”

  虞山峤和鹿文顺势坐到旁边,近卫只是瞄了一眼萧千俞继而转向一边。

  虞山峤道:“没人来我俩陪你。”

  “萧千俞将目光落在虞山峤身上道:“观棋不语,你们教我下棋,我也在姬白钦那偷学了一段时间,这次你我对弈如何?”

  虞山峤笑着道:“敢与我挑战,看来是偷师不少,这么有把握?”

  萧千俞笑了笑没说话,鹿闻将凳子挪近了些,随即近卫瞄到一人独自离开,鹿闻立马朝着人使了个眼神,近卫微微颔首便跟了上去。

  萧千俞的目光轻轻扫过,不动声色道:“既然是对弈做赌,五两银一局吧?”

  虞山峤倒吸一口气,“五两银一局?小傻子,我月银才十五两,你这……”

  鹿闻道:“我怎么听着你有些怕?虞山峤……哈哈哈哈……你竟然怕小傻子那蹩脚棋艺。他这是给明摆着给咱送银子,你要是不行就换我来。”

  虞山峤看向萧千俞,萧千俞的笑总让他觉着牟足着什么劲儿。

  虞山峤道:“出钱不在你,你当然不肉疼,不如你加个注?”

  鹿闻立马道:“成啊,五两银,我压你。”

  “小傻子你可想清楚了,输了可就要赔十两银。可开局?”

  萧千俞从陶罐中取出白子骆玉珠棋盘道:“开”,说着又看向近卫道,“你们可也要赌?”

  近卫看向虞山峤,片刻后都丢了五两银给虞山峤。

  虞山峤拿着银子在萧千俞面前晃了晃道:“再给你一次反悔的机会。”

  “落子无悔。”

  虞山峤见萧千俞下了决心也从陶罐中拿了一颗棋子落于棋盘,两人来来回回的落子,又来来回回的捡子,没到一刻钟虞山峤额上就出了些许细汗。

  鹿闻原本嬉笑的脸也越来越严肃。虞山峤的每一步子好似能压制萧千俞,但萧千俞再次落下一子时,虞山峤就陷入了困局。

  没一会儿,除了鹿闻,近卫也都围了过去,萧千俞气定神闲,虞山峤好似困兽之斗。

  小傻子每一子都能准确无误的占据棋盘要点,让他退无法退进无法进,好似扼住咽喉。

  萧千俞再次拿起一子,近卫眼睛都盯直的盯着萧千俞手上那颗子,萧千俞低头微抿唇,他这么欺负虞山峤好似不太好,他们的银两不多,要不放放水吧。

  萧千俞放弃了一局定输赢的位置,转而吃掉了虞山峤五子。

  虞山峤携衣袖擦了擦汗,萧千俞目光扫过众人,副尉的月银才十五两,那普通近卫的是否只有十两?他这一下赢了别人半月的银钱怕是不太好,要不再宽松些?

  萧千俞想罢道:“你们都做了赌也不算局外人,你们下了谁的注可以商定之后再落子。”

  鹿闻道:“这怕是不好吧?显得我们人多欺负你。”

  “欺负我还是要银子,你们自己选。你们放心,我不跟姬白钦告状。”

  近卫眼巴巴的望着虞山峤,虞山峤脸上的汗更多了些。

  近卫相互用目光征询了意见之后,鹿闻道:“咱怎么能欺负人,观棋不语真君子。山峤你尽管下,输赢我们都能接受。”

  虞山峤咽了咽喉,落下一子。

  萧千俞看见虞山峤豆大的汗从下巴滴落,心道:罢了还是不要折磨人了。

  萧千俞再次落子,慢慢的给虞山峤让出了一调侃生炉子。虞山峤好似从一线天的石投中中缓过气来,带着千军万马绕过天险一路追击。

  又一刻钟,萧千俞举起最后一子,手指在棋盘上投出落子的意思忽而又收回去,瞬间如此选了三个位置,虞山峤自然看出了三个位置的意思,一胜二负三平。

  虞山峤盯着萧千俞,这下才明白原来萧千俞在一步一步引他逼他,逼他进攻又逼他退步,棋局局势反复尽在掌握,他的棋艺精湛到几乎让人无法察觉他设局的地步。方才是故意将三个位置指给他看?

  小傻子这样显露是想与他说什么吗?

  在众人瞩目中萧千俞将棋子落在了平局的位置。

  虞山峤再次咽了咽喉,一脸严肃的看着棋盘。

  “这是输了?”

  有近卫问。

  鹿闻深呼吸一口气道:“平局。”

  “平局?”

  萧千俞抬起那双无辜的眼睛看向虞山峤道:“山峤你好厉害。”

  虞山峤凝视着萧千俞道:“王爷教了你多少日围棋?”

  萧千俞笑了笑道:“在的时候每日都教。”

  虞山峤注视着萧千俞道:“王爷的棋艺太精湛了。”

  萧千俞笑着,目光落在从门口进来的近卫身上,那近卫一直走到萧千俞面前才道:“方才寻到一人问,闭口不谈只摇头叹气。”

  那就是过得并不如意,而且已经到下人都要看不过去的地步了吗?

  萧千俞垂眸道:“知道了,再来一局,这次换鹿闻来吧,你们谁还想做赌?”

  近卫看向鹿闻,缓缓的收回了想从虞山峤那收银子回来的手。

  鹿闻与虞山峤换了位置道:“还是你先吧。”

  萧千俞拿出一子落于棋局边沿,鹿闻见状赶紧占了先机。棋局就这样一人一子,在漫长的对弈中拉开步子。

  天渐入夜,近卫入来传话道:“王爷要回府了。”

  萧千俞听罢丢了手中棋子就想跑,接过近卫眼疾手快一把又压了回去,:“跑什么,还没下完呢,就一两步了,不差这点儿功夫。”

  现在近卫早已没有了第一局的焦躁不安,萧千俞连着输了三把,要是这把再失利可就四把了。

  鹿闻乔侃道:“咱们王府可没有逃兵,快些落子。”

  萧千俞微微沉肩道:“我本想放你一马的,既然如此,那便对不住了。”

  萧千俞将棋子落下,要输的局面顿时逆转,鹿闻脸上喜色渐消,虞山峤的目光再次落在萧千俞身上,他刚刚的猜测再次得到了验证,方才的三局是他故意输的。

  鹿闻落下一子后萧千俞紧接着再落下一子,这次把鹿闻逼到了绝境,萧千俞看着鹿闻捻子落子,嘴角噙了淡淡的笑意,丢下一子便起身道:“你输了。”

  此时禁军也来了人,说的是陛下要回宫。

  萧千俞回身道:“愣着干什么?赶紧的。”

  虞山峤和鹿闻顿时带着近卫快速跟上。队伍在门口再次与禁军对视,看向彼此的眼睛都带着不削和仇视。

  队伍在车马道的时候才分了方向,萧千俞扯了扯虞山峤的衣袖道:“山峤,我有一个人的身份想查,可能从非官家的路子着手?”

  “非官家的路子?”

  “对……我想查些他的江湖传闻。”

  “你要查谁?”

  “护卫军统领毅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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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一十三章 爱不释手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毅洋的出现是在姬白羽将那个死侍带回之后。格斗场一面之缘他便没有再见过,而毅洋……毅洋从一开始就是带着面具出现。

  姬白羽说他在操练时受了伤,脸很骇人,如今想来怕是不仅仅于此。姬白钦说过,厉害的死侍若是不愿再听命便会反噬。

  姬白羽作为帝王,为何会忌惮一个小小的护卫军统领?

  虞山峤盯着萧千俞看了片刻,萧千俞继续道:“我以前没注意陛下身边的人,他也不是从一开始就跟在陛下身侧。”

  “你是觉得他有蹊跷。”

  “我记得你之前说过,因为姬白钦与我外祖父在离宫门不远处斗殴,陛下得知后面了魏央的职务,这才有了韩臣升任禁军统领。”

  “是。”

  “那我与你说,我遇袭后被人抓去了行宫。而姬白钦恰巧在陛下面前提了搜查了行宫之事,陛下已经能确定我在姬白钦府上,他为何没即可召见我?”

  “这……”

  “你是不是想说他抵不过姬白钦?可今日朝臣都在,我又是以近卫的身份出现,陛下要见一个人姬白钦并无阻止的理由,韩臣方才谋了份罪名给我,你可还记得?我要自证清白,姬白钦要摆脱窝藏钦犯的罪名,我就必须露面。”

  萧千俞看着虞山峤认真道:“很多事我还没有想通,所以我只能让你先查一下。”

  虞山峤点头,“这事儿我帮你寻法子,改日去牢里找些泼皮,说不定能打听出什么。”

  萧千俞严肃的脸瞬间带上笑意应着道:“好。我们现在是去马厩?”

  虞山峤应着,“我们得准备好,去到府正门等着王爷。王爷应当会比陛下晚上一些。所以到了马厩可能要等等中书令府上照看马匹的马夫。”

  “那更好,避开了与陛下照面。”

  虞山峤盯着萧千俞带着些疑惑道:“你好像很怕见到陛下。”

  鹿闻此时瞄了过来,萧千俞点头道:“若你长了一张让陛下深恶痛绝的脸,你也会怕。”

  “深恶痛绝?”

  虞山峤和鹿闻对视一眼,心道:那萧千俞引了朝臣弹劾,不是担心罪名朝着陛下去自己甘愿护陛下身死的吗?怎么有陛下对他深恶痛绝之说?对萧千俞深恶痛绝的不应当是王爷吗?

  虞山峤想到此处忽又觉得不对,他们家王爷既然对萧千俞深恶痛绝,又……又怎会娶小傻子?而且还对小傻子颇为宠溺。难道……难道那萧千俞是潜伏在陛下身侧的暗客?

  虞山峤又很快否认了自己的想法,毕竟苍郁城拦截兵符刺杀顾沐之事和谋权害死白长青确是萧千俞的手笔。

  鹿闻用手语与虞山峤在指尖动作道:你可是有疑惑?

  虞山峤道:难道当年之事有蹊跷?

  鹿闻摇头表示不知。

  近卫带头转了个弯,萧千俞快上几步跟上去,路的尽头便是马厩。

  现下天已黑尽,烛火灯笼将马厩照的敞亮。

  萧千俞一看马就欢喜,虽然摔了一跤,他还是期待将来有一日他能自己骑行,像虞山峤那样策马狂奔。

  他从马夫手上接过一纯白的马,满眼期待的看着,随即伸手摸着马鬃。

  什么时候姬白钦能给他选一匹马呢?姬白钦的那匹战马好凶,马鬃都不给摸,若能给他一匹,还是温顺一点的好。

  虞山峤和鹿闻的目光落在萧千俞身上。继而看向本来要伸手接马的近卫。鹿闻摆了摆手,近卫便往边上退了些许。

  鹿闻靠了靠虞山峤道:“爱不释手呢。”

  “在校场就是这副样子,可惜梁瑞多操练他的体力,十几日他总数学的不到五个时辰,不然昨日出去接王爷,他定要自己骑。”

  “依我看,估计是以前被关在伯爵府的园子里收着野性,咱王爷是武将,又宠他,这野性就放出来了。反正王爷回府不会快马,要不让他自己试试?”

  “这你问不得我,得看王爷的意思。王爷要是肯放慢马车,我再看着些自然可行。”

  “依我看,他只要上了这马,王爷定能慢下来。”

  鹿闻说着笑着跑上前道:“小傻子,要不要自己试试?”

  “可……可以吗?”

  萧千俞的语气都变得雀跃了几分。

  鹿闻一本正经道:“自然可以。”

  随即托上萧千俞的腰,道:“我撑着你,你踩着马蹬上去。”

  萧千俞看向虞山峤,虞山峤一脸笑意的道:“这马温顺,我也看着你,再说还有王爷呢,应当没事。”

  听到此,萧千俞来了兴致,抬腿踩上马蹬,在鹿闻的撑力下上了马,虞山峤道:“想想粱教头教你的,挪到近卫队伍中去。”

  萧千俞微微收紧缰绳,喝了一声。

  马匹便朝着近卫去了。虞山峤看向马的主人道:“他今日随王爷车架来的,你俩换一下,你去给王爷驾车。走慢些。”

  近卫应下转而去接了马车的缰绳。

  鹿闻侧目看向虞山峤道:“我发现,除了王爷,你也很宠着他。”

  虞山峤难得笑得露出两个酒窝:“我觉得你也宠着他。你不觉得,自从王爷将他挪到身侧后,小王爷也听他话?”

  鹿闻道:“虽然有时候傻傻的,但他的身上就好似有一股极强的吸引力,一句话、一个眼神就能让你折服。”

  “是啊,他看着人说话的眼睛好似将心底都交了出来,语气平缓温柔,声音好听似带着蛊惑。咱们近卫中哪有这样的人?之前编排咱俩的同僚,得知他是王妃后现下全是羡慕。”

  鹿闻笑开道:“如今怕就只左将军不知了。你说,左将军要是知道了会不会也有改观?”

  虞山峤嘴角噙上笑意,那他就不得而知了,但小傻子帮左将军寻了亲生母亲,就算看不顺眼也欠上了一份情。

  更何况小傻子也没有放弃左将军姑母,他让小王爷派人跟着呢。

  前些时候有传回来说,人找到了落脚的点。那人传了小王爷的话,说是先不要告诉小傻子,等近卫再观察一段时间,若是还有歹心要害茗阳,就先问王爷的意思。

  虞山峤收回目光,合着鹿闻一道牵了马,随即一跃上马朝着萧千俞去。

  虞山峤走近后道:“这马聪明着,你可别心疼它不敢扯缰绳,它可是能感觉到背上的人会不会骑马的,如果你的态度强硬一些,它便怕你,不敢违背你的命令,但若你表现得像个新手,它定欺负你。”

  萧千俞看了一眼虞山峤:“那我得凶一些。”

  说着就将缰绳扯紧,原本还四处转头的马瞬间仰起起了头。

  萧千俞缓缓收拢手上缰绳,慢慢露出笑容。

  他好像已经看见了来日策马奔腾,与姬白钦驰骋天下的场景。

  前方近卫突然喝了一声,马队闻声而动,萧千俞也轻拍马匹跟上队伍。

  出行中书令府,姬白钦只带了十八人,他出来时,姬白羽的马车刚好出发。

  马车侧边是韩臣和毅洋,萧千俞的目光落在了毅洋身上,毅洋鬼使神差的回头,正巧盯上他,四目相对,距离虽远,但不知为何萧千俞能感觉到毅洋眼中好似泛着杀意。

  萧千俞低头避开视线。

  原先他以为毅洋是在帮他,可如今毅洋眼中的杀意瞬间让他打消了这个念头。但也让他越发想知道毅洋不想他出现姬白羽面前的原因。

  知其然,知其所以然,他或许就少一个敌人,还可利用这敌人,让姬白羽自觉远离他。

  思即此,萧千俞觉得调查毅洋更为必要。

  马车停在府正门,马队也挪到了护卫马车的指定位置,萧千俞看向门口眼巴巴的望着。

  虞山峤和鹿闻瞧着萧千俞那望眼欲穿的样子憋了笑意转回头。

  鹿闻道:“你瞧瞧小傻子那不值钱的样子,快望眼欲穿了。”

  虞山峤原本藏着的笑意顿时跃然脸上:“要是以后我能娶到这么个等着我的媳妇,我就是死也甘愿了。”

  鹿闻道:“那时候,你怕就舍不得死了。”

  丹平握着佩刀跨步出门,近卫瞬间伏低,“将军。”

  丹平应了一声,伸手拿马凳,余光确瞄到萧千俞在马上。

  萧悦阳骑马?

  丹平顿时转了过去。

  萧千俞跟着近卫行完礼抬眸就看见姬白钦,姬白钦在看见萧千俞的瞬间,凌厉的双眸顿时温柔,周身肃杀的气息也好似突然收敛。

  姬白钦的目光直白灼热,萧千俞低眸避开,但这一避就对上了丹平的眸子,他缓缓攥紧手中缰绳,又偷偷瞄了一眼姬白钦。

  姬白钦方才在姬白羽那得的不快顿时烟消云散。

  姬白钦驻足马车前,道:“还要本王自己挪马凳?”

  丹平这才将手中的马凳放下,姬白钦踩着马登上马车道:“随他。”

  丹平打了帘子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才知自家王爷说的什么。他应着道:“是。”

  萧千俞自然听到了,他看下姬白钦的眼中流露出笑意。

  姬白钦小声道:“她在本王身后,你远远的瞧一眼便好。”

  萧千俞顿时看下门口,在门内缓缓走出一男子,男子身后一个蒙着半面的女子掺着一老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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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一十四章 驿馆

  女子轮廓确是他的庶妹,出嫁时那双眼睛还灵动有神,然而如今透出的却是谨小慎微。身子好似比以往更瘦,侧脸都露了部分颧骨。单薄的身子配着一身绫罗首饰,显得空泛又格格不入。

  萧千俞确确实实的见到了人,心中却没有太大的波澜,他与庶妹本不熟悉,心中有的情感,差不多是对陌生人的遭遇不幸的同情。

  不知道是太瘦的原因还是什么,萧千俞总觉得那身衣衫不似她的。

  尖嘴猴腮的男人走到门口,见姬白钦的马车还未走赶紧停下步子朝着马车伏身,女子和老夫人也跟着停下步子福身。

  在福身的前一刻,萧千俞明显看到萧茈若眉宇有些扭曲,继而就瞧见他手臂略微有些抖。他视线很快落到了老妇人的手上,那老妇人指尖在人不注意的地方掐着他庶妹的手。

  到底是血脉至亲,萧千俞顿时卷了手指。

  都敢在贵人眼皮子底下逞凶,私底下不知受的是什么待遇。

  这老妇人长得慈眉善目,怎得是一肚子坏水!

  那老妇人好似察觉到了萧千俞的目光,惊诧之余也不敢抬头,只立即松了掐着萧茈若的手。

  若这伤害落在萧悦阳身上,他会直接教萧悦阳打回去。

  萧千俞瞄向马车,姬白钦已然入了车厢。

  姬白钦方才说话极为小声,还只是让他看上一眼,也就是还有人盯着他们。

  萧千俞思及此便不敢妄动,目光再次落在萧茈若身上,他努力去代入兄长的身份,将萧茈若想象成萧悦阳。

  她庶妹是因着他才被人恶意报复毁了容貌,虽是庶出,可伯爵府乃世家大族,若非因毁了容也不至于下嫁给这样的人。

  玄术说过,是他更改了别人的命运。

  榆瑾舟本来该是栋梁之才,却因为喜欢他,学着他做坏事成为混世魔王。萧悦阳若不是当初替他吃了药,也不至于一病痴傻,错失朝堂丞相之位。

  他的庶妹……若非被他改了命运,应该有很爱他的夫君,嫁的风光无限……

  一切都是他的错。

  或许是愧疚,也或许是真的心痛,萧千俞在盯着人瞧的过程中,终于有了心思要去守护这个庶妹。

  近卫扬鞭,马车缓缓前行,萧千俞收回目光驱马跟上队伍。

  正如鹿闻所说,萧千俞上了马,姬白钦的马车便自然慢了下来。

  马蹄踏着路面发出的踢踏声好像踩着萧千俞的心,将他庶妹未知的遭遇踩得血肉模糊。

  萧千俞不敢瞎想,那待遇他只能朝着坏的方向去寻思。

  马车走出一段距离后丹平扣了扣车门道:“王爷,没有眼睛了。”

  姬白钦应着,随即掀了帘子看向萧千俞。

  萧千俞抵着眸,身子随着马匹起伏摇动,整个肩膀耷拉下来,一看就心不在焉。

  姬白钦知道,这是担心了。

  方才在女眷入席的时候他也瞧见了,那家婆母可不是善茬儿。

  姬白钦在车架上听见萧千俞叹了口气,随即转头看向他。萧千俞那一脸无奈在对上他的眸子时顿时温柔了不少。

  姬白钦带了笑意道:“在寻思什么?”

  “一眼不够,可我也不能凭着我的想象去猜,姬白钦可有法子?”

  “没有。”

  姬白钦放下帘子,萧千俞期待的脸顿时失落了几分,他转回头继续跟着队伍前行。

  就这样唉声叹气的跟着队伍走了快一刻钟,突然他的马背一沉,姬白钦将他揽入怀中。

  “本王带他去驿馆,你们按计划行事。”

  丹平应着一鞭子抽在马上,马车顿时被拖着跑了起来。

  近卫也跟随挥动手中马鞭,队伍快速慢行改成了疾驰。

  姬白钦将萧千俞揽住,萧千俞回头看姬白钦,才发现姬白钦换了一身行头,现下这身衣衫黑的跟夜行衣差不多了。

  “盯着本王做什么?许久不见发花痴了?”

  萧千俞低头抿笑,姬白钦调转了马头道:“本王来骑,你攥着本王的手,脚松出来马镫也给本王。”

  萧千俞松了缰绳转而拉着姬白钦的手,随即挪出脚。

  “坐稳了,本王的马快。”

  鞭子声赫然响起,战马突然疾驰,萧千俞整个身子倒进了姬白钦怀中,按理这样的撞击会让人下意识勒马,但姬白钦好似一道铜墙铁壁岿然不动,还腾出一只手揽着萧千俞的腰将人扶正压在马上,随即按着萧千俞的腰稍带力往前压。

  萧千俞保持着姿势直好几次马蹄落地他才发现有些不妥,他每次都会随着马背撞向姬白钦。纵然他不想乱想,但这切实的感受让他耳尖红了些许。萧千俞想缓解这份尴尬只得缓缓的直起些腰,但他直起来些后就成了在马背上颠簸。

  姬白钦再次按着萧千俞的腰往下压,“近卫营的教头没教么?若是这样的速度你那样坐着,明日你的屁股得开花,可是想趁着本王在,给你屁股揉些祛瘀的药酒?若是你想,本王倒是乐意。”

  “不……不是。”

  “不是?不是的话那就坐好,不是想看清楚你庶妹过得如何?那就得赶在他们回驿馆之前进去。”

  萧千俞难以启齿,只得应着,也只得硬着头皮保持那个姿势。

  小傻子当真好骗。

  姬白钦拇指抚着萧千俞的腰,舔了舔唇露出得逞的笑,继而将身子前倾贴近了萧千俞的背。

  马匹疾驰过街道便转入了暗巷,姬白钦如此一是小巷绕的更快,二是怕有人跟踪,这样的巷错中复杂,很容易甩开人。

  所幸他们入了暗巷之后并无人跟来。

  但暗巷顾名暗巷就是没什么灯火,因为没了灯光视野便不再重要。

  没了视野,萧千俞身体的感受便深刻了几分。

  姬白钦……在摸他的腰吗?

  因为腰间系了皮革宽腰带,还有马匹奔驰带来的起落,那种似有似无的感觉萧千俞又码不准。

  应当不是吧?应该是怕他掉下去特意扶着他的腰。

  在萧千俞纠结姬白钦是不是在摸他腰的时候,姬白钦的手环住了他的腰身,将他往后带了些许,这一下他挨着姬白钦更近了。

  萧千俞冷不丁的咽了一口口水,马蹄起落一次,他就触碰姬白钦一次,背脊也就跟着麻一次。

  干嘛要这样折磨他呢?姬白钦难道没有感觉的吗?

  “姬白钦……”

  姬白钦极为平常的应了一声,因为靠近,呼出的气体刚好碰到萧千俞的脖子。

  萧千俞背脊一颤,这声音变了味道,好似带了引诱和蛊惑。

  萧千俞又咽了咽喉,好看的喉结也跟着焦灼的滚动,“我……我伤口痛,可能慢些。”

  姬白钦眸色微变,顿时勒马,他将萧千俞扶正看向伤口道:“很痛吗?本王看看。”

  萧千俞避开道:“没有,只是有些痛,你稍微慢一点点就好。”

  难道是他亲昵太过,小傻子察觉了?

  姬白钦心虚的挪开视线道:“好,本王慢些。”

  萧千俞自觉往前挪了些许,这细微的小动作也让姬白钦打消了念头。

  姬白钦松开了扶着萧千俞腰的手,转而用双臂环住萧千俞牵上缰绳,“这样你不用担心会掉下去。”

  萧千俞应了一声,姬白钦便再次甩鞭朝着驿馆去。

  须臾,一声长吁随着马蹄声渐消在驿馆门前,驿卒听闻马蹄声出门,一眼瞧见萧千俞身上近卫服和腰牌立马上前相迎,“大人。”

  驿卒一眼就认出这是漠北苍郁养的战马。

  苍郁城养的战马高大,而且周身肌肉都很发达,除了骑兵营地作战调用,能在苍郁城以外得此战马的,品阶至少在五品以上。

  姬白钦下马,驿卒自觉的牵上缰绳又道:“大人可是要入住?”

  姬白钦伸手扶萧千俞道:“可还有房间?”

  驿卒看了眼姬白钦又看向萧千俞,伏低了有些为难道:“有是有,不过不称大人品阶了。”

  萧千俞道:“是我不够品阶还是……”

  “不……大人的品阶自然是够的,这房是给七品和以下的了,陈设就差些。”

  萧千俞看了一眼姬白钦,真巧啊,他那尖嘴猴腮的妹夫刚好是七品县令。

  “这样的房还剩几间?”

  “还剩两间,大人是要一人一间还是……”

  姬白钦道:“可算上了还未入住的?”

  驿卒在姬白钦身上寻腰牌,寻了半天没看到,但姬白钦的气势又不一般,他也不好得罪,随即朝着姬白钦行了礼转而对着萧千俞道:“大人,还有一户,带着家眷,本来这两间都是给他们的,但大人要的话,等他们来了打发去住客栈也成。”

  萧千俞瞄了一眼姬白钦,也就是说着两间房是挨着的。

  姬白钦这是事先安排好的吗?怎么就这么巧?

  姬白钦道:“一间。”

  驿卒看向萧千俞,萧千俞也重复道:“那就一间。别人早定下的能匀出一间已经不错了。”

  不用得罪人还能得个更高品阶的好,驿卒瞬间笑着道:“成,大人里面请。”

  驿卒一边牵着马一边往里引人,入了门后驿卒又道:“大人稍等,我去将马栓好了再带大人去房间。”

  萧千俞应着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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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一十五章 值得吗?

  姬白钦道:“不用喂马。”

  驿卒愣了一下,萧千俞瞄了一眼姬白钦道:“我这马金贵,还是明早我亲自喂吧。”

  驿卒点头应着,心下比让他喂还欢喜几分,驯养战马耗时耗力,没有千金至少要百金,要是出了问题,别说赔,他怕是小命儿都不保。

  萧千俞顺着驿卒走的方向看,那马厩里已经有了一匹马,除了马还有两头牛。

  马厩的旁边还停着几辆车架,也就是说今日驿馆已经住了人。

  萧千俞转而看向姬白钦,姬白钦朝着萧千俞伸手。

  萧千俞目光往下移落在姬白钦伸出的手上,刚想牵住驿卒就折了回来:“大人,这边。”

  萧千俞转而蜷缩了手指跟着驿卒上前。

  驿卒将两人引上楼,转过长廊后停在了最里侧的房门口:“大人,就是这间了,这间比那一间好,这间临河道,开窗能通风也能看风景,隔壁窗户只有一个口。”

  萧千俞点头应着,驿卒便笑着将门推开引着人入屋,随即拿袖子在凳子上胡乱擦拭了两下道:“大人那您先坐,我去给您弄些吃的。”

  萧千俞看向姬白钦,姬白钦道:“不必备吃的,上一壶茶即可。”

  驿卒看着萧千俞收了笑容,随即朝着姬白钦点头应下,姬白钦摆手,驿卒知趣的往外走,出门后还顺带关上了门。

  姬白钦注视着萧千俞走到凳子旁坐下:“方才怎么不牵本王的手?”

  萧千俞捏着手指低头,姬白钦抓住萧千俞的手捏在手心道:“怕人瞧见?”

  萧千俞抬眸看着姬白钦道:“不是怕人瞧见是怕人注意,你本就惹眼,若是再牵着个男子,明日都城就茶余饭后谈的可就是你我了。今日驿馆可是你安排的?”

  “不是。”

  “陛下知道我在你府上了,你作何打算?”

  “将玉牒还给他。”

  萧千俞盯着姬白钦的眸子看了片刻道:“你与他说什么了?”

  姬白钦双眼泛了笑意:“想知道?”

  “我想瞧瞧你如何护我。”

  姬白钦撑起了些身子,伸手挑起萧千俞的一卷发丝玩弄,“本王想要些好处。”

  “你想要什么?”

  姬白钦的目光落到萧千俞唇上,萧千俞瞬间凑上去亲了一口。

  姬白钦微愣,还没尝到味道人已经远离了。

  萧千俞催促道:“好处给了,快说。”

  姬白钦眸子望着萧千俞,指腹缓缓划过唇,好似意犹未尽。

  “大人!我送茶水来。”

  萧千俞瞬间规矩了些道:“进来吧。”

  驿卒应着推门而入,放下茶之后又朝着人行礼退出。

  待人走后姬白钦道:“本王拔了剑冲上去抵着他的喉咙说让他以后别找你麻烦。本王还说,以后他要是再敢将你带去行宫,本王一把火烧了他的狗屁行宫。”

  萧千俞目光落到姬白钦脸上,随即凑近捧上姬白钦的脸落下一吻,这次吻的长久了些。

  “别拿我打趣。这一吻算是甜头,今夜我替你搓澡拥你入眠。”

  姬白钦咽了咽喉,萧千俞的眼神他实在是受不住。

  姬白钦清了清嗓子道:“本王说听闻镇守燕山阙的孟老将军偶感风寒,想让白九渊去燕山阙探望。”

  萧千俞瞪大了眼睛看着姬白钦,姬白钦笑着拍了拍萧千俞的脸,“本王还是说,只可惜白九渊来了帖子说是藏于扰了边界要执行军务暂时不得空。所以本王自荐去燕山阙探望老将军。”

  这次换萧千俞吞咽了,“他忌惮了。”

  “本王在告诉他,他要是敢与本王动手,本王就越过燕山阙回封地。”

  “姬白钦你……”

  “被本王感动得哭了?”

  “你傻不傻?你这样无疑是提醒了他。值得吗?”

  姬白钦伸手抚上萧千俞的脸,认真道:“值得。”

  萧千俞抚上了姬白钦捧着他脸的手,继而将脸贴得更近。

  姬白钦指腹拂过萧千俞的眼尾,“本王……最怕你哭了。”

  萧千俞抿唇道:“我这是感动。”

  姬白钦嘴角牵出欢喜的弧度道:“本王知道。不用怕,陛下若要召见你,本王与你一起去。”

  “可会打乱你的计划?”

  姬白钦摇头,“大局已定,你如今是本王的妻,本王也定护好你。他若还敢觊觎,那便是夺妻之恨不共戴天。”

  萧千俞从姬白钦的眸子中看见些些许狠厉,这份情绪让萧千俞确定姬白钦有越过燕山阙的想法。

  屋外有脚步声近,两人注意力顿时被吸引了过去,萧千俞道:“他们应该到了。”

  姬白钦应着道:“驿卒寻了个好位置,若他们在屋内,本王带你上屋梁瞧,若是去到屋外,通过那窗户本王带你上屋顶。”

  “那现在是上屋梁吗?”

  姬白钦点头揽上萧千俞的腰,利用青钺鞭缠住屋梁,一收力将人带上了屋梁。

  萧千俞站定后伸头想看对面,姬白钦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随即抱着萧千俞跨坐在梁上,这个高度刚好能瞧见驿卒推门。

  率先进来的还是在中书令府上遇到的那个男人,男人入来后一屁股就瘫倒在了椅子上,紧接着入来的便是萧千俞的庶妹和那老妇人。

  等驿卒退下之后,老妇人一把推开了萧茈若,接着一个耳光甩在人脸上。

  “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你不是出生名门吗?难道不知道怎么点茶,害得我在那么多夫人面前出丑。你是不是存心的?”

  萧茈若吓得赶紧跪下:“不是的母亲,我是庶出,这些不曾学过。”

  “哎哟哟,你这个糟心玩意儿,你穿着衣衫跪什么?啊?”老妇人说着又上了手脚,“你穿着衣衫跪什么?你知不知道这衣衫多贵?还不赶紧脱下来,要不是你死皮赖脸的求我,能让你跟着来都城?呵——庶出,果然庶出教不出什么好玩意儿。”

  老妇人说着又看向男人骂咧道:“还有你,乱七八糟的娶了个什么玩意儿,仕途仕途没帮助,还丑不拉几的,一年多了还连个屁都没放过。在永州的时候你不信,现下瞧见了,那伯爵府现在是罪臣,你还对她客客气气干什么?”

  萧茈若颤着身子抽噎,边求饶边退衣衫。

  老妇人说着气不过,伸手又掐了一下人:“还有簪子。发髻上的东西全都拿来,让你贴补家用,你倒是好,还藏东西。说你还藏了什么?”

  萧茈若将簪子取下攥在手中道:“没有了母亲,我嫁妆都没有了,这是我姨娘留给我唯一的东西了,母亲你让我留下吧,它不值钱的。”

  “让你拿来!”

  “放肆,竟敢违背母亲。”

  男人一脚踹倒萧茈若,抢了萧茈若手中的簪子拿在手中看,“一根破木头,我还当是什么宝贝了。”

  男人将簪子折断仍在地上,萧茈若顿时爬上前将断了的簪子护在怀中。

  萧千俞攥紧手,气得眼睛都红了。

  那根木头确是她母亲留给她的唯一念想了,那日姨娘被发卖,他正好瞧见母女生离死别的场景。

  姬白钦在萧千俞侧脸亲了亲,用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你要本王如何做才能解气?”

  萧千俞垂眸,眼泪猝然滴落,再抬眸时眼中除了悲伤便是狠绝,“我要他身败名裂沦为阶下囚,我要他摇尾乞怜求我庶妹原谅,我要他如数奉还嫁妆,还要他那只手,他方才折断发簪的那只手。”

  萧千俞看向姬白钦道:“可觉得我阴狠?”

  姬白钦怜惜的看着萧千俞道:“本王觉得你少算了一个人,将那妇人一并算上吧。”

  萧千俞连哭带笑的抱住姬白钦,姬白钦接住萧千俞,在背脊轻轻安抚。

  “本王记得,你说她母亲被发卖了之后是养在你母亲名下?”

  萧千俞抽泣着擦了泪应了一声,姬白钦道:“怎么没算为嫡出?”

  “我的病是因姨娘而起,母亲是大度,但也不会大度到视为己出。所以还是按照庶出养着的。”

  茈若被毁容之后他并未有太大的愧疚其实也源于此,她母亲害了悦阳,所以他觉得是天道轮回报应不爽。可如今想来他是大错特错了。

  姬白钦瞄向还跪在地上颤泣的萧茈若,从萧千俞的话中确定了萧茈若并未撒谎。

  萧千俞缓缓放开姬白钦道:“我想带她走,可以吗?”

  “可她现在如此狼狈的样子想让你看见吗?”

  “我……”萧千俞的心早乱了,“我不知道。”

  “等她出了屋子整顿好你再寻她。那时她若愿意跟你走,便带上她。”

  萧千俞应着道:“好。”

  “那……现在先下去?”

  萧千俞点头,姬白钦便抱着人起身一跃而下,落地时几乎未发出声音。

  姬白钦将萧千俞就这样揽着做到凳子上,两只大手在就坐之后便捂上了萧千俞的耳朵。

  一直到隔壁没了声响姬白钦才道:“还得再等等,从窗户出去,此二人只一间屋可住,不出所料,你庶妹只能等到他们歇息之后才能出去。”

  萧千俞点头,不知过了多久,有开门声起。

  姬白钦松开手道:“要跟着去屋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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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一十六章 他是坏人

  萧千俞顿时起身,手还没触及门就被姬白钦一把拉了回来。

  姬白钦道:“忘记本王说什么了?”

  萧千俞缓过神来,这才看向窗户,“我……”

  姬白钦缓缓抱上萧千俞道:“有本王在呢,不怕。”

  萧千俞靠在姬白钦肩上点了点头,姬白钦将萧千俞退出来拉着往窗户去,继而将青钺鞭甩出卷上房屋支出的梁,踩着墙体翻身上顶,随即收了青钺鞭朝着萧千俞甩去,卷了人提上来。

  “跟着本王的步子踩着屋梁走,轻缓些免得惊动了下面的人。”

  萧千俞应着,但刚走出一步就不稳,姬白钦看向萧千俞道:“罢了,本王背着你”,说着就揽了萧千俞的腿将人背起。

  “这样会不会太重了,要是屋梁断了怎么办?”

  “本王每次踩两根不会有问题的。”

  姬白钦迈出步子,行动比牵着萧千俞更快,须臾便跟随声音去到了他们方才入来的院子。

  正如姬白钦所料,出来的只萧茈若一人。而此刻的萧茈若已经不复方才的华贵,绫罗成了带着补丁的粗布麻衣,发髻如村妇般只在需要固定的地方绑了布巾就连方才遮脸的一块纱巾也变成了破麻布。

  萧千俞看得隐痛,拍了拍姬白钦道:“放我下来吧。”

  姬白钦并未放人,而是踩着木条一路往下跳,最后落在马厩旁的茅草后。

  萧千俞落地时不小心踩到了碎瓦片,一声脆响顿时吓了萧茈若一条。

  萧茈若从旁随手拿了一根棍子死死的盯着茅草后方,怯生生的道:“谁?谁在那里?”

  萧千俞瞄了一眼脚下的碎瓦片才抬眸看向姬白钦,姬白钦示意让他先出去。

  萧千俞点了点头,缓缓的往外走。

  姬白钦目光跟着萧千俞走。

  方才他没施以援手就是想看萧茈若对萧悦阳的感情,女子容貌何其重要,若萧茈若因着容貌受损记恨悦阳,那救回来不就是像茗阳养了他姑母?关于萧悦阳的一切,他不要一丁点儿万一。悦阳若念着情下不了手,那便换他来,他有的是办法让人自觉离开。

  姬白钦想罢,缓缓收紧了手中的青钺鞭。

  “谁?谁在那里?要是再不出来我就叫驿卒了。”

  萧千俞侧出半个身看向萧茈若道:“是我。”

  茅草的地方太黑,萧茈若蹙着眉仔细瞧,萧千俞缓缓往外走直至萧茈若能看清他又道了一遍:“是我。”

  萧茈若手中的棍子顿时落地。眼中的泪也瞬间涌了出来,她站在原地激动得连话都不知道如何说,颤抖的唇纠结了半晌才破出一个声音:“二哥。”

  这声二哥叫得萧千俞心疼不已,他快步上前去到萧茈若面前,却又不知该说什么安慰。

  “二哥……真的是你?”

  “是我……”

  “二哥……二哥……”

  萧茈若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般的抱住了萧千俞,顿时声泪俱下哭得撕心裂肺。

  姬白钦观察着萧茈若,她攥着萧千俞衣衫的手和万般委屈的歇斯底里骗不了人。

  姬白钦终于松了一口气,萧茈若并未因此恨上悦阳,既如此,他便能让萧悦阳将人带回去。不过,萧茈若已经嫁为人妇,他们若要带人走还得寻到好的由头。

  伯爵府现下被圈禁自然不能回伯爵府,王府倒是可以,但这样他就必须将萧悦阳立马推出来。虽能以看望兄长的由头将人接走,但王府并无女眷能看顾她。

  萧茈若好不容易止住哭刚擦了眼泪就看见了姬白钦从茅草后走出来,她顿时三魂吓飞了两魂,脸色铁青像是见鬼了般盯着姬白钦。

  萧千俞见萧茈若的样子还以为是他那妹夫出来了,他顿时将萧茈若护在身后转身,但转身之后只有姬白钦在身后。

  萧茈若顿时推开萧千俞拦在姬白钦面前,萧千俞不解的看着萧茈若。

  姬白钦也蹙眉,萧茈若伸着手又觉得放肆了,顿时吓得跪下,道:“小女……臣妇拜见王爷,王爷……他……他不是萧千俞,他……他是臣妇有些痴傻的哥哥,王爷……您别动怒,王爷明察。”

  原来萧茈若是怕姬白钦误会他是萧千俞,她怕姬白钦会对他不利。

  姬白钦朝着萧千俞伸手,萧千俞上前,萧茈若见状顿时爬起来将萧千俞推开,随即抱着姬白钦的脚道:“二哥快跑,他要杀你,快跑。”

  见萧千俞不动,萧茈若以为萧千俞没听懂自己的话,只得吓唬道:“他是坏人,他是坏人……”

  萧千俞踉跄的往后退了几步才站定,但站定之后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

  他并不觉得他与萧茈若有多深厚的感情,可为何这个自身都难保的庶妹,在他有危险的时候还能奋不顾身?

  “二哥快跑。”

  他是有多薄情才不闻不问让人在永州过了这么久生不如死的日子?

  “放开。”

  姬白钦明显感觉萧茈若一抖,但抱着他脚的力度并未减小。

  姬白钦陡然提高了音量:“本王让你放开。”

  萧千俞喝到:“你吓到她了。”

  姬白钦顿时温和了些道:“本王再说一次,松开本王。”

  萧千俞挪到姬白钦身侧道:“茈若松开,我与王爷一起来的。”

  萧茈若盯着两人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了。

  萧千俞低下身子将人扶起来道:“茈若……不怕……哥哥带你回去。”

  萧茈若眼中的泪瞬间又在眼眶中打转,她抽噎了一下道:“二哥你说真的?”

  “真的。对不起二哥来晚了,当初就不应该让母亲应这门亲事。”

  萧茈若抹了眼泪道:“当初求亲他道貌岸然的欺骗了父亲和母亲,得知族中遭难才露出嘴脸,这哪能怪得了二哥。不过,府上被封起来了还有禁军把守,我们能回去吗?”

  萧千俞伸手替萧茈若擦泪,“你愿意跟我回去?”

  “愿意,茈若愿意。”

  萧千俞激动的看向姬白钦,“她愿意,你允我带她走对吗?”

  姬白钦看着萧千俞,转而瞄了一眼萧茈若应了一声。

  “那事不宜迟,立马走。”

  萧千俞说着就拉着萧茈若往马厩走。

  “二哥,我们现在去哪儿?”

  “回摄政王府。”

  萧茈若回头瞄了一眼姬白钦,小声道:“二哥你莫被他骗了,他恨大哥,他怎么会好心收留你我?”

  萧千俞看向萧茈若,不知道怎么给人解释他和姬白钦指尖的事情。

  “这……”

  萧茈若突然顿住脚拉住萧千俞:“二哥,他不会是想利用你将我带走,再给伯爵府添一项罪名吧?”

  “不是……”

  “二哥!”

  姬白钦踱步上来道:“你不在都城的时间发生了很多事,你二哥……嫁给了本王。”

  萧茈若震惊的看向萧千俞,“二哥……”

  萧千俞点了点头,“他说的是真的。”

  萧茈若眼中的情绪如果能被记录下来,此刻那简直是精彩纷呈。

  “这些事你想知道,我稍后与你说。现下跟着我回府可好?”

  萧茈若瞄了一眼驿馆,片刻后点了点头:“我随二哥走。”

  姬白钦自觉道:“本王去牵马,你们稍等片刻。”

  萧千俞应着,转而拉着萧茈若继续往外走。

  马匹有动,驿卒听闻声音立马冲了出来,见是姬白钦上前道:“您这是要出去?”

  姬白钦点头,道:“睡了一觉差不多该赶路了。”

  驿卒好似懂了的点了点头,又四下看了看才道:“方才那位大人呢?”

  “在屋外等着了。”

  “哦,那您慢走。”

  姬白钦应着,随即丢了一锭银子给驿卒道:“今日跟我们一起入住的七品县令屋子里太吵了,大人很不高兴这才要走。”

  姬白钦说着看向驿卒,“看样子听口音他们并非都城人士。大人说要给些惩戒,你想法子让人留都城几日,等大人忙完了手头的事物亲自来算账。你可懂意思?”

  驿卒伏低了道:“懂,懂。”

  “事办好了,重重有赏。”

  “谢大人。”

  姬白钦牵着马往外走,走到门口又道:“大人今日是奉了密令,若非陛下亲临,不可对任何人提及,记住了?”

  “记住了,恭送大人。”

  姬白钦嗯了一声便牵着马走出了驿馆。

  萧千俞带着萧茈若走出了些距离,还特意避开了正对门口。

  姬白钦出门没瞧见人顿时紧张的四下张望,萧千俞一直注意着门口,见姬白钦出来就朝人丢石子,成功的将姬白钦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姬白钦拍了马臀,马匹霎时快了些朝萧千俞去。

  “我们只一匹马,三人不好乘骑,不如,姬白钦你骑马,我和茈若走回去。”

  姬白钦未语,走近了一把抓着萧茈若的后颈衣衫将人甩到了马上,随即牵上萧千俞的手。

  萧千俞目不转睛的盯着萧茈若,而萧茈若被姬白钦这一甩吓得惊魂未定,抱着马脖子许久未缓过神儿。

  “本王许久未散步,你就陪本王走一段消消食。”

  萧千俞从萧茈若身上收回目光看向姬白钦,姬白钦一脸萧茈若鸠占鹊巢表情。

  姬白钦这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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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一十七章 流萤

  姬白钦的目光从平视前方转而落在萧千俞脸上,两人对视,姬白钦慢悠悠的道:“怎么?不满本王这安排?”

  姬白钦是想让茈若骑马?

  当初他醒来时,姬白钦好像也是这般,原来,他想对人好,做出来的事是这般傲娇。

  萧千俞低眸脸上慢慢爬上笑意,许久他道:“没有。”

  “身上还痛?”

  萧茈若终于从马背上爬了起来,小心翼翼的打量姬白钦,继而目光又落到萧千俞身上。

  身上痛是什么意思?难道王爷欺负他哥了?

  萧茈若微微抿唇,但顾忌姬白钦她没敢询问。

  萧千俞柔声道:“还有一些,不碍事。”

  姬白钦蹲低揽了萧千俞的腿。

  “你做什么?”

  “你这样走何事才能到府上,还是本王托着你吧。”

  姬白钦把肩膀抵至萧千俞的臀将人抱了起来。

  萧千俞有些诧异的看着姬白钦,姬白钦这是将他单手抱了起来让他坐在了自己的肩上?

  “你……”

  姬白钦抬眸看向萧千俞带着笑意道:“要是坐着不舒服,就骑在本王肩上。”

  “这样你会累。你赶了那么久的路,还是将我放下我自己走。”

  “你这点儿身量不至于,本王的沉渊戟可比你沉多了,本王三日都扛过。”

  “那我骑你肩上,这样你不会一边受累,也会轻松些。”

  姬白钦带着笑意松了缰绳揽了萧千俞的腰,萧千俞转而骑在了姬白钦肩上。

  萧茈若面上平静,内心已经澎湃汹涌。

  这是什么情况?摄政王没有欺负他哥吗?做戏?她无权无势还落得如此凄惨也犯不着在她面前做戏。这么宠他二哥吗?可……摄政王不是与大哥是政敌,恨不得饮血啖肉那种。二哥与大哥长得几乎一样,怎得这待遇差这么多?

  萧茈若摸着心口平复,还伸手偷偷的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她当真没有做梦?

  她与大哥并不亲近,大哥于她是冷冰冰的,别说不苟言笑,每次见她还有股子厌弃。也是因此,她很少出现在他面前。

  大哥如此,母亲也是如此,所以她都未曾想过会有人还记得她。

  可她的二哥不同,虽然痴傻但待她是真心好,以往经常趁着母亲和大哥不在,带着好吃的好玩儿来看她,还会将他在大哥那学的字教与她,让她不至于大字不识一个,也因着这份探望和记挂,她才从嫌弃这个傻子哥哥变成喜欢和依赖。

  她此次来都城其实是带着赌意的,原本就是想求二哥救她,可看到伯爵府被圈禁时她心都凉了。

  服侍婢女与她说过母亲与姨娘的事,她被母亲遗留在内院按照闺阁女子养着,可不曾教她其他,到了与相看夫君的年纪她才知母亲将她废养着。

  她心中也曾不甘过,所以她那时还恨过姨娘。若非姨娘擅自揣测心生歹意就不会被发卖,二哥也不会痴傻。她心中也不会有仇恨,不会枉顾大哥的训诫,更不会因为一时气愤深夜私自离府遇到坏人。

  出嫁之后她才慢慢明白,有人要害腹中骨肉,作为母亲是何种心情。

  她对姨娘的憎恶和对母亲不公对待的不甘,好像在孩子消失的那一瞬间突然释怀了。

  萧茈若看向萧千俞,她庆幸她的族人还要她。她颤着手缓缓的摸了摸肚子,或许是这个已逝的小可怜在庇护她吧?

  萧茈若目视前方眸子渐渐变得阴冷,与曹家的恩怨,她腹中孩子的仇,她定会铭记于心,若她能得翻身之日,定将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茈若……茈若……”

  “啊?”

  萧茈若回过神看向萧千俞。

  “别怕,我们已经走远了,更何况姬白钦还在,他们不敢对你怎么样的。”

  萧茈若的目光变得温柔,眸子中也露出发自内心的欢喜,道:“有二哥在,我不怕。”

  萧茈若说着看向姬白钦道,“多谢王爷。”

  “本王并不关心你如何,本王只是不想你二哥不开心。”

  萧千俞低头捏了一下姬白钦的脸:“又胡说。”

  萧茈若有一丝晃神,怎么觉得她二哥和摄政王好像在调情?

  二哥的性情好,或许王爷相处久了喜欢上了也不一定。

  只是……摄政王这话,好似不愿与她亲近。

  现下伯爵府被圈禁还不知道陛下的意思,但都城的人说已经圈禁了好些日子了。不知陛下圈禁伯爵府的初衷是什么?大哥跟随陛下,陛下没有降罪族人,二哥又嫁给了摄政王,那伯爵府是否还有机会翻身?

  “姬白钦你看……有流萤。”

  萧千俞伸手抓,那流萤飞远些了。

  “没见过?”

  “见过,这城中甚少见。”

  “初夏还少,再过段时日更多。”

  “我方才寻思了一下,还是不要带茈若回王府了。”

  萧茈若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直勾勾的看向萧千俞。

  萧千俞继续道:“你府上无女眷也无人看顾她,待久了还容易惹麻烦。不如,送去我外祖父那里吧,舅母她们可以照顾,女子的事情若有需要帮衬的也好帮衬。只是……方便我们亲自送去吗?”

  姬白钦的余光瞄了向萧茈若,他方才也担心这个,原来小傻子跟他想一块儿去了。

  方才萧茈若挨了拳脚也不知身上伤得如何,王府虽能庇祸,但叫下人瞧见一身伤到底不好,还是亲眷自己照看比较稳妥。

  姬白钦道:“你想亲自送去?”

  “虽然都称外祖父,但茈若到底不是方家的血脉,我寻思,还是我亲自去送好些。”

  “那晚一些时辰。”

  萧茈若忽的又松了一口气。

  “那我们去何处等时辰?”

  “你想去何处?”

  “去字画街如何?那里现下应该清净。我之前应承了一个店家要去拿字画,不知道那人送新的来了没有。”

  姬白钦应着,萧千俞又道:“你可带银子了,五两一副。”

  “备着。”

  姬白钦和萧千俞的一问一答平淡的不能再平淡,但姬白钦的温柔让萧茈若大为震惊。

  若不是那身气势依旧骇人,她怕就要怀疑这是个冒牌的了。

  离开驿站的街道,三人过了一座石桥沿着河道走。

  这条街不如白日拥挤,但还是有不少店铺开着,萧千俞的目光从吃食落到布匹衣物,又看向商人叫卖的胭脂花簪。

  姬白钦的目光追随着萧千俞道:“可要买些?”

  萧千俞摇了摇头,“外祖父刚毅,舅舅大度,舅母心善,茈若惨兮兮的去能多得些怜悯。”

  萧茈若目光落在萧千俞身上,二哥的心思什么时候变深沉了?

  片刻停留她转而落到姬白钦身上,王爷教的?

  “姬白钦——”

  “嗯。”

  “我可能见人了?”

  “明日早朝本王就将玉牒还回去。”

  “那你何时走?”

  “午后。”

  “司农的官员你可见过了?”

  “见过了,本王把丹平留在都城,你有事就寻他。”

  “好,可能在再给我两个人?”

  “护你庶妹?”

  “嗯。”

  “本王允你。”

  “茈若——”

  “二哥。”

  “二哥有句话想问你。”

  “二哥你说。”

  萧千俞转向萧茈若道:“你可想和离?你不用顾忌,你若想二哥帮你。”

  萧茈若注视着萧千俞少顷,无比坚定的道:“想。”

  “好。那你记住,不管嫡庶,你是伯爵爷的女儿,是镇国将军的外孙女。你是世家千金,不是什么猫狗都能染指的,谁敢欺负你,直接打回去骂回去,咱们世家可不就是张扬跋扈?仆人不用顾忌礼仪不用讲究仪态,看不惯的人也不用亲自动手,记住了。”

  萧茈若手指微颤,喉咙瞬间哽咽。

  姬白钦瞄了一眼萧千俞道:“你还是摄政王的妻妹。本王倒是想看看,谁敢惹本王的王妃不高兴。”

  萧茈若努力抑制着情绪道:“记住了。”

  “和离之后你若还想嫁人,若伯爵府的圈禁解了我与母亲说,若来不及,我与舅母说,作为世家子女你想学的你该学的,都让嬷嬷教你。若你不想嫁人了,二哥寻一所别院给你养着你。”

  萧千俞回头朝着萧茈若温柔的笑。

  萧茈若愣愣的看着萧千俞,总觉着这个二哥不似以往,这绝不是他那个痴傻哥哥能说出来的话。

  当初大夫说是二哥的病有可能好起来,难道……伯爵府的变故,让二哥因祸得福?

  三人沿着河道走入小巷,正面迎来几人,萧千俞拍了拍姬白钦的头道:“来人了,放我下来。”

  姬白钦也不想太引人注目便蹲低了些,待萧千俞站稳后才起身。

  萧千俞转而挽着姬白钦的胳膊道:“走慢一些就好。”

  萧茈若见萧千俞下来时腿脚好似瘸着担心的问:“二哥是身上有伤?”

  萧千俞点头,“我最近在学骑马,不小心摔了一跤,过几日就好了不碍事。”

  她记得之前二哥与她说过,大哥在围猎场亲眼看见摄政王一拳揍飞了一匹马,要是那拳头落在她二哥身上,估计命都没了吧?

  方才见摄政王也算对二哥好的,或许真如二哥所说。

  萧茈若分析到此松了一口气,不是摄政王打的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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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一十八章 铁石心肠

  三人抵达字画街时,已有店家开始收拾摊子准备关门。

  姬白钦见状道:“你与本王说在何处,本王去帮你拿。”

  萧千俞看着姬白钦可怜兮兮的道:“你是要丢下我吗?”

  姬白钦瞄了一眼萧茈若道:“你没瞧见店家打烊了?若是不想本王去,那本王抱着你去。”

  萧千俞笑着避开道:“在陶宇轩对面隔壁的第三家,我记得叫梁阳字画。所幸不远,我也不着急,本就是打发时间等着去外祖父府上,若今日拿不成改日也行。”

  萧千俞说着攥紧了姬白钦的手,“下次回来不知道是何日,你就多陪陪我。”

  姬白钦的目光更温柔了几许。

  萧茈若听得一身鸡皮疙瘩,他二哥这是在撒娇吗?

  萧茈若原本想转开盯着两人的目光的,但姬白钦的手吸引了她,那手缓缓的伸到了萧千俞的腰间,继而网上移了些许,而他二哥很自然的顺势将身子半靠在了姬白钦身上。

  萧茈若突然有个念头,她是不是碍着两个人发挥了?

  “十几日了,你竟没有一句话给我。”

  姬白钦听得这句话嘴角止不住的上扬,“怪本王?”

  “铁石心肠。”

  “本王……本王想与你说的话不想经他人之口。本王这十几日几乎都要忙到午夜,然,唯有近卫传来的关于你的事,才能让本王安心入眠。”

  萧千俞缓缓抬起头,姬白钦赶紧道:“本王可没想监视你。本王只是担心你的安全。”

  萧茈若看着姬白钦喉结滚动,那样子像是要亲上去了,萧茈若想捂脸,但好像她还是寻个机会先避开一下好些。

  “二哥……”

  两人同时看向萧茈若,萧茈若硬着头皮道:“要不……我去拿吧。你要谁的字画?”

  萧千俞道:“不用,你在马上坐好。”

  别吧,你两这样搞得她怪不好意思的,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

  “这事儿先搁一搁,回去我在与你说道。”

  柳家的态度是个很好的开端,但现在还不宜让姬白钦知道薛识檐的处境,文人大夫大多傲骨,绝不受这嗟来之食,更何况要是薛识檐知道是他和姬白钦拿他的字画,说不定会怀疑是姬白钦有意拉拢,反而弄巧成拙将银钱退回来。

  萧千俞松开姬白钦,取了姬白钦腰间的钱袋独自朝前走,“我独自去店里拿吧,你在外等着我。”

  姬白钦顿时回首,吓得马上的萧茈若打了个嗝。

  萧茈若一脸知错的低头,片刻后姬白钦扯了缰绳牵着马继续走。

  一刻钟后萧千俞驻足停在了字画的门口,所幸字画店还没关门,他抬步入店。

  店家正在装裱明日要上的新画,从字画缝隙中一眼看见有客人便迎了出来。

  待看清萧千俞后惊喜道:“公子是你啊。”

  “你还记得我?”

  “自然记得,这做生意久了自然而然就得记得来往客人,还有客人们的喜好,公子上次买字画又让人印象深刻,像公子这样的贵气之人我怎么能忘呢。”

  萧千俞笑了笑,转而看向店内的字画道:“那位可有再送字画来?”

  “有,来了三幅,公子可要?”

  “要,全都给我吧。”

  店家应着上前将薛识檐送来的字画从画框中拆出来卷好,随及又看向自家精贵的纸张道:“公子这次可要这纸张卷字画?”

  萧千俞瞄了一眼纸品,道:“来三张,在外再卷一层草纸。”

  店家应着欢喜的抽了三张垫在字画下道:“公子来的不巧,半个时辰前那薛识檐还在,上次我将公子给的银子如数给了他,还将公子的话一并转述,他与我说就想见见公子,他的字画挂在那处半年无人问津,如今公子一下子全收了,估计是觉着觅到了知音。这些日子,几乎每日都来寻,就看公子来了没有,你瞧,我还在内堂给他备了一把长椅。这老头倔啊,有时候等两三个时辰,就拿一本破书搁那坐着。不过他来了也好,我偶尔能去偷个懒睡觉。”

  萧千俞的目光从画作落到店家脸上道:“那小天南星的徒弟画作卖了?”

  店家回头看了一眼叹了口气道:“没呢,那倔老头来我不敢拿出来,第一次来时差点儿给我撕碎咯,说什么江湖骗子,寡廉鲜耻的,说他哪有小天南星的笔韵。哎公子,你懂画吗?那画作可真是骗人的?”

  “那画作是你买的?”

  “不是,也是寄挂卖的。”

  萧千俞低眸笑了笑道:“你对面便是陶宇轩,你可曾想过为何世家子弟从你门前来来去去都不曾相中那副画?”

  “这……”

  “世家子弟虽然好玩,但也并非不学无术。他们之中甚至藏龙卧虎见识渊博。将画退回去吧,据我所知小天南星根本没有徒弟。其实他的画工不错,笔力苍劲气势雄浑,虽然学了七八分但不是小天南星的笔韵,如果能脚踏实地仔细研磨自己的画风,兴许能有些作为,他若来你如此说,莫在学着小天南星用笔,他若听便听,不听你也莫强求。”

  店家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随及将包好的字画递给萧千俞。

  萧千俞从钱袋寻了十五两银给店家便转身走,走到门口又折回来道:“若那薛识檐再来,你就与他说今日我来了,但我不见他,叫他莫要等着了。另外,你也瞧见我这身武将装束了,我家中不喜我读书习文,更不喜我结交文人,所以以后我也不来了。不过每月我会叫家仆偷偷的来取,若是他送来了,还请店家为我留着,我多留三十两于店家,店家可将银钱先行给他。店家也不必记住家仆的样子,要是被家中知道了家仆可能会被责罚,所以每次来的人可能都不同。”

  店家应着,萧千俞重新掏了三十两给店家又道:“若他实在不愿离去,等到第三次之后,你就与他说,我曾是他的半个学生,在他游学授课时曾听过他讲学,甚是敬仰。他的字画我着实喜欢,老师的字画与我也是授学,三两银是补贴纸张和字画的银钱,二两银是我给老师的束脩。”

  店家有些震惊的看着萧千俞,随及笑着点头,萧千俞朝着人拱手道:“留步。”

  店家应着,目送萧千俞离开,随及转回头将银子往钱箱里收,边收边道:“若得弟子如此,当老师的应当也无憾了吧?这倔老头,也是有福的。”

  店家将银钱收完又叹了口气,“就是可惜了两个的儿子,白发人送黑发人。命运弄人呐,哎——”

  萧千俞走出门口回首,确认店家没有跟出来才朝着姬白钦去。

  等到萧千俞走近,姬白钦自然的伸手将他手中的画卷接过,萧千俞则将钱袋重新绑至姬白钦腰间。

  姬白钦盯着钱袋道:“你给赏银了?”

  “未曾。”

  “那是被骗了?”

  “未曾。”

  “重量不对。”

  萧千俞瞄了一眼姬白钦,虽然姬白钦多次与他说他在意银钱,但没想到能在意到几十两不看也能感受得出来。

  “定了些许,给了定钱。”

  姬白钦哦了一声便没了下文。

  “不问了?”

  “可累了,本王抱你。”

  “不累。”

  萧千俞的视线略过姬白钦瞄了一眼萧茈若。萧茈若瞬间转开目光当什么都没看见。

  姬白钦捏着萧千俞的下巴将人掰回来道:“本王与你说话你瞧别人做什么?”

  “那不是别人,是我妹妹,可到时辰了?”

  “戌时宫门落锁之后禁军要护卫皇宫,都城偶尔巡逻的禁军便由各府衙门的衙役和城防卫顶替。而城防卫半数被容飞调去了安抚流民,都城的巡夜这几日应当松懈,现下应该也差不多了。”

  “那便走吧。”

  姬白钦应着,牵着缰绳拉着马跟上萧千俞。

  字画街离镇国将军府不远,就隔着两条街,一条是热闹非凡的夜市,一条是清冷的古董玉器街。

  鲜明的对比只一座阁楼之隔,却恍如两个世界。

  萧茈若眸子中的光越来越亮,那光亮像是久居黑暗触及的希望,直至他们没入人海没入繁华的闹市,那光亮才将她全部包裹。

  马匹停于镇国将军府门前,将军府大门紧闭唯有两处灯笼烛火将阶梯照的透亮。

  姬白钦看了一眼萧千俞道:“你外祖父还真是惜才,连个守门值夜的也不留。”

  萧千俞笑了笑道:“许是念着冬季太冷,怕仆人冻着。”

  “入夏了这规矩还没来得及改?”

  “比不得你府上,全都是将士。祖父家多得可是真仆人,唯有两个舅舅和两个表弟能文武。”

  姬白钦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萧千俞,小傻子这趟专程送庶妹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他今日提及了燕山阙,小傻子是想提醒他得提防姬白羽对镇国公下手?

  “这么瞧着我干什么?”

  “本王觉着派两个人护着你庶妹应当不成,本王给你多预几个。”

  萧千俞的眸子闪过一丝笑意,“随你。不过最好与外祖父先说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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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一十九章 揶揄

  姬白钦应着,萧千俞上前叩门,扣了好一会儿才从院内传来一个年长的声音道:“谁呀?”

  萧千俞微愣,怎么是他来应门?

  姬白钦将马匹拴好提了萧茈若下马,三步并两步的跑到萧千俞身侧道:“可是有不妥?”

  萧千俞摇头,随及微不可查的学着萧悦阳的习惯斜了身子站的随意了些道:“季叔是我。”

  季叔,姓季名辽,是方越带兵时训战马的太仆,对方越很是敬仰钦佩。后来解甲归田发现租用的耕地被员外收了回去,因过了农事时日不便再播种,便想着过些日子再租用来都城谋差事,没成想恰巧遇到了方越大婚府上人手不足,由此被安置在了府上。也算是看着方越娶妻生子,也是看着萧千俞长大的人,如今已经是镇国将军府的半个管家了。

  季辽愣了一下,这声音怎么听着像是表少爷的?难道表少爷从摄政王府跑出来了?

  季辽边穿着衣衫边快了几步,打开门栓隙了一条缝往外看,还当真看到了萧千俞。

  “表少爷?!”

  萧千俞朝着季辽笑了笑道:“外祖父睡下了吗?”

  “睡下了。”季辽难掩兴奋,道:“表少爷你跑出来了?快,快入屋,可别被王府的人追上,快进来。”

  季辽一开门走出来就瞧见姬白钦站在侧边,季辽顿时愣在原地咽了咽喉,“王……王爷?!”

  姬白钦淡淡的嗯了一声道:“本王追来了,可是要将本王也藏起来?”

  “这……这……表少爷这……”

  萧千俞小声道:“还不行礼。”

  季辽反应过来赶紧跪地伏低道:“草民参见王爷,王爷吉祥。”

  姬白钦又淡淡的应了一声:“起来吧。”

  萧千俞低眸笑道:“趁着他还没发怒,你赶紧去通知外祖父,就说摄政王来了。”

  季辽应着,起身转身还撞了一下门,随及扶着额往内跑,沿路还提醒了仆人。

  萧千俞转身看向马匹,萧茈若已经站在了阶梯下。

  萧千俞伸手道:“过来。”

  萧茈若提着裙摆上阶梯,手自然的落在了萧千俞掌心。

  姬白钦将门推开了些,待两人入门后,手脚并用砰的一下将门关上,还顺便落了门栓。

  镇国将军府萧千俞从小到大没少来,自然是认识路的,但茈若没来过,母亲每次归宁只会带着他和悦阳。

  萧千俞回眸等姬白钦,却见姬白钦黑着脸,还不满的盯着他牵着萧茈若的手。

  萧千俞眼眸微敛,方才就是这般,难道不只是傲娇?

  这是……生妒了?不会吧?他……牵的也不是别人……

  萧千俞现在也不好收回牵着茈若的手,而且茈若抓他抓得紧,好似很不安。

  萧千俞在心底叹了口气,为了回府的时候姬白钦不闹他,只得停下了步子,露出一脸迷茫的样子瞅着姬白钦。

  姬白钦从萧千俞牵着萧茈若的手上移开目光,转而嗯哼嗯哼的清嗓子,假意不在乎从萧千俞身侧路过。

  萧千俞伸手抓住姬白钦的袖子,姬白钦顿时就停在了原地。萧千俞忍着笑意,手指顺着姬白钦的手臂往下挪直至滑入掌心,随及在姬白钦手心轻轻挠了挠。

  姬白钦骤然蜷指捏紧了萧千俞的手。两人对视,姬白钦的眼眸中映出萧千俞的样子,萧千俞朝着他挑了挑眉,好似在说,还治不了你!

  姬白钦撇开眸子,继而笑着看向远处。

  萧千俞见姬白钦笑了,自己也带了笑意看向萧茈若。

  萧茈若疑惑的看着姬白钦,心道:王爷在傻笑什么?

  萧千俞扯了扯萧茈若的手,道:“走吧。”

  姬白钦率先迈出一步,引着两人朝前厅去。

  须臾,镇国公府便炸开了锅。

  方越合着众人急匆匆的步入前厅,看清来人是萧千俞大喜。

  方越张开怀抱朝着萧千俞道,“悦阳!悦阳过来,让外祖父好好看看。”

  萧千俞起身朝着方越和舅舅舅母行礼,才发现众人衣衫都不是很整齐。想来是听闻他来了,从床上爬起来就往他这处来了。

  “阳阳?”方越再次唤道:“过来。”

  这让萧千俞看来有些尴尬,毕竟他不是真的萧悦阳。他低眸缓和了一下情绪,随即学着萧悦阳的样子扑到了方越怀中:“外祖父。”

  “哎——”

  “季辽,去备些吃的,多备些悦阳喜欢的。”

  “哎。”

  季辽朝着方越拱手,随即又朝着姬白钦拱手才退下。

  众人目光这才落到姬白钦身上。方越脸上的笑容瞬间收了,还厌烦的白一眼姬白钦。

  萧千俞将方越和舅舅舅母的表情尽收眼底,看来外祖父的气还没消呢。

  姬白钦起身朝着方越拱手,“外祖父。”

  方越阴阳怪气的笑了一声,“摄政王这是唤谁呢?老夫可担不起这称呼。”

  “外祖父——”萧千俞拉着方越的手摇了摇,“您要这个态度,他以后不带我出来了怎么办?”

  “那外祖父去看你。”

  方秋屿和方逐笙此时才入来,一见萧千俞也顿时欢喜,道:“二表哥,二表哥是不是胖了些?”

  萧千俞欢喜道:“胖了吗?”

  方秋屿点头,“瞧着是胖了些。”

  方越听闻这话,收回了盯着姬白钦的目光转而打量萧千俞。

  齐月笑着道:“好像是胖了些,你瞧着下巴,没有以往尖了。”

  方越仔细观察后,脸色不如方才难看,随即看向姬白钦道:“摄政王站着做什么?老夫的官职可没有您高。”

  方秋屿和方逐笙这才看见姬白钦,顿时伏低朝姬白钦行礼。

  姬白钦抬了抬手指,自顾自的坐下了。

  萧千俞瞄了一眼姬白钦,姬白钦的脸上看不出喜怒。

  众人朝前走了几步,才发现近门的位置还站着一人。

  蓝采尔盯着人瞧道:“这是哪个丫头?”

  萧千俞转而挪到萧茈若身侧道:“舅母,这是茈若。”

  蓝采尔疑惑:“茈若?”

  齐月眉目微蹙,凑到蓝采尔耳边小声道:“她母亲是不是给悦阳下毒那个?”

  蓝采尔顿时目光微凛满目不善,齐月也上下打量这萧茈若,道:“我听妹妹说,她不是出嫁了吗?这样子瞧着是在婆家过得不好?”

  蓝采尔道:“哦——他夫君是不是那个永州县令?永州太守任职跟着来祝贺?啧啧——祝贺怎么穿着这身儿?”

  齐月道:“穿成这样,不会是趁着夫君来都城博同情,又想回伯爵府要些钱财吧?呵——结果发现伯爵府被禁军严困,就打听到了悦阳?王爷您也真是心善,怎的不将这等人直接打出去?”

  被点名的姬白钦装聋作哑的继续喝茶。

  他此刻不便说话,一来这是他们的家事,小傻子一直想在他面前证明自己,而他也觉得小傻子能处理好。二来,他们家人恩怨他是有所耳闻但不详知,贸然插足或会适得其反。

  蓝采尔将萧千俞拉在身侧道:“你带她来作甚?她可是抛弃了夫君独自寻你来了?她这等人你也不觉得有失身份?”

  萧茈若委屈的低着头,齐月道:“可别在我们面前摆出这副姿态,你姨娘是什么样的人我们可都清楚。悦阳变成现在这样皆是拜她所赐。”

  萧茈若低着头,眼泪早已夺眶而出。

  萧千俞看向萧茈若,继而挪到萧茈若身侧拉起萧茈若的手唤了姬白钦道:“茈若在这里会受委屈,我们还是带回王府吧。”

  姬白钦应着起身,萧千俞朝方越行了礼便牵着萧茈若往外走。

  惹了公公宝贝外孙不快,齐月和蓝采尔顿时心虚的看向方越。

  方越叫住人道:“等等。”

  萧千俞回身,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似的看着方越。

  方家人最受不得这眼神,顿时心都软了。

  方越看了眼萧茈若道:“既然都来了,说清了再走不迟。”

  才站起来还没走出一步的姬白钦又坐了回去,继而忍笑捧上茶注意萧千俞。

  萧千俞抬手轻轻拂去萧茈若的眼泪道:“姨娘是姨娘,她是她,外祖父,那时她还年幼什么都不懂,舅母舅舅还有二位表弟,不要将她姨娘犯的错怪在她身上可好?”

  蓝采尔和齐月看着萧茈若并未说话,但脸上不悦是显而易见的。两个嫁进来的媳妇儿都是如此,就别提方卿山和方卿阳了。

  半晌,方卿阳拽了拽方越的衣袖道:“父亲,虽然入了初夏,但最近连夜暴雨还是冷的,入屋坐着说话吧。”

  方越点了点头,朝着萧千俞挤出一个笑容道:“悦阳来,跟外祖父入屋。”

  萧千俞应下,随即小声道:“舅母就是嘴硬心软。他们并不知晓你所以才会有成见,慢慢来。”

  萧茈若怯生生的看了一眼齐月,随即垂下眸子应着。

  萧茈若只见过方越,对方家其他人他尚不熟悉,特别是齐月,虽是女儿家却有这一脸英气,与蓝采尔不同,她的言谈举止并非文弱的大家闺秀,好似有人惹了她,她定拳脚打回去。

  萧茈若在心底感叹,不愧是将军世家,这屋子里除了她和二哥,好似都能横扫千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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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二十章 五年之期

  众人陆陆续续进了屋子,方越自然而然的落座主位,其次是方卿山和方卿阳还有两个舅母,然后是两个表弟。

  萧千俞带着萧茈若走入前厅中央并未落座,而是看向方越对萧茈若道:“外祖父不是第一次见了,还不行礼。”

  萧茈若着急忙慌的跪下朝着方越行礼道:“外祖父。”

  方越未应,而是盯着萧千俞。

  萧千俞也不期待方家人能一见面就将往事抛之脑后,他转而看向方卿阳道:“这是大舅舅。”

  萧茈若转了身子朝着方卿阳叩首:“大舅舅。”

  萧千俞又看向蓝采尔道:“这是大舅母。”

  “大舅母。”

  如此,萧千俞将方家人都介绍完毕,才将缓缓与众人说道萧茈若的事,还顺带将见到姬白钦时萧茈若护他的事一并说了。

  方家人的脸色终于有些些许松动。

  萧茈若咬唇缓缓抬头,视线扫过方家众人又低下头。

  方越看着看着,转而盯着姬白钦。

  姬白钦侧目朝着方越举了举手中茶杯道:“外祖父饮茶?”

  “哼——老夫不如你啊,老夫怕心里不安睡不着觉。”

  姬白钦带着笑意低头,方越没再反驳他的称呼,也就算是应下了。

  又过了片刻,方越道:“你教的?”

  姬白钦看向方越认真道:“外祖父所指为何?”

  “悦阳带她来可是你的意思?”

  “本王说不是,外祖父就信?”

  方越盯着姬白钦迟疑了片刻道:“当真如悦阳所说?”

  姬白钦轻轻应了一声,道:“悦阳想带回王府的,后来念着王府没有女眷,才念起了您。更何况这是您的家事本王也不好插手,再说你瞧悦阳,您觉得他在说谎吗?”

  方越看向萧千俞,方家人也正看着他等他拿主意。

  方越的目光从萧千俞的身上又挪到萧茈若身上,随及唤了蓝采尔道:“替她准备一间房,再寻两个侍女照看。”

  蓝采尔应着,随及唤了仆人下去准备。

  齐月一脸不爽的撇开眸子气呼呼的道:“悦阳是个不长心的,公公怎么也这般?”

  蓝采尔笑着朝人招手,齐月撑着茶台靠近。

  “方才悦阳不是说她身上有伤,你待会儿就以长辈的身份送药酒去,看看她身上的伤,要是是装的她定会推脱阻拦,谎言就不攻自破了。再说,这丫头要是有她姨娘的歹毒心思,放在咱们府上不是正好能看着?”

  齐月听罢,点了点头。

  方越松了口,萧千俞心便有了底,他看向姬白钦,姬白钦转而看向方越道:“今日本王和悦阳接她走时她夫君并不知情,所以若是她夫君寻来还请外祖父寻个由头将人赶走。另外为了免了府上的麻烦,明日本王命十个面生的近卫乔装入府,以备不时之需。”

  方越蹙眉有些疑惑的看向姬白钦,姬白钦带着笑意淡淡的道:“本王的近卫本王发月银,外祖父可尽情的使唤,驱车驾马跑腿他们都能干。本王明日早朝之后又得出城,外祖父要是想悦阳,也大可吩咐他们传信。”

  这下连齐月和蓝采尔都听出有些不对,姬白钦起身道:“夜深了,外祖父早些歇息,本王差不多该回去了。”

  方卿山、方卿阳、齐月、蓝采尔和两个后辈也跟着起身。

  方越不舍的看向萧千俞,姬白钦回眸道:“等本王忙完这段时日,若是外祖父想见,避开旁人寻个清净之地也未尝不可。”

  姬白钦走到萧千俞身侧拉上萧千俞道:“那本王就带着人走了,她就麻烦……”

  姬白钦转而看向蓝采尔道:“麻烦舅母看顾。”

  蓝采尔看了一眼方越才应下。

  萧千俞朝着众人行礼,随及跟着姬白钦转身走,刚踏出半步就发现萧茈若攥着他的衣衫。

  对上萧茈若的眸子,萧千俞顿时心生愧疚。

  亲人于茈若的第二次伤害他没法避免,但唯有这样,才能让外祖父一家摒除偏见真正的接纳她。伯爵府现下被封禁不知何时才能解封,而茈若此时必须要一个强大背景的家族作为后盾,那姓曹的才会忌惮不敢妄为和觊觎。

  作为兄长他本应该为她遮风挡雨,可他现下还不想姬白钦为难。

  姬白羽才知他在姬白钦府上,他还不知姬白羽要做什么,玉牒交由姬白羽也没有定论,他更不知自己将会面临什么狂风暴雨。他也怕那玉牒一旦上呈,姬白羽便不管不顾要与姬白钦起冲突,更何况还是在姬白钦处理流民洪灾的节骨眼上。

  萧千俞转身拉起萧茈若的手温柔道:“茈若不怕,我的外祖父也是你的外祖父,外祖父的为人你也知晓,他应下了定不会再刁难你,你且在此安心住下。你要相信二哥,二哥定然帮你。”

  萧茈若注视着萧千俞,她从萧千俞的眸子中获得了安心。

  片刻后萧茈若点了点头,松开了拉着萧千俞的手。

  萧千俞看向蓝采尔道:“舅母,茈若就摆脱舅母照看了。”

  蓝采尔应着道:“放心吧。”

  萧千俞转身跟上姬白钦,姬白钦牵着人走出两步又顿住脚看向方卿阳,随及以几乎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本王今日在陛下面前提起了燕山阙。本王留的近卫还望侍郎好生寻思怎么用。”

  方卿阳顿时聚神,有些紧张的看向方越。姬白钦抬步继续走,大声道:“镇国公不必送了,本王认识路。”说着便拉着萧千俞踏出前厅。

  等到走出镇国将军府大门,姬白钦才道:“你确定将她留在府上是稳妥的?本王瞧着你那二舅母好似看她极为不顺眼。”

  萧千俞笑着朝马去,道:“只要二舅母瞧见了茈若身上的伤,明日我就觉得她能去将那姓曹的按着打一顿。”

  姬白钦来了些许兴趣,“如何说。”

  萧千俞拍了拍马鞍,姬白钦踱步过去踩着马镫上马,随及将萧千俞提了上去。

  萧千俞坐稳了后,姬白钦便驱策了马匹前行。

  萧千俞道:“二舅母出自武将之家,自幼与狭义之士为伍,所以性子本就跟将士无异,自是见不得欺凌弱小折辱妇孺,她那么义愤填膺的为我不爽,其实也是因着这个原因。茈若现在需要靠山,但我不想把她卷入与陛下的纷争中,所以暂留外祖父的府上是最好的选择。当初父亲不管不顾的纳了姨娘入府,后来发生了毒害之事,伯爵府与镇国将军府便因此生了嫌隙,镇国将军府因着这份嫌隙并未与伯爵府走得太近,却也因此躲过一劫。”

  姬白钦目光往下移落在萧千俞侧脸,萧千俞拉着姬白钦的手将自己环紧继续道:“陛下登基朝局已定,外祖父便有了私心,左耳进右耳出,装着听不懂陛下的暗示还合着你做戏。”

  “你倒是看得透。”

  “我问过虞山峤,他说你未曾与外祖父通气。”

  “你到底想与本王说什么?”

  “姬白钦,你手握兵权陛下不可能不忌惮,明里暗里,应该不止一次暗示过外祖父,外祖父不傻,他不肯交出兵权其实就是为保全伯爵府,而这个时候你正好囚禁着我。”

  姬白钦背脊微僵,继而收紧了揽着萧千俞的手。

  “本王并非……”

  “我知道。”

  萧千俞抚上姬白钦环着他的手,他知道姬白钦囚禁他并非想威胁他外祖父。

  但,这于姬白羽而言就是制衡,姬白羽不敢直接明说要收回兵权,其实是怕他外祖父一怒之下将兵权丢给姬白钦。所以姬白羽只能等,等到他外祖父有个万一或者……

  “姬白钦我与你说一件事,你要记牢。”

  “何事?”

  “我之前与你说过,外祖父的兵权是要给嫡出皇子的,你可还记得?”

  “记得。”

  “其实……不是。”

  姬白钦微愣,马蹄声在两人沉默的时候显得尤为突兀。

  “是先皇的旨意,旨意送达那日我恰好在外祖父府上。”

  这自然不是他在镇国将军府府上听到的,是他在东宫听到的,那是先皇给姬白钦的机会,也是制衡姬白羽的法子。

  燕山阙兵马外防藏于,内安天下,是皇权的象征,也是天子之兵。外祖父有镇国之功,得先皇信任,入庙堂定居都城之后才得燕山阙的兵符。

  其实,先皇给外祖父的令,是匡扶国本。

  若那时姬白钦执意要闯宫与姬白羽争夺帝位,遇见的恐怕就是燕山阙兵临城下。

  萧千俞长长的吐了一口气,继续道:“外祖父手中的兵权是为了防止叛乱,防止皇子夺嫡之争。皇子继位掌权,平定天下五载为期,外祖父便要奉王命无条件将兵权归还。所以……你只有不到五年的时间。”

  萧千俞收紧姬白钦的手道:“五年间,一年已快过半,你一定要寻到机会离开都城回苍郁封地。”

  姬白钦轻笑了一声道:“那你愿意跟本王回苍郁封地吗?”

  “我与你说正经的呢。”

  “你先回答本王。”

  萧千俞缓缓抬眸看向前方,许久,他笑着道:“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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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二十一章 相看

  “背井离乡,远离亲人也愿意?”

  “愿意。嫁夫随夫。”

  “本王记住了,不过,本王也与你说过,父皇的旨意本王不得擅自回封地。你这么着急着赶本王走,可是寻到法子了?”

  萧千俞叹了口气道:“还未,你容我些时日。”

  姬白钦笑着甩了甩马鞭道:“本王不急。不是还有四年多的时间吗?你慢慢想。”

  “还有一件事我想问你。”

  “何事?”

  “今日有近卫说,陛下问了穆纭妮?穆大人说许了人家?”

  姬白钦轻轻在萧千俞耳边笑了一声。

  萧千俞侧目看向姬白钦道:“你属下的媳妇儿都要没了,你还笑得出来?”

  “陛下问及此事时,穆纭妮刚好在穆大人身侧。你是没瞧见,穆纭妮的脸色比吃了憋的陛下更难看。”

  萧千俞眼前一亮,“她可是不愿这门婚事?”

  “本王不知。穆纭妮的脸色或许是因为身子不适,穆大人回绝了陛下便带着她中途离了席。”

  萧千俞蹙眉,他今日只顾着曹家的仆人和禁军了,倒是没注意穆阳的家仆。

  “那穆大人走后,陛下是什么表情?”

  “须臾便抛诸脑后,其实他并非真的想将穆纭妮纳入宫,他只是怕本王拉拢穆阳。穆纭妮有心疾,要是在宫里出个好歹,穆阳自是不敢说什么,但君臣会因此出嫌隙,他今日之言其实就是想看穆阳是否有将穆纭妮许给本王之意。穆阳抬出另一个跟本王没关系的人,陛下自然不会再与本王争。”

  “穆纭妮的心疾很严重吗?”

  “本王不知。不过可以等她再来看茗阳时让大夫好好诊治一番。不过本王建议让茗阳在场,也好让茗阳心里有数。据本王所知,穆阳就此一独女甚是宠爱,他愿意允诺的那家公子,若非知根知底也当是待穆纭妮极好的。茗阳要从别人手上抢人,怕是有些难。”

  萧千俞低眸,两人陷入沉默,马匹继续走了些时辰,转眼便到了王府,姬白钦依旧将马策入马厩才下马,随后扶着萧千俞将他抱了下来。

  萧千俞转过身就看见了虞山峤和鹿闻,“你们怎么在这儿?”

  虞山峤和鹿闻朝着姬白钦行礼后才道:“右将军吩咐。”

  萧千俞看向姬白钦道:“你还有其他的事?”

  “丹平等着本王,今日应当有书函来,本王先去书房看了再回去,你跟在本王身侧会引了外院侍卫的注意,本王还未当着朝臣与陛下将你的事明说,以防万一你先跟着他们回寝殿。”

  萧千俞应着,又道:“那穆纭妮的婚事可还有回旋的余地?”

  “本王命人去探查一番,等有了结果再与你说。此事,先不要告知茗阳。”

  萧千俞应着,姬白钦看向虞山峤道:“好生看顾。”

  虞山峤应着,姬白钦在萧千俞肩上拍了拍便转身远去。

  虞山峤瞧着姬白钦走远了才道:“小傻子,王爷应当没那么快回来,右将军说你回来先去带你去见他。”

  丹平见他,那是防范瘟疫之事有了眉目?还是,要与他说司农的事?

  萧千俞再次看向姬白钦消失的方向道:“那便快些。”

  鹿闻道:“你身上的伤看要紧?”

  “还好,若你们嫌我走的慢,大可提着我些。”

  虞山峤和鹿闻对视一眼,自觉的一人拉了一只萧千俞的手将人扶着往里走。

  除了入马厩的地方,虞山峤和鹿闻带着萧千俞走的路陌生,萧千俞看着黢黑的巷道道:“丹平的院子不是往这处吧?”

  虞山峤道:“不是,是另一处。”

  萧千俞,瞄了一眼虞山峤便不再说话,反正丹平于他已经没了敌意,也无所谓。

  虞山峤和鹿闻带着萧千俞走过暗巷,转过花园入了一个宫门,拱门之后是假山和池塘,绕过荷塘便能看见一座凉亭。

  萧千俞远远望去,那凉亭中坐着两人还站着一人。于此,萧千俞便知是有人想见他。

  凉亭中的灯光不暗,但萧千俞只能瞧见一人背影,那背影是丹平的,丹平对面坐着一人,刚好被丹平挡全了。

  三人走近,萧千俞忽而听见了笑声,只是这声音他并不熟悉。

  萧千俞盯着前方道:“那人是谁?”

  虞山峤看了眼萧千俞道:“府上新请的大夫医术还不错,只是脾气有些古怪。王爷请了他给你看诊。”

  萧千俞疑惑,看诊怎么不去寝殿来此处作甚?难道脾气古怪就是不愿意去?

  “我的伤不碍事了,今日乔七也瞧过了。”

  鹿闻道:“看看也无妨,反正已经来了。”

  萧千俞便点了点头,等再近些,他瞧见了人,那人留着长胡子坐在四轮车上,身材有些清瘦,手指带着些许皮褶,因是上了年纪。由于坐在四轮车他便没法估算那人的身高。

  三人停在丹平身后,虞山峤道:“右将军,人来了。”

  丹平转身,随即笑着起身将凳子拉开。虞山峤合着鹿闻将萧千俞扶到凳子上坐下,对着刘仲宁道:“您给看看。”

  刘仲宁目不转睛的盯着萧千俞,他虽只见过萧千俞一面,但对萧千俞的事还是有所耳闻的。

  萧千俞挽了袖子,刚要伸出手给人把脉,刘仲宁便转了四轮车对旁边近卫道:“此人不看,回吧。”

  萧千俞愣住,这大夫性子还当真古怪。他瞄向虞山峤和丹平,只见丹平拱手道:“先生,他是伯爵府嫡二子,萧悦阳。”

  刘仲宁扶着车轮的手顿时顿住,随即转回头看向萧千俞,也是此人的眉宇没有萧千俞的凌厉,入来时还一直盯着他看完全没有读书人的礼仪。他方才只注意面容了,倒是不曾仔细观察细微处。

  听官师兄提到过,伯爵府嫡二子痴傻,对外宣称是先天生疾,其实是因中毒所致,丹平的意思是想让他探探他体内余毒可清干净了?

  近卫瞄了一眼丹平,丹平朝着人使了个眼神,近卫便将刘仲宁的四轮车转了回来,丹平继续道:“还请先生瞧瞧。”

  刘仲宁再次看向丹平,道:“他就是你口中之人?”

  丹平点了点头,刘仲宁嗤笑,“你莫不是随意拿个人搪塞老夫吧?”

  “不敢。”

  刘仲宁的目光从丹平身上再次落到萧千俞身上,萧千俞顿时笑着将手递上。

  刘仲宁盯着萧千俞看了半晌,手指才落到萧千俞脉搏上。

  须臾刘仲宁收回了手道:“靠近些。”

  萧千俞闻声近了些,刘仲宁又让近卫将灯笼提近些,盯着萧千俞的眼睛看了半晌才看向丹平道:“将军所问病情之人可是他?”

  丹平微惊,刘仲宁的目光已然落在了他身上,好似还带着些许威胁,要是敢说谎他立马转身走人。

  丹平双肩微沉叹了口气道:“是他。”

  “他并未骗你,此毒损心肺闭耳目且毒性烈,的确是坏了眼睛,他不识人。”

  刘仲宁转而看向萧千俞道:“你可还能言语?”

  萧千俞应了一声,刘仲宁道:“已是万幸。想来是给你下毒之人并非要你性命,亦或者在下毒之初被人发现减了用量。”

  虞山峤道:“那……他体内的毒可清了?”

  刘仲宁面色沉,片刻后才道:“清是清了,可我方才已经说了,此毒损心肺,这损伤是不可逆的。许是将养得好,如今看着气色不错。他不宜过激动作,否则心肺供应不急容易晕厥,也容易呼吸不畅。”

  萧千俞微微蹙眉,他怎么觉得他身子挺好的。

  刘仲宁瞧着萧千俞疑惑的脸道:“我所说的过激,指的是你一口气从王府跑去城门,其他的倒是无需担心。”

  萧千俞也疑惑,他也练过负重跑,气喘是有些许,但不至于会晕厥吧?

  “我也没法探知你心肺损伤了多少,你的脉搏不如常人强健,总之注意着些。”

  “多谢先生。”

  丹平坐下道:“先生现下应该告知了吧?”

  刘仲宁看向萧千俞道:“今夜倒是没有下雨,不然我还能接些无根水。让王爷注意洪灾瘟疫可是你的提醒?”

  萧千俞点了点头,“我看过离州瘟疫的卷宗,觉得防范于未然非常必要。”

  萧千俞说到此眼睛突然一亮,所以这位医者曾经去过离州?

  “老先生可曾去过离州?”

  刘仲宁道:“去过。”

  萧千俞道:“难民的水是解决了,可还有预防腐尸污染河道的法子?”

  刘仲宁听到这句,突然笑了。丹平、虞山峤和鹿闻合着近卫都疑惑的看着萧千俞。

  刘仲宁瞄了一眼丹平看向萧千俞道:“从这一点就能看出当真是你,这匹夫之勇到底没有生于文人世家的聪慧。”

  鹿闻道:“老先生此话何意?”

  刘仲宁笑,继而越笑越大声,片刻后道:“医书有一味药叫石灰,由灰岩烧制而成,遇水沸腾而成粉末,有解毒之效。此物于正好在离州山中就有。萧公子可如此转告王爷以防万一。”

  萧千俞起身朝着刘仲宁正经的行文人礼拜,道:“多谢先生。”

  “客气。不早了,早些歇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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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二十二章 镇国将军府

  “送先生。”

  刘仲宁做了领谢的手势,转而让近卫推他回去。

  萧千俞目送人走远,虞山峤和鹿闻来到身侧扶着人,萧千俞笑了笑道:“不碍事,没有那么严重。”

  丹平道:“你说难民的水解决了,如何解决?”

  萧千俞笑着道:“先生说了,无根水。让百姓这段时日多用缸子罐子备着一些便能解决用水的问题,倘若百姓不够,让姬白钦寻人采买些罐子放于荒地命人看守,等到百姓缺水之时便能供给。另外先生所说的石灰要早做处理,离州可有官窑?”

  丹平道:“离州并无官窑,不够离离州不愿的聊城倒是有,我即刻吩咐下去。”

  丹平说着便转身走,萧千俞唤住人道:“最好看着医书查一下,是药三分毒,凡事过犹不及,这东西虽能解毒可说不定也能伤人,若是河道中下了可能短时间不宜饮用,亦或者并不用能用于河道,既然是用于防范,腐尸还是尽早打捞掩埋,可让接触的将士用以解毒,亦或者用在腐尸上。”

  “离州有不少大夫,我想让他们酌情处理。”

  萧千俞点头,丹平朝着萧千俞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开。

  鹿闻凑近了道:“方才那瘸子是不是骂我们有勇无谋脑子不好使?”

  萧千俞低眸笑,鹿闻一下子就来气了:“他当真是在骂我们?这瘪犊子玩意儿。”

  “好了,丹平都没气,你气什么?”

  萧千俞看向虞山峤叹了口气道:“那老先生这么说,定是之前就提过无根水了,只是你们没人在意。”

  虞山峤笑着道:“就我们家小傻子心细。”

  萧千俞眉目欢喜,道:“丹平可有提到司农的事?”

  虞山峤摇头,萧千俞撑着鹿闻的手往前走,边走边道:“明日我暂时不回近卫营了,等送走了姬白钦,让丹平想办法将那与姬白钦商讨的农事官员与我会上一会,我有些事想确定。”

  虞山峤应着,合着鹿闻将萧千俞扶着往前走,三人身影渐渐没入黑夜。

  今夜难得无雨,天空也难得泛着点滴星辰。

  蓝采尔将药酒塞给齐月道:“真伤还是假伤,你真瞧得出来?”

  齐月笑着道:“自然瞧得出,以前在家时没少用这招搏父亲的怜悯。”

  “那你可得看仔细了,我在屋里等你,你来与我细说。”

  “好。”

  方卿阳露出个头,一脸期待的看向屋外道:“你两在嘀嘀咕咕说些什么?”

  蓝采尔将齐月推着出去转回屋道:“没什么,就是想着怎么照看茈若的事。”

  “不是有侍女看顾还劳你费什么心,府上还能少了她的吃穿用度?不过,她那身衣衫着实寒碜,可有让人换新的?”

  “我们府上可有女儿,哪里来的女子衣衫?我告诉你,你可别打我和齐月的主意,我两的衣衫她可不配。”

  “啧……”

  “你别啧,大不了明日天明,我寻裁缝来给她做几身,她还能自己挑。”

  方卿阳将蓝采尔搂住道:“别跟为夫一般见识,为夫目光短浅不识夫人善解人意的心思,咱镇国将军府你说了算。”

  蓝采尔娇羞的看看了方卿阳一眼道:“贫嘴。”

  “夫人何时就寝啊?”

  “明日还要早朝,你先去睡,我等齐月回来再睡。”

  方卿阳点头,在蓝采尔侧脸亲了一下才放开人往里走。

  蓝采尔带着笑意看着方卿阳躺回床,随即放了帘子自己坐到了桌子旁,脸上笑意也在看向门口的时候顿消。

  齐月攥着药酒目视前方,身侧丫鬟凑近了道:“夫人,现下是要去何处?”

  齐月收回目光瞄了一眼丫鬟道:“去看看那新入府的表小姐。”

  丫鬟应着,提着灯笼快前几步去引路。

  齐月未迈出步子时迟疑,但迈出步子后边再无疑惑,她大步流星的走到了给萧茈若安排的屋子外驻足。

  被调来伺候萧茈若的丫鬟此刻等后在门外,一见齐月匆匆下阶梯朝着人福了福身子道:“夫人。”

  “不是叫你们伺候,都候在门外作甚?”

  丫鬟福了福身子道:“回夫人,表小姐说不让我们伺候沐浴,说她要自己洗。”

  齐月蹙眉,这是不是怕丫鬟发现了她一身假伤?

  齐月捏紧了手中药酒,要是这贱丫头敢骗她,她就直接给喂她喝了这瓶药酒。

  “开门。”

  丫鬟对视一眼便应下去开门。

  须臾又跑回来道:“夫人,表小姐好像反拴了门。”

  齐月大步上前,一脚踹开了门,萧茈若听闻声响吓得赶紧拿了衣衫遮身。

  “你们在外面候着。”

  丫鬟齐齐应下,退居门外。

  齐月入屋后直直朝着屏风去,当越过屏风时,萧茈若将面蒙住,刚好将衣衫拉拢。

  “舅……舅母……”

  萧茈若赶紧福了福身子。

  齐月目光不善,上下打量着人,随即皮笑肉不笑的道:“不是叫了丫鬟伺候,怎得自己来?”

  “茈若不习惯旁人洗。”

  “不习惯旁人伺候?萧茈若,你这是在说伯爵府苛待你了吗?”

  萧茈若瞄了一眼齐月,低头心中不安,她诺诺道:“茈若并无此意。”

  “悦阳将你交给我们看顾,我们自是要看顾的,我镇国将军府可是言而有信不能让悦阳难做。既然不喜旁人,那舅母帮你洗吧。”

  “茈若不敢。”

  “我说,我,帮,你,洗。脱!”

  萧茈若被齐月突然的厉喝吓得一抖,再抬眸时齐月的眼睛里充斥着不容抗拒。

  “舅母……这,于理不合,哪有长辈给晚辈……”

  “你要是不脱,我就来帮你脱,只是你这身儿衣衫还能不能留住,那就说不定了。”

  萧茈若低着头咬唇,好看的眼睛泛上了泪。

  齐月的目光并无半分怜悯,好似在打量牲口。

  萧茈若缓缓将手挪到腰间系带,继而抽了系带退下衣衫。

  衣衫滑落的那刻,她眼中的泪也跟着往下滴落。

  齐月满目憎恶在瞧见萧茈若身上的伤时顿时换了颜色。

  萧茈若双肩微颤,轻轻抽泣了一声。

  齐月上前一步抓着萧茈若的手臂将人转了个身。

  萧茈若除了手臂和腹部,背上也满是伤。

  齐月所幸将那一声衣衫揭开,除了背脊,腿上也满是乌青。

  萧茈若闭眼抿唇,许久才道:“舅母轻一些搓,我还是有些怕疼的。”

  “你怎么伤的?”

  萧茈若抬手抹了泪,朝着齐月笑了笑道:“舅母不要问了。茈若今日就想好好洗个澡,睡一觉。”

  齐月深深吸了口气又缓缓的吐出那口气,悦阳说从她夫君那带回来,所以这身伤……已经不言而喻了。

  齐月瞄了一眼萧茈若,语气温柔了不少道:“天冷,别这样站着,去木桶里窝着,舅母轻些给你搓。”

  萧茈若缓缓的抬眸,齐月脸上已经无来时的怒意。

  齐月伸手用手背抹了萧茈若的眼泪道:“舅母出生行伍之家比不得什么大家闺秀,说话自然大声了些,可是吓到你了。”

  萧茈若点头,反应过来又赶紧摇头。

  齐月突然觉得萧茈若有些萧悦阳傻傻愣愣的影子,她掩着笑意语气更温柔了几分道:“快进去,舅母还带了药酒,等你洗完了给你揉揉。”

  萧茈若的眉目有了半分欢喜,但这欢喜被刚止住的眼泪淹没。

  “怎么又哭了?舅母长得不吓人吧?”

  萧茈若含泪带笑了摇了摇头,“舅母长得极好看。”

  齐月的眉目松动了些许,嘴角带了浅浅的笑意道:“悦阳也这样说过。快去,穿着这样单薄小心着凉。”

  萧茈若这次应得快,立马踏入木盆坐下。

  齐月低眸看向手中药酒,随即将药酒放在一侧的架子上挪到木桶边开始帮萧茈若沐浴。

  屋外丫鬟朝着屋内瞄了一眼,旁的丫鬟道:“这位姐姐,方才夫人可是发怒了?”

  丫鬟摇了摇头,“守好本分,莫要打听旁事。”

  两个丫鬟相互看了一眼,应诺。

  两刻钟后,齐月踏出萧茈若暂住的屋子,丫鬟朝着齐月福了福身子便提灯引路。

  齐月走下阶梯回身道:“明日一大早去成衣店寻几身表小姐合身的衣衫,务必赶在表小姐起身之前。”

  丫鬟应着,齐月又道:“一日三餐合着伯爵府小姐的规制,切不可怠慢。”

  丫鬟福了福身子继续应着。

  齐月又看了一眼屋子才转回身走。

  丫鬟目送齐月走远才松了口气,两人相视一笑,差点儿就以为被调来伺候一个不讨好的表小姐了。

  齐月的步子快,加上心中急切,须臾便到了蓝采尔的屋子。

  “大嫂。”

  蓝采尔闻声起身朝床榻瞄了一眼,方卿阳好似已经睡熟。她轻手轻脚的开门挪到屋外才道:“如何?”

  齐月面色凝重,道:“是伤,满身的伤,还不是一次造成的。悦阳应该没有骗我们,她在婆家恐经常被打骂。”

  蓝采尔眉目也凝重了,齐月继续道:“我方才已经吩咐下人好生照顾,明日可要去请大夫给她瞧瞧?”

  “以防万一还是请一个,顺道再请一个裁缝给她做几身衣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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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二十三章 这个“萧千俞”是他的

  齐月点头,“做衣衫尚需时日,我已吩咐人先买一些。”

  蓝采尔点头,“既是可怜,那我们便照看着些,不过也别因着照看给她撑了胆子,镇国将军府不是她在外耍威风的名头。”

  齐月应着,“我会命人注意。不过大嫂,咱们再怎么也跟伯爵府连着姻亲,伯爵府的丫头在外被欺负了,咱就不做点儿啥?”

  “我就知道你的性子。你想做什么?”

  “套个麻袋将他也打一顿。”

  蓝采尔低眸笑,“你认识人吗?”

  “不认识可以打听啊,我齐月平生最恨的就两种人,一种窝里横欺负女人的,一种欺师灭祖背信弃义叛国的,他刚好在里头。”

  “哎……你这两种人,我怎么觉着好像每次说的都不一样啊?”

  “是吗?”

  “是啊。”

  “你一定听错了。”

  “啊……我听错了?”

  “听错了。”

  两人相视而笑,片刻后蓝采尔收了笑容道:“不许给府里惹麻烦。”

  齐月耸了耸肩,一转身就跨下阶梯跑远了。

  蓝采尔眉眼荡开笑意,“这丫头,儿子都那么大了还跟当初刚入府一样。”

  蓝采尔说完转身,正好看向提灯的丫鬟,丫鬟赶紧转身跟上齐月,蓝采尔唤住人道:“你……罢了,赶紧跟上去。”

  丫鬟朝着蓝采尔福了福身子快步追了上去。

  蓝采尔叹了口气道:“还得跟二弟打声招呼,省的一脸懵的被父亲骂又给齐月背锅。”

  蓝采尔回屋时饶有兴趣的看了一眼天,转身时一只流萤串上了枝头。那流萤忽上忽下不知飞了多久,出现在了虞山峤的视野中。

  虞山峤伸手向上刚好将流萤抓在手中,他鼓着手掌兴致冲冲的跑到萧千俞身侧道:“小傻子……你瞧……”

  虞山峤说着微微张开手心,一只流萤一闪一闪的在他指间爬行。

  萧千俞注意力从门口收了回来道:“你从哪儿抓的?”

  “树那头,小时候我们用瓷瓶抓,然后把他放在细网纱里当灯使。”

  萧千俞从虞山峤手中接过流萤,那流萤刚到手便飞了起来,虞山峤欲再抓,萧千俞制止了道:“它飞于旷野才好看。”

  虞山峤盯着流萤笑了笑,萧千俞继续道:“其实我小时候也抓过,我还把他放着一个盒子里就像看看它到底长什么样子。”

  “长什么样子?”

  “很丑,如果你在白日看到它定不会注意。说不定还当什么臭虫踩死了。所以,美的东西还是不要去追求它真实的那一面,有可能他肮脏丑陋不堪。”

  萧千俞说这话时一定盯着飞远的流萤,上辈子他像极了那只流萤。人前光鲜,背地里却丑陋不堪。

  或许他还不如那只流萤,至少流萤还是益虫,他做了多少为祸的事?

  当看见榆瑾舟满屋子画着他的画时,他真有那么一刻觉得自己是肮脏丑陋不堪。

  

  按照阎王给他的任务,榆瑾舟本是栋梁之材,却因为喜欢他变成了恶人。

  天下文人墨客都喜欢小天南星的画作,要是天下人知道小天南星是他,可会弃如敝履?

  萧千俞低眸叹了口气,虞山峤凑近了道:“怎么了?可是等王爷等得乏了?”

  萧千俞摇了摇头。

  “那你怎么唉声叹气的?”

  萧千俞看了一眼虞山峤,随即看了一眼鹿闻:“鹿闻总不多话吗?”

  “你这是嫌我烦?”

  “没有。”

  鹿闻听到自己的名字看过来道:“你叫我?”

  萧千俞摇了摇头,鹿闻便转回头抱着刀靠在了柱子上佯眯。

  虞山峤凑近朝萧千俞招了招手,萧千俞贴耳过去虞山峤才道:“他总是有个大侠梦,大侠不都是高冷不苟言笑的吗?你瞧他那姿势,估计又在幻想什么站在高处城楼孤独的俯视天下,打算一展武艺,救个什么如花似玉的小娘子。”

  萧千俞好奇的看向鹿闻,那样子还当真像。

  两人低眸笑,就在此时姬白钦踏入了院子。

  映入眼帘的不是姬白钦一路上所想的所有萧千俞等他的样子,而是萧千俞和虞山峤的亲昵。

  看着虞山峤和萧千俞的笑容,姬白钦心中顿时生出一丝不快。

  鹿闻感觉道一股气息睁眼,见是姬白钦立马站直了身子朝姬白钦行礼:“王爷。”

  虞山峤和萧千俞闻声都朝院中看去,萧千俞立马起身迎上去。

  看见萧千俞迎来,姬白钦脸色又好了些许。

  虞山峤朝着姬白钦行礼,姬白钦目光从萧千俞身上挪到虞山峤身上道:“你们去院门口执勤吧。”

  两人有些都有些愣,片刻后应下下了阶梯。

  萧千俞盯着姬白钦道:“忙完了?”

  姬白钦将萧千俞揽紧了些道:“忙完了。”

  “我让侍女备了些吃的,你可饿了?”

  姬白钦捏着萧千俞的下巴俯身。

  两唇轻触,萧千俞愣住直勾勾的盯着姬白钦,姬白钦收紧抚上萧千俞后脑的手加深了那个吻,萧千俞心跳微快,闭上眼慌不择路的捏紧了姬白钦的衣衫。

  半晌,姬白钦意犹未尽的松开,见萧千俞提着一口气等他,便笑着在萧千俞眼尾和额头都亲了一下。

  “可以睁开眼了。”

  萧千俞这才缓缓睁开眼,他不敢直视姬白钦,不好意思的低头道:“你……怎么……”

  “本王尝尝你有没有偷吃。”

  萧千俞眉眼带了笑意,“你都没回来,我怎敢偷吃。”

  姬白钦好像对萧千俞的回答颇为满意,一把将萧千俞抱起往内堂走。

  萧千俞双脚离地时心虚的往院门的方向瞄了一眼,确定没人偷瞧才松了一口气。

  “瞧什么?”

  萧千俞摇了摇头,姬白钦道:“别瞧别人,瞧着本王。”

  萧千俞抬眸注视着姬白钦道:“你有股子妒意?”

  “妒意?本王何来的妒意?”

  萧千俞看了姬白钦一会儿没说话,转而搂上了姬白钦的脖子,将头也埋在了他颈间。

  姬白钦整颗心都软了经不住咽了咽喉,他真的很想将怀里的人就这样拆骨入腹,可不曾想小傻子听闻他遇难自己跑了出去,还伤成了那样。

  怜惜之心大过了欲望,他原本打算回来就解决了这事,可现下只好再忍忍了。

  萧千俞的气息扑洒在姬白钦脖子上,那股温热让姬白钦无措,他又隐忍的咽了咽喉。

  步入内堂,姬白钦瞄了一眼桌子上的吃食,随即就近用脚勾了个凳子坐下将萧千俞挪出来道:“想吃什么?本王给你夹。”

  “我不饿。还温着吗?”

  姬白钦拿了筷子随意夹了一个尝道:“还温着。”

  “那你别抱着我了,你先吃些,放我下来。”

  姬白钦转而夹了一个递到萧千俞面前:“尝尝。”

  萧千俞看了看姬白钦,又看了看那丸子,刚张口姬白钦就缩回了筷子放入了自己口中。

  萧千俞有些茫然的盯着姬白钦,姬白钦道:“本王的喜好无人知晓,但本王现在告诉你,本王能一次吃两筷子的,就是喜欢的。”

  萧千俞看向菜肴,道:“所以你喜欢八宝丸子?那你之前怎么都不动筷子的?”

  “因为本王发现你也爱吃。”

  “……”

  “这么瞧着本王做什么?”

  “这一桌子都是我爱吃的。你还喜欢什么?”

  “本王还喜欢你。”

  离开的十几日,他未给萧悦阳带一句话,其实是想看自己心里到底是什么感觉。

  入营帐陪着他的是萧千俞的骨灰,但他脑子中出现最多是小傻子的影子,心中思念甚多的也是小傻子。他甩不开萧千俞,就如小傻子说的故人。

  故人已矣,他思之如狂又能如何?

  更何况他眼前摆着一个活生生的“萧千俞”啊,这个“萧千俞”除了傻了一点儿,与他在太傅宫相识的那个别无二致,最主要的是,这个“萧千俞”是他的。

  他不知道是不是还是将萧悦阳当成了萧千俞的替身,可他能确定他能接受小傻子了。

  萧千俞咽了咽喉,姬白钦的目光太灼热,烫得他有些不知所措。

  姬白钦俯身,萧千俞顿时闭上眼,姬白钦带着笑意舔了舔唇随即挪到萧千俞耳侧道:“本王还喜欢剔缕鸡。”

  萧千俞微愣,刚睁眼姬白钦就在他唇上吻了一下,萧千俞红着脸心跳越来越快。

  姬白钦带着笑意退开道:“喜欢本王如此?”

  萧千俞刚想撑起一些,突然发现他动不了了。

  萧千俞的眼神像是邀请,姬白钦见人不答话道:“不回话就是喜欢?”

  我……玄术……

  在呢公子。

  我怎么动不了了?

  公子你心跳太快了。

  我心跳快跟我动不了有什么关系?

  公子你忘记了,这是法术禁制,就是惩罚机制。

  ……

  怎么解开?

  解不开,公子你自己平复吧。

  你想……

  萧千俞还没跟玄术说完,姬白钦又吻了下来。

  萧千俞闭上眼心道:玄术你想想法子,你这样算是什么法器?

  玄术无奈道:公子,这是禁制我没办法的,不过,嘻嘻嘻嘻,你好些很喜欢他这样对你。

  “……”

  哇,公子你心跳又快了。

  公子……公子……公子你倒是呼吸啊?你不能享受就忘了呼吸啊。

  我倒是想……我……他压着我鼻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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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二十四章

  玄术想想办法……要再这样下去我怕是要憋死了……

  这……这……公子容我想想。

  哦对了公子,我忘记跟公子你说了,你召唤我的时候,你所见就是我所见,所以你现在跟他亲吻,地府的黑白无常和阎王他们都可以看见,还是适时的。

  什么?

  你两以后要是那个啥……嘿嘿……你只要召唤我也能看的。

  ……

  萧千俞心底一凉,难怪他总觉着被什么人窥视着。于此萧千俞再没有了缠绵的心思,也是因此,他的心跳骤然减速。他猛然一推,将姬白钦推得往后仰了半分。

  姬白钦稳住身形看向萧千俞,萧千俞喘着气一脸慌张的低头。

  “你不喜欢本王如此?”

  萧千俞才反应过来,他这一推,姬白钦误会了。

  “不是……”

  “不是?那你这是……”

  玄术。

  公子,怎么了?

  若我唤你,你便能看见,那若我不唤你呢?

  那我便看不见,地府也看不见。

  那你快走。

  啊?哦……

  萧千俞只觉背脊一松,完全没了方才被窥视的感觉。

  萧千俞的沉默在姬白钦看来就是默认,他低眸苦笑了一声道:“你若不愿,本王不强求。方才你就当……”

  萧千俞捧上姬白钦的脸贴了上去,姬白钦蜷紧了手却没再拥紧萧千俞,他睁着眼盯着萧千俞,想从萧千俞脸上看出些委曲求全的端倪。

  萧千俞落下一吻缓缓睁眼,对上姬白钦的眸子时顿时心沉了几分,他转而拥紧姬白钦带着些许撒娇和委屈道:“你方才吻得我喘不过气了。你都不松开,我都要憋死了。”

  萧千俞说完这话就等着姬白钦的反应,然而姬白钦好似无动于衷。

  萧千俞缓缓松开姬白钦,像做错事般瞄了一眼姬白钦。

  姬白钦还保持着怀疑的样子瞅着他。

  萧千俞撇了撇嘴道:“我不能推你吗?那我以后就是昏过去也不推你了。”

  姬白钦并未言语,只是注视着萧千俞。

  只须臾,姬白钦便低眸偷笑,顺道将萧千俞揽紧了些。

  “你不生气了?”

  “本王何时生气了?”

  “你方才……”

  “本王是怕委屈着你。”

  萧千俞赶紧抱紧姬白钦道:“我喜欢的,我喜欢你那样对我。”

  “你可知你这话是对本王的邀请?”

  萧千俞沉默了片刻,道:“我知道。”

  姬白钦将萧千俞退出来,目光再次落到萧千俞唇上,还没等他俯身,萧千俞便迎了上去。

  姬白钦将萧千俞揽起,两人在亲吻中挪入寝殿。

  衣衫摆动触及烛火摇曳,紧接着一拳袭过再次让烛火晃了身子。

  姬白羽被毅洋逼到了死角,打不过的毅洋的他此刻被禁锢了双手双脚。

  “毅洋你放肆,放开朕。”

  “陛下你今日让韩臣去做什么了?”

  “朕让他去抓犯人。”

  “抓犯人?呵——哈哈哈——犯人……陛下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好骗?”

  姬白羽被毅洋这眼神吓得咽了咽喉,“朕为何要骗你。”

  “那陛下猜我今日瞧见了谁?”

  “你瞧见了谁朕怎么知道。”

  “陛下你说谎的时候有个不好的习惯你知道吗?”

  “朕不知道,朕也不想知道,朕让你去探禁院,你与朕说什么?你几次空手而回可是骗朕?”

  毅洋靠近捏着姬白羽的下巴让人正视自己,目光落在姬白羽的唇上带着有些瘆人的笑意道:“陛下说谎的时候就喜欢咽喉,不过陛下恕罪,臣并未欺君。”

  毅洋这样显然是知道那院子关着一个跟萧千俞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姬白钦将那人藏在院子中就是怕他知道。

  他猜得没错,姬白钦当真在乎萧千俞的,他当初就该拿萧千俞的命逼他俯首为臣交出兵权,就该将他关押囚禁。他怎么就让萧千俞那么轻易的死了?

  姬白羽偏头努力挣开毅洋的手。

  “陛下不信?那臣去把他的尸骨带回来可好?”

  “你……”

  姬白羽眼眸有些许惶恐,毅洋这是要杀了他?不能杀他,那人于他还有用,他可以用来对付姬白钦。

  “不能杀……”

  “不能杀?陛下可还是要将他掳回来困在床榻糟践?”

  毅洋带着笑意注视着姬白羽,姬白羽对上毅洋的眼神顿时不敢做声,他倒是忘了,毅洋为何会有那么大的敌意。他现在如何说毅洋都不会信,毅洋杀心已起,他要是再提怕是……

  半晌姬白羽道:“朕不要了。”

  “不要了?陛下这话可是言不由衷?”

  “不是……朕不要了。”

  “臣领命。”

  “松开朕。”

  “臣恕难从命。”

  “毅洋你不可放肆。”

  毅洋比了个噤声的动作,姬白羽顿时不敢再说。毅洋笑着靠近,含上那唇肆无忌惮的亲吻。

  翌日鸡鸣,姬白钦翻身轻手轻脚的起了床,拿衣衫时还特意往床榻瞧了一眼,见萧千俞睡得熟,便拿了衣衫挪出寝殿步入内堂,随即开门唤了侍女传洗漱,待整理了衣冠便去了书房,没两刻钟又出了王府。

  卯时末宫门即开,姬白钦正好抵达宫门。

  禁军见是摄政王府的马车顿时睡意全无,所有眼睛齐刷刷的看向马车。

  近卫挪了马凳,丹平打了帘子道:“王爷,到宫门了。”

  姬白钦应了一声便起身下马。

  禁军瞧见人下来眼睛都看直了。姬白钦平时不怎么打扮,虽是王爷常服但不会刻意装配饰品挂坠,今日却穿的华贵,若以往说英气逼人,今日倒能用贵气逼人来形容了,再加上那身高和那张脸,就连他们陛下都要逊色四五分。

  姬白钦转向丹平道:“今日不知陛下作何打算,你领着近卫随时待命。”

  丹平应下道:“王爷,可要属下跟你一起进去?”

  “不必,这些禁军还不是本王的对手。”

  “可王爷,那带残花面具的刺客还未曾露面。”

  “今日朝堂上皆是大臣,姬白羽要是有点儿脑子,也不会让他出现在大殿之上。敢袭击亲王,他不被万箭穿心都说不过去。”

  “可王爷……”

  “安心等着,本王不过就是去求个亲。若你实在不放心,下朝的时辰本王还没出来,你便寻调人入来。”

  “可此刻离下朝还有好些时辰,要是王爷有个万一……”

  姬白钦笑了笑道:“那你就去追随小九,让小九给你封个将军。”

  “王爷……王爷都什么时候了您还……”

  姬白钦正色,丹平顿时不敢再说。见人安静了,姬白钦便迈着步子朝宫门去。

  禁军自然不敢怠慢,都恭敬的朝着姬白钦行礼。

  朝臣的马车也陆陆续续抵达宫门。而此刻柳氏族人的官员也落了马车,远远的瞧见了姬白钦,几人相互对视一眼,眼下情绪和心思暗藏不露。

  穆阳刚下车就瞧见了不远处的姬白钦,他入了宫门快上几步追上姬白钦,道:“王爷。”

  姬白钦回身道:“穆大人。”

  “王爷怎的今日来这么早?”

  “早么?上朝不是这个时辰吗?”

  穆阳笑了笑道:“上朝是这个时辰,可王爷之前不是都巳时末才来?”

  “哦,今日本王有事要跟陛下说,还要赶着去离州,就想着早些说完早些走。”

  “哦,原来如此。”

  “令爱可好些了?”

  “多谢王爷记挂,好些了。”

  “她是先天有这心疾?”

  “王爷见笑了,小女并非先天有这心疾,小时候贪玩,侍女没看紧从高处摔了下来,这才有了心疾,大夫说是伤了心肺,本以为调养就能好起来,哪成想将养了这么些年,依旧落下了病根儿。”

  “原来如此,穆大人可有请太医瞧瞧?”

  “请了,官太医也瞧过,吃了药还是老样子。”

  “穆大人别心急,或许再将养些年岁就好了。”

  “但愿吧。”

  二人走了些路程,姬白钦从宫墙上挪回目光道:“妘妮许的那家是哪家公子?”

  穆阳笑了笑道:“王爷应当不认识,是卑职府门的对家,泾河柳氏,就隔了一条街,柳氏那孩子老夫看着长大,他母亲也极好相处,不远嫁小女就能随时回来,也方便我们去看她。”

  “门当户对。”

  “是啊,名副其实的门当户对。”

  “他家应承了?”

  “应承了。再过几日就登门设宴合八字了。”

  “那本王应当不在都城了,在此先恭贺穆大人。”

  “王爷说笑,这不是婚娶只是定亲,卑职定寻个王爷在都城的时日举办婚宴。”

  “那本王等着了。”

  穆阳应着。

  “穆大人!”

  身后传来声音,穆阳回头看了眼人便朝着姬白钦行礼道:“卑职先……”

  姬白钦摆了摆手,穆阳便驻足等着身后追上来的人。

  姬白钦从那人身上收回目光,那人他有些眼熟,好似在哪里见过。

  姬白钦自顾自的走,快到大殿才想起来,那好像是穆阳的门生。

  只是怎的弄成了一副仆从打扮?

  姬白钦目光扫过等在侧边的大臣,又回身看了一眼,看来陛下的确有意阻拦调查金卆道山匪之事。

  结果不言而喻,那些人当真是姬白羽派出的死侍。而且这些死侍跟当年失踪的世家子弟有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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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二十五章 归还玉牒

  姬白钦眉目深沉了几许,他抓住了姬白羽的罪责,却又抓得虚幻缥缈。唯一庆幸的是,他留下了苍银的命。

  姬白钦回身目光再次落在穆阳身上,这件事光靠着大理寺恐怕不行,姬白羽知晓了此事定然在其中安插了不少人,或许得私下往深处探一探。

  柳氏族人走到了姬白钦身侧,姬白钦与人对视间那些人朝着他微微低头以示恭敬。

  姬白钦疑惑的往身后看了眼,才得知他们是在朝他行礼。

  姬白钦并不认识柳氏族人,这几个当官的他都面生。

  姬白钦点头,只是礼貌性的做出回复。

  柳氏族人见得了回复,脸上都欢喜了几分。

  须臾,大殿门前内侍宣召入殿,姬白钦合着众臣一起榻上阶梯。

  不知是姬白钦的气势太过强大,还是带太久兵有了挥不去杀伐气息,朝臣都不敢越过他,只在身后跟着往上挪。

  登顶大殿,姬白钦便是第一个踏入朝堂的人。

  龙椅上还无人,姬白钦便走到了武将最前的位置。

  朝臣入门,不少人都看了一眼姬白钦,有人窃窃私语。

  “这不是摄政王吗?他怎得一大早就来了?”

  “不知。”

  “许是被陛下斥责了也说不定。”

  “今日倒是穿得华贵,第一次上朝时那衣衫简直让人不敢直视。”

  “你可瞧见他腰间玉坠了?”

  “那玉坠有何独特?”

  “那是先皇赏的,上面刻着镇国二字,是一块免死金牌。”

  “我入朝资历浅,想问大人,听闻先皇在时很是宠溺摄政王,可是真的?”

  “真的。”

  不少老臣点头,那人又道:“那为何却立了陛下为太子?”

  方越正好踏入大殿,一听这话道:“我看你是脖子上的脑袋不够用,敢打听皇室过往猜度先皇心思,怎的?要撺掇摄政王?”

  “镇国公哪里话,这……这罪可大了,卑职怎担得起?”

  “那就闭上你那张破嘴。我告诉你,敢挑拨陛下与摄政王的关系,我方越第一个杀你。”

  那朝臣咽了咽喉,朝着方越拜了一下便闭口不再言论,旁的官员附和道:“镇国公息怒,小辈刚入,不懂审时度势。”

  方越冷笑了一声道:“他不是不会审时度势,他就是要摄政王和陛下都听见,想引起摄政王的不满,多坏的心思。能出仕为官站进这朝堂还有脑子不好使的?挑拨君臣,其罪当诛!”

  方越剜了一眼那官员,随及哼了一声往前走,朝臣撇向那人,那人脸颊已开始羞愧泛红。

  方卿阳和方卿山停在方越方才站的位置都看向那人,那人顿时背脊发寒。

  此二人都敢在皇宫拦截摄政王,他今日下朝要想平安无事的出去,怕是得脚底抹油的跑。

  姬白钦嘴角带了笑意,全当什么都没听见的闭目养神。

  方越驻足在姬白钦身侧,气呼呼的看了一眼人又瞥向一边,姬白钦这才睁开眼道:“外祖父何必与这样的人生气?”

  方越转回来又瞪了一眼姬白钦,随及一巴掌拍在姬白钦后背,方卿山方卿阳顿时上前拉住了方越朝姬白钦赔礼道:“王爷息怒。”

  方越甩开方卿山和方卿阳道:“你是没听见他说什么吗?还是合着你心里就乐意让陛下听见?”

  姬白钦笑着小声道:“今日本王盛装可是来求亲的,难道要坏了本王的好兴致?”

  “你……你说什么?”

  姬白钦将手中玉牒晃了晃,方越上次生着气没细看,这下一把抢过去挨着名字一个一个往下寻,还真在姬白钦那寻到了萧悦阳。

  方卿山和方卿阳的也目不转睛的盯着玉牒上萧悦阳的名字,片刻后,方越快速的将玉牒收好递给了姬白钦。

  姬白钦笑着接过玉牒小声道:“本王知外祖父还生气,您也瞧见悦阳被本王养的挺好,您就放心将他交由本王吧,本王定待他好。”

  方越现在那颗心跟当初女儿云深出嫁时一样,不,好似还更甚。

  于萧悦阳,他像是看着自己悉心照料的一盆金贵得不能再金贵的花,一下子被人连盆端了。于姬白钦,就像是看见敌军冲进了他的营帐要斩杀他的主将,简而言之就是被偷家了。

  方越心中窝火,他家那棵花还上赶着递手,生怕赶不及跟着姬白钦冲出军营。

  “父亲。”

  方卿阳拽了拽方越,示意朝臣都在。方越这才哼了一声挪到自己的位置。

  方卿山朝着姬白钦行礼道:“摄政王见谅,父亲年纪大了,越发有些喜怒无常。”

  “不碍事。”

  须臾功夫,朝臣全数入了大殿,待众人站好位置后,宣英踏入了朝堂,等他走到龙椅旁站上一阶台阶时才道:“陛下入朝,跪!”

  众臣行礼,姬白钦站在原地侧身看向门口。

  姬白羽从常来走来,韩臣一眼瞧见人便迎上去道:“陛下,臣有要事要奏明陛下。”

  姬白羽停下步子看了一眼韩臣,昨日他一回宫就被毅洋困在寝殿,韩臣探得的事他根本来不及听,不过没来得及听,他也猜得八九分了。

  “可是想说那与萧千俞长得一样的人?”

  “是。”

  姬白羽捏紧了指骨道:“宣英宣了令,朝臣都等着了,你候在此等,朕下朝再与朕细说。若是瞧见毅洋,就说朕要他去探一探城防卫的动向和流民的情况。”

  韩臣应着侧开身子让行,姬白羽继续往前,须臾便转身入殿。

  姬白羽入来时一眼就看见了姬白钦,不过诧异的神色只在眸子中停留了片刻便恢复如常。他目视前方径直走到了龙椅上坐下,抬手示意道:“众爱卿平升。”

  姬白羽说这话时目光瞄向姬白钦,这次倒是没给他丢脸穿的像个王公了,可为何姬白钦特意选了这身儿?

  这料子黑中透出的那种红颜料独特,尚方一年才能得二十来匹,大多供应了先皇的常服和妃嫔的衣衫的点缀,还有就是王公的赏赐。

  若是他没记错的话,他封太子时就只剩下了三匹,这身儿料子正是他封太子时选的料子,好巧不巧,因为姬白钦一封家书讨要玄色料子,父皇便将他看中的布匹收了回去,父皇倒是大方,全数给了姬白钦。

  姬白羽面色阴沉,本就因为毅洋的冒犯心下不快,现在看着姬白钦更为不快,他闭眼平复情绪。

  他并非小气之人,如今这类布匹也供着他的用度,只是那件事发生的不适时宜。当着朝臣的面,到手的赏赐就这么不翼而飞,任谁都脸上无光。

  宣英自是察觉了姬白羽的不快,但他并不知姬白羽因何事不快。今日伺候姬白羽时,姬白羽只字未提,宣英自是不敢问。更何况今日姬白羽起身就是一副谁都亏欠了他的脸。

  再则,姬白羽的手指骨节有伤,脖子上好似也有伤。收拾屋子时宣英还发现挨着床榻的墙壁上有血,那指骨的印子与姬白羽的吻合。

  昨日穆阳拒绝了姬白羽的提议,宣英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姬白羽有气,他将自己关在屋子里发泄。

  宣英目光微不可查的落在穆阳身上,须臾转而看向朝臣道:“有本启奏。”

  姬白钦上前将玉牒托起道:“陛下,臣来归还玉牒。”

  姬白羽睁开眼盯着那本玉牒,宣英见势便挪下去接了姬白钦手中的玉牒递给姬白羽,姬白羽心下已经有了猜测,但还是忍不住将玉牒打开寻到了姬白钦的名字。

  姬白钦将姬白羽的反应尽数收揽于眼底,萧悦阳消失的那段时间他未曾问过,萧悦阳也未曾提及,可就算他问,萧悦阳不识人他也说不出遇见的是谁,小傻子能从中逃脱已是万幸。

  但,那时候他的心中就有了定数,姬白羽早知道他娶的不是姚七娘。

  姬白羽眉目微蹙,萧悦阳三个字映入眼帘。

  姬白钦没娶姚七娘他已然猜到了,可他没猜到姬白钦竟然要娶个疯子?

  姬白羽脑子里回忆起在摄政王府遇见的萧悦阳,他很难想象那个被狗链子拴在废院的人竟然入得了姬白钦的眼。

  姬白钦这是什么意思?得不到萧千俞就娶他弟弟?还是他猜错了,姬白钦根本不在意萧千俞,只是想借此报复萧千俞?

  姬白羽的目光从玉牒上挪向姬白钦,姬白钦拱手道:“还请陛下请钦天监择日安排婚期。”

  姬白钦此话一出又引得朝臣非议。

  “摄政王才纳了姚七娘又要娶王妃?”

  “这是多见不得那歌姬?”

  “什么歌姬,那是成国公遗孤。”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更甚者还有看向成国公族人的。

  成国公族人虽不想认姚七娘,但被朝臣这样非议还是觉得姬白钦所作所为有失他们的颜面。

  有大臣小声道:“定是那成国公族中没备上嫁妆,王爷就更看不上了。”

  “是啊,自己亲宗都如此看轻,还能让旁人重视?”

  “我听仆从说那日王爷踹轿子差点儿将人踹飞了,沿路也没瞧见什么嫁妆。”

  “按我说他们就是不知好歹,摄政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们倒是不会瞧眼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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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五十六章 本王负责

  成国公族人被说的耳根子发烫,惭愧之颜少反而都恶狠狠的盯着姬白钦。

  姬白羽并无心思听大臣的非议,他只是盯着姬白钦。

  韩臣与他提到姬白钦近卫中有一人与萧千俞长得极为相似时,他便命人审问了伯爵府的人,伯爵府上上下下都说萧悦阳痴傻,还说二人并不相似。

  所以排除了萧悦阳,韩臣口中那个与萧千俞长得极为相似还混入了姬白钦近卫的人到底是谁?

  姬白羽望向门口,他方才是不是该听了韩臣的话再入来?

  见姬白羽不答话,姬白钦再次道:“请陛下令钦天监择日安排婚期。”

  姬白羽将玉牒一收道:“如果朕没记错的话,摄政王才娶了成国公遗孤姚七娘。然,摄政王这王妃的位置写上男子是何意?”

  “男子?”

  刚安静一些的朝堂顿时炸了锅。

  姬白羽继续道:“摄政王难道不知道我朝律法,还是想要以身试法?”

  姬白钦道:“臣恐怕要让陛下失望了。王府娶亲那日本王是迎娶的姚七娘,可不知为何突然有了一波贼人来劫走了新娘,虽然本王的近卫将人全数追了回来,可这娇子却上错了。姚七娘压根儿就没抬入本王的府邸。”

  朝臣顿时哗然,没进入摄政王府,这是被抬去了何处?

  有人道:“记得那日,好像摄政王府的母家白府也娶亲,人是从摄政王府抬出去的。”

  “那日冢虎将军好像也娶亲。”

  “那就是入了白家或者丹家?”

  “应当是吧?”

  “那日白家和丹家可是娶正室。这抬错了……这是……近些日子没有什么流言吧?”

  “那姚七娘从侍妾变成正室了?”

  成国公族人一听这话,顿时互相看了一眼,白氏是摄政王的母族,丹氏是新贵,不管是白氏还是丹氏,于他们成国公这一系那都是不能小瞧的家族。

  姬白钦继续道:“陛下和朝臣都知本王的禁院中养着本王的心上人,对吧?”

  有朝臣附和,姬白羽倒是没点头。

  姬白钦正色,眸子中透出几分哀伤道:“各位只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本王的心上人有疾,所以本王才将那处院子设为禁院以防有人打扰,本来人都好好的,可听闻陛下要臣娶姚七娘,病情便越发严重。”

  姬白钦眸色微凝,带着怒意看向姬白羽:“本王将养了那么久,却换来这么个结果。如今灵位还停在禁院,陛下可要亲自去看一看?”

  朝臣面面相觑,摄政王这是唱哪出?难道那玉牒上写的是已故的心上人?

  姬白羽盯着姬白钦未语,宣英与他说过当日的情形,姬白钦是带着怒意踢的轿门,就算抬进去的不是姚七娘也应该有个女子,明知三个都是女子,可他无法当着朝臣说。

  但,姬白钦不娶姚七娘执意要留下心上人的名字他能理解,为何舍了心上人反而留下了萧悦阳的名字?

  见姬白羽未语,姬白钦嘲讽的笑了笑道:“算了,陛下应该没有兴致去看,本王的王府也不欢迎陛下,更何况本王也不希望有人扰了他的清净。”

  “放肆。”

  姬白羽终于有了反应,“摄政王巧言令色怎得就成了朕的不是,扬言要娶姚七娘的可是摄政王自己?朕如何逼的你?摄政王大可不娶朕也不会说什么。摄政王还是说说,为何这玉牒上留的是萧悦阳的名字?”

  现下成国公族人脸上一阵儿青一阵儿白的,合着他们家族的面子就被这两位来回踩。

  “萧悦阳?萧悦阳是何人?”

  有人摇头,有人道:“是不是王爷上次兵围伯爵府抢的那个?”

  有大臣看了眼方越交头接耳低语道:“上次镇国公不是上门去要人还被打了?”

  “啊——我想起来了,不过这嫡二子不是痴傻吗?王爷要娶个痴傻的男子?”

  不知是谁又补了一句:“摄政王怕是防着陛下给他塞人就选了个痴傻的,这痴傻之人哪懂什么情爱,还不是摄政王一句话的事情。就算陛下将人召来,说不定早就被摄政王威胁的怯懦的应承了。”

  “如此说,那就难怪了。”

  姬白钦道:“本王那日喝醉了,做的事记不太清了。本王唯一有的印象是去废院寻萧悦阳发泄怒意,本王不知怎么去的,也不知怎么回的寝殿,醒来身边就只萧悦阳。本王……”

  姬白钦瞄了一眼方越,道:“本王是酒后乱性,所以本王负责。”

  “你说什么?好你个……”

  方卿山立马一把捂住了方越的嘴,两人对视间方卿山摇了摇头。方越瞄了一眼姬白钦,又瞄了一眼姬白羽,顿时将要说的话全数压了回去。

  姬白羽看了眼方越,方越那眼中的怒意可不是装的。

  姬白羽眸色微凛,这算不算姬白钦一早就筹谋算计的?

  “萧悦阳说,本王喝醉酒吻他的时候说要娶他,还拉着他看着本王将名字落在玉牒之上。本王已经将人睡了,名字也的确是本王的笔记,到底是世家子,本王总得给伯爵府一个说法。”

  半晌,姬白羽道:“传萧悦阳入宫,朕亲自问。”

  姬白钦低眸道:“萧悦阳有伤在身,怕是不便。”

  方越又看向姬白钦,那眼神好像这样盯着也能抽姬白钦几鞭子。

  方卿山顿时拉住了方越的手,摇了摇头。

  “何伤?”

  姬白钦笑了笑道:“自然是床笫之间的伤。本王下手重了些,如今还没好全。”

  方越细想了一下昨日的萧千俞,的确腿脚好似不利索。

  这瘪犊子玩意儿。方越抡起拳头一拳就揍在了姬白钦脸上,接着便是踹脚。

  这下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方卿阳也顿时上前,合着方卿山一起将老爷子从姬白钦身侧拉开了些距离。

  “摄政王息怒……”

  “放肆!在朕的朝堂上闹腾成何体统!”

  “陛下息怒……”

  朝堂顿时安静了。

  姬白钦再次道:“陛下瞧见了,若是不给他名分,镇国公怕是会天天上本王王府闹腾,说不定还日日派刺客偷袭。本王自是不怕,可百姓要如何想镇国公?陛下应当也不想镇国公一世英名毁于一旦吧?再说,本王娶男子便无后嗣,陛下朝堂稳固,不是一举两得?”

  姬白羽微愣,柳氏族人听到此便知姬白钦在打消姬白羽认为他要夺皇位的念头,踏出一步上前谏言道:“陛下,摄政王这是诚心俯首为臣,晋安律法娶男妻不得有妾,摄政王既无子嗣便无继位之可能,再无威胁。臣请陛下恩准摄政王所请,稳固我晋安国本。”

  众臣附和:“臣请陛下恩准摄政王所请,稳固晋安国本。”

  当真是一举两得吗?怎么他总觉着姬白钦在给他下套。

  他还没见过韩臣口中与萧千俞长得相似之人,也尽管伯爵府的人说萧千俞和萧悦阳不一样,可他怎么总觉着有猫腻?

  穿着近卫服也不一定是近卫,姬白钦很可能让他佯装出城,若萧悦阳与萧千俞长得一样呢?那他是不是没有猜错?

  若与萧千俞长得一样……

  姬白羽深沉的眸子透出了一丝复杂的情绪,突然他的脑子中出现了毅洋的脸,姬白羽下意识的往一边偏,动了脖子才意识到不妥,他又快速的调整好。

  若萧悦阳当真与萧千俞长得一样,那就说明他猜的没错,而萧悦阳将是他制衡姬白钦最好的利刃。

  萧悦阳痴傻……痴傻……如何让痴傻之人为他所用?

  姬白羽突然有了个念头,姬白钦不让他见萧悦阳应是在维护他,若他二人当真长得一模一样姬白钦就是怕他看见。如此他更要见上一见了。

  只是要如何见?

  姬白羽扫视了一眼朝臣,姬白钦将床笫之事宣之于口,言语轻挑惹了镇国公大怒,他要是再强硬的让萧悦阳入朝堂怕是要开罪镇国公,身为男子居于认下,这召就是让满朝文武嘲笑萧悦阳,也嘲笑镇国公。

  两将不合是他的机会,但若将萧悦阳真的指给姬白钦,那姬白钦便与伯爵府有了姻亲。也就是与镇国公府有了姻亲,伯爵府这颗棋他得好好想想怎么用。

  离州水患,姬白钦难辞其咎,这段时间他必然要离都城。

  对,要在姬白钦不在的情况下去见萧悦阳。

  姬白羽眸子中终于有了一丝浅得几乎看不见的笑容,得到又失去姬白钦会如何呢?

  既然伯爵府能够吊住镇国公,那是否能吊住萧悦阳?痴傻之人也识得父母的吧?

  柳氏族人再次恳求道:“还请陛下赐婚。”

  众臣附和:“还请陛下赐婚。”

  “钦天监何在?”

  “臣在。”

  “择日为摄政王举办大婚。”

  “臣领旨。”

  姬白钦心下激动,但脸依旧是一副臭脸,他还轻蔑的扫了一眼姬白羽道:“臣的玉牒归还了,臣还要处理水患,就先退下了。”

  众臣哑然,这还是第一个陛下还在朝堂要自请退下的。

  朝臣眼睛齐刷刷的看向姬白羽,本以为姬白羽会大怒,没成想姬白羽只是抬了抬手指道:“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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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二十七章 不识抬举

  姬白钦朝着姬白羽行礼,转身大步流星的往外走。

  姬白钦走后,姬白羽将玉牒丢给了宣英道:“继续议事。”

  朝臣这才回归到正常的参政议事。

  然而,在姬白钦走了之后,姬白羽的脸色就一直很阴沉。

  朝臣个个都会察言观色,因此今日上奏之事比以往少了近七成。

  姬白羽下了个早朝,下朝之后单独留下了方越。

  待朝臣都出了朝堂,姬白羽才道:“镇国公消消气,朕这个皇兄你也不是不知道性子,你瞧他用摸的名声来威胁朕,还用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引得朝臣请柬,朕不得不答应。朕方才未立即应下,是因着朕听闻萧悦阳秉性纯良,摄政王方才也说了,他是去找萧悦阳泄愤的,只是因着喝醉了酒才乱了性。朕现在担心的是,那萧悦阳嫁过去可会好过?”

  方越双眼通红,朝着姬白羽伏低了些道:“臣请陛下为臣做主,臣那外孙自从被摄政王掳走之后臣便再没有见过,不曾想如今……如今……”

  方越低头擦泪,泪纵横却泣无声。

  隐忍,是为将者养成的习惯。

  姬白羽一直盯着方越,甚至想从方越这处看出些端倪,但看了半晌,方越那份悲伤真切,并未露出一丝破绽。

  或许他想多了。

  姬白羽低眸,只要方越没有亲近姬白钦的意思,他便能放心一分。

  “镇国公别急,摄政王已然将萧悦阳的名字写入玉牒,即便是朕,也无法阻拦。朕允诺钦天监安排婚期也只是缓兵之策,镇国公可要朕暗示钦天监将婚期押后?朕唯一能做的也就只剩将婚期押后了,但将婚期押后不是好对策,若无大婚昭告天下,萧悦阳跟在姬白钦身边便是无名无分。”

  “这……”

  姬白羽转身背对方越露出一副无可奈何的神情道:“离州水患,摄政王本罪责难逃,只是他拥兵自重,朕也没有办法。镇国公也知,朕的禁军只能勉强应付他的近卫。”

  姬白羽说着侧身瞄了一眼方越,“更何况,朕这个皇兄除了带兵打仗,还精于收买人心。城防卫失察本就是他的过失,可现下都城坊间谈论的都是他为流民所做的功绩。是非黑白都能被颠倒,朕也不知道他还能做出些什么事。”

  方越看向姬白羽的眉目微惊,虽然知道姬白羽是在挑拨他与姬白钦的关系,但姬白羽说的的确未错。若城防卫未失察,就不会有下游遭遇洪灾,造成离州水患。

  他对姬白钦倒是了解,但姬白钦去了苍郁城之后性子就变了,变得倔也霸道。不过虽性子变了,但能将悦阳照顾好其本性也没坏,但他不了解姬白羽。

  姬白羽登基这些日子并未有过差错,勤政也为民。

  先皇虽宠爱姬白钦但却将帝位传给了陛下,还在临终之前命他匡扶国本,或许,陛下比姬白钦那混小子更适合为帝王。

  姬白羽继续道:“镇国公就算生气,这个时候也不可与他起冲突,如果镇国公想救回萧悦阳,需要有能约束摄政王的法子,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陛下这意思是……是能救出臣的外孙?”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良田损毁,他倒是要看看姬白钦能蹦跶到什么时候。

  “镇国公安心等待些时日,等朕寻寻法子。”

  “这……臣,遵旨。臣觉着还是让钦天监选日子,悦阳之事昭告天下,摄政王也不能轻易残害。”

  姬白羽见方越不如方才激动,点了点头继续道:“朕听闻府上两个公子想去军中效命?”

  方越微愣,随及才道:“陛下恕罪,这两个兔崽子在禁军靠着老臣这张脸欺负了不少同僚,老臣不得已才叫韩统领将他二人革了职。他二人得了清闲又与城中那些个纨绔混在了一起,整日做些不着调事,老臣为了这两兔崽子不学坏,不得已才打起了军营的注意。”

  “原来是这样。韩臣与朕说时,朕还以为镇国公要舍弃朕了呢。”

  “陛下哪里话,老臣怎么会舍弃陛下,老臣定鞠躬尽瘁为陛下效力。陛下有所不知,老臣的两个儿媳妇对他们很是宠溺,俗话说慈母多败儿,留在家中老臣也看得生厌,这才想找点儿硬茬儿管管。”

  姬白羽目光停在大殿内的龙柱上,道:“那镇国公打算让他们去哪个军营?”

  晋安国一面环海,一面是善于骑射的藏于,还有一面是大漠。由于只有藏于觊觎复地,晋安的防卫几乎都面向了藏于。

  首当其冲便是漠北军,漠北军身后是燕山阙,再往后便是守备军。

  姬白钦当年弃文从武,先皇宠爱自然怕他有个闪失,那时让他去的是守备军,后来藏于进攻,他请命出战,先皇自是不允。

  也不知姬白钦是用了什么法子,费了三天三夜说服了先皇,带着在守备军中认识的纪练、白思阳,和本就近卫的白晾、白九渊一起去往漠北。

  苍郁城一战损失惨重却也让姬白钦一战成名。

  姬白钦归都城受封之日,先皇连着设了好几日酒宴。

  而且,姬白钦受封当日便让功为身边将士求赏,这才有了镇守苍郁城的车骑将军赵猛,卫将军白思阳,四镇将军于是之,中郎将纪练,前将军是白九渊,后将军叫白晾,左将军茗阳,右将军丹平。

  除此以外,姬白钦还为战死的将士讨了功勋冢,立于皇陵之外,战死的将士名字都写在了上面,也是因此,姬白钦在军中威望甚高,深受守备军和漠北军的敬仰,让不少为晋安血洒疆场拼搏的将士知道,他们的功勋并不会被埋没。

  姬白羽没去过军营,身侧耳目自是与他说过这段往事,他也在祭祀的时候亲眼看过皇陵外的功勋冢,所以他唯一能寄予希望的,是镇国公手上的天子之兵。

  只掌握燕山阙的兵权,他才能与姬白钦抗衡。

  “老臣打算让他们去燕山阙,从普通小兵做起。镇守燕山阙的孟枭将军可是个不怕亲贵世家的主,老臣打算休书一封将他二人的劣迹统统写上去,让他莫要看老臣的脸面,他定一视同仁不会纵容。”

  姬白羽目光往下移动,方越继续道:“陛下,臣受皇命领燕山阙兵权,陛下不用畏惧摄政王,燕山阙的兵定护佑陛下,先皇让臣匡扶国本,五载为期要陛下励精图治,老臣老矣,也最多能坚持这么些年为陛下效力了。”

  姬白羽收回目光看向方越,快速扶起方越的手道:“镇国公怎的说这话。镇国公是老当益壮,正是壮年。”

  方越嘴角扯出一丝苦笑道:“陛下,臣都要古来稀了。臣也想早些将兵权交由陛下好图个清静。可臣不能违了先皇的令,陛下放心,有燕山阙的兵在,摄政王威胁不到陛下,臣也相信先皇不会看错人,陛下是个明君。”

  姬白羽低眸,心下有一丝动容,他的父皇真的是因为他有治国之才才传位于他的吗?

  片刻后姬白羽抬眸笑着道:“朕定让天下百姓安乐。”

  方越咧嘴一笑,方才的怒意和悲伤都消散了不少。

  “那陛下,老臣那两个兔崽子……”

  “容朕想想。”

  方越应着,又道:“陛下若无旁事,那臣就先退下了。”

  姬白羽点头,方越行礼后便退着出了殿门。

  宣英这才走近,看向方越远去的背影道:“陛下,镇国公好像很不识抬举。”

  姬白羽叹了口气道:“以前装糊涂,现在挑明了就拿父皇的令压着朕,当真是只老狐狸。”

  “陛下息怒。”

  姬白羽深呼吸一口气道:“去叫韩臣进来。”

  宣英应着挪到了门口唤人,自己自觉的挪到了殿门口等着。

  片刻后韩臣不如朝堂朝着姬白羽行礼道:“陛下。”

  “说吧。”

  “陛下,昨日的确在摄政王的近卫中寻到了那人。”

  “当真是姬白钦的近卫?”

  韩臣有片刻迟疑,姬白羽蹙眉:“不是?”

  “臣……也不知如何说,说是近卫但瞧着那些近卫对他的态度又不像是同僚,倒又些像陛下微服出巡时臣等对陛下的态度。”

  “主子?”

  韩臣仔细寻思了一下道:“像,但又不是主子。”

  “朕被你绕糊涂了。”

  “就是有些像是主仆,有些又对他肆无忌惮。”

  “那人可痴傻?”

  “他与臣对答如流,调理清晰、咄咄逼人并不是痴傻之人,更有甚者,臣不如他能胡诌。”

  不痴傻?不是萧悦阳。

  “可有问出他是何人?”

  “他说他是伯爵府嫡二子萧悦阳,他还说他哥哥死了,他说不定能继承爵位让臣唤他世子殿下。”

  萧悦阳?!

  姬白羽一把将韩臣提近:“你说什么?萧悦阳?你没有听错?”

  韩臣摇头,“臣没听错,昨日还有好几个禁军都在,陛下可逐一查问。”

  姬白羽缓缓松了手指,自言自语道:“萧悦阳不是痴傻吗?他……怎么会……”

  “臣那时也总觉着有蹊跷,一个痴傻了十几年的人能突然清醒?陛下,那萧悦阳会不会是装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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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二十八章 怎么哪儿都有他

  “装傻?”

  韩臣点头,“他还说要为他的哥哥伸冤,要陛下成全什么的。”

  姬白羽眉宇微惊。伸冤两个字像是闷雷叩击着耳鼓久久不能散去。

  韩臣说着瞄了一眼姬白羽继续道:“他说这话时对臣带着恨意,萧千俞背着陛下祸国殃民有什么冤可伸的,陛下为了护住伯爵府免受其难担了不少朝臣压力,这萧悦阳被摄政王抓走关了好几个月,臣觉着定是有人恶意挑拨,在他面前中伤陛下。”

  姬白羽眉宇中的惊诧消失,转而是满脸疑惑,难道萧千俞将往事都说与了萧悦阳?

  姬白羽目光定在韩臣身上,吓得韩臣顿时伏低不敢再言。

  然,姬白羽的心思并不在韩臣的话语上,而是在过往,他与萧千俞的过往……

  萧千俞拦截顾沐是他蒙骗在先,说姬白钦贪污军饷是为了在户部换上自己的人,李季不过是个替罪羊,还有白长青……为什么非要在他面前说姬白钦的好话?为什么在父皇病危时力荐让留一道圣旨让姬白钦留都摄政?非要触他的逆鳞,他到底哪里不如姬白钦?

  他答应了要封萧千俞为丞相,所以白长青也必须死。

  可……当他把丞相之位捧到了萧千俞面前,萧千俞却不要了……

  姬白钦以为抓了萧悦阳他就会放萧千俞吗?不可能……

  所以,萧千俞死了。

  “陛下……”

  “朕知道了,你退下吧。”

  韩臣迟疑片刻便应下道:“是。”

  姬白羽闭目站在朝堂中央,宣英见韩臣出门继而望向姬白羽,他垂眸缓思片刻,并未立即踏入朝堂伺候,而是等在门口,等姬白羽踏出朝堂。

  姬白羽缓缓沉了一口气:“萧千俞……”

  姬白羽念出这三个字的时候不觉得心脏一阵隐痛,脑子里出现了一个对着他笑,长得极为好看的人脸。

  那人眉飞色舞的与他谈史论今,还唤他好殿下……

  姬白羽苦笑了一下,不知不觉中眼泪润了眼眶。那么得他心意的一个人为何也要舍弃他呢?为何不与他解释?即使说一句是被姬白钦强迫了他都能原谅。

  闭目片刻,姬白羽缓缓睁眼,眸子中的怜惜瞬间被阴冷替代。

  “萧悦阳!”

  姬白羽眼眸半敛转身看向门口。

  他倒是不怕萧悦阳知道他的过往,即使是那些骗萧千俞的过往。空口无凭谁会听一个傻子的话来冒犯一国之君?等他见到了萧悦阳,定要问问他都知道了什么,若是知道了萧千俞在他床榻上的不堪,也必须死。

  姬白羽踏出步子,在接触门口射进来的阳光时眨了眨眼,纤长的睫毛触及日光,在冷白面容上像是初逢雨露的花,显得尤为好看。

  宣英心下松了口气,姬白羽的怒意藏没藏心底他不知,但脸上的怒意消了。

  见姬白羽走出来,宣英忙迎上去低声道:“陛下是去御书房吗?”

  姬白羽饶有兴趣的往旁边长廊看了一眼,视线扫过长廊在尽头刚好与毅洋对视,姬白羽的脸瞬间阴沉了不少。

  怎么哪都有他?这么直勾勾的盯着他做什么?

  毅洋带着面具看不出喜怒,但在姬白羽的注视下他摸了摸自己的唇,好似在说他昨晚意犹未尽,还示意姬白羽看他唇上的伤。

  姬白羽咬牙捏紧了拳头,昨日他下狠口咬毅洋都不松手,要不是他出拳伤了手,这祸害估计还更过分。要是面向现在有一口锅,他定将他煮了。

  不对,这祸害隔这儿等着他呢?他不会是想跟去御书房吧?

  姬白羽恨得牙痒痒,毅洋却将姬白羽的表情尽收眼底,甚至还觉得有些可爱。

  “陛下?”

  “去看看皇后。”

  宣英有些诧异,反应了一下才应下道:“是。”说着传话去往皇后寝宫,侍女宫人听罢后列队引路。

  姬白羽有恶狠狠的瞪了毅洋一眼才转身走。

  毅洋自然听到了传话,在姬白羽走后他嘴角微提,带了半分笑意。

  姬白羽走出大殿时,丹平正望眼欲穿的盯着宫门,片刻后姬白钦踏了出来。

  丹平瞬间迎上前,近卫跟了步子一道挪过去。

  “王爷你可算出来了。”

  姬白钦带着半分笑意道:“这么着急的想见本王,可是觉着本王这身好看?”

  姬白钦说着张开了手,很是嘚瑟的显摆衣衫,这样子就差将事成宣之于口了。

  “王爷……”

  “本王今日特意挑的,本王寻思求亲到底要穿规矩一些。”

  丹平无语,近卫道:“王爷,禁军可看着呢。”

  姬白钦回身瞄了一眼禁军,禁军个个低着头不敢正眼看。

  姬白钦压抑住心中欢喜上马车,一入马车脸上的笑意就藏不住了。

  他提心吊胆了好几个月的事终于落定,心中一下子轻松不少。

  不知道小傻子现下醒了没有,等将此事告知,他应该也欢喜。

  姬白钦想罢,脸上笑意更浓了几分。

  马车驱动,马车上的坠穗跟着马车摇动,好似展示了此刻姬白钦荡漾的内心。

  兴奋过头,差点儿忘了事。

  姬白钦挪了位置移到窗户边上唤了丹平道:“寻个人去查查穆阳对府的柳家是泾河柳氏哪一系的?最好连上几代一并摸一下。”

  丹平应下,调转马头往后去调了一人。片刻后又折回跟随在姬白钦身侧。

  “刘仲宁如何说?”

  “说是余毒确实清了,没有大碍,只不过底子伤了不能长战。”

  姬白钦应了一声,也松了一口气,丹平瞄了一眼马车帘子道:“刘太医还说那药闭塞耳目,萧悦阳因中毒所致的确不识人。”

  姬白钦低眸盯着马车甲板,片刻后应了一声。

  马蹄声和车声淹没在周遭人群中,许久,姬白钦又道:“可还有能治好的法子?”

  “刘太医的意思是这损伤不可逆,应是说并无法子恢复了。”

  姬白钦才有的欢喜被这句话压下去一半,“昨日他可有说什么?”

  “王爷是问萧悦阳?”

  姬白钦应了一声,丹平继续道:“王爷……其实,本是萧悦阳让属下去寻刘太医的,他……想问上次离州瘟疫的防范法子。您又让寻刘太医给他瞧病,属下就顺水推舟了。”

  丹平说完便等着姬白钦的反应,但过了好一会儿姬白钦都没反应,丹平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有些心虚的咽了咽喉。

  “刘太医怎么说?”

  “说是不要让百姓饮井水和河水,用无根水替代,另外需要尽快处理腐尸,刘太医提到了石灰,可能需要借用聊城官窑烧制灰石以作解毒。”

  丹平说完又咽了咽喉等着姬白钦的话,半晌,姬白钦道:“经历过当年瘟疫的,离州应还有不少人尚存,借用这部分人的召力,配合附近城池的官员让百姓收集无根水,另寻人开凿修葺窖池用以储备无根水,至于聊城官窑,寻一处调用即可。”

  丹平应着道:“属下稍后便递一份官函给离州的近卫,立即着手处理此事。”

  姬白钦应着,“到何处了?”

  “前面就是醉仙楼了。”

  姬白钦闭目养神,总觉着过了很久,但此时出宫才走了一半的路程。

  醉仙楼……小傻子有没有去过醉仙楼?上次被茗阳敲诈了八两银,自己倒是没吃到灯烧羊腿。

  香橼……香橼加在槐花茶里好喝吗?罢了,先一道买了回去吧。

  “丹平。”

  “王爷。”

  “去醉仙楼买一份灯烧羊腿,顺道看看集市上可有香橼。”

  丹平应下策马往前,刚到醉仙楼还没下马,就瞧见齐月骑着马带着几个家丁匆匆而过。

  二当家这是又风风火火的去干什么了?

  丹平目送人远离,才转回头将马拴在柱子上入了醉仙楼。

  小二站在侧边嬉笑着不敢上前,瞧着那马他都觉得丹平非富即贵。

  丹平将一锭银子丢给小二道:“灯烧羊腿四份,带走再着人去拿些香橼给我,一刻钟。”

  小二接住银钱,立即应下道:“客官入座稍等片刻,马上就来。”

  丹平跟随小二的引导上楼入了一处阁楼入座,阁楼临窗,正好能瞧见主道上姬白钦的马车,丹平提了身子往阁楼临近的巷子看,方才派出去的近卫架着一两马车回来了。

  丹平蹙眉朝近卫唤了一声,那近卫顿时抬头,见是丹平立马勒了缰绳,“右将军,你怎么在这儿?”

  “来这儿自然是买吃食,你怎么这么快回来了?车上是何人?”

  马车帘子被掀开,何锦娘露出头来:“将军。”

  丹平瞬间笑逐颜开:“伯母啊。”

  “是呀。我才出门就瞧见王府的近卫,他也正好瞧见我,柳悦外出见先生带走了青羊,我府上能赶车的就一个马夫和青羊,今日马夫突然肚子痛,我正愁着怎么来,碰巧了。”

  近卫朝着丹平笑了笑,丹平瞬间转过弯来,难道那穆大人对门的泾河柳氏是他们?

  “那倒是真巧了。我还要等一会儿,你先送伯母去王府吧。伯母您先去,我等会儿去瞧茗阳。”

  何锦娘应着放下了帘子。近卫朝着丹平笑了笑,驱车继续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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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二十九章 回梦

  丹平收回目光朝着姬白钦的马车望去,此时马车已经拐入了通往王府的正街。

  王爷的马车走的这么慢,是在等着他将羊腿带回去吗?

  丹平顿时转向内堂朝着小二催促了一声。

  小二回应,拉着嗓门跑着朝着后厨去。

  小二走后,丹平又蹙眉盯着窗外,片刻后小二跑着上楼将一小筐香橼递到了丹平面前道:“客官,您的香橼。”

  丹平顿时转回头看向摆在桌面的小篮子,竹篾编制很是精巧的篮子里面放了四个香橼。

  “羊腿呢?”

  “客官可挪步了”,小二说着小声了些,“已经叫后厨把旁桌的先挪给您了,包好两份了,客官到楼下刚好能齐全。”

  “不错。你去吧,我就下去了。”

  小二应着,丹平伸手拿了香橼起身就往楼下去,走到门口小二刚好提着四包羊腿上前。

  丹平接过又顺手丢了一粒碎银给小二道:“赏银。”

  小二接着银两欣喜若狂,“谢客官,客官慢走。”

  丹平挥了挥手,小二站在一侧目送人离开才道:“摄政王府的近卫近日都爱上喝香橼了?才买了回去又来?”

  小二说着瞄了一眼远处转身回店。

  此时虞山峤刚好拿着香橼入垂花门,执勤的近卫瞧着虞山峤入门拿着香橼道:“你昨日不是才买了?怎的不一次多买些?”

  虞山峤笑着道:“屋里那位嫌不新鲜了。”

  “呵——怎么听着比王爷还难伺候?”

  “那可没有王爷难伺候,这香橼一切开用不完可就坏掉了,浪费。可瞧见鹿闻了?”

  “你两一个屋一起出的门儿,你没瞧见?”

  “那就是还没回来,得,我先去候着。”

  两人相互抱拳告辞,虞山峤又捏着香橼一边走一边丢接。

  他倒是忘了,近卫营这些日子没安排香橼,小傻子是不是嘴馋了,昨日深夜了都还提醒他惦记着香橼?看来得提醒清歌近卫营还是得备着些。

  在虞山峤心心念念都是小傻子,不知不觉中加快了脚步。

  阴霾的上空划过了一道闪电,接着便是一道闷雷,从远及近,好似拱了半边天。

  姬白钦的卧榻上,萧千俞捏紧了被子满额都是汗,他神情痛苦,好似被梦魇困扰。

  梦境中,他又回到了行宫,躺在了那张看上去精美却死气沉沉的床上。

  屋外有人来回走,萧千俞恍惚见听见了人说话,那人在说:“可有接到旨意?”

  又一人道:“说是陛下下了朝就来,屋里的人要看牢了,切不可有任何闪失。”

  屋外的声音若有若无,萧千俞好似被鬼压床始终睁不开眼。

  醒来,醒来!快醒来!

  萧千俞不停的提醒自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终于猛然苏醒。

  然而入眼的东西不仅没让他恐惧消散,反而更加深刻了几分。

  他侧头看向门口,那雕梁显眼,他又在行宫?!

  萧千俞倒吸了一口冷气,盯着门口努力听,好一会儿才听清屋外人在说什么。

  这句话不是他被抓在行宫那些人说的吗?他……当真在行宫?他怎么又回来了?

  萧千俞脸色白了几分,能深刻的感受到身体上的疼痛。

  做梦身体是不会痛的吧?

  玄术!玄术!

  萧千俞如此喊了几次,玄术都没露面。

  突然门口立了人影,萧千俞立马重新躺了回去。

  那人开门看了一眼又关上了门,萧千俞听到关门声立马从床上爬了起来。他不知为何他又回到了这里,但他得想办法离开。

  萧千俞如上次一般挪到了窗户,从窗户爬了出去,随后取出了鞋子里的匕首握在手中小心翼翼的前行。

  萧千俞记得上次的姬白羽寻到了他,这次,他不能再走那条路。

  萧千俞换了个方向朝着另一处长廊跑去,兜兜转转入了一个院子,萧千俞抬眸看向牌匾,那上面赫然写着“凤鸣苑”。

  萧千俞背脊发寒,他不是避开了吗?怎么又到了此处。萧千俞被那门匾吓得往后退了几步,刚转身就见一人立于他身后。

  姬……姬白羽?

  萧千俞下意识的捏紧了手中的匕首,继而做出警惕之姿。若他没记错,那日姬白羽就是穿的这身衣衫。

  眼前的人好似带着笑意看着他,道:“公子身上还有伤,怎么跑出来了?”

  那人上前,萧千俞下意识的往后退。

  “公子怕什么?我于山林中狩猎救了公子,公子就这般对我?”

  不是姬白羽的声音?萧千俞蹙眉,可那日姬白羽明明穿的这身。不对,在天香楼时姬白羽就换过音色,如今可能只是故技重施。

  “公子这是对我有敌意?”

  萧千俞未语,警惕的看着人往后退,“别过来。”

  来人驻足,叹了口气道:“我不过去,是我救了公子,公子别怕。”

  萧千俞顿时往墙角看去,他记得那处有禁军,可当他的目光落于那处时,墙体上并无一人。

  萧千俞有些茫然了,他盯着眼前人看了许久才道:“多谢,不过我有命在身要回去复命,劳烦公子放我走。”

  “你的伤很是严重,就算我放了你,你也没法一个人离开。”

  “我有能力一个人离开。”

  玄术!玄术看看他是不是姬白羽。

  玄术依旧没有反应。

  萧千俞将匕首列于胸前,他记得上次姬白羽并未同他动手,说不定这次能一击让他无法逃脱掌控。

  “公子若不放,我只好硬闯了。”

  那人低头带着笑意,片刻后便直勾勾的盯着他了。

  萧千俞一咬牙朝着那人袭去,那人先是躲闪,随即便伸出一只手抵挡攻击,再者直接打掉了他手中匕首,接着反制将他撂翻在地。萧千俞还没来得及爬起来,那人上前就是一脚,刚好踢在他的腹部。

  萧千俞痛得蜷缩,带着恐惧看着那人,那人嘴角勾了勾,咧出一个瘆人的笑道:“上次你引禁军朝你射箭从朕的眼前消失,你认为这次朕还会眼睁睁看着你消失吗?”

  萧千俞心头一颤,是姬白羽的声音,真的是姬白羽,他……他……也如他一样?

  “来人。”

  随着姬白羽的声音落下,从院子后方的墙内窜出好些人来,虽不是穿着禁军服饰,但手中的禁军佩刀已然出卖了他们。

  “将他捆了带回去。”

  姬白羽的话像是一把冰刀刺入了萧千俞的心肺,又冷又痛。

  姬白羽转身往外走,萧千俞被人强制的押起来拖着跟上姬白羽。

  须臾,萧千俞便被又被丢回了方才逃出来的屋子,只是这次与方才不同的是,他身上捆缚了绳索。

  姬白羽立于身侧直勾勾的盯着萧千俞。

  萧千俞撇开眸子闭眼,纵然他不识人但也不想让姬白羽污了他的眼睛。

  “要杀便杀。”

  姬白羽目光打量这萧千俞,须臾笑着道:“你这副皮囊,我怎么舍得杀呢?”

  萧千俞刚闭眼,姬白羽的手便落于他脸颊轻抚。

  熟悉的动作和触感让萧千俞惊惧,他顿时偏离躲开,再次看向姬白羽的时候,眼中惧怕藏都藏不住了。

  姬白羽不喜人反抗,萧千俞的动作无意触怒了他,但萧千俞眼中透出惧怕的意味又让他好奇。他将萧千俞提近了捏着下巴面向自己低声道:“这么怕朕做什么?朕记得你消失前说你叫萧悦阳,伯爵府嫡二子?”

  萧千俞咬牙未语,姬白羽捏着人下巴的力度渐消,脸上怒意也渐消,“这张脸当真是像,连朕都分不出差别。当初被狗链子拴着的时候,是为了从朕这里蒙混过关?好得很呢,伯爵府嫡二子,你可知何谓欺君之罪?现下再与朕说一句,灭了全族又如何?”

  “你……”

  姬白羽盯着萧千俞,盯着盯着笑了,笑得疯魔,笑得癫狂。

  “对,就是这种眼神儿,朕杀白长青的时候,萧千俞也是这样看着朕的。绝望……无助……伤心……恐惧……”

  “畜生!”

  “畜生?”

  姬白羽加大了手中力度,萧千俞下巴被捏得生痛。

  “要不朕再做一些配的上这个词的事?”

  “你要干什么?”

  “你说,要是朕用的命做胁,姬白钦是要救你,还是要杀你?”

  “你要干什么?”

  姬白羽笑着松开了萧千俞,继而挪到萧千俞耳侧道:“朕囚禁你,然后……”

  “陛下!”

  屋外传来韩臣的声音,姬白羽笑着看了萧千俞一眼转而直起了腰道:“说。”

  “摄政王来了。”

  萧千俞听到这句心下顿时松了一口气。

  姬白羽目光微凛,“还有多远?”

  “不到五里地了就到行宫了。”

  “准备回宫。”

  “是。”

  屋外影子移开,姬白羽转而盯上了萧千俞,他又朝萧千俞笑了笑道:“看来姬白钦很是在意你啊,为了你敢闯朕的行宫。告诉朕,你与他到底是什么关系?”

  萧千俞留个白眼给姬白羽便哼了一声偏向一边。

  姬白羽盯着萧千俞看了片刻便往后退,随即解了腰封退了外衣朝萧千俞去,萧千俞顿时往后挪。

  将萧千俞的表情尽收后,姬白羽笃定了这份猜想,又疯魔的笑了一阵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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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三十章 修正

  姬白羽走到床榻停了步子,带着笑意道:“果真是床笫间的关系。”

  萧千俞这才反应过来姬白羽的这么做的意图。

  姬白羽笑着道:“朕改主意了,朕觉着囚禁你姬白钦定闹得朕心烦,不如,朕赏他一件礼,让他每次看见你,都想到朕。”

  萧千俞脸色骤变:“别过来……”

  萧千俞被捆缚着手脚,费了很大力气挪动的距离抵不过姬白羽落榻倾身,须臾他便被姬白羽困于身下。

  如雨般的吻落在了萧千俞的脸和侧颈,挣扎中姬白羽钳制了他的下巴,萧千俞眼见逃不脱,狠狠的朝着舌头咬下去。

  鲜血溢满口腔,姬白羽眼中有了惊慌之色。

  “小傻子……小傻子醒醒。”

  虞山峤一般不敢入寝殿,但他在门口时听到了萧千俞颤泣痛苦的声音,这才不得已踏入,入门就瞧见萧千俞满头大汗被梦魇困住,脸上神情痛苦无比。

  “小傻子!”

  萧千俞猛然睁眼,恐惧由梦境归到现实,他一把推开虞山峤惊恐的盯着屋子往后挪。

  虞山峤从地上爬起小心翼翼的靠近道:“小傻子,是梦,是梦,你做噩梦了。”

  “姬白钦……姬白钦……”

  “王爷出去了,一会儿就回来。别怕,我在呢。”

  萧千俞盯着虞山峤的衣衫看了半晌,缓和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山峤?”

  “是,是我。”

  萧千俞颤着唇眼泪哗的一下就下来了,“是梦……梦,对,是梦。”

  虞山峤慢慢靠近,手触及萧千俞的身子才发现他抖的厉害。他眉目微蹙,心道:到底是什么样的梦能吓成这样?

  “别怕,别怕啊。”

  萧千俞抬眼看向虞山峤,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虞山峤就那样静静的等着,偶尔顺道几句安慰。

  许久,萧千俞道:“我没事了,没事了。”

  虞山峤见萧千俞冷静了下来松了一口气,随即掏出香橼道:“你瞧,我买回来了。”

  萧千俞盯着香橼,扯出一丝苦笑,道:“谢谢。”

  “跟我说什么谢。要我给你泡晨茶吗?”

  萧千俞目光落在香橼上,他的近卫册子带去了近卫营,这个香橼得带去近卫营用。

  “不用,我没事了,几时了?”

  “巳时了。”

  “该起身了,你去帮我传洗漱吧。”

  “当真没事了?”

  萧千俞摇了摇头道:“没事了。”

  虞山峤盯着人看了片刻便道:“那你等上片刻。”

  萧千俞轻声应下,虞山峤转身往外走,待虞山峤出了寝殿,萧千俞眸色微凝唤道:“玄术。”

  “在呢公子。”

  “我方才做了个梦。”

  “怎么了?”

  “梦里我唤不出你,是梦境唤不出你吗?”

  “我方才听到公子唤我了,可我方才好像被什么力量束缚了。”

  “听到?被什么力量束缚?”

  萧千俞蹙眉,他总觉着那个梦不简单,因为他能切身感受好似真的发生过,特别是他伤口的疼痛。

  “那你能察觉我的梦境吗?”

  “能。”

  “所以……方才梦境中的一切……真的只是梦吗?”

  玄术未立即搭话,萧千俞在不安中等待了片刻,又唤了一次玄术。

  玄术依旧未搭话。

  萧千俞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难道姬白羽知道他身上有什么法器,难道这世道还有克制法器的东西?

  萧千俞不敢想,毕竟起死回生,地府和鬼城他是经历过的。

  “玄术!玄术!”

  “在呢公子。”

  “你方才去哪里了?”

  “方才我将公子的梦境传回了地府。”

  “可有回应?”

  “嗯……因为我擅动法术救了公子,所以公子所遇之事有了改变。”

  萧千俞心下一沉,“那若你没有动用法术呢。我是会被一箭穿心而死还是……”

  “如公子梦境一般,被俘。轮回已启,事实偏离,六道会通过不同的方法修正。公子今日梦境之事不会再现实中发生,但要提醒公子,在修正的过程中,公子恐怕要将原本会发生的事通过梦境重现,直到归于正道。不过……公子无需担心,就当是一场梦好了。”

  一场梦?可就是这样一场梦都险些让他招架不住。

  一股厌恶和恶心由心底升起,萧千俞感觉他被亲吻过的脸颊都脏污不堪。

  半晌,萧千俞提了一口气道:“我知道了。”

  “公子可还有其他疑问?”

  “并无。你走吧。”

  玄术应着,片刻便消失无踪。

  萧千俞闭眼,有些无力的跌回床榻。

  姬白钦……姬白钦真的去行宫寻他了。

  萧千俞脸颊带了笑意,却哽咽着哭出了声。

  要是没有玄术,没有一箭穿心,姬白钦看到的是不是他咬舌自尽的尸身?

  六道轮回修正,他是不是要死在姬白钦面前才算修正?

  眼泪顺着眼尾滑落滴在枕上,萧千俞背过身抽泣了一声快速用指腹扫了眼泪,玄术说他没有完成任务的时候不会死的,他还要将他弟弟扶上丞相之位呢。

  或许,这个死不是萧悦阳,是他。他本就死了何惧再死一次。

  或许,等他死了,悦阳就回来了。

  萧千俞如此想心下竟然豁达了,若真到了那一天,他会义不容辞。

  萧千俞缓缓抚上心口,抚上那被一箭穿心的位置,这个位置如今最舍不下的人竟然不是他的父母亲宗,而是……姬白钦……

  念及姬白钦,萧千俞才忍住的泪再次滴落在枕上。

  马车上的姬白钦打了个喷嚏。丹平提着羊腿刚好勒了缰绳。

  “王爷您受凉了?”

  “未曾。”

  许是有人念他吧?

  姬白钦嘴角带了笑意,“买好了?”

  “买好了。”

  姬白钦眉宇有了些光,道:“那快些。”

  丹平应着,朝着前头传了话,姬白钦的马车就在大街上跑了起来。

  须臾,马车停于王府大门,丹平一跃下马将三分羊腿丢给近卫道:“一份给我母亲送去,一份送回我府上给七娘,还有一份给茗阳。这个香橼和大份的,送去王爷院子。”

  近卫应着,丹平目光一直盯着马车,见近卫将马凳落下便跑上前掀帘子,姬白钦起身下马车,丹平松了帘子跟上道:“方才属下遇到柳何氏了,王爷要查的穆大人对家,就是他们。她现下去了茗阳那处。”

  姬白钦偏头看向丹平,随即眉眼有了几许喜色道:“当真是巧了。”

  “是啊。”

  姬白钦抬步入府,边走边道:“茗阳与她也相处一段时日了,各自的脾性也差不多清楚了,不用跟着本王,你去看茗阳,顺道问问柳何氏的意思,再打听打听穆妘妮许的是柳家哪个公子。”

  丹平应着,入了垂花门便与姬白钦分了道路。

  近卫跟在姬白钦身侧,手上提着好几分东西。

  姬白钦瞄了一眼道:“一份羊腿这么多?”

  近卫瞬间伏低了道:“回王爷,右将军还预算了他府里的。”

  姬白钦露出一副明了的表情,随即笑了笑道:“这娶了亲到底不一样,有个人惦记了。”

  近卫相互瞄了一眼,随即跟着干笑道:“右将军新婚燕尔,难免惦记着些。”

  姬白钦没接话只将步子迈大了些。

  有个人惦记了,他也有个人惦记了。

  姬白钦念着萧千俞,朝着近卫伸手道:“给本王吧,不用跟着了。”

  近卫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才反应过来姬白钦这是体恤他们免得来回跑,他快速将羊腿和香橼递上道:“谢王爷体恤。”

  姬白钦眉目微转,怎么就体恤了?他不过是不想人打扰他和萧悦阳。

  姬白钦的目光落到另外的纸包上瞬间领悟过来,道:“下去吧。”

  近卫应着,往后退出了姬白钦的视线才转身。

  姬白钦拿着羊腿嗅了嗅,四下瞧了眼没人,顿时跑着朝寝殿去。

  姬白钦回到寝殿时,清歌正在给萧千俞穿衣洗漱。

  萧千俞朝着姬白钦笑了笑道:“等我片刻。”

  姬白钦顺手将手中的物件全数丢给清歌道:“换碗碟呈上来。”

  清歌应着,领着侍女出了屋子。

  姬白钦走近将萧千俞揽入怀中,将耳发绕到耳后,道:“昨日可睡得好?”

  萧千俞注视着姬白钦,含情脉脉的道:“好。”

  姬白钦笑着贴近,将一吻送上。

  “你去哪儿了?”

  “上朝。”

  萧千俞笑容微僵,有些忐忑道:“陛下……陛下允了?”

  姬白钦又俯在萧千俞唇上亲了亲道:“允了,钦天监过几日应该会有帖子来,那时本王应该不在,让丹平去接。”

  萧千俞松了一口气将姬白钦揽紧,“你何时回来?”

  “按照现在的进程还需要月余,剩下的本王拟定好了对策就能交给地方的官员督促。”

  “这么久。”

  姬白钦笑了笑道:“本王十几日便回来,近卫遴选的日子要到了,本王得亲自挑人,再过半月就是端午,陛下设宴,他知道了你的存在,本王可不放心你一人赴宴。”

  “十几日,还是一句话都不给我?”

  “知你思本王,怎敢?”

  “就我思你了?”

  萧千俞用带着些许娇嗔的眼神看着姬白钦,姬白钦将人揽紧,“本王亦思你,思之如狂、夜不能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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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三十一章 谨遵夫命

  萧千俞低头将环着姬白钦的手收紧,欢喜的眼睛带了些许哀愁。片刻后嘟囔道:“这还差不多。”

  姬白钦的爱意令他欢喜、不舍,可他终要离去,他现在唯一能祈盼的,就是让这份温存久一些,再久一些……

  萧千俞似乎贪恋姬白钦的怀抱,抱了许久都不撒手。

  姬白钦揽着萧千俞并未察觉萧千俞的异常,这份持久的拥抱在他的理解中应是许久未见他的贪恋。

  “今日伤口可痛得厉害?”

  “不那么厉害了。”

  “乔七什么时候来给你换药?”

  “午膳之后。”

  “本王用完早膳就得启程了。”

  “我去送你,我听闻下游有不少良田被毁,正好想让丹平安排与司农的官员会上一会,看看有没有法子补救。若是有必要还想去田间地里考察一番。”

  姬白钦眼眸带了笑意,应着道:“都城的事本王都听丹平说了,你解了流离失所百姓心中的郁结,还替本王谋了好名声,本王铭记。”

  “不是我,是城防卫当真在为百姓做事,至于歌姬筹款救助灾民也是你功德在先,你救过他们。”

  萧千俞抬眸看向姬白钦,“我只是告诉了他们应当做什么才能帮你。”

  “全将功劳推给本王了?”

  萧千俞只笑,姬白钦再次将人揽紧在额头吻了一下道:“出行小心着些,带着丹平,万事与他商量,切不可孤行。”

  萧千俞点头,温声道:“谨遵夫命。”

  姬白钦脸上笑容更甚,牵着萧千俞挪步往前厅走。

  前厅堂内侍女已经端着吃食等在一侧,见姬白钦带着萧千俞出来顿时行礼。

  姬白钦抬了抬手示意放膳,清歌便率先将方才姬白钦带回来的羊腿端了上来。

  两人落座,姬白钦很自然的给萧千俞夹菜,清歌看在眼里欢喜无比。随着菜上全,她便带着侍女退了下去。

  待出了屋子,侍女个个带着喜色,但因怕姬白钦听见都隐忍了下来。

  虞山峤看了一眼鹿闻道:“她们个个笑嘻嘻的干什么?得王爷赏了?”

  鹿闻摇头,他朝屋内瞄了一眼并未察觉其他。

  清歌领着众人入了耳房,侍女瞬间炸开了锅。

  “瞧见了吗?王爷喂王妃吃肉。”

  “共用一双筷子呢。”

  “王爷以前最忌讳别人动他的东西了。”

  “还有那手,你们可瞧见了,王爷的手护在王妃身后,好似担心王妃坐不稳似的。”

  “方才王爷牵着王妃出来的时候,盯着王妃的眼神好宠溺。”

  “王爷英武,王妃俊俏,坐在一起太羡煞人了。”

  “以前怎么没发现,他们简直太般配了。”

  清歌掩眸笑了笑,这群丫头以前可不会夸萧悦阳的好,若不是今日听到了萧悦阳为王爷谋划的事,最多就是一句空有一副皮囊迷惑了王爷。

  “小声些,小心被近卫听见。你们几个收拾一下,还要去近卫营帮着放饭呢。”

  侍女应着,散开忙各自的事情。

  须臾,清歌留了几人听候传唤,带着余下的侍女去往近卫营。

  在距离果园子不远的地方,丹平带着喜色从茗阳的院子出来,在转角时刚好清歌窜了出来。

  丹平迅速闪身躲开,抚着胸口道:“你走路怎么没声,吓死我了。”

  清歌惊魂未定道:“将军您走路才没声儿。”

  丹平这才看清,清歌身后还跟着好些侍女,丹平不好意思的摸摸头道:“方才……没留意。你们这是去近卫营?”

  清歌应着道:“是,遴选近卫入府之后,近卫营每日都忙不过来,伺候完王爷便要去帮忙。”

  “哦,那你们快去。”

  清歌应着朝丹平福了福身子,带着侍女继续往近卫营去。

  清歌刚走出几步,丹平又唤住人道:“王爷可有说何时走?”

  “王爷留了话,午膳不用准备他的。应当是不过午时。”

  “行了,知道了。哎……你们去近卫营,若是那……那几个跟王妃走的近的问起,你们就说,王爷召见不得擅自打探。”

  清歌和着众侍女应下便转身往近卫营去。

  丹平难掩兴奋,今日茗阳和柳何氏相认了,此刻还在屋子里哭着家短里长。他不好立在原处便寻思再去弄些菜来。

  须臾,丹平便出了王府大门,上马朝着聚轩楼去。

  转眼间,马蹄停在了一处驿馆,驿卒瞧见马队心道苦啊,近日怎的这么多贵人往他这处来?

  齐月下马将马丢给了驿卒,身后随从也跟着下了马将马匹丢给了驿卒,驿卒手忙脚乱的一人牵了好几匹马,看向自己的管事。

  此刻管事可没空看他的眼神,齐月来势汹汹,气势吓人。

  驿卒管事迎上去朝着齐月行礼道:“不知是侍郎夫人,有失远迎。”

  齐月收了手中鞭子跨在腰间道:“你认识我?”

  “卑职有幸在员外的设宴上见过夫人。”

  “员外?哪个员外?”

  “城郊刘员外。”

  齐月寻思了半晌,脑子里没有一个人能对得上号的,片刻后她淡淡的应了一句:“哦。”

  齐月的目光转向马厩,又道:“这么早的时辰就有人下榻了?”

  管事顺着齐月的目光瞧了一眼马厩道:“是永州的知县,本来今日一早就要走了,不知怎的他娘子不见了,主仆寻了好些时辰,打算用过早膳入都城再去寻,可刚吃完早膳就上吐下泻。卑职请了大夫服了药才歇下。”

  齐月哦了一声道:“永州离此处尚远,许是水土不服吧。”

  管事笑着道:“卑职也是这样认为,毕竟那早膳卑职跟属下也吃的。”

  齐月瞄了一眼身侧随从,那随从即刻上前道:“午时备上饭菜上来,夫人休息片刻便要继续赶路,屋子可别与那人挨着,他既是上吐下泻定免不了时常有动静儿,不可扰了夫人清净。”

  管事应着,“这品阶不同房间不同,夫人放心,定不会挨着。”

  说着便引着齐月往屋内去。

  齐月入屋目光扫视着驿馆,随即朝身后随从使了个眼色便跟着管事上楼入房。

  管事将房门推开道:“夫人就是这间。”

  齐月入屋不免掩住了口鼻。

  管事眉眼微低,想着齐月只是待片刻时辰,便挑了最好的,但依旧免不了达官贵人的娇气,更何况女子时常用熏香自是不比粗狂的男子,他尴尬的笑着道:“这时常出入都是男子居多,还是长途跋涉,官家给的银两有限不常熏屋子,稍后卑职寻个香炉过来去去味儿。”

  齐月目光扫过屋内陈设,道:“不必了,也不是很重的味儿,许是掩窗太久,开了窗便好。你去准备饭食吧。”

  管事应着,帮齐月开了窗才退出屋子。

  齐月寻了个凳子坐下,还想去都城寻人,这怕是以为萧茈若回了伯爵府吧?上吐下泻倒床上了?来的不巧,这下她怎么好找茬儿将人打一顿呢?

  片刻后有人敲门,齐月看了眼门口的身影道:“入来。”

  随从入去将门带上才道:“夫人,查到了,在楼间长廊最里头那处的屋子。”

  “没认错?”

  “方才瞧见一个贼眉鼠眼的驿卒,抓了问过,他以为是要追究他下泻药的事,一股脑全说了。”

  “下泻药?”

  齐月先是蹙眉,随即嗤笑了一声道:“合着他不止欺负媳妇还欺负官阶比他低的?”

  “不是夫人,他说昨日有人个给了他一锭银子,那人说他得罪了个当官的,那当官的说将他暂留都城,过几日要来寻他问罪。他还说那当官的骑着一匹苍郁城养的战马,能得此战马的品阶至少在五品以上。”

  齐月眉目微蹙,片刻便明白是谁了,没想到摄政王还留了这手秋后算账。

  齐月心中瞬间轻松开心了不少,摄政王是真的喜欢他们家悦阳啊,所以继而爱屋及乌也怜悯了萧茈若?

  不错。不过,虽然摄政王想秋后算账,但要是人跑了怎么办?不如还是先打一顿吧。

  齐月秉持着这一趟不能白跑的原则,在心里对打一顿的执念越来越深,驿馆中有人认识她,她不能亲自动手还得寻思撇开关系,思定之后便朝随从招手说了些话。

  随从应下便退了出去。

  一刻钟后,管事端着饭菜来齐月的屋子敲门,齐月应了声让人入来,随即便动了筷子吃饭。

  又过了一刻钟,齐月动身往外走,管事殷勤的跟在身后送人,齐月随从已经将马匹全数牵了出来便推了驿卒送别,管事也就不好再跟转身回了驿站。

  确定驿卒全数入了驿馆,齐月道:“留下两匹,我们走。”

  随从应下,转眼间已经上了马,马匹顷刻间驰骋而出,须臾便有两人从屋梁翻出落于马上跟上了齐月队伍。

  片刻后,驿馆茅厕内有呻吟声出。

  “救命——救命啊——”

  这声音不知是受伤太深还是怎的,听上去有气无力。更何况走廊尽头没什么光亮,显得有些阴森。

  刚收拾完屋子的驿卒听见声,不确定的问了一声道:“可是有人在呼救?”

  驿卒盯着那幽深的长廊背脊发麻,道:“去瞧瞧。”

  驿卒咽了咽喉往里慢慢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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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三十二章 这是开始缠留本王?

  突然一老妇人猛然拉开了门吼道:“吵什么吵,还让不让人小憩了,哪家的王八犊子搁这儿鬼号呢。”

  两人被这一个声音吓了两人一跳,惊恐的盯着老妇人。

  厕内传出一个声音,凄惨得很还带着哭音:“母亲——救我……”

  老妇人一听是自己儿子的声音顿时快步上前,瞧见倒在地上满手是血的曹严脸刷的一下白了:“我的儿啊!这是……你这是怎么了?”

  “我方才入厕,突然就有两个人将我蒙了头,还捂了嘴,然后就是一顿暴打,母亲……我感觉我手脚都断了啊——”

  “哪个杀千刀的干的?哪个杀千刀的敢欺负我儿,我儿可是永州县令!我……我……你们愣着干什么,还不去叫大夫!”

  一驿卒应下,快步跑着下楼,老妇人看向另一个道:“愣着干什么还不过来扶人。”

  驿卒这才反应过来上前去扶人,两人将曹严扶起,半抬半拖的往屋里挪,老妇人一边心疼自己儿子,一边恶狠狠的盯着驿卒咒骂:“你们这些驿卒,连防卫都守不好,等我儿缓过来,定上折子弹劾你们。”

  驿卒眸子中闪过一丝厌恶与不削。

  还上奏弹劾,区区一个九品县令,有弹劾的资格吗?

  等人入了屋,驿卒顿时松手,曹严再次跌落撞到硬床板痛得嗷嗷直叫。

  “你干什么呢你,你想摔死我儿子?”

  “我不是故意的。”

  驿卒嘴角藏了一丝笑,但终究不能太明目张胆。

  “母亲,我好痛……”

  老妇人恶狠狠的瞪了一眼驿卒,落于床榻心疼自己儿子。

  “我去给大人打些水来。”

  驿卒说着也没等老妇人开口便转身往外走,落于长廊瞧见管事往这处来。

  驿卒顿时快前几步将管事拦住道:“管事,那疯婆子仗着自己儿子是官搁屋里耍威风呢,现下您要是进去了,就是被骂的份。”

  “发生什么事了?”

  “这……属下也不知,好像是叫人打了。”

  “打了?谁人敢打朝廷命官?”

  驿卒眼睛一转道:“还能是谁,管事您好好想想,咱们驿站今日来了谁?”

  “侍郎……”

  驿卒一把捂住了管事的嘴巴,朝身后看了一眼拉着管事下楼,又将人拉到了隐秘的地方藏起来才道:“管事,您是有所不知,您可还记得昨日深夜来了个骑马的官?”

  管事想了一下道:“好像是有印象,那官看着就不好惹,特别的他旁边穿着玄色袍子的人。”

  “管事,那县令怕是得罪了都城权贵。”

  管事大惊,驿卒将昨日姬白钦赏的银子掏出来递给管事继续道:“属下本以为就是个平常事,也就收了银子替人办事,在县令碗里下了点儿泻药。”

  “你……”

  “管事您先别骂我,您听我说完。”

  “我说过多少次了,不要给驿站惹麻烦。你怎么……”

  “我娘病了需要钱,管事您也知道。可……今日之事属下觉得属下背不住这祸事,管事您得救属下。”

  管事看着自己手中的银子掂量,“那人要你干什么?不会是毒死他吧?”

  “不是,那穿玄色袍子的人说他吵到了大人休息,丢给了属下一锭银子说是要将他留在都城打算过几日来问罪,属下才想到下泻药这留下人的法子。但……今日您说……那侍郎夫人又来寻他的麻烦,还将人这般暴打了一顿,那不就是说他得罪了都城权贵吗?属下怕这银子烫手。”

  管事看着银子陷入沉思。

  侍郎夫人?那可不仅仅是侍郎夫人,她是镇国公的儿媳,父亲也在兵部任职。镇国公可是与丞相并肩的一品大官,要对付他们这些小罗罗比碾死一只蚂蚁还容易。

  昨日那两人深夜入驿站怕不仅仅得到路过,而是专门来拦下人的,县令的夫人还失踪了……

  管事越想越心惊,屋里头那人的这份得罪,怕是将头伸进了断头台。

  片刻后管事将银子丢给了驿卒道:“拿钱办事,既然没要你要人命应当不打紧。你已经接了银钱,现下也知那人是权贵,若有人来问起,可千万要管好自己的嘴。若是嘴不严实,可就真没命了。”

  “管事……”

  “全驿吩咐下去,昨日深夜没有人来,今日也无人来,守口如瓶莫丢了身家性命,记住了?”

  “记住了。”

  管事朝着驿卒使眼色让人把银子收起来,驿卒现下也知这银子就是烫手山芋,若是这事牵扯太广连累到同僚,管事怕是直接会将他交出去顶罪,可谁让他自己贪心?既然做了事便是投了诚,那也只能咬死不认。

  驿卒思定,也只好将银钱收起来。

  丹平从聚轩楼出来的时候刚好又看见齐月往回走,齐月的目光从他身上一扫而过,好似并未看就看丹平。

  马队行远,丹平也上了马,随及调转了马头打马往摄政王府去。

  转眼,丹平便到了王府,他将缰绳丢给马夫提了纸包上阶梯,刚露出半个身子虞山峤蹭的一下就冲到了面前,“右将军。”

  “找我有事?”

  “嗯。”

  他得了令去茗阳的院子寻丹平,好巧不巧,来时丹平才走片刻,他只好在门口去候人。

  “王爷寻我?”

  “是。”

  丹平瞄了一眼虞山峤道:“今日倒是奇怪了,王爷怎么派你出来跑腿儿,以为跑腿儿这份差可都是鹿闻,怎的?鹿闻近日更得宠些?”

  “右将军这是哪里话,都是伺候主子哪有什么得宠不得宠的。”

  丹平笑了笑没说话,将手中纸包的菜肴递给虞山峤道:“送去茗阳的院子,我去见王爷。”

  虞山峤接过道:“王爷在书房。”

  丹平应着,两步快步之后便小跑了起来,虞山峤跟着,在长廊时分了路往茗阳的院子去。

  “你再与我说说离州附近的天气。”

  萧千俞刚说完这句,近卫便传丹平求见。

  姬白钦转而指着书卷道:“进来。”

  萧千俞目光落到书卷姬白钦指的位子,道:“离州比都城附近的农田要晚上一月收成。”

  姬白钦点头,萧千俞心中有了思绪。

  丹平入来后朝着姬白钦行礼道:“王爷您寻属下?”

  姬白钦抬眸道:“怎得就只朝着本王行礼?”

  萧千俞回身看向丹平,朝着丹平笑了笑,丹平顿时伏低朝着萧千俞行礼道:“王妃。”

  萧千俞转回身坐着道:“看来今日你心情好,可是茗阳那处有了喜事?”

  丹平抬眸看了眼姬白钦,姬白钦眼眸带着笑意看着萧千俞。

  他怎么猜到的?王爷怎么什么都跟这傻子提前说?

  “并无外人,大胆说。”

  姬白钦发了话,丹平才道:“回王爷,的确有喜,柳何氏认下了茗阳。”

  萧千俞道:“那茗阳呢?茗阳可也欢喜,可曾怨憎母亲的抛弃?”

  被这样一问丹平微愣,随及心脏传来一股莫名的安慰与心痛。

  他倒是没想到茗阳的心情。

  于他而言,茗阳有了至亲陪伴是好事,可萧悦阳说的没错,当初是茗阳的母亲弃他而去是事实,虽然不是心甘情愿,但抛弃就是抛弃。

  不过茗阳一直期待亲情,今日反应也不记恨母亲。

  丹平正眼看向萧悦阳,这个傻子是真的在为茗阳担心,茗阳打了他那么多次,他当真不记恨吗?

  许久,丹平带着笑意道:“不曾,茗阳很是欢喜。”

  萧千俞眉宇微松,心中石头落了地,他为姬白钦办的第一件事终于办成了。

  “那就好。这事也算是解决的完美。”

  姬白钦道:“本王差不多要动身了,悦阳想见司农的官员,你寻一处隐秘一些酒榭让他见上一见,就说是……是本王请的先生寻离州附近农田毁坏的补救之法。”

  丹平应下道:“属下现在去安排。”

  姬白钦应着,丹平便转身往外走。

  萧千俞转而躺在了姬白钦腿上道:“用了午膳再走吧,也不差这一个来时辰。”

  “一个来时辰,本王可以赶很远的路了。”

  “路有我重要?”

  姬白钦的眸子温柔了几许,“这是开始缠留本王?”

  萧千俞抬起满是期待的眼睛,依着姬白钦的身子缓缓往上爬,继而搂住姬白钦的脖子道:“你不在,我食之无味。再给你选一次,赶路还是多抱我一个时辰?”

  姬白钦未语,心下冲动惹了满身燥热。

  小傻子这剐蹭惹火的动作是从哪儿学的?要是再蹭下去,他该有反应了。

  萧千俞见姬白钦不为所动,带着些许失望将头靠在姬白钦胸前道:“当真是心狠。”

  姬白钦收紧了手将萧千俞揽起一些,他不是心狠,他是怕了萧悦阳。他顾念这萧悦阳身上有伤,可萧悦阳老是这样逗弄他,弄得他一团火无处发泄。

  萧千俞道:“你不选,那我多抱你一个时辰吧。你见了属下就说我痴缠你。”

  “本王知你舍不得本王了。可……本王不走,你怎么好安排你接下来要做的事?”

  萧千俞眉目微顿,盯上姬白钦道:“你……能不能装着没有看穿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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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三十三章 怜惜怜惜我

  姬白钦嘴角擒笑,“本王方才说什么了?啊……小傻子想在本王这儿讨赏?说吧,想要什么,本王下次回来给你带回来。”

  萧千俞盯着姬白钦半晌没说话,忽而抱住姬白钦道:“我想要你……平安喜乐。我要做的事不差这一个时辰,姬白钦,怜惜怜惜我。”

  姬白钦抚上萧千俞的长发,终忍不住这勾人的语气和神情,他侧头咬上萧千俞的脖子。

  萧千俞的眸子露出了一副让人难以言喻的神情,像是欢喜,但欢喜中带着在冲破牢笼被樊笼挤压的痛苦。

  他与自由好似仅一步之隔,但姬白钦没碰他,他就好似永远活在姬白羽的阴影下。

  姬白钦的吻落到了侧脸,呼吸带了些急促充斥在耳间。须臾姬白钦挑起了萧千俞的下巴,在两人对视间含上了萧千俞的唇。

  萧千俞努力放松着身子让自己别紧张,纵然他准备了许久,可当姬白钦的手揽着他腰微微带力的时候他还是颤了一下。

  姬白钦感觉到了萧千俞的紧张和不安,他带着笑意松开,随及挪到萧千俞耳边轻声道:“本王给你十几日养伤,下次本王回来,可就没这么便宜了。”

  “我其实……”

  “不要说出来,本王不允,你有伤在身本王怕你受不住。”

  姬白钦还不愿吗?他都这样送上门了,要是再纠缠好像有些尴尬了。

  姬白钦又落一吻在萧千俞唇上道:“不是让本王怜惜你,本王怜惜,别乱想。”

  萧千俞的心脏好似狠狠的在胸腔中撞了一下,对上姬白钦的眸子顿时释然了。

  “好。”

  萧千俞应着,嘴角擒了笑意。

  “不许动,就这样让本王抱上片刻。”

  萧千俞眸子中的欢喜更多了些。

  “本王不用午膳了,你与司农的官员一起用午膳,带着帷帽,将时间尽量拉长一些,本王在离州等你的消息。”

  萧千俞应着,“那我的马车在你身后十米,可够?”

  “送到垂花门就好了,本王要是在大街上溜达着骑马,当会更招眼。”

  “玉牒递上去了也好像没什么变化。”

  “有变化,朝臣知道了。只是本王想将你藏起来,金屋藏娇的那种。”

  “言不由衷。你可不是这样性子的人,你现下应该恨不得让全天下都知道我是你的王妃。”

  姬白钦带着笑意道:“其实是本王害怕。以后你想出府,本王都想跟在身侧。”

  萧千俞挑眉看向姬白钦,姬白钦将他关于禁院重兵把守应该就是怕姬白羽抢,可现在姬白羽已经知道他不是那所谓的心上人而是萧悦阳了,还会来抢吗?

  若有选择,他一辈子都不想再见姬白羽。

  他不敢见姬白羽是因着这张脸,悦阳几乎与他长得一模一样,他怕因着这张脸再让姬白羽起什么心思。

  姬白羽生性多疑,他怕自己在姬白羽面前绷不住暴露。更怕着了道,在不注意中的情况下暴露出自己的习性。在这方面他或许能忽悠姬白钦,但忽悠不了姬白羽,他与姬白羽朝夕相处了那么些年,姬白羽几乎熟悉他的一举一动。

  不过比起以往的担惊受怕,他心下已经不如当初惶恐。

  在离开禁院之后,他已经见过姬白羽四次了,一次是废院的伪装,一次是天香楼的陌生,一次猜明身份的憎恶,还有一次是梦魇透出的恐惧。

  萧千俞背脊微凉,若姬白羽当真会为了对付姬白钦对他做出那样的事,怕是只有姬白钦在时他才敢出王府了。

  “怎得不说话了?本王只叫你别动,没说不允你说话。”

  “姬白钦……”

  “嗯?”

  “近卫营我只能待一个月吗?”

  “嗯。近卫营训的是兵,不适合你待太久。”

  “可一个月我学不了什么。我也想变强一些。”

  “本王到时给你寻几个贴心的近卫。”

  “我不能一直被人护着。”

  “那你想让本王独守空房?”

  “……”

  “你想学什么?本王得了空亲自教你。不用挨训还能学本事,如何?”

  萧千俞将靠在姬白钦肩上的头抬起来,姬白钦将人按回去继续道:“本王可比他们厉害,你难道要舍近而求远?”

  “你每日都那么忙,还有时辰教我?”

  姬白钦笑了笑道:“你不在本王院子的时候,本王每日都要练上一个时辰。”

  “我是碍着你了?”

  “本王怕吓着你,本王记得,本王说话大声一些你都怕。”

  “……”

  那时,那时不是跟你不熟吗?成日想着你会不会杀我……

  “若你应承,本王可以每日教你一个时辰,余下的时间你可以寻近卫陪练,所幸还有十几日,到时你估摸估摸本王教你的与教头教你的,哪个更合你心意。”

  萧千俞盯着姬白钦的下巴未语,姬白钦教人直接说要点,其余的他要在实践中掌握,而教头一板一眼,教得比较死板。

  其实萧千俞在心里已经倾向于姬白钦了,只是碍着当初信誓旦旦要入近卫营,现下死活不能丢面子。

  须臾,萧千俞应了一声。

  姬白钦端了茶递到萧千俞嘴边,萧千俞抿了一口,余下的姬白钦一口喝了。

  不知过了多久,丹平再次出现在书房道:“王爷已经安排好了,近卫回话说,在听雨轩的竹林间,那里人少也离官衙近,他可以多寻几个同僚分析。”

  “甚好。本王即可出府,通知近卫整顿。你寻一辆马车,到时唤上鹿闻和虞山峤跟着悦阳去见司农的人。”

  丹平应下转身出了书房。

  萧千俞这才从姬白钦身上爬起来道:“他今日倒没数落我。茗阳的事他念着我的情了。”

  姬白钦笑着起身,顺带将萧千俞提了起来,“喜欢这身儿,可是因为他是官服?”

  萧千俞微愣,姬白钦道:“本王记着,定为你讨一件你自己的。”

  片刻后萧千俞带着贪念看着姬白钦道:“不好看吗?我以为这衣衫能瞧出我身段,你喜欢呢。”

  萧千俞说话的语气和眼尾勾着姬白钦,姬白钦敛眸低头,将双手背在身后并未搭话。

  萧千俞的身段是挺好,不让他半敞躺在床上气若游丝的求饶,当真是太浪费了。

  “嗯?”

  萧千俞靠近了些,故意要姬白钦搭一句话。

  姬白钦嘴角抿了抿,道:“本王喜欢,下次本王回来也想看。”

  萧千俞好似得了满意的回答往后退了一些,而姬白钦在人没注意的时候咽了咽喉,已经在脑子中想象了一次萧千俞躺在床上的样子。

  “下次你回来,我穿这身儿去接你。”

  “不可再毫无章法的跑出去。”

  “知道,是,遵命。今日你说多少次了。我知道错了,我送你去垂花门,再去换回文人的衣衫了。”

  姬白钦攥住萧千俞的手拉着人往外走,出了书房须臾道:“本王留了你妹夫在驿站,毕竟不是召令,他不能耽误太久回永州的时日,你的动作得快些。”

  萧千俞的目光微凛道:“他不是我妹夫。”

  姬白钦瞟向萧千俞,道:“别为他动肝火,不值得。惹了本王王妃生气罪加一等。你想做什么本王都替你兜着,放心去做。”

  萧千俞将目光从远处收回来落在姬白钦侧脸,“伯爵府何时能撤了禁军?陛下现在知道我是萧悦阳了,应该不会那么轻易放手。”

  “本王自有法子,安心。”

  姬白钦捏紧了萧千俞的手,萧千俞转而与姬白钦十指紧扣,“我自是信你。”

  二人闲话着走到了垂花门,萧千俞心中的不舍全写在了眼睛里,姬白钦看见了也看懂了,他张开双臂将萧千俞完全包裹在自己怀里,笑着道:“再长些肉,成亲的时候让你外祖父瞧瞧,也让你母亲父亲放心。”。

  “我尽力。”

  “听闻燕儿让你挨罚了?”

  “燕儿是好心。你别罚她。”

  “本王没罚她,本王只是让她暂住近卫营的侍女房,白子远要是想见人,得从他王府当值的地方和近卫营两头跑,被梁瑞罚的里数,应当补回来了。”

  “……”

  “你放心,本王这坏使得他们怎么也寻不到你头上。”

  萧千俞在姬白钦屁股上拍了一下,姬白钦笑着放开人道:“胆子颇大,除了动本王的脸还敢动本王的屁股了。”

  萧千俞转而揽上姬白钦的腰勾着道:“要不,用了午膳再走吧?”

  “嗯哼——”

  萧千俞顿时松了手,一本正经的站直了。

  姬白钦抿笑,丹平驻足于垂花门外,转开头看向一边拱手道:“王爷,队伍已经在门口等候。”

  “本王走了。”

  萧千俞抵着头点了点,食指在身后画着圈圈。

  姬白钦踏出垂花门,挺拔的身姿渐行渐远。

  萧千俞一直到看不见姬白钦才转身,丹平道:“不现下出发吗?”

  “姬白钦说是请的先生,我得换身衣衫。对了今日姬白钦派了多少面生的近卫去了镇国公府?”

  “十来人。”

  萧千俞眼中的温柔消失,转身往回走,边走边道:“寻一人问,今日我舅母可曾离开去往驿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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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三十四章 竹林间

  丹平踏入垂花门两步跟上道:“这不用问了,今日我瞧见二当家呆这儿几个随从好像是往椅驿站的方向去了。”

  “你确定?”

  “确定。”

  舅母出去了,那事便成了,现下驿馆应该会守口如瓶也会将那姓曹的留在都城,如此,便好办了。

  萧千俞侧头看了一眼丹平,小心的问:“丹平,那个……你也知我身侧就只有虞山峤和鹿闻可用,以往还能求求小九,所以……”

  “王爷吩咐过了,你有事要办,大可直接与我说,我去安排人。”

  “如此甚好。”

  “我有几件事确要你帮忙。”

  “你说。”

  “第一件,我想你帮我查查永州县令违反律法的事,不管是贪污受贿、仗势欺人还是判冤假错案,尽可能多的收集证据,中书令的儿子新上任,正是需要立威的时候,我们送上功劳,他应当非常乐意。”

  “我稍后命人即可前往永州。”

  “第二件事,陛下可有开仓救济百姓的动作,若有盯紧了粮仓内粮食的动向。”

  丹平有些奇怪的看着萧千俞,不是很理解这么做的意义。

  萧千俞回眸,也正好看见了丹平眼中的疑惑。

  “你有不明?”

  “确有。”

  “此事还没有定论,你先派人盯着,我也只是猜测,若你盯紧了有异常,你当比我知道是何缘由。”

  丹平应下,萧千俞继续道:“再者,今日见司农的事要莫要伸张,另外要派人盯着见过我们的司农官员,他们是为朝廷效力,所以免不了可能多嘴将此事上呈。他们的帖子要逐一查验。”

  “你的意思是,如果有人知道了这件事,会出手阻拦?”

  “我不确定,但防人之心不可无。若想姬白钦平安渡过此劫,马虎不得。”

  “我知道了。”

  萧千俞安排完心下松了一口气,忽而又道:“那……秦香悦如何了?”

  “没事,陛下只是将人收押了,在牢里吃得好住得好。”、

  “可有说什么罪名?”

  “没说什么罪名。”

  萧千俞眉目微蹙,姬白羽这层意思是打算放了秦香悦?按理,明面上秦香悦是姬白钦的人,他会这么“高抬贵手?”

  “可是有诈?”

  萧千俞摇头,“我得见了秦香悦亲自问问才知。对了,王爷除了秦香悦这个红颜知己,可还有其他的?”

  丹平突然顿了一下脚,道:“没了,王爷就一个。”

  “一个?”

  “嗯。”

  “姬白钦每次去天香楼都只见她?”

  “嗯。”

  这就奇怪了,是谁将他在天香楼的行踪告知姬白钦的?

  丹平说瞄了一眼萧千俞,心里嘀咕道:小傻子这么问是什么意思?在生妒?小傻子不会在寻思什么坏主意给人定个罪吧?哟呵,敢阴着坏,可得注意着,好将此事告知王爷。

  眼线这东西稍不注意会丢了命,罢了,他既藏匿,定在为姬白钦探寻什么事,姬白钦既然没有别的红颜知己他也不深究了。

  萧千俞不知丹平在寻思什么,蹙着眉加快了步伐。

  丹平也快了些步子,萧千俞入了寝殿刚换好衣衫乔七便笑嘻嘻的朝着丹平行礼:“将军”

  乔七朝丹平身后瞄了一眼继续道:“草民来给公子换药。”

  “换衣衫呢,等一会儿。”

  乔七应着,朝着丹平又拱了拱手。

  虞山峤和鹿闻也立在身侧,因为丹平在,两人自是不敢放肆,可也就因着这份严肃让乔七倍感压抑。

  须臾,萧千俞踱步出门,乔七赶紧迎上去道:“公子,草民来给您换药。”

  “今日早了些,不是说要午膳后。”

  乔七刚要说话,丹平道:“我叫他来的,换了药再出吧,也不知到时要聊到什么时候。”

  萧千俞的目光瞄向丹平,心下有几分动容:虽然板着脸,但在为他考虑。看来茗阳的事让他动情了不止一分。

  虞山峤和鹿闻都斜眼瞄向萧千俞,萧千俞转身入屋边解腰封边道:“那换了再出发。”

  丹平转身看向萧千俞,目光就定在乔七说的伤口处。

  待衣衫退下,丹平还直勾勾的盯着萧千俞,虞山峤上前在丹平耳边道:“将军,你这样盯着王妃看好像不太好。”

  丹平抬手就给了虞山峤一弹指,虞山峤额头被弹得生痛,往后挪了半步与鹿闻并排并未再言语。

  萧千俞一直背着人,丹平也就这样看着乔七将药换完。

  萧千俞转身的瞬间丹平也转了身,他眸光幽深,好似藏着什么惊涛骇浪。

  萧悦阳身上的伤不说特别严重,但也入肉小半寸,顶着那样的伤口他是怎样逃出来的?

  丹平脑子中闪出刚刚找到萧悦阳的时候,萧悦阳当时衣衫还滴着水,跑向姬白钦的步子带着虚晃。他依稀记得,萧悦阳的目光从自家王爷出现那一刻开始,便由惊恐转为了欢喜。

  丹平无法言说他当时的对萧悦阳的看法,总觉得那时的萧悦阳苍白无力,好似溺于洋流要窒息的瞬间抓住了救命稻草。

  萧悦阳眼眸中的情绪骗不了人,特别是在那个时刻。

  他带着马队追上去的时候也从虞山峤那听到了萧悦阳的遗言,那句给他记上一功,仿若让他看见了吊桥前那些舍身死去的近卫。

  丹平缓缓的将胸腔中提起的一口气送了出去,萧悦阳与他哥哥一不一样他无法估算,但至少现在他觉得或许可以不带着偏见去审视萧悦阳。

  然,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因着萧千俞,他很难立马对萧悦阳放下戒心,自家王爷的用意是让他护着萧悦阳,正好,他可以在萧悦阳身侧好好观察他。

  乔七将药箱收拾好道:“那公子草民就退下了。”

  萧千俞微微颔首应了一声,等到系好封腰出门走到丹平身侧道:“走吧。”

  丹平的目光从刚转弯的乔七身上收回来道:“你的伤确定不碍事吗?”

  萧千俞侧头正眼看向丹平,“我就当你在关心我了,我的伤不碍事,谢谢。”

  丹平没接话,转而看向前方,萧千俞看向虞山峤道:“山峤,帷帽。”

  虞山峤这才反应过来,快步跑去耳房取帷帽。

  萧千俞抬脚下阶梯,丹平跟着,鹿闻也手扶佩刀正了身形也紧随其后。

  虞山峤出来时三人正好落于院子中央,他快前几步跑到萧千俞身侧将帷帽小心的戴上还贴心的给萧千俞系好系带。

  丹平盯着虞山峤又看向萧千俞,随及他又瞄了一眼鹿闻,现下他算是知道为何他家王爷把虞山峤派出去将鹿闻留在萧千俞身侧了,这是伺候主子吗?不知道的还以为是……

  丹平的思绪在虞山峤归队的瞬间打住了,这词可不兴说,要是被他家王爷听见了,某些人得脱成皮吧。

  只是王爷为何没明说指出?

  丹平还没来得及想,萧千俞笑着道:“现下可以走了。”

  透过帷帽的那双眼睛清澈无比,丹平再次看向萧悦阳身侧的虞山峤,这一刻他感觉到了主仆的气息。像是茗阳跟在姬白钦身侧的时候。

  难怪王爷没斥责,王爷若是斥责,虞山峤便会畏首畏尾不敢对萧悦阳好,而早已习惯了虞山峤动作的萧悦阳,也会对虞山峤莫名的冷漠忧心。

  王爷这般小心照顾萧悦阳的情绪倒是让丹平出乎意料。

  丹平心下有些复杂了,这怕不是什么娶男妻维护晋安朝堂稳定,防止陛下指婚塞人吧?是他们家王爷对萧悦阳动心了吧?他没疯吧?萧悦阳这张脸他们王爷能喜欢上?

  萧千俞走出两步转身看向还未动的丹平道:“怎么了?”

  丹平回过神,眸子中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没事,突然想起了一些事还没处理,走吧。”

  “你若是着急,虞山峤和鹿闻陪着我也行。”

  “王爷吩咐了,还是我陪着去好些。”

  萧千俞点头也不再争辩,转身便朝外走。

  丹平看着萧千俞荡开的衣摆,迈出步子陷入姬白钦对萧千俞的点滴“特例”,直到入了竹林间也久久不能平复。

  竹林间不是在竹子林间,而是一处远离闹事的小客店,门店不大,像是一个二层民楼,楼上有一处楼阁,三面无窗,皆可远观。

  入屋是青石板的路面,院子中种着一棵桃树,树旁用烂陶罐养着些不起眼的花草,越过桃树往里有一口井,井边站着一只大鹅,那鹅伸长了脖子看入来的人,然后悄咪咪的往人来的反方向远离了些。

  萧千俞盯着大鹅看了片刻,他生来就爱这些长着羽毛禽类,因此在还伸手朝着大鹅勾了勾手指。

  萧千俞的动作很轻也很隐秘,几乎无人察觉。

  再往前便是屋子,一楼敞亮,左边是掌柜的柜台,右边是个木头架子,架子上摆满了各式陶罐,罐子外都贴了封条。

  萧千俞在行走中瞄了一眼上面的字,那上面注明的酒类和年份。

  驾车的近卫与掌柜说了几句话,在四人入来时掌柜已经转出柜台挪到门口候人。

  “客官这边上楼。”

  掌柜引着众人从酒柜旁边的楼梯往上走,转一个弯便入了楼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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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三十五章 在下姓白

  萧千俞步入楼阁,几双眼睛已经齐刷刷的看了过来。

  这楼阁颇小,就能容纳一张长桌,三面无窗,放眼望去四下可见,唯一一面遮住的内侧,是高悬的墙板。

  萧千俞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这楼阁防窥听当真巧妙。

  官员齐齐起身,有人率先朝着丹平道:“冢虎将军。”

  随着这一声将军和见礼,其他官员也跟着朝丹平行礼。

  丹平笑着上前接住带头一人的手道:“哟大人,折煞我了,各位大人不必拘礼,今日是我有求于各位大人,该我向各位大人行大礼才是。”

  丹平说着便朝司农的官员行了一个端正的军礼。

  “哟,将军使不得使不得。”

  萧千俞停在丹平身侧,朝着司农的官员行了文人礼,虞山峤和鹿闻跟着行礼。

  那为首的人看向萧千俞道:“将军,这位是?”

  “给诸位大人介绍一下,这位是王爷请的先生,从离州来,专门负责离州司农之事。不过,他来都城有些水土不服,长了疹子,怕样子太丑吓到各位大人。”

  “将军说笑了,这位先生一看就器宇不凡,想必起了疹子也压不住俊颜。”

  司农的官员朝着萧千俞行礼,萧千俞瞄了一眼丹平回礼。

  “寒暄的话就不多说了,今日却有要事想征询各位大人的意见,王爷还等着回话,还望各位大人不吝赐教。”

  “哪里哪里,知无不言。”

  那人身后有人道:“大人,不如请将军他们先入座?”

  “哎对对,先入座,先入坐。”说着朝着掌柜道,“可以上吃的了。”

  掌柜应下转身出了楼阁。

  萧千俞侧身瞄了一眼掌柜,虞山峤挪到萧千俞身侧靠近小声道:“你瞧那掌柜可是有什么不妥?”

  萧千俞小声道:“你与鹿闻去这附近转转,探一探这一带的客人都是些什么人。”

  虞山峤应下,朝着鹿闻示意,两人朝着司农的官员行礼便退了出去。

  那官员朝着萧千俞和丹平做了一个请的姿势道:“将军、先生,请。”

  丹平应着,萧千俞微微颔首合着入座。

  “还未请教先生贵姓。”

  萧千俞微愣,他本不想再继续所谓的嘘寒问暖,但听着这语气,这群人怕是也要探探他的底。

  萧千俞在心底叹了口气,他此言得让他们摒除疑虑。

  “免贵,在下……姓白。”

  萧千俞本想冠以夫姓,可姬姓只在皇室,他想与姬白钦亲近一些,而城阳白氏是最好的选择。

  官员瞧了一眼丹平,丹平笑着点了点头,萧千俞继续道:“城阳白氏。”

  官员这下都点了点头,笑着道:“原来是王爷母家。”

  官员的眼神相互交流了片刻,再次看向萧千俞和丹平时已经笃定确是在为摄政王谋善后的法子。

  萧千俞透过薄纱将官员的动作和细微的表情揽于眼底,这些官各怀鬼胎,怕是已经商量好了要将今日之言上奏。

  姬白羽知道姬白钦要寻的法子,若他心中还有黎民百姓,应当不会做出糊涂事。

  萧千俞眼中有一丝淡然之色,罢了,要他们瞒着陛下与反叛有什么区别。他们是姬白羽的臣子,该当如此。

  萧千俞再次抬眸,目光停留在了角落,只觉着坐在角落中穿着绿色胸前衬着黄鹂官服的好似有话要与他说。

  萧千俞将手缓缓滑于桌下,扯了扯丹平的衣袖,随即用在近卫营学的暗语,示意最角落的人。

  丹平也缓缓将手挪于桌子下方,给出了回应。

  片刻后萧千俞带了笑意道:“丹平,你也不跟我介绍介绍各位大人。”

  丹平顿时装出一副疏忽的表情道:“瞧我,见着各位大人一时兴奋竟然忘记了。”

  随即指着带头的那位道:“这位是司农的主事,钱大人,这位是副主事余大人,这位是姜大人……”

  萧千俞并不在乎其他人,而是注意看着最角落的那人,直到丹平道:“这位是……是……”

  丹平倒是不记得他是谁了,但他知,这是在中书令府上唯一一个与王爷会晤,有意无意在提醒王爷要注意补救毁坏农田之事的官员。

  主事插话道:“这位是刚入司农的柳悦,柳大人。”

  柳悦?

  丹平蹙眉,这名字怎么那么耳熟?他好像在哪儿听过?

  柳悦微微颔首,萧千俞回以颔首,随即看向主事道:“大人,今日前来有几处疑惑想请教大人。”

  “先生不妨直说。”

  “大人知,我是王爷母族,也知陛下与王爷的过往,如今我会见各位大人,可会给大人带来麻烦?”

  主事的表情明显一僵,一瞬之后便笑着道:“都是为百姓谋福为百姓解难,何来麻烦一说。若是造成无法秋收,百姓交不出田赋,损的不还是国本?”

  这为首的倒是没想想百姓会不会挨饿,还在担心交不交得出田赋。若姬白羽是如此想的,定不会这个时候选择从商队屯粮。

  萧千俞脸上虽带着笑意,心底却依然有了答案,上次他让丹平寻司农的官员,看来他们早就将此事告知了姬白羽,如今是受了姬白羽的暗示来见的他。也就是说,他如今只能问法子而不能提出自己的疑问了。

  另一人接着道:“离州已然有官员上递折子给陛下述说农田损毁的情况,丹平将军来寻我等时,陛下已然让我们想法子了。”

  萧千俞眸子微惊,离州官员上奏?

  姬白钦让他接手处理此事就不会将祸水往自己身上引,必然要等事情处理完才会一并在折子中呈现。

  这是有人背着姬白钦行事?

  离州有姬白羽的眼睛,能避过姬白钦将折子上奏,这人定在姬白钦眼皮子底下,或许还与姬白钦关系颇近,受信。

  萧千俞手指微蜷,再次拉了拉丹平的衣袖。

  丹平饮茶,随即装着呛茶伏低了咳嗽。

  “将军……将军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咳……”

  也在这片刻,丹平看清了萧千俞的手势。

  丹平眉宇微蹙,诧异的瞄了一眼萧千俞,萧千俞看着丹平的表情便知姬白钦不知此事。

  萧千俞将手指按压在丹平腿上,示意人不动声色。

  丹平停住了咳嗽,带着几分歉意道:“抱歉,太烫了。”

  萧千俞抬手顺了顺丹平的背,瞄了一眼柳悦。

  柳悦起身挪了挪了自己身侧的茶壶递给丹平道:“将军,这壶不烫。”

  “谢谢。我今日就是陪衬,不用管我,你们聊,你们继续。”

  萧千俞收了手道:“既是如此,那我便放心了,敢问大人,离州水患,不仅离州毁了大片农田,洪水覆过附近的城池也有农田损毁,可还有补救的法子?”

  “这……”

  一人道:“稻谷喜水但水不可没尖,无法呼吸将会导致根部溃烂,尽快将洪水排出或许能救得部分幼苗不被淹死。”

  一人道:“在洪水退下之后补足幼苗。只是,不知经过洪荒存活的幼苗还有多少。若是临城有苗那是最好。”

  一人道:“都城的苗已过分蘖期一月,从发芽到分蘖期就得一月多,重新播种怕是赶不及了”

  萧千俞道:“所以各位大人的意思也就只能从临城寻找幼苗。”

  “差不多。或者转种其他的作物,可这样一来,秋收时粮食也会少。”

  这群人给了他一个没有生机的答案,然后转回头跟姬白羽说已经给出了法子,要是姬白钦没办到,又多了层说词——办事不力。

  萧千俞叹了一口气,目光落在柳悦身上,柳悦低眸给其他人斟茶之后低着头自顾自的喝茶。

  “多谢各位大人,此处可与农田近,我可能去瞧瞧?”

  “先生这是不信我们说的话?”

  “非也,我想寻寻田间可还有要被遗弃的幼苗。”

  官员相互看了看,萧千俞从他们脸上看出了一些难色。

  司农掌管百亩良田用以改善收成,田间应当是培育幼苗的,如此是怕他盯上吗?

  掌柜端着几个小菜上楼道:“不好意思各位大人,今日就我一人,手脚慢了些。”

  “没事没事,先生、将军,不妨先吃饭,吃完饭我们寻个人带你四周转转。”

  丹平看向萧千俞,但隔着帷帽他看不清萧千俞此刻的表情,须臾他起身道:“各位大人慢用,王爷等着回话,我现下追上去说不定能在驿站追上王爷,顺带将各位大人的良策送上。”

  萧千俞也起身道:“各位大人抱歉,我这人性子急想瞧的若是没有瞧见总惦记,我知司农的田地广阔,但不知哪些是我能看,哪些是不能看的,这样,要不柳大人屈尊陪着我走走。”

  众人顿时看向柳悦,柳悦尴尬的站起身道:“这……这我做不了主啊先生,我新来的现下就跟着各位大人跑跑腿煮煮茶啥的。司农这么重要的事……不是很擅长。”

  主事听柳悦如此说,笑了笑道:“这小子准是嘴馋不肯走,好了,这份给你留着,带先生去看看吧。”

  柳悦一脸不情愿的看向主事,勉勉强强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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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三十六章 寻到法子了?

  萧千俞朝着人行礼道:“有劳。”

  柳悦盯着桌子上的菜咽了咽喉,好像眼睛已经黏在上面了。

  丹平率先走出了楼阁,萧千俞紧随,柳悦在依依不舍中踏出。

  然而三人在出门的顷刻,脸上的表情皆变。

  丹平回身刚想说话,萧千俞便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丹平还未出的嗓音便被硬生生压了回去。

  两人回身看向柳悦,柳悦走出了些距离才朝着丹平行礼,随即朝着萧千俞行礼,然后榻上楼梯踩出重重的声响往下走。

  丹平和萧千俞对视一眼,便知这是在给上面的人提醒说他们走了。

  萧千俞踏出步子也往下走,丹平便紧随其后跟柳悦一样将步子踏得响亮了些。

  “走了吧?”

  “走了。”

  “管事,你叫柳悦去可行?”

  “放心吧,那小子木讷,说话都说不利索,行了吃饭吃饭。”

  楼阁之上不站起身看不见下面,而他们不知的是,萧千俞三人并未出屋子,而是刚好立于楼阁下。

  虽说防窃听是最佳的位置,但未压声音的话语悉数传进了三人的耳朵。

  萧千俞侧身看向丹平嗤笑了一声。

  柳悦并未多言,而是做了个请的手势带着二人出门。三人刚右转,身后便传来了虞山峤的声音。

  “将军。”

  三人驻足回身望,虞山峤见多出一人便将探查的事压了下来改了口道:“怎么不叫上我们。”

  萧千俞道:“附近可有集市?”

  虞山峤立马接话道:“并无,此处颇为幽静。”

  柳悦笑了笑道:“此处离市集尚远,应着将军说寻个隐蔽的地方我便寻了此处,此处司农的大人不曾来过,是我之前与先生游学时偶然发现的。这店家亦并非为了赚银钱,是图这儿的风景才寻了这么个地儿。”

  “原来如此,莫不是什么归隐的高人?”

  “这我就不得而知了,那玄关挂着一把刀,许是个练家子。”

  萧千俞朝着那院门瞥了一眼并未继续方才的话语,转而道:“补救之法当真只有这一个法子吗?”

  柳悦朝着门口看了一眼道:“他们并未欺瞒先生,不过,也并非只有这一个法子,离州所处之地比都城晚上一个月收成,也就是说他们下苗也晚上一月,先生方才说有疑问想寻,现下可说与我听了。”

  “若种新苗是否真的赶不及?”

  “若按照现下天气应当赶不及。连日暴雨洪灾泛滥也不适合谷物落地发芽,若是现下种下,不是被洪水冲走就是霉烂于地下。”

  丹平听到这句眉目都皱成了一团,萧千俞继续道:“若不种于地下呢?”

  柳悦眉目有一丝惊讶,“我才疏学浅,还未曾听闻不种于地下的。”

  萧千俞道:“此乃一问,百姓经历水患良田被侵,自然不适合播种。第二问,谷物发芽需要什么?”

  柳悦道:“泥土、若要涨势快还需沃土。”

  “不对。盆碗莲花为何无土而能生。”

  柳悦眉目又是一惊,“难道……是水?”

  “是水,大旱之年连杂草都将死。”

  虞山峤道:“还有光,你可曾发现这山丘之上朝南的树木都比朝北的茂盛?”

  鹿闻道:“这东西会不会跟人一样,只要条件适宜他便能生长。”

  “跟人一样……”

  萧千俞眉目微蹙,继而豁然开朗,“我知道了。”

  柳悦道:“先生想通了?”

  萧千俞冲着柳悦笑了笑道:“对想通了。第三问,司农掌管的百亩良田,丢弃的秧苗在何处?”

  柳悦看了一眼丹平道:“我带先生去。”

  萧千俞点头,几人便冲冲朝着田间去,绕过好些农田,几人驻足一道沟渠,那沟渠水深过腿,但依稀能瞧见被淹没的苗。

  “这些都是用来改善收成多出来的苗?”

  “是,本来要付之一炬的,但是这段时日一直都是大雨,上上下下又有不少事物,便搁置了。”

  “若我将这些带走,可会连累你?”

  “这……”

  萧千俞看柳悦的表情就知定会连累他。

  萧千俞叹了口气蹲低伸手入沟渠扯了一颗苗提起来看,“你们可曾见过类似这个样子的东西?”

  虞山峤和鹿闻盯着瞧,瞧了半晌也没寻思出相似的东西。

  柳悦道:“有一物,叶脉与他极其相似,特别是在这个阶段,是杂草而非谷类。”

  “就在田苗间,农人经常会将此物拔出仍在路边,但此物生命力极强,扔于路边也能存活,若先生寻思替代之法,柳悦愿助先生一臂之力。”

  萧千俞心下松了口气,道:“柳大人晚间可能与山峤一会?”

  虞山峤顿时上前朝着柳悦行礼,柳悦看向虞山峤道:“若先生急切,可在聚轩楼等。”

  萧千俞应下,随即朝着柳悦行了一个大礼,“若真能缓解百姓之急,柳大人功不可没。”

  “功不可没不敢当,柳悦只是遵先生意思,一心护佑百姓。”

  丹平道:“敢问柳大人的先生是?”

  “薛识檐先生。”

  薛识檐?虞山峤和鹿闻对视一眼,怎么觉得这名字有些耳熟。

  萧千俞眉目微惊,“柳大人也薛老先生的学生?”

  “先生这么说可是认识我家先生?”

  “薛老先生曾经游学讲学时有幸听过一课,受益匪浅。”

  柳悦顿时没笑颜开,“那你我算是同窗。”

  “不及柳大人。薛老先生最近身体可好。”

  

  “好着呢。我才去瞧过。”

  萧千俞心下也欢喜了几分,老先生身子好便好。

  萧千俞朝着柳悦再行一礼道:“那我就不叨扰柳大人了,我们还要回禀王爷就先告辞了。”

  柳悦朝着萧千俞行了同窗礼,随即道:“那一路小心。”

  “留步。”

  萧千俞转身走,丹平、虞山峤、鹿闻跟着,萧千俞的步伐快,转眼几人的身影已经入了树林。

  虞山峤快上几步道:“将军,小傻子你们先搁这儿坐会儿,我去店后院将马车赶过来。”

  鹿闻道:“那我去牵马。”

  萧千俞点头,虞山峤便快步跑开。

  丹平凑近道:“寻到法子了?”

  萧千俞眉宇谨慎道:“寻到了,但还需你从姬白钦的封地带几个农人过来,他们对种植有经验,再则,寻些竹筛挖些浅坑。”

  “你要育苗?”

  “是。虞山峤说,朝南的树木比朝北的树木茂盛,那也就是光照的原因,只要光照足够,苗会比北方的强壮,那意思也就是长得更快。可白日不仅有亮度还有温度。这得寻法子解决了。对了,你再让姬白钦封地的农人将那些长得像苗的草收集起来,两天的时间,一文钱一颗,这事怕是许要你寻做事谨慎的人去做。我们不能求购秧苗,以防贼人将农人的秧苗拔除来换银钱。此事需隐秘,以防万一要威逼利诱。”

  丹平点头,“我知道怎么做,若是敢走漏风声便将他们的田地收回。他们自然不敢多言。”

  萧千俞点头,又道:“离州有姬白羽的人的事,你回府之后尽快派人追上姬白钦,将此事告知。”

  丹平点头,萧千俞松了一口气,却沉了眸子。

  上次六角洲外凉亭见方越时,萧千俞偷偷将一个以自己名义写的锦囊别在了方越腰间,那里面写着让方秋屿和方逐笙离开禁军的法子,也写了让方越想法子将两人调出都城的法子。

  萧千俞思及此双肩微沉,将茈若送去时倒是忘记问了,不知道外祖父有没有将这事放在心上。

  萧千俞寻思了一会儿看向丹平,道:“禁军那边的调动,你们可能探听到什么消息吗?”

  “你探禁军作何?”

  “我……我想知道我那两个表弟近日的状况。”

  丹平瞥了一眼萧千俞随即双手抱胸漫不经心的挪到一边坐着道:“他们被韩臣踢出禁军了。”

  萧千俞先是一愣,随即嘴角有了笑意。

  他外祖父看到了他的锦囊,他外祖父竟还信他。

  萧千俞抬眸半仰顺着树枝看向上空,眼睛不知不觉中湿润了。

  片刻后虞山峤驱车停在路边,跳下来拿了马凳又推开了车门才看向萧千俞道:“小傻子上车了。”

  萧千俞应声挪过去登上马车。

  虞山峤便收了马凳又将车窗关好,鹿闻牵着两匹马走近,丹平动身牵过自己的马一跃而上。

  须臾,车驾出发,朝着密林官道行去。

  在车驾行驶官道入都城的门口,一匹快马冲过了城门一路狂奔朝着皇宫去。那人落马到了皇宫边将马丢给禁军急匆匆的朝着宫内跑,须臾便到了宣英跟前。

  那人急色中与宣英贴耳说了几句话,宣英面色微变便入了殿。

  此时姬白羽正与皇后用膳,宣英迈着小碎步挪到姬白羽身侧小声道:“陛下,方才禁军来人说,陛下要留意的人出了府,现下正与司农的人在一起。”

  姬白羽抬眸看向苏茯玉笑了笑道:“可是怀着孩子辛苦,朕瞧着你好似瘦了些?”

  苏茯玉摸了摸自己的脸温柔的笑了笑道:“不辛苦,陛下是不是怕臣妾饿着他?臣妾争取多吃一些。”

  姬白羽顺手夹了些菜给苏茯玉道:“太医每日的平安脉可都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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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三十七章 你到底想干什么?

  苏茯玉点头,“臣妾这些时日都谨遵太医嘱咐,几乎都躺在床上。”

  “太医只说少动。稍微走动还是可以的。”

  姬白羽说着看向宣英,宣英点了点头。姬白羽顿时想捏死毅洋的心都有了,他也不知毅洋哪里来的兴致,从朝堂跟到皇后寝宫守了快一日了。

  “这些时日免了妃嫔晨昏定省,免得扰了皇后清净。”

  宣英应下道:“奴这就去传旨。”

  姬白羽应着,苏茯玉瞧了一眼姬白羽道:“臣妾谢陛下体恤,臣妾差不多吃好了。陛下可有事?”

  姬白羽点了点头,苏茯玉道:“陛下不必顾念臣妾,国事要紧。”

  姬白羽又点了点头,“等皇后小憩,朕便去。”

  苏茯玉双眸盈盈,瞬间透满了情意。

  姬白羽带着笑意低眸,不得不说苏茯玉的确是个不错的女子,难怪当初父皇会选择她。

  当目光落于菜肴时,姬白羽眼中的笑意散尽。

  两人又“其乐融融”的吃了片刻,姬白羽便放下碗筷。

  苏茯玉颇久之前便想放,但碍着姬白羽还在用膳一直等着,现下跟着放下筷子道:“陛下吃好了?”

  姬白羽淡淡的应了一声起身挪到苏茯玉身侧,“朕扶你回去。”

  苏伏玉一边伸手一边含情脉脉的看着姬白羽道:“陛下,臣妾没有那么娇贵。”

  姬白羽嘴角挂了笑容,只道:“小心脚下。”

  两人漫步朝着床榻去,待苏茯玉闭上眼,姬白羽便转身出了屋子。

  远处的大殿门口,毅洋像个石头狮子一样蹲在那儿。

  姬白羽看见毅洋时,眼中唯剩的温柔都消失殆尽。

  宣英瞄了一眼姬白羽,小声道:“陛下,护卫军统领搁那儿候了很久了,陛下可要召见?”

  召见?不是说了这几天别出现在他面前?当真是个不怕死的竟然敢这么明目张胆的挑战他。

  姬白羽低眸恨得牙痒痒的,这人又想干什么?

  毅洋见姬白羽不动,缓缓的站直了身子,那样子就是等着姬白羽上前。

  “你候在此处。”

  宣英应下,姬白羽朝着韩臣挥了挥手指,韩臣颔首带着禁军远离。

  半晌,姬白羽迈出步子挪到大门盯着毅洋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毅洋盯着姬白羽看了了少顷,从怀里掏出一个球状的物体道:“这个……上次被我捏坏了。”

  姬白羽的目光落在毅洋手上,那物件他瞧着眼熟,片刻后才反应过来,是上次从禁军额头取下来的暗器。

  “本来……是送你的礼。”

  毅洋这话说得小心,还带着几分期待。

  姬白羽冰冷的脸上终有一丝动容,毅洋见状快速拉起姬白羽的手将东西塞进他手中道:“这香炉怎么转动都不会碍着它燃烧。我瞧着稀奇就买了。”

  毅洋……这是在讨好他?送他礼是道歉?

  姬白羽吞咽了一下将手从毅洋指尖抽回道:“这礼朕收下了。”

  毅洋嘴角有一丝笑意,但那笑意转瞬即逝,随及伏低了道:“那臣去执勤了。”

  姬白羽未语,只是看着毅洋,毅洋也没等姬白羽发话,说完自顾自的就走了。

  姬白羽看着毅洋的背影,看着他带着些许沉重的步子变得欢快。

  须臾,姬白羽舒了一口气,合着毅洋不是来盯着他,而是专程来送礼哄他的?

  他转而看向手中的香炉,这炉子是纯金制造本就沉重,不知为何,姬白羽心底有了一丝隐隐不安。

  宣英见毅洋走了也不敢上前,他远远的望着姬白羽,直到姬白羽回身朝他招手。

  转眼,宣英便挪于姬白羽面前道:“陛下。”

  姬白羽将手中炉子丢……慢慢的放到了宣英手上,道:“朕寝殿里的香炉换成它,好生收起来,再寻个称得上的盒子装起来。”

  宣英应着,心道:陛下虽对护卫军统领疾言厉色,但好似很是珍惜他送的礼。

  然,宣英不知,姬白羽其实是怕毅洋知道他不重视他送的礼又寻他麻烦,才这般安排。

  片刻,姬白羽又道:“去瞧瞧毅洋是否真的走了?”

  宣英应下走远了些去看,顺带还叫了韩臣带着禁军一起,除了看路还看高墙屋梁,当真未再看到毅洋的身影。

  等到韩臣禀报,姬白羽彻底舒了口气。

  韩臣上前道:“陛下现下可要出宫?”

  姬白羽看向宣英,宣英不知这是何意,片刻后道:“陛下,这天色不好怕是又有大雨,不宜出行。”

  姬白羽的眸子转而挪到了宣英手上的香炉,确实不宜出行,可不能刚让毅洋松了警惕就给他添堵,要是被他察觉了,不知道又要干什么混账事,他得好好想想,将毅洋调出都城之后再寻思见萧悦阳。

  韩臣斜眼瞪了一眼宣英,宣英顿时觉得自己说错话了,难道陛下和统领两个在打什么哑谜?

  宣英思及此咽了咽口水,可别因此引来陛下怒意。

  半晌,姬白羽道:“宣英说得对,这天看着快下雨了,朕还是去书房批阅奏折,这奏折中说不定有其他收获。”

  韩臣再次瞄了一眼宣英,这才看见他手中的那个金属球,球入眼那刻韩臣瞳孔都颤了颤。

  难道毅洋又威胁陛下了?当真是仗着自己的武艺越发蹬鼻子上脸。

  韩臣蜷紧手指,眸子中的恨意更深了几分。

  姬白羽踏出皇后宫殿朝着御书房走,宣英朝着韩臣颔首后跟了上去。

  待姬白羽走出些许,韩臣才招了禁军,跟随在姬白羽身后数十米远缓缓前行。

  许久,姬白羽道:“韩辛的伤如何了?”

  韩臣驻足伏低了道:“回陛下,好多了,如今能下地走路了。”

  姬白羽点了点头,又过了一会儿道:“等他伤好了,调到朕身侧做近身侍卫。”

  韩臣脸上难掩欢喜,应下道:“谢陛下。”

  不知又过了多久,姬白羽道:“朕好像很久没瞧见魏央了。”

  韩臣跑近了些俯首道:“前段时间派出了一批禁军护卫皇陵,他跟着去了。”

  姬白羽侧目瞄了一眼韩臣,道:“不是你起的坏眼儿?”

  “臣不敢。”

  “朕也没说你,这般怕做什么?既走了便走了吧,省的碍着朕的眼。”

  韩臣抬眸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姬白羽,见姬白羽确无不悦之色心下松了口气。

  宣英合着禁军亦步亦趋跟着姬白羽到了书房,姬白羽目光扫过书房的护卫军,确定没有毅洋之后才挪步入屋。

  顷刻间,大风忽至,电闪雷鸣狂风骤雨。

  都城百姓四散跑入屋檐,来不及入城者都挤在了入城的拱门。

  容飞站在城楼上朝着底下瞄了一眼道:“确定还没见着人回来?”

  官知言道:“回校尉,确定,属下盯着出城的方向片刻未曾懈怠。”

  “去往司农官衙得一个时辰,回来再一个时辰,如今又赶上大雨,怕是得入夜了。”

  “校尉是担心?”

  容飞点头:“王爷今日走时特意停了马,说让照看王府,如今小王爷又不在,要是捅了娄子没人顶啊。”

  “不是有丹平将军在,战地出入城门将军令管用,就是不知都城是否也是如此?”

  容飞看向官知言笑着道:“管用是管用,但你要知道,这都城可都是大官,要是城防卫经常私自重开城门,那其他大官是否也会效仿?”

  官知言眸色微凛,容飞敲了敲官知言的脑袋继续道:“都城不比边关,你也知边关将军令可用,那是什么情况下才能用?那是边关战报连夜入城。”

  官知言顿时被噎得无话可说,容飞看向漫天大雨,顿时有些想念他家的小王爷了。

  姬白珉在营帐中打了喷嚏,玺洲侧目看了眼姬白珉,赶紧从旁边架子上拿了衣衫往姬白珉身上披,道:“主子这倒寒小心受凉。”

  姬白珉朝着玺洲笑了笑道:“本王不碍事。”

  玺洲转而将烛台拿了过来点燃道:“这雨下得天都黑了。主子您不妨歇一歇晚些再看?”

  姬白珉转而将书往自己怀里挪了挪道:“本王还有好些没看呢,本王的时日不多,得快些。”

  须臾,白九思掀了帘子提着饭菜入来,姬白珉抬眼看向白九思,只见他身上雨水顺着蓑衣往下流。

  玺洲上前接了食盒道:“你先出去吧,身上太湿,污了王爷营帐。”

  白九思看了眼姬白珉,随及伏低了应下转身往外走。

  姬白珉笑着看向玺洲道:“我怎么觉着你有些针对他?”

  听到这句,玺洲将食盒放在桌子上的手微顿,“属下哪有针对他?分明是他数落王爷。”

  姬白珉眼中露出继续疑惑:“数落本王?他数落本王何事了?”

  “说您成日不着调,也不练兵,就缩在屋子里头看……看……淫词艳本。”

  姬白珉转而盯着自己的书,随及将书册外页翻转过来,上面赫然写着:艳香密事。

  姬白珉脸色微变,起先他就总觉着这些书的名字听着怪怪的,现在才发现光从这外面的确看着像艳本子,可艳香密事说的是边野奇香毒物,是皇兄好不容易给他寻来的丛林行军要避开的毒物汇集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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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三十八章 物色奶娘

  难怪他总觉着这些书特别,原来他皇兄早就给他摸好了路。

  “所以你就看不惯他?想替本王出口气?”

  玺洲低下头,姬白珉伏低了些瞧人,好似能看见玺洲嘟起了嘴。

  姬白珉嘴角微抽,玺洲比他还大上不少,平时都沉稳,如今怎因为别人一句话闹上了?

  户主心切?

  自己下属护着自己也是人之常情,姬白珉哼哼了几声道:“你若看不惯他,改日寻个比武的机会,替本王好好揍一揍他,如何?”

  玺洲眼睛瞬间有了光,姬白珉笑着道:“男子汉大丈夫要能屈能伸,也要光明正大,将来……你是要跟在本王身侧当大将军的,岂能如他一样背后诋毁人?你若看不惯拳脚上见真章便好,你若能揍他,便是替本王出了气,也能让他信服。但若你被他揍了,可不许哭鼻子,也不许记恨,如何?”

  玺洲立马应下道:“属下定不会给主子丢脸。”

  姬白珉笑着点头,玺洲这下开心了,往外挪吃食都带了些许欢快。

  须臾,姬白珉翻了书页道:“让你送出去的信可送了?”

  “送了,约么明日就该到都城了。”

  姬白珉双眸微低,叹了口气道:“可惜皇兄不在都城。”

  玺洲道:“王爷有给主子传话吗?”

  姬白珉摇头,“他当真把本王丢出去了。”

  玺洲瞄了一眼姬白珉道:“王爷这段时日定是繁忙,主子再耐心等等。”

  姬白珉倒是没在意,他放下书起身走到桌子旁瞧了一眼菜色道:“就看着这些菜,本王都能感觉边关苦寒了,你说七哥怎么连守备军的粮饷都克扣?”

  玺洲低眸并未接话,虽是姬白珉的近卫,但他不能跟主子一样口无遮拦。

  姬白珉坐下随意吃了几口又道:“本王瞧着守备军一整日也无聊,不如,明日带着他们去打猎?也顺道看看本王近卫的实力?”

  玺洲有些迟疑道:“现下会不会太着急了些?”

  姬白珉啧了一下道:“也是,不过正好给七哥的耳目带点料回去。”

  姬白珉说着将脚踩在凳子上,将衣衫扯歪了些邪魅一笑,道:“本王这样可是放荡不羁的模样?”

  玺洲看着姬白珉抿笑,怎么说呢,自从他家主子在耳朵上弄了三个环,再配上那邪气的笑容当真的活脱脱的纨绔。他甚至都有一股错觉,要是他家主子在都城长大,跟榆瑾舟这类人混在一起,那绝对是都城的小霸王。

  “笑什么,问你话呢。”

  “像,不……不是像,主子您就是。”

  姬白珉笑容更灿烂,一排白牙展露无遗,“那就这么定了,明日狩猎。晚些你去跟纪辰说一声。”

  玺洲应着,须臾,姬白珉又道:“白叔可有说什么时候走?”

  “等查完了军营的账册就走。约么就这两三日了。”

  “那在弄个酒宴送他,也多亏着他,本王封地的账目才能清晰。”

  玺洲有些担忧的看向姬白珉道:“主子要自己核点账目?这样会不会太累了些?”

  “本王初涉这些领域,还是直接握着些好,所幸本王现在的事物也不多,等以后去往苍郁城了,本王就将账簿交给你,你可得好好的管着本王的钱。”

  玺洲顿时叩谢:“属下定竭尽所能。”

  “溜须拍马的话就少说,你这些日子也别搁本王帐中待着,白叔不是就这几日走了吗?你去多学学,可别到时候还要本王教你。”

  玺洲应下,脸上笑容藏都藏不住。

  突然一声雷鸣,吓得鸟群惊起,纪辰刚好走出营帐瞄向天边,只见一道银蛇朝着密林深处去。

  入夜时分,丹平刚好入城门,因为来时路上并无客栈而雨势渐大,萧千俞念及要再会柳悦并要派出近卫追上姬白钦,便让他骑马先行。

  官知言一眼瞧见人兴奋了不少,可丹平之后并无人再近来,他没记错,今日出城还有一匹马一辆车。

  这是出什么状况了吗?

  官知言来不及想,抓了个同僚帮他盯着便跑去寻容飞,容飞听闻禀报,吓得抓了佩刀就跑,下了城楼牵了马,直奔王府。

  容飞到时,丹平正好带着几人从王府出来,一眼瞧见容飞道:“你怎么来了?”

  容飞攀了丹平将人与护卫拉开了些距离低声道:“可是出了什么事?怎的就你先回来了?”

  “路上大雨,马车又慢,我有要紧的事就先回来了。”

  “就这?”

  “就这。”

  “哎呀,我的娘嘞你可吓死我了。他们几时回?”

  “半个时辰左右吧。”

  “半个时辰……半个时辰……要不我还是寻几个人去接吧。”

  丹平蹙眉,“你这是几个意思?”

  “王爷吩咐了,马车里的那位不能有差池。得,回见。”

  容飞拍了拍丹平的肩一溜烟上了马疾驰远去。

  丹平站在原地,继而转身看向近卫道:“愣着干什么?城防卫把你们的差事都抢了还不快些。”

  近卫这才下阶梯接了马一跃而上,须臾,震耳欲聋的马蹄声响彻了寂静的街道。

  暗无灯光的官道上,点着油灯的马车徐徐前行。

  此时,萧千俞拿着一个馕合着虞山峤坐在马车中,鹿闻将马拴在了马车侧边也躲到了前室避雨。

  因知萧千俞怕黑,两人将车门开着,除了陪着萧千俞,也方便警惕四周动向。

  “喝些水。”

  虞山峤将水袋递到萧千俞嘴边,萧千俞顺着虞山峤的手势接了水,吞咽了才道:“还有多久才能到?”

  突然林中传出一声鸟叫,那叫声直接让萧千俞汗毛竖立背脊发麻,虞山峤坐在隔座能明显感觉道萧千俞一抖。

  虞山峤侧头瞄了一眼外围,坐近了些道:“不怕,灰林鸮而已。本就在山野道路上,这些鸟见怪不怪了。”

  萧千俞将馕含在口中刻意掩饰自己的惧意,然眸子中透出情绪在虞山峤和鹿闻眼中成了可怜。

  鹿闻难得动容,也安慰了一句道:“放心它不吃人,其实……若你白日见到它,会它看上去很可爱的。”

  萧千俞咽了咽喉,他很难将这恐怖的声音与可爱联系在一起。

  这样的雷雨天萧千俞从小就怕,只不过随着年岁的增长不允许他再怕而已。夜里鸟鸣,对于并非时长触出没荒山野岭的他也显得有些恐怖。

  只不过好在,现下还有虞山峤和鹿闻陪着他。

  萧千俞故作镇定的道:“我没怕。”

  虞山峤瞄了一眼萧千俞便垂下了眸子偷笑,萧千俞那张脸,怕是只有他自己觉得伪装得不错。

  雷声渐消,雨水渐小,鹿闻甩了马鞭将车赶快了些。

  夜里无光,马匹凭着方向奔跑也注意不到路,顷刻车轮顶到了巨石,萧千俞整个人都被弹了起来,回落时栽进了虞山峤怀中。

  虞山峤眼疾手快一把抓了人提起来道:“没事吧?”

  萧千俞摇头,手中的馕也掉到了车甲板上。鹿闻往身后看了一眼,捡起馕道:“你给他重新拿一个吧,这个算怕是跟他无缘。”

  鹿闻说着就将掉在甲板上的馕捡起来吃,还没到口中,萧千俞一把抢了过去道:“我也不是天生的贵人,不是吃不得掉落的东西。”

  鹿闻愣了片刻,便笑着转头看向前路,须臾,虞山峤重新递上一个新的给鹿闻。

  车架再行没多久便听见有马蹄声近,而且那马蹄声还不止一两匹马。

  鹿闻顿时勒了缰绳,携刀警惕的看着前方,虞山峤也顿时抽出了刀备战。

  马匹接近,来人喊道:“可是摄政王府上?”

  鹿闻瞧见光亮看清了来人,回头道:“是城防卫。”

  萧千俞顿时松了一口气,他也觉得他不会那么倒霉每次外出都碰上什么刺客埋伏吧。

  来人走近后勒了马,下马靠近的是官知言。

  顷刻又有队伍抵达,这次是近卫。

  萧千俞看见近卫那刻心彻底放下了,想来是丹平已经抵达王府。

  官知言朝着鹿闻行礼道:“校尉怕诸位回去路上不安全,特意遣了我等来接应。”

  “校尉有心了,既是如此,那便上马回吧。”

  官知言朝着马车内看了一眼,也不知是烛光的原因还是什么,他总觉得萧千俞的脸有些惨白。

  须臾,他便应下转身上马,随及令马匹护卫车辆。

  而此时,萧千俞惨白的脸也有了些许回润。

  马车再行二刻钟便抵达城门,然,此刻城门已关。

  容飞站在城楼上远远的看见队伍挺近,随及拉长了嗓门吼道:“慢了,等明日再入吧,我搁旁命人搭了帐,将就一晚。”

  听闻此,众人都看向容飞指的方向,在城门远处百来丈确有帐篷,帐篷外还点着火盆有护城卫看守,而帐篷不远处还散落了些人,不多,有些撑了块布做天幕,想来是跟他们一样赶路没赶得及入城的。

  萧千俞探出个头,这次他没带帷帽但用袖子遮了面。

  容飞也在城楼上瞧见了人,但让他诧异的是,怎么车上是个男的?

  钦天监批文未下,容飞自是无从知晓朝堂之事,此刻他心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此人是女扮男装出行。

  容飞想罢顿时虚眯了眼睛仔细瞧,此刻萧千俞半蹲看不出身高。容飞盯着萧千俞看像是盯着贼人一般。

  在他眼中,萧千俞半露的脸蛋看着不错,不过有些瘦,身段颇好,就是胸前好像太平了些。

  容飞盯了半晌,久久不能平复,许久他道了一句:“这怕是不好生养,奶娃定饿得哇哇叫娘。”

  旁的护城卫差点儿没笑出声,有人上前道:“校尉,那可要提前给摄政王物色奶娘?”

  容飞回头看向那人,随及裂出一个会心的笑道:“这主意不错,你们可都留意着些。”

  虞山峤看向萧千俞道:“可要我去说说情?”

  萧千俞目光定在人群,顿了片刻道:“不用,我们中既无高官也无调令,若是被人抓住了把柄,他怕是吃不了兜着走。”

  虞山峤自是知萧千俞口中的他是谁。

  容飞曾在夜探禁院时跟着姬白珉来过王府,也曾在小九生辰应宴,虽然萧千俞不识人,但他脸上那道疤,萧千俞记忆深刻。

  姬白钦的人,他能不给惹麻烦就不惹,只不过现下虞山峤得走了。丹平派出的近卫今日都有要务,他得感谢容飞,还随了他这么多护城卫随扈。

  须臾,萧千俞缩回了马车道:“去帐篷。”

  鹿闻顿时调了马车头。

  片刻,容飞的声音又从城楼上传来来,“帐中备了吃食,你们几个今夜当值可得打起精神。”

  萧千俞身侧城防卫顿时应声,声音震得萧千俞耳蜗有些惊鸣。

  马车徐徐,马匹亦徐徐,不久,虞山峤便扶了萧千俞下车。

  百姓看向帐口,有一商人抓了旁人问:“这是谁家公子?瞧着派头挺大。”

  那人回身看向商人所看的人摇了摇头,须臾又道:“他旁边的是城防卫和摄政王府的近卫,虽不知是谁,但瞧着应该身份不低。”

  商人朝着那人行礼道:“谢谢老哥。”

  “客气。你这是入城卖布匹?”

  商人应承,“是。”

  “你这花色挺奇特,火把下有隐光,是什么花?”

  “什么花色都有。”

  “不像是咱晋安的东西。”

  “老哥有眼光,这些都是从西域经沙漠来的。”

  那人顿时盯着布匹两眼放光,“很……很贵吧?”

  商人看向萧千俞,道:“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觉着贵。”

  “明日入了城就知道了。”

  “我现下就想试上一试。”

  商人话毕,唤了仆从从货架车上取了一匹,继而拿着这段布匹朝着萧千俞的营帐去。

  萧千俞入帐片刻便召了虞山峤道:“护城卫和鹿闻今日可为我护防,还是在都城城楼下应该不打紧,你带着丹平派出的近卫速去姬白钦的封地,将柳大人口中的杂草收集,明夜一定将苗送往离州。再则……”

  萧千俞四下看了看,帐中却未备笔墨,他这要如何说呢?

  城防卫有人立于帐门道:“副尉,有人寻……寻……”

  他也没看清楚萧千俞,也不知道怎么称呼。

  虞山峤道:“谁人寻?”

  “一个货郎。”

  萧千俞疑惑,货郎?他不认识商贾啊!

  萧千俞道:“寻我何事?”

  “说是想让您看看他的布匹。”

  萧千俞看向虞山峤,虞山峤道:“不买,让他走。”

  货郎,说不定会记账呢?

  萧千俞顿时道:“等等,你问他可有笔墨,有则见,没有就让他走。”

  城防卫应下去传了话,须臾那商贾又折了回来,这次除了抱着布匹,还有一仆人抱着一套未启用的墨宝,那墨宝看上去也不便宜。

  既有笔墨,城防卫在搜身之后便放人入去。

  此时,虞山峤将帷帽带在了萧千俞头上,鹿闻也挪到了萧千俞身侧。

  商人入来带着仆从伏低了身子朝萧千俞行礼,“公子,这是您要的笔墨。”

  萧千俞瞄了一眼笔墨并未太多关注,命虞山峤接过来便开始磨墨。

  顷刻萧千俞提笔,道:“在我写完之前说完你的来意。”

  商人应下,捧着布匹开始诉说。

  萧千俞压根儿没听商人述说什么,满脑子都是如何让农人快速育出秧苗支援离州和附近城池。

  停顿间,他听到了商人几句字语,确实是在推荐自己的布匹。

  两刻钟,萧千俞落笔将纸张迭起,但又忘记了现下没有竹筒笺轴,要是虞山峤途中再遇上暴雨,这一纸法子就都废了。

  正在他踌躇之间,商人递上一个竹筒道:“想着公子可能需要,便顺道带来了。”

  萧千俞这才正眼看人,道:“除了竹筒你还带了什么?”

  商人从怀中掏出好几样物件,包括皮革袋子,笺轴、和铁器封管。

  萧千俞凭借自觉便知,这不是个普通商人。他将文书塞入竹筒交给虞山峤道:“你且去,若……”

  萧千俞瞄了一眼商人,商人顿时捂着了自己耳朵底下了头。

  萧千俞朝着虞山峤勾了勾手指道:“若柳大人肯称病几日,便带他去姬白钦封地,这份文书提到的,让他寻法子做足。”

  虞山峤应下,萧千俞道:“去吧。”

  虞山峤挪到鹿闻身侧跟鹿闻嘱咐几句,便出了帐篷带着近卫上马,须臾,策马声渐远。

  萧千俞示意鹿闻去接布匹道:“你的口音不是本地人。”

  商人伏低了道:“是晋安人,不过自小跟着父亲行商,少在都城,这是第一次入都城。”

  商人话毕将布匹递给了鹿闻,鹿闻转而将布匹送到了萧千俞手上。

  萧千俞手刚触及布料就感觉到一股说不出的凉爽,不……在这雨夜还可以说有点冷。

  因为异样,他掀了少许帷帽的纱看向布匹,这布匹类似罗,却比罗细密。

  萧千俞牵开些许,透过光也没有罗的稀疏,几乎不露,而且上面还隐隐有花色。

  此时萧千俞脑子中就一个念头,这东西做夏衣当是一绝。

  “多少一匹?”

  “二十五两。”

  “二十五两?呵——寻常人家可买不起这布匹。”

  商人道:“这布匹本就是卖给公子这样的人。”

  萧千俞嗤笑一声,这是打算讹他钱财了。

  “这匹我要了,方才那墨宝也一并算上。”

  商人盯着萧千俞道:“公子当真愿意花二十五两买这布匹?”

  萧千俞自是不愿,但此人解了他笔墨之困,也算是帮了他的忙,须臾道:“上好的罗,去到二十两一匹,也不是寻常人家可买的,你这布匹瞧着比罗好,但有没有人肯花这个价钱买,我也不知,今日是念在你出文房墨宝之故,并非我有意于布匹。”

  商人眉目明显低落了些许道:“虽为商人,但也没有强人所难的意图,若公子不喜这布匹不买无妨,愿将此布匹送与公子,就当……初回故土入都城交的第一个朋友。”

  “不必,我还是买下吧,另外那文房墨宝几许?”

  “公子给一两银子便可。”

  一两银?萧千俞眉目微蹙,这墨石和笔可不止一两银,他这是何意?

  萧千俞虽疑惑但并未多思索,其因是他不想与此人多周折,“那便是二十六两,鹿闻,给钱。”

  鹿闻先是愣了一下,随及才心不甘情不愿的将自己腰包中的银子掏给商人。

  商人接了银钱朝着萧千俞行礼道:“在下黎桑澈,敢问公子如何称呼?”

  萧千俞顿了片刻道:“萧悦阳。”

  “萧公子,您是在下入都城第一个朋友,桑澈将无比珍视,等入都城安顿后,愿还能与公子相聚,桑澈先不打扰公子了。”

  黎桑澈说着便带着仆人退下。

  萧千俞取下帷帽转头时,鹿闻还盯着自己的钱袋子。

  萧千俞笑了笑道:“等回府了就还你,这么哭丧着脸干什么。”

  鹿闻顿时松了自己的钱袋子,能给回来就成。

  待到帐外的人影消失,萧千俞道:“明日你跟着那主仆,瞧瞧他们是如何将布匹送进店铺卖给客人的。若还如对我这般,便不用跟着了。”

  鹿闻有些疑惑的看向萧千俞,而萧千俞已经起身挪到饭食旁坐下道:“对了,姬白钦可有这方面的产业?”

  “这我不知,得问白叔。”

  萧千俞点了点头又道:“你去问问,可还有未吃饭的,一道入来吃。”

  鹿闻应着,挪到帐口问了一声,如今在身侧的都是城防卫的人,他们都用过膳了,再者也无人敢与这位贵人一起吃。

  鹿闻见人推脱便独自挪到萧千俞身侧坐下,随及提了筷子自顾自的吃起来。

  萧千俞眼眸子带了笑意,鹿闻这狼吞虎咽的样子,怕是饿很久了,他倒是忘了,午间他们就没吃上饭。

  萧千俞刚放下碗筷,门外突然传来了方才那商人的声音,萧千俞疑惑的看向鹿闻,鹿闻爬起身挪到门口,只见黎桑澈在给护城卫递吃食,护城卫在勉强中接了,但都不敢吃,怀揣了当做没事发生。

  黎桑澈转过身就看见了鹿闻,鹿闻眉宇微凛道:“你怎么又来了。”

  “这不是怕各位官爷饿着,想着送些边关的特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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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三十九章 挨罚

  萧千俞嗤笑一声道:“你若是真的做生意就好好琢磨客人的喜好,莫要在攀亲贵上糊弄。鹿闻,送客。”

  黎桑澈转而将手中余下的特产都丢给了鹿闻,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鹿闻被强行塞了满怀东西也只能不苟言笑的让人快走。

  黎桑澈也识趣,在听出萧千俞语气时拉着仆人便走了。

  鹿闻转回营帐,怀里抱着一大堆东西不好意思的看向萧千俞,萧千俞瞧着鹿闻这脸色像是想要那些东西,片刻后他才道:“当真是边关的东西?”

  鹿闻点头,抱着东西挪过去放在矮桌上道:“几乎都是苍郁城产的。”

  萧千俞眉宇多了几分好奇,他看向桌上的东西,当真在角落写着苍郁二字。霎时间,萧千俞转而看向布匹道:“这也是苍郁城的东西?”

  鹿闻摇头:“那不是。”

  “不是?”

  鹿闻点了点头道:“瞧着不像是晋安的东西。”

  萧千俞眉目微蹙,不是晋安的东西,方才那人说他跟随父亲经商,难道是从别国带入来的……

  从别国来,还带着苍郁城的特产……除了翻越沙漠便是藏于腹地。

  萧千俞朝帐外瞄了一眼小声道:“明日你跟着他,注意他见过什么人。”

  鹿闻本就疑惑,现下更疑惑,道:“他可是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萧千俞摇头,“我只是谨慎一些,另外,派人去查查他的身份,在查清之前,不能让他与摄政王府有任何瓜葛。若是与官家的人有接触,你看清他是否与对我这边有贿赂之嫌。”

  “贿赂?这点儿吃食不至于吧?”

  “我说的是那笔墨。”

  鹿闻瞬间转头看向方才商人带进来的笔墨,“那笔墨有什么稀奇?”

  “你没发现那墨有淡淡香气散出?方才我就觉得好像似曾相识,现下才想起来。”

  这墨……姬白羽曾为了哄他给他用过一次,也仅此一次,之后他便再未见过,后来姬白羽说,这墨是古物,他自己都舍不得用。

  鹿闻愣了一下,随即起身挪到案桌前端起砚台闻,“还当真有。”

  “这墨我兄长曾藏过所以我熟悉,这墨混了名贵的药材,再加上动物胶配制粘合而成,这种独特的香气,称之为龙香。世间少有一块难求,可他方才才收我多少两银?”

  “一两……”

  鹿闻说完脸色顿变,“要不把这墨还给他。”

  萧千俞摇头,“我们还不知他打什么主意,得先沉住气,就当我们不识货,所幸城防卫的人可以作证。”

  鹿闻谨慎的点了点头,又道:“那我明日帮你盯紧了他。”

  “小心为上。”

  “放心,不过,虞山峤不在我心里总不踏实,你明日可要回近卫营了?”

  萧千俞未立即回话,鹿闻走回来一屁股坐下道:“你回吧,回了省心。”

  萧千俞抬眸看向鹿闻,“近卫营有事?”

  鹿闻叹了口气道:“右将军将你当着众人提出来,还是以伯爵府的名义,就这两日,白青回那小子就问了近卫不下十次。我觉着你要是再不回去,他们可能跟教头杠上了,要是因此毁了前程如何是好。”

  萧千俞听到此心下不觉有些欢喜,十余日相处他们竟忧心他了。

  鹿闻说完就一脸愁容的盯着萧千俞,那脸上表情还带着些许乞求,萧千俞沉了一口气道:“那便回吧。”

  “你回去怎么跟他们说?”

  “就说……王爷为了调查我,把我在牢中关了些时辰,现下知道我没有坏心便放了。”

  “能信吗?”

  萧千俞笑了笑,“那就不是我能左右的了,姬白钦再过十几日又回来了,那时我也该离开近卫营了,他们总不能抓着我不放一直问吧?”

  “那你可想好,将来要是他们当上了近卫,发现你骗他们,他们……”

  “可我一开始就告诉了他们我叫萧悦阳,伯爵府嫡二子,是个书生,娶了亲,只不过没说与姬白钦的关系,不算骗吧。”

  鹿闻转开头,深沉的叹了一口气,须臾他推了一把萧千俞道:“去睡。”

  萧千俞朝着鹿闻笑了笑,起身挪到了软垫席子上躺下,再看了一眼鹿闻便闭上了眼。

  翌日天还未亮鹿闻便摇醒了人,萧千俞一上马车又睡了过去,直到回到王府被近卫接手扛进去。

  再次醒来是被梁瑞揪着耳朵提起来了,萧千俞还没缓过神,梁瑞就一顿劈头盖脸的骂了下来,直到最后一句,近卫遴选之前这些日子校场的整理打扫都让他一人完成,萧千俞才从懵的状态回到了清醒。

  “教头,那……那么多我一人就算忙到天明也弄不完。”

  “那你就少睡几日,今日不是都睡足了吗?你自己瞧瞧现在什么时辰了?”

  萧千俞撇嘴:“我还真不知道什么时辰。”

  梁瑞一拳落在萧千俞肩上,萧千俞顿时往边上偏了些许。

  “酉时、酉时、酉时了,你自己瞧瞧白日,都晒你脚脖子了。怎的?右将军罚你睁着眼两三日不睡觉?你是熬鹰了?一回来比豚还睡得沉。”

  萧千俞抵着头,余光瞄了一眼白青回等人,几人都很无奈的摇了摇头。

  “你往哪儿瞧,本教头在与你训话你瞧谁呢?他们中有能为你开脱的还是有能为你做主的?”

  “教头我知道错了。”

  “立马去收拾校场,收不完不准吃饭也不准休息。”

  萧千俞应下,朝着梁瑞行礼便往校场去。

  须臾,梁瑞从盯着萧千俞身上收回目光看向白青回、白言伯、云展和辰明,几人顿时低下了头。

  梁瑞又哼了一声,抬步朝外走,待梁瑞的步子声远去,四人顿时松了口气。

  辰明道:“梁教头转性子了,不连坐了。”

  云展啪的一下打在辰明脑袋上:“不会说话就别说话。”

  白言伯扯了扯白青回的袖子道:“梁教头这是几个意思?”

  白青回叹了口气道:“有难同当有福同享,要是我们袖手旁观怕是就被踢出近卫营了。”

  “啊?”辰明瞪大了眼睛看向白青回,“可……可教头没罚我们啊。”

  白青回看向云展笑了笑道:“你这小舅子不大聪明,不如你多监督监督他多看看近卫的规矩册子。”

  白青回说完抬步往外走,白言伯立马跟上道:“去哪?”

  “吃饭,总不能饿着肚子去收拾吧,你也知晚间并无夜宵,不得给悦阳顺两个馒头?”

  云展听罢手伸向辰明,辰明顿时捂了脑袋气呼呼的道:“本来就不聪明,你还打头,你要是再欺负我,回去我就告诉我姐,让她跟你和离,和,离!”

  云展顿时捏紧了手,“你他娘再说一句。”

  辰明自是怕了云展那眼神,顿时转向白言伯道:“言伯你等等我,我不要跟这个疯子一起。”

  辰明跑向白言伯的过程中还回头瞄了一眼云展,只见云展瞪着一双眼好似要撕了他,辰明顿时吓得脚都软了些许,出门绊了一下抓了白言伯的腰带和裤子,一下子扯了下去。

  辰明肚子卡在门槛上摔得哀嚎,白言伯尴尬得脸红,瞬间扯回腰带提起裤子。

  白青回先是一愣,随即偏向一边忍笑。

  云展一脸怒意顿时化为担忧,两步上前将辰明提了起来,四下打量道:“哪里伤了?”

  辰明捂着肚子像个小孩子一样哇的一下哭了出来,“肚子……肚子痛。”

  白青回收了笑容,挪到云展身侧道:“你想带他去寻近卫或者教头问医者,可别真摔出什么毛病。”

  云展应了一声便将辰明抱起往外跑,辰明在半哭半抽泣中看向云展,嘀咕道:“算你还有点良心。”

  “你说什么?”

  辰明顿时又嚎:“我说我好痛。”

  “忍一忍,快到了。”

  辰明收了声,开始了低声呜咽抽噎。

  云展和辰明走后,白青回转身看向白言伯,想起方才尴尬他不自觉舔了舔唇压下笑意道:“没事吧?”

  白言伯叹了口气道:“没事。幸亏不是在校场被他这么一扯,不然我一世英名就毁了。”

  白青回以手掩面,差点儿就忍不住笑出来了。

  “你憋着,你给我最好憋着。”

  白青回瞬间正颜道:“走吧,现下要留三个人的饭了,不知道咱两这衣衫能藏多少。”

  说着白青回抬步朝着食舍去。

  而此时,萧千俞刚好跑到校场入口,他撑着膝盖喘了两口气又继续往前,再绕过个一从矮木便入了校场。

  此时的校场就跟刚打完了一场大仗,残垣断壁,烈火四起,刀箭散满了战场。

  萧千俞咽了咽喉,整理了片刻心情,开始收拾起来。他独自在校场待了两刻多钟,白青回和白言伯便跟到了身侧。

  白青回掏出带的吃食递到萧千俞面前,萧千俞并未接,他朝着白青回笑了笑道:“教头说了,不做完不能吃饭,说不定他正在什么地方瞧着就等着我犯错了,我才被王爷放回来,这个时间段应该乖一些。”

  “那等弄完了再吃,不算违令。”

  白青回说着小心的将食物收回,片刻后将自己的上衣脱了放在比武台上,随即将怀揣的食物都倒腾了出来用衣衫包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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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四十章 小心惹祸上身

  白青回放完吃食看向萧千俞,偶然间发觉萧千俞有些跛脚。

  今日教头落拳在他肩上时他好像就有些不稳,昨日被送回来时看着无异,但唇色明显比以往白,难道是身上有伤?

  白青回思及此凑到萧千俞身侧道:“忙活了这么久,要不你去歇一会儿?”

  萧千俞摇头,继续捡着地上箭羽。

  白青回见状便知萧千俞有意隐瞒,他不动神色远离了些,一边收拾残局,一边时不时的观察萧千俞。

  半个时辰后天色完全暗了下来,白青回提了火把,想将远一些的校场火盆点燃,走出些许就瞧见一人影。待看清来人身着近卫服时他瞬间伏低了行礼。

  鹿闻越过白青回时在他肩头拍了拍,随及挪到了萧千俞面前唤他,“跟我出来。”

  萧千俞应下跟着往外走,白青回注视着萧千俞远离,总觉得这里面有事。

  难道被刑讯了?白青回眸子一转,脸上担忧越发多了几分。

  鹿闻将萧千俞带离视线便停了下来,萧千俞靠着柱子挪到长廊的护栏上坐着终于缓了一口气。

  不消片刻,肚子便叫了一声。

  鹿闻奇怪的看着人道:“都这个时辰了,还没吃饭?”

  “今日不知为何困乏得厉害,被梁教头逮着了,受罚呢。”

  “许是吃了药,难怪今日在食舍燕儿说没看见你,乔七的药搁她手里头呢。”

  鹿闻说着瞄了一眼校场,“我方才也觉得奇怪,怎得就你们几人收拾,这个梁瑞……”

  “探到了什么?”

  “哦……今日那商人倒是没有结交官家的人,入的都是寻常布店,言语中也是兜售寄卖自己的布匹,不过一日下来并无收获,现下落了客栈,我寻了执夜的近卫看着。”

  萧千俞眉目微松,或许他想多了,黎桑澈仅仅是个商人。

  看梁瑞就知道了,若他来自藏于,镇守边关的漠北军巡查文书应当相当严厉,刺探军情可是死罪,他们定不会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若明日近卫来报他们没出过客栈,再跟一日还是围着布店转便不用再跟,派人沿路去查查他的底,可以的话让丹平联合漠北军确认。”

  鹿闻听萧千俞这样说瞬间反应过来,“你怕他是藏于暗客?”

  萧千俞点头,鹿闻道:“那这事我得谨慎着些,回去就跟右将军禀报。”

  萧千俞应着,鹿闻瞄了一眼人道:“你这样子可是药效过了劲儿伤口上的痛又来了?”

  “有些许。”

  “等会儿我去把药给你端来。”

  “放在我屋里床头就行,你身着近卫服时常寻我一人不太好,白青回他们会起疑的。”

  “好,那便放在你床头,记得喝。”

  萧千俞应着道:“可还有其他?”

  “应该没了,哎,还有一事。你也知道,这商人最怕的就是得罪人,今日他倒是见义勇为了一次,就这一下,让我倒是觉着,他所说的行走四方经商是可能的。”

  萧千俞目光微抬,“如何说。”

  “今日大街上有一男子拖着一个女子,扬言说是女子偷跑了出去,上去就合着他母亲欺负上了,旁边护主的小丫鬟也被那男子的仆从被打了,一般这种嫁于人妇的家世旁人都不便插手,可那商人偏插上了一脚,你还别说,别看他身份是个商人穿着也文绉绉的,可他擅武,两三下把那男子打翻在地,他旁边的仆人也个个会武,而且武力对付山野毛贼应当绰绰有余。”

  若黎桑澈只是商人,行走四方经商的确需要武艺防身,身边带着镖局或者会武的仆从也确是必要。

  萧千俞再次思及墨条,或许这东西在晋安不常见,但在他国常见呢。

  须臾,萧千俞叹了口气,自己还是不要胡乱瞎想,等丹平确认,便知他真假。

  萧千俞微微站直了些,若真的是行走四方的商人……

  寻思到此,萧千俞瞬间眼眸一亮,若是如此,便可寻思从他国屯粮之事,就算秧苗赶不及,也不会出现饿殍遍野的情况。

  萧千俞心下有了思绪,不过最好的法子还是让农人能及时补足,这样农人的心里会踏实。

  萧千俞收了思绪道:“姬白钦可有说白叔什么时候回来?”

  鹿闻摇了摇头,萧千俞叹了口气又思及丹平,不知丹平知晓与否,:“那你去禀报时顺道”若是也不知,他只能让丹平休书一封去守备军问问。

  鹿闻瞧着萧千俞蹙眉,便知他又在寻思事情,自己也没多话,就搁旁边等着,少卿,萧千俞抬眸道:“那女子后来如何了?”

  “衣衫都被扒开了些许,好在那黎……黎……”

  “黎桑澈。”

  “对,用他手中捧着的布匹散开给人挡住,要不然,那女子得羞死了。后来女子道了谢,丫鬟便带着她上了马车。我那时还寻思幸亏是遇到了姓黎那小子,那男人除了被揍几拳还能活命,要是碰见了二当家那可最少估计得断子绝孙……”

  “二当家?”

  鹿闻反应过来道:“哦,二当家是我们给你二舅母取的别称。”

  鹿闻说着瞄了一眼萧千俞赶紧解释道:“我们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就是她太生猛了些,二当家在我们心中那可是敬称。”

  萧千俞顿时蹙眉,女子……仆从……男子……二舅母……

  茈若!那女子是茈若?!曹严这个小人竟然敢当街动他妹妹,还敢……还敢……

  萧千俞猛然站起身,抓了鹿闻道:“那男子现在在何处?”

  “这……我不知道。我之后跟着姓黎那小子走了。后面的事没瞧见。”

  “走了……”

  萧千俞缓缓松开了手,竟然敢当街逞凶,看来只罢了他的官职送他入狱还不够!

  心狠一点……他得再狠一些,他不是圣人,他可以不为君子之事……他是权贵……可以只手遮天……也可以动动手就要了人的命……

  鹿闻终于反应过来萧千俞眼中透着恨,“你若要见,我叫几个近卫去寻。”

  萧千俞侧头看向鹿闻,片刻后语气清冷的道:“寻,寻到了按兵不动,顺道再问问丹平,永州之事可有进展。”

  鹿闻应下,萧千俞扶着柱子平复心情。

  然,鹿闻却瞧见萧千俞扶着柱子的手指越蜷越紧,那种感觉好似捏碎了指骨都不足以泄愤。

  小傻子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恨意?难道入府之前与人有什么过节?

  不知过了多久,萧千俞缓缓转身看向鹿闻,此时他的眼中已然恢复了平静,“你且去吧,我要回校场了。”

  鹿闻应下朝着萧千俞行礼便走,然而这一幕却被赶来监督的梁瑞恰好看到。

  他盯着萧千俞又看向远去的鹿闻,他没看错吧?鹿闻在给这新进的遴选近卫行礼?

  虞山峤说王爷护着,王爷不是……不是最厌恶伯爵府……

  就在梁瑞发愣的这段时间,萧千俞扶着柱子突然跌了一下,梁瑞的视线因为这虚晃再次落到萧千俞身上,他才发现萧千俞行动之举有些奇怪。

  这是身上有伤?

  梁瑞一下子感觉自己脑袋不够用了。

  近卫能够如见王爷那般行礼的不多,再加上虞山峤的话和刚才鹿闻的行为,足以说明他在王爷心中的位置。

  梁瑞一颗刚直的心瞬间被权势捏了一把,窒息得有点儿难受,他总觉着得寻点儿什么借口减轻一下萧悦阳的惩罚才行。

  须臾,他从旁快速略过靠近萧千俞,随及抬手直接将萧千俞打晕了扛起往营房走。

  梁瑞故意将步子放得慢,因为慢才能碰见遴选近卫,逢人便说,瞧见萧悦阳晕倒了。这样既免了萧悦阳的罚,寻了人帮忙,还给自己搏了个爱护下属的名声。

  其实梁瑞自己都没想过这是一箭三雕的法子,他将萧悦阳扛回营房后边开始退人衣衫,待露出伤口后才真正确定了萧悦阳的确有伤在身。

  刚打算出去寻医者,鹿闻端着一碗药踏进来。

  他看了一眼梁瑞,又看了一眼躺在床上衣衫不整的萧千俞,喝到:“梁瑞,你在干什么?”

  鹿闻跑近一把推开梁瑞,道:“你对他做了什么?”

  “今日我罚了他,但瞧他好似有伤,便寻思将人打晕了带回来休息。”

  梁瑞一脸无辜的看向鹿闻,“我……我下手有分寸,就只是想看看他的伤。正打算给他寻医者。”

  鹿闻盯着梁瑞审视道:“当真?”

  “当真,你这么大反应干什么?既然你来了你守着些,我去叫大夫。”

  “不用了,我来给他送药的。”

  “送药?”

  鹿闻晃了晃手中端着的药碗,将药碗递给梁瑞,随及将萧千俞衣衫拢紧了些。

  “他这伤看着挺骇人的,怎么弄的?”

  鹿闻将萧千俞撑起一些,接了碗开始给萧千俞喂药。

  梁瑞见鹿闻脸上好似有怒意,便等在一侧没再催促。

  鹿闻将药喂完了,给萧千俞盖好被子才起身看向梁瑞道:“你也不是不知道,有些话主子没允,不能说。”

  鹿闻起身将碗丢给梁瑞道:“今日你是好心,但你最好离他远些,小心惹祸上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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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四十一章 丢人现眼

  梁瑞盯着鹿闻的眼睛看了片刻,眉宇越发沉重,“之前虞山峤有与我说过,王爷护着他,可是真的?”

  “是真的。”

  梁瑞点了点头,自嘲的笑了笑又道:“那我明白了,我们漠北军的确不比近卫,还是外人了。”

  两人对视了片刻,鹿闻道:“你这话……怎么就成外人了,主子的吩咐你我能左右?难道所有的军机都要与你知晓?”

  “这他娘算什么军机,你就一句,说与不说?”

  两人好似都堵着一股气,屋子里安静了好一会儿。

  半晌,梁瑞道:“也罢,那我换个方式问,他可是罚不得、打不得、骂不得?”

  “你只需当他是遴选近卫,罚骂无所谓,但打不得。也不必特殊照顾免得别人起疑。”

  梁瑞点了点头转身出门,鹿闻吐了口气看向萧千俞,他方才是不是过激了才引得梁瑞如此?

  须臾便听见门外碎碗之声,鹿闻看向门口,骂道:“这臭脾气一根筋,还不能说了?”

  “你他娘现在说,老子还不愿听了,呸!”

  “嘿——”

  鹿闻瞥了一眼萧千俞,见人未醒,怕再次争吵扰了萧千俞,便抬步追了出去,他追上梁瑞,将人强硬的拉去了校场。

  此时校场多了很对其他帐的人帮着收拾,箭羽这处差不多快捡完了。

  白青回和白言伯两人在暗处看着两人一推一攘的往比武台去,须臾,白言伯道:“那是总教头?”

  白青回自觉的往鹿闻身后看了一眼,却不见萧千俞的影子,他将箭羽丢回框子跑上前拦了二人去路道:“副尉教头,萧悦阳去何处了?”

  两人相互看了一眼,鹿闻道:“方才梁教头在廊下发现他晕倒了,现下送回去屋子了。”

  “好端端的怎么会晕倒。”

  梁瑞这下看戏一般的看着鹿闻,鹿闻顿了片刻。

  萧悦阳这伤怕是不好瞒着,更何况告知了或许还能得他们些照顾,再者他不说其他,只说如何伤了也可。

  思定,鹿闻道:“正巧,总教头关心属下也问呢,我正寻思跟他打上一打,他赢了我就与他说。你是押我赢还是你梁教头?”

  “属下……”

  白青回看向梁瑞,鹿闻瞧着这脸色就是想知道萧悦阳的伤,也没等白青回回话,便一跃上了比武台,“别他娘搁那生闷气,来,爷让你撒撒气。”

  梁瑞转身,踩着边角也一跃上了比武台,台下遴选近卫一瞧有人比武,顿时放下手中箭羽兵械围了过来。

  白言伯跑到了白青回身侧道:“什么情况?”

  白青回侧头看了一眼人道:“悦阳身上有伤,要是教头赢了便知如何伤的。”

  白言伯眉目微蹙靠近了小声道:“王爷不是打人了吧?”

  白青回摇头道不知,目光已然落于鹿闻和梁瑞身上。

  二人好像都牟足了劲儿,那踹腿甚至各自退了好几米远。

  校场上开始还有人叫好,但片刻后便都觉得不对劲了。

  “不就是比试?怎得教头那样子像是想杀人?”

  白青回道:“方才就觉着教头似有怒意。”

  白言伯看了一眼白青回,目光又落回梁瑞和鹿闻身上,片刻,鹿闻拔了佩刀,梁瑞从侧挑了长枪。

  须臾,天降小雨,淅淅沥沥洗刷着众人,梁瑞的枪在鹿闻腰间回闪,须臾又近距离划过咽喉,鹿闻伏腰一个后空翻躲开,随及攻击梁瑞下身,梁瑞以枪驻地上跃,于鹿闻背后落下一脚,鹿闻翻滚而起,执刀相迎。

  梁瑞眉目微沉,嘴角带着一丝嘲意,半刻未给鹿闻喘息又攻上去。

  校场火盆被狂风吹乱,风火如两人痴缠,打得不可开交。

  雨水更甚,火盆被浇得光亮不如之前,二人衣衫尽湿,雨水顺着发髻沿着轮廓往下流。

  利刃相触,霎时绽开了些许火光。

  白言伯道:“怎么看着像是在搏命?”

  白青回一直蹙着眉,还没接话,长空炸出一条银蛇。

  白言伯又道:“可要去寻其他教头来?”

  白青回这次应了一声,“你快去。”

  白言伯顿时转身窜出人群往远处跑。

  不过须臾,便于一行人匆匆朝着这处来,丹平转过廊便见白言伯所说之景,教头撑开伞落在丹平头上,丹平却一把拂开踏入暴雨。

  此时火盆几乎尽灭,只有漫天闪电偶尔照亮人影,遴选近卫个个都躲远了些,校场气氛怪异,好似风高暴雨杀人夜。

  教头心道不好,一溜烟都跟了上去。

  闪电再次炸开,一道人影窜上了比武台,须臾,银蛇再次漫空,只见正中站着一个人影,而方才的鹿闻和梁瑞皆倒地。

  “刚才发生了什么?”

  有人窃窃私语,有人回应,“没看清。”

  “台上那人是谁?”

  “看不清……”

  顷刻,只听丹平慢悠悠的道:“怎的?念起苍郁城里的厮杀了?”

  二人顿时正了身形跪在丹平面前,“属下知错。”

  “你瞧瞧台下有多少新人?当真是丢人现眼。”

  二人低头,须臾丹平又道:“从天还亮着打到现在,也抵不住我几招,还好意思在新人面前卖弄。也没瞧你们身上撕裂几道口子,怎的下不去狠手?”

  鹿闻和梁瑞眉目都微惊,两人相视一眼,合着都怕伤着对方各自留了情面。

  “要是下不去狠手本将军来帮你们,可要再战上一回?”

  半晌,鹿闻道:“属下打累了。”

  丹平目光又落在梁瑞身上,带着一股气道:“将军插手,这胜负如何算?”

  鹿闻抬眸,只见丹平一脸阴沉,余光瞄了眼梁瑞,见人有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感觉又低了头。

  丹平看向遴选近卫道:“看什么,还不赶紧收拾完回去,想着明日被罚吗?”

  白言伯赶紧推了推白青回,刹那间,遴选近卫都远离了些。

  鹿闻小声道:“他想知道萧悦阳身上的伤和……和王爷为何护着萧悦阳。”

  丹平盯着梁瑞看了半晌,随及嘴角扯出一丝笑:“不愧是我统领的漠北军,才这么些时日就察觉不对了?”

  梁瑞证实了自己的猜测,伏低了头道:“属下不该妄自揣测,属下越举了。”

  “你应当觉着这并非军情,所以深究并无不妥,可是如此?”

  “是。”

  “有些事还不宜说,但萧悦阳的伤势鹿闻可告知你。”

  丹平瞄向鹿闻,鹿闻顿时道:“今日算我输了。”

  梁瑞脸色好看了些,还有些傲娇的扬了扬头,丹平嘴角浅了一丝笑意,转身甩了甩袍子道:“我这衣衫可贵了,如今却因为你两淋了雨,每人罚一两,算是补偿我衣衫的损失。”

  二人顿时抱拳道:“送将军,将军慢走。”

  丹平没再理人,下来比武台教头便再次递上伞,“走吧,咱们继续说说这几日训的成效,看看是否要调整些许。”

  众人应着,合着丹平走远。

  梁瑞顿时转了个身以手撑地坐在了比武台上,“说吧,如今将军发话了,我能听了?”

  鹿闻也转了个身坐下,将腰间佩刀送回刀鞘了才道:“萧悦阳与王爷是旧识,那日将军将他提出去其实是王爷的意思,不过,那日王爷回都城途中遇到了天火,与队伍走散了,萧悦阳一心急就叫虞山峤带他出去迎人,谁知路上遇了伏。身上的伤是遇伏跌落马挂到了树枝。”

  旧识?!这就难怪王爷会护着了,但王爷厌恶萧千俞,这与萧悦阳的情意怕是在萧千俞作恶之前吧?

  儿时旧友?那就难怪了……

  鹿闻瞄了一眼人道:“我能说的也就这么多。”

  “所以他今日困乏起不来身,是因为伤势?”

  “因为伤势也因为药,乔七说那药有镇痛凝神的功效,言下之意便是让人昏睡,近卫将他送进来前喂过药,也是睡着被送来的,更何况昨日他还行了远路,怕是困乏得厉害。”

  “那便是冤枉他了,行吧,他这罚就不罚了。”

  “气消了?”

  梁瑞侧头看向鹿闻,随及笑了,道:“早消了,你刀法厉害了不少。”

  “笑话,再怎么也去了苍郁厮杀,还能是以前那样子?去我那儿整点儿姜汤?”

  梁瑞爬起身道:“太远,不去了。”

  鹿闻跟着爬起身道:“那我去你那整呗,近。”

  “你……”

  “你放心我不嫌弃你那乱糟糟的狗窝。”

  “……”

  白青回装完一匣子箭羽看向比武台,比武台上的两人已然没了方才的剑拔弩张,反而勾肩搭背有说有笑的往远处去了。

  白青回收回目光,台上两位的事解决了,可他总觉着有点儿遗憾没听到萧悦阳伤势的来源。

  白言伯将一匣子摞上去揉着肩胛道:“终于弄个完了。”

  白青回回眸笑了笑,瞄了一眼远处,有两人拖着两捆戈矛往他这处来。

  “那两个是不是云展和辰明?”

  白言伯虚着眼睛盯着看了半晌道:“好像是。”

  “搭把手。”

  白言伯应着,跟上白青回踏入雨中,走近了还真是云展和辰明。

  白青回接了一捆云展手中的道:“你们什么时候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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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四十二章 破例

  “天还没黑就来了,这是最后四捆,方才教头说,那些大雨不用收了。”

  白言伯接了辰明手中的道:“肚子没事吧?”

  “没事,就是当时有些痛。抱歉,方才……我不是故意的。”

  “以后别提这茬儿。”

  几人说着已经将戈矛摞于兵器库,几人检查了一遍,便顺手关了门。

  云展拍了拍衣衫道:“我方才觉得奇怪怎得这么多人,一问才知是教头叫的人,说是悦阳昏倒了,他怎么样了?”

  白青回摇头。

  云展道:“你们不是跟他在一起吗?你不知道?”

  白言伯道:“方才那个鹿副尉叫走了他,就一直没回来,后来,教头就和鹿副尉在比武台打起来了。”

  白青回道:“萧悦阳现在在哪儿?”

  辰明道:“他们说,梁教头给人送回营房了。”

  白青回没空分析,拿了吃食快走几步跑了起来。几人见状,立马跟了上去。

  白青回一路都走得急,他也不知为何心下会如此慌张。

  白言伯、辰明和云展也跟得近,白青回走到营房门口,瞧见角落鼓起的被子才稍微松了一口气,然而这口气还没出完,他已然驻足停在萧千俞床前。

  萧千俞的脸色和唇色都有些白,眉宇微微蹙着,好似忍痛。

  白青回靠近了些,伏低靠近萧千俞小声道:“悦阳?”

  萧千俞睫毛微微颤了颤,但并未应声。

  “悦阳?”

  白言伯等人此刻也挪到了萧千俞床前。

  “他还昏着?”

  白青回心情低落几许,将手中吃食放在萧千俞床头,侧身坐上床榻伸手摸萧千俞的额头。

  还好萧千俞的额头仅仅有细微薄汗,并未如他担忧那样发烫。

  辰明靠了靠白言伯道:“青回这是怎么了?脸色那么难看?”

  “青回这人一向如此,因为自己的处境的缘由,总担心护不住别人,或许是因为内心猜测萧悦阳被刑讯了,担心伤势。你没瞧见方才他一路几乎跑着回来的?”

  辰明看了眼云展,未再继续,须臾,云展扯了扯辰明的衣衫道:“去洗漱,淋了那么久的雨别染了风寒,我溜去食舍看看可有姜汤,给他们弄些来。”

  辰明瞄了一眼白言伯,白言伯看向白青回,随即转身揽了辰明的肩,拿了木盆和帕子往外走。

  云展见势,便出门往食舍去。

  云展到时,已有不少人在食舍,他上前待着一人道:“夜间没有宵夜,怎的这么多人?可是教头想明白了?”

  那人朝身后看了一眼道:“想明白什么?今夜将军来了,问我等饿不饿,这才有了吃食,今夜大雨,我跟着去收拾了校场,方才遇见教头和那个鹿副尉,正巧说要弄什么姜汤,赶着时候了,你来得巧,现下不仅有姜汤还有好些吃食。”

  云展眉宇微喜,原本他来是不抱希望,还打算求求那些发放饭食的侍女通融通融,真的是碰巧了。

  云展朝着那人行礼,随即转身入食舍。

  清歌瞧见云展的时候靠了靠燕儿道:“王妃屋里的。”

  清歌给人勺姜汤的间隙瞄了一眼人,“他们也去收拾校场了?”

  燕儿定着人衣衫瞧,片刻后道:“一身衣衫还湿着,应当错不了。”

  清歌小声道:“放才我还想着给怎么给王妃送些吃食,现下有人了。”

  燕儿从旁拉了一侍女将手中活交由她,随即挪到清歌身后瞄了一眼阁楼上的丹平后,小声道:“我去拿食盒装些,将军在,就算是拿出去应该也不碍事,他当知我们是给谁的。”

  清歌应着,“瞧着将军该吃完了,我去收拾的时候顺便跟将军提个醒。”

  燕儿点头,两人就此分头行动。

  云展随着队伍拿了些吃食,一边吃,一边趁着人不注意往衣衫里塞了些许,随即挪到了姜汤面前,将碗递上道:“帮我多打一些。”

  侍女应着,直接给人盛了满满一碗。

  云展接过便装模作样的喝了起来,但只是吹并未入口。

  正当云展四下瞄着没人注意他,打算溜的时候,清歌走到了身侧唤了一声云侍卫。

  云展惊魂未定的转身,清歌正冲他笑。

  这……侍女也逮人啊?不会是发现他揣东西想溜吧?

  “嗯哼……那个……”

  “云侍卫,你们营房今日可都去校场了?”

  “啊?啊……是。”

  “将军说了,今日去校场的都要喝了姜汤才行。”

  燕儿此时正好提着食盒走到清歌身侧,清歌道:“将军知晓了。”

  燕儿便将手中食盒递给云展道:“备了些吃食,还有你们营房的姜汤。”

  云展瞄了一眼还在排队领取姜汤的人,正好撞上一群饿狼带着羡慕和嫉妒的眼神看着他。

  云展瞬间不知道该不该接这食盒,燕儿微愣道:“云侍卫拿着呀。”

  “啊?啊……那个……”

  云展被盯得咽了咽喉,提高了嗓音道:“那个……二位姑娘我……已经娶亲了,暂无纳妾的打算。”

  清歌和燕儿皆是一愣,随即燕儿笑着道:“正巧啊,我也嫁人了。”

  云展刷的一下红了脸,隔壁有人听到这句顿时憋笑。

  清歌也低头抿笑,片刻后道:“你不如那白家小子好看,放心吧,定不是垂涎你。”

  “那为何?”

  “侍卫接着便是,不要多问,快走吧,再不走,瞧你的人更多了。”

  云展这才抬眸看了一眼旁人,顿时接过食盒跑了出去。

  丹平收回目光,梁瑞和鹿闻都低着头喝姜汤,其他教头当着丹平又不敢多说,只得理解为“破例。”

  丹平将手中姜汤饮尽道:“这些遴选近卫都还在长个儿,白日操练费力极大,以后晚间也开设膳食,加一餐,另外,为夜间执勤近卫再备一份吃食。”

  教头应着,瞄了一眼梁瑞。梁瑞眼下并无情绪,鹿闻给自己夹吃食的同时,夹了些吃食递道梁瑞碗中。

  丹平低眸,视线落在只见脚尖,他今日来其实是因着萧悦阳的伤势不适合之前的操练,他又不能让教头特殊以待,便将军中重甲的操练取消了,这些等到遴选近卫成为近卫再加强不迟。

  教头陆陆续续都跟着放下了筷子,丹平起身道:“本将军回了,各位自便。”

  众人起身相送,鹿闻顿时扒拉完口中饭食跟上了丹平。

  待出了食舍,丹平侧目看了一眼鹿闻道:“可有话?”

  鹿闻应着,道:“昨日入城遇见一个商人,他想让将军查查可是藏于的探子。”

  丹平微微蹙眉,鹿闻继续道:“叫黎桑澈。属下瞧见他带了很多苍郁城的特产,应当是从苍郁城来的。”

  “于是之镇守,应当不会出岔子,这样,你明日寻个由头叫上衙门的人,将那商人的照身帖好好对照一番,记下要点,拟一份官碟送去苍郁城核查。”

  鹿闻应着,又道:“他还问,永州之事可有消息了。”

  丹平眉目微惊,他倒是差点忘了这事,今日近卫还说镇国将军府出了件事,说是什么表小姐被打了?

  “派出去的人还没回来,不过,快了。”

  “那属下如何回?”

  “如实。”

  鹿闻应着,须臾又道:“今日小傻子的反应有些奇怪。”

  “什么奇怪?”

  “属下本是跟着那商人,但说起黎桑澈当街救下一女子时,他念及那打人的男子时眉目中有恨意,而且这恨意很深。”

  “打人的男子?”

  丹平瞬间转过弯来,看来那被打的就是表小姐吧?镇国将军府的表小姐,那不就是伯爵府的人?这就难怪了。

  鹿闻瞄了一眼丹平道:“将军,虞山峤不在,可要属下多看着他些?”

  “虞山峤不在你自然要多看着些,你也不王爷回来责罚你们吧,你竟然不知他为何那么大恨意?跟在身侧这么久,没察觉什么?”

  鹿闻猜疑道:“他跟那男子有过节?”

  丹平盯着鹿闻笑了一声道:“你说的对。可男人的拳头怎么可以落在女子身上,本就力道不对等,还成了他炫耀的本事了?本将军最厌恶的就是打女子的男人。他倒是喜欢动手,那正好,近卫于都城没个解闷的,将那男子的样貌画下来,传令,下次见着那男子也可寻个理由教训一番。”

  鹿闻应着,丹平又道:“本将军只说教训,记着,没说要人命。”

  鹿闻应着,其实他当时就想出手,只是他一出手便暴露了。好在姓黎那小子懂得怜香惜玉。

  不知是鹿闻心情好,还是狂风暴雨之后将上空乌云洗刷了干净,下玄月偷偷冒在了枝头。

  姬白钦收回望着窗外的目光落于卷轴,随即对近卫道:“让人入来。”

  近卫应声,片刻便有人入了房间。

  来人也是近卫,那人递上一卷文书道:“将军给王爷的。”

  姬白钦眉目微喜,这么快有法子了吗?

  姬白钦勾了勾手指,近卫起身快速递上。

  姬白钦迫不及待的拆了封轴,将文书打开,然而里面不是什么法子,而是让他提防身侧官吏。

  离州附近良田损毁已然传到了姬白羽耳中,但姬白羽这意思是等着看他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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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四十三章 下玄月

  姬白钦眉目微动,以姬白羽的性子是不可能等着看他笑话的,不给他火上浇壶油,都不符合他的脾性。姬白钦缓缓抬眸,近卫顿时伏低,但等了半晌,姬白钦未再发话。

  姬白钦将离州官员悉数理了一遍,在笔头圈了一个名字,随着笔落于笔架,那张写满名字的纸也被炭火引燃。

  近卫等在身侧总觉自家王爷看了那份卷轴之后心情变差了,提心吊胆的连呼吸都放得很轻。

  许久,姬白钦缓缓开口道:“可还有其他的话?”

  近卫道:“回王爷,说是,王妃命人将司农官衙的多出稻苗挪出,明夜应该能送往离州。”

  将官衙多出的稻苗挪出?姬白羽定然示了意,司农官衙现下怕是早将苗烧毁了吧?

  近卫见自家王爷微微蹙眉,继续道:“右将军说,他随着王妃瞧见了废弃的秧苗,司农府衙还未来得及销毁,右将军还说,有一杂草与秧苗相似,可以假乱真换出来。”

  姬白钦眉目微松不如方才冷冽,“王妃回府了?”

  果然一提王妃,他们家王爷就不那么冷冰冰的了。

  “属下出发时还未,右将军说已在回程路上了,还寻了三十近卫去迎,属下出府时遇见了容校尉,校尉也派了城防卫的人去迎,不过属下出了城便与他们分开了,算时辰,现下应该早到了。”

  “你即刻回程,若王妃已平安入府,以飞鸽传书本王报安。”

  近卫应下,行礼后便退了出去。

  姬白钦盯着案桌发呆,须臾又起身开门,两侧近卫行礼,姬白钦踏出驿站房门道:“将马牵出,继续赶路。”

  近卫应下跑远,姬白钦抬步继续走,余下近卫紧随其后,刚走到门口,方才来传信的近卫便策马出了驿站,紧接着又一人下马跑了进来。

  姬白钦目光落在那人身上,这是有急报?

  姬白钦出行至少三四十近卫随行,因此停驻的驿站皆在边野供六百里加急,之所以是选择这样的驿站是因为驿卒豢养战马。

  驿卒皆知战马珍贵,特别是在赶路途中不可有半点闪失,否则那可是掉脑袋的事。

  此驿站豢养五六匹战马供人调换,豢养战马开支巨大,对房间的布置便不及集市城镇的驿站,因此鲜少人来。下榻这样的驿馆除非赶不及入城。

  那人将令牌展示,边跑边朝着身后道:“换匹马,弄些吃的来,一刻钟要继续上路。”

  驿卒应着,那人转回头就瞧见了姬白钦,欣喜之色难掩,“王爷!”

  那人走近姬白钦才瞧清是谁,来人是执戟长闫肃,是他留守离州的近卫,也是之前因萧千俞跑丢了跟着虞山峤和鹿闻一起挨罚军棍的人。

  闫肃跑近又唤了一声王爷,姬白钦道:“离州生事?”

  “百姓并未生事,不过,近日衙役发现岳锦山有泥流之相,太守说要提防大雨冲垮山脉造成泥石流,现下,已经派出不少衙役转移百姓。”

  姬白钦盯着闫肃,既然已经着手处理当不会回来寻他,“还有何事?”

  “数日前,离州庾司的庾吏测温时发现粮仓温偏高,庾吏才发现河流倒灌浸透了不少粮仓,粮食尚可移出,但移出时恐百姓瞧见发生哄抢,离州粮仓官衙的衙役有限,太守能调用的衙役忙着清理河渠救助安顿百姓,还有一部分急着抢修,现下转移粮食,若是有人从中挑唆怕是阻止不了流民,太守让他们自己先处理,所以这件事便被压着。直到昨日,庾吏怕丢了命才报上来。再者,连日大雨这样下去那些粮食怕是要发芽霉烂,用以赈济百姓的民粮还好说,但是灌水的粮仓大部分是储备军粮,没有手谕,他不敢用这些粮食赈济百姓,所以领军命属下回程来问王爷的意思。”

  “淹没几何?”

  “差不多三尺。”

  “可有调出来了?”

  “领军怕粮食真发芽霉烂已经着人架起高台将粮食暂入庾司府衙,可湿粮不见日,怕是也会霉烂。不过……”

  闫肃说着看了眼姬白钦道:“离州粮仓本建于高地,就是怕发生洪灾,庾吏说,就是十年前的大洪也未曾淹没粮仓。”

  姬白钦听得这话便知有蹊跷,闫肃低下头也不敢妄自多言。

  姬白钦缓了片刻道:“你方才说怕人从中挑唆,可是已有这方面的眉头?”

  “是……流民中出现了部分叫嚣者,而且好似有意为百姓说话刁难官府。城外山道设了食舍赈灾,离州太守也日夜未休熬了三日,硬生生被他们气晕了过去。属下走时,大夫还在诊脉。”

  “现下离州由谁接手?”

  “郡丞蓝逑”

  姬白钦眉目微蹙侧目看向闫肃,闫肃点了点头。

  那就难怪姬白羽知道了离州之事,原来真是这个藏着一直没路面的人。

  近卫将马匹牵近,姬白钦一跃上马扯了缰绳道:“叫嚣者扰乱民心动摇国本,以藏于奸细处置,杀无赦。”

  近卫齐齐应声立即上马,闫肃瞧见驿卒拉了一匹新马,赶紧一把抢了踩着马镫上马,旁侧近卫从怀里掏出一个馒头丢给闫肃,闫肃一把塞入口中便策鞭跟上了姬白钦。

  队伍远去,驿站一下子清净不少,驿卒将方才换下的马匹牵着往内走,还朝内堂吼了一声,“人走了,不必备吃食了。”

  刚踏入大堂的一驿卒应着,而方才朝屋内递话的驿卒也牵着马没入黑夜。

  破晓,萧千俞满头薄汗微微动了动眉宇,手陡然捏紧了被子,梦魇再次缠绕上他。

  须臾,萧千俞脚一踹,整个人惊坐了起来望向门口,而此时门口一黑黢黢的人影好似透过窗纱盯着他。

  萧千俞猛然起身远离,这一动撞到了柜子上,伤口传来真实的疼痛将他从梦境拉回现实。

  白青回被萧千俞这一撞也弄醒了,他睁开眼缓缓而起,握刀顺着床摸下伏低,待视线顺应了黑暗才发现萧千俞站在柜子旁直勾勾的盯着门外。

  待确定屋内并无他人后,白青回站起了身子道:“悦阳?”

  萧千俞一惊,顿时往柜子内侧挪。

  “悦阳……”

  萧千俞朝着声音望去。

  “我……青回……悦阳……”

  他……他做梦了?

  此时门口的影子转了个身,印出侧脸,原来那人是背对着门,紧接着又一人影出现在门口。

  “这边看完了,去那边巡视一下。”

  “好。”

  人影远去,萧千俞整个肩膀都往下沉了下去,顷刻,他好似失去了所有力气就那般往下跌,白青回快前两步去到身侧,萧千俞已然滑坐在地上。

  他的确又做噩梦了,梦见了姬白羽……

  “你怎么了?”

  萧千俞抬眸看了一眼白青回摇了摇头,道:“没事,就是做噩梦了。”

  “别坐地上,我扶你去床榻。”

  “不碍事,你去睡吧,我想就这样坐会儿。”

  萧千俞的语气透着很多无奈,其实他不是不想起身,而是他此刻腿软……

  姬白羽当真能给他惊喜,每一次噩梦都能让他几乎丢了半条命……

  这次竟然为了防止他自戕和逃跑,堵了他的口,废了手足……

  萧千俞闭眼,恐惧尤在。

  白青回偏头盯着萧千俞仔细看,道:“王爷对你动刑了?”

  萧千俞露出些许疑惑,白青回又道:“你别骗我,你身上有伤。”

  许久,萧千俞笑了笑,有白青在侧陪他说话,好似也并没有方才那么可怕了。

  “你发现了?我还以为我藏得很好。”

  “严重吗?”

  萧千俞摇了摇头,“不碍事。”

  “可有医者给你瞧过?”

  萧千俞低眸,眸光中有了些许安慰,“有,还开了药,我吃过了。”

  “让我看看。”

  萧千俞捏紧了衣衫道:“不允,不许闹我。”

  白青回脸上有些许焦急,又道:“那你告知我,伤何处了?”

  萧千俞动着手指道:“腰侧,腿和手肘,腰间的最为严重。”

  “他们给你上棍了,还是……”

  “都不是……青回……别瞎想,王爷并未对我动刑,是我自己不小心弄伤了。”

  白青回盯着萧千俞看了半晌道:“我当时应该拦下将军的……”

  萧千俞低眸,目光落在门口月光止步的地方道:“谢谢。青回……”

  “嗯?”

  “其实……王爷很好,你若能去到他身侧定能出人头地。”

  白青回又盯着萧千俞看,半晌低头并未搭话,须臾,他也跟着萧千俞坐在了地上,“你想坐多久,我陪着你。”

  萧千俞将头靠在柜子上,侧偏看向白青回笑了笑道:“抱歉,刚回来又连累你们了。”

  “那你端茶……呵……罢了,你这样子怕是端茶倒水也不利索。”

  萧千俞盯着前方,白青回也盯着前方,两个人就这样静静的坐着。

  天色渐渐亮了起来,辰明揉着眼打了个哈欠起身入厕,下床瞄了一眼白青回的床铺,发现没人瞬间精神了几分,他下意识的寻人,转个头就瞧见柜子旁坐着两人。

  此时萧千俞睡歪了靠在白青回肩上,辰明走近了盯着两人看,心道:他两不会中招了吧?难道昨夜有人夜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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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四十四章 娇生惯养

  须臾他伸手在两人脸上拍了拍。

  白青回转醒,萧千俞顿时从白青回身上挪开,余光还瞄了一眼白青回肩头。

  还好没出糗流口水,他怎么倒在白青回肩上睡着了?

  “你们……两个……”

  “我们……”,白青回看了眼萧千俞,“我们……”

  “不是被暗算了吧?”

  萧千俞看了一眼白青回道:“不是。”

  “那你们两有床不睡,地上舒服些?”

  萧千俞再次看向白青回,这次带了笑意道:“是啊,地上舒服些,不信你试试。”

  说着就撑着柜子起身,刚转身就看见了床头的吃食。

  萧千俞回眸道:“你备的?”

  白青回应了一声,拍了拍屁股挪回床榻。

  “食舍不是不让带东西出来吗?你还这样大张旗鼓的放在床头,不怕人瞧见吗?”

  辰明指了指云展脚踏边的矮桌道:“不怕,昨日食舍的那些姐姐还特意给了食盒装了好些吃食和姜汤给我们,我们有等你的,可是你一直晕着也没有醒来的趋势,所以我们就先吃了,不过我们给每样给你留了一块,你现下饿吗?”

  辰明说着将矮桌上的食盒提了递给萧千俞,突然他转身捂了肚子往外跑:“忘了正事了,我先去入厕。”

  萧千俞盯着辰明远去,瞄了一眼白青回,白青回倒下去,扯着被子盖上道:“锣声未起,我再睡会儿。”

  萧千俞收回目光落于手中食盒上,随及将食盒放于床头打开,看着那些糕点他还真饿了。

  辰明回来时,萧千俞已将糕点吃完,正端着一碗不知道是什么的汤羹看。

  辰明挪回床榻道:“姜汤,不知道你有没有淋着雨,昨晚青回有给你喂来着,可你不咽就放着了。”

  萧千俞回身,辰明已经闭上眼继续睡了。昨日他并未淋雨,这姜汤也用不着,于是轻手轻脚的放回去。

  萧千俞侧身躺下,又寻了个舒服的姿势仰卧。再睁眼便是急切的锣声从门口绕过。

  白青回第一个从床上弹了起来,白言伯次之,接着是云展,辰明捂着耳朵翻了个身,接着便挨了云展的枕头杀。

  萧千俞刚做起身,白青回就顺手从柜子里去了衣衫丢给他道:“可好更衣,不方便我就帮你。”

  “我可以。”

  白青回应着,系好封腰便转身拿了木盆和帕子往外跑。

  萧千俞动作麻利的退下外袍开始换,心里祈祷今日最好不要练什么重甲。

  须臾,一遴选近卫踏入他们的房间道:“萧悦阳。”

  萧悦阳起身系着封腰应了一声,那人道:“教头有令,念在你有伤在身今日不用操练,但要去校场围观尚学,若是伤口不适需及时告知各位教头。”

  萧千俞系着腰封的手顿在原地,又送吃食又不用操练,合着这是给他“特例”了?

  萧千俞眸光微转,昨日醒来他纠结于梦魇,现下才发觉不对,他昨日不是晕倒,是被人打晕的吧?

  昨日被打晕今日就这么多照顾,难道是鹿闻折回来了,让他晕倒让别人看见刚好暴露伤势?让教头怜惜着他些?

  萧千俞动了动脖子,现下早没了被打的痛,看来那人用的巧劲儿,是惯手。

  萧千俞心下越发觉得是鹿闻。

  “愣着干什么?还不加紧,就算不操练也是要赶时辰的。”

  “哦,好。”

  萧千俞提了鞋子加快了步子拿着木盆去洗漱,刚走到门口白青回就端着一盆水回来,“不必去那了,我给你打了水回来,将就着快些。”

  萧千俞也没推脱,欢喜的接过便用竹筒舀了一筒开始漱口。

  白言伯回来将木盆一丢,帕子也精确的甩到了架子上,转身便去拿领用的佩刀。

  紧接着云展和辰明也冲了进来,一把抓了佩刀就往外跑。

  萧千俞盯着佩刀看向白青回道:“何时发的?”

  “就昨日,你不在。你的应当要去寻总教头拿。”

  萧千俞胡乱的洗了把脸,水也没倒,跟着白青回出了房门。

  出门才发现白言伯在门外等着,“我叫他们先走了,万一晚了也不用都被罚,我两提着他能快些。”

  说着,白言伯和白青回一人揽了萧千俞一只手臂,搭在肩上提了萧千俞的腰封拽着就朝校场的方向跑。

  须臾,三人抵达校场,所幸并未迟到。

  天微亮,校场火盆燃得旺盛,然,地面湿漉还有些水坑,刚换的新衣在集结的时候已然在疾跑中沾了不少泥点水渍。

  梁瑞站在比武台上看向这群意气风发的少年郎道:“各位都知道我等乃是漠北军,漠北军和近卫虽都是军户,但各司其职还是略有不同,王爷驰骋沙场,你们也将跟随主子出战应敌,军营的战术必不能少但不急于一时,近卫顾名思义就是王爷的护卫,首要任务是护主,离近卫遴选还有十四日,在近卫遴选前将军特意调整了各位操练的进程,边防军事暂且搁置,重甲也将在各位成为真正近卫再次入营时进行操练,接下来的十四日将主训刀剑、匕首、暗器、弓弩,以及护主之能。”

  萧千俞听到此顿时松了一口气。可是他与姬白钦说要想学护身,所以侧重了刀剑、匕首、暗器?

  梁瑞停顿了片刻继续道:“在各个教头传授完招式之后将有一场比试,三局两胜,能脱颖而出者直接擢升为近卫,赐犀纹官服,享从八品官职及月奉。剩下的需要王爷亲自遴选,那就各凭本事和造化了。各位手中的佩刀都是钝刀,未开刃,但操练中仍需小心。”

  萧千俞侧目,场下遴选近卫皆有了蠢蠢欲动之势。

  梁瑞的目光落在了萧千俞身上,萧千俞对上那眸子瞬间咯噔一惊。

  对视片刻,梁瑞又移开了眸子道:“今日操练便先从用刀开始。”

  梁瑞说着挪来了步子,片刻后提了刀入场,一套行云流水的刀法之后,遴选近卫还没来得及叫好,他便将刀放回了兵器库,接着便是剑、匕首、暗器和弓弩。

  在场二十余位教头,每人一套,打完已经让人眼花缭乱、佩服不已。

  须臾,梁瑞再次榻上比武台,接着再站上去两人,正当众人疑惑时,梁瑞开了口道:“比武台要对打的便是我等三位,能胜出者便可直接擢升近卫。”

  遴选近卫顿时焉了气,萧千俞瞧着这变化,不自觉看向白青回。

  此时白青回望着比武台眉目深邃,好似志在必得。

  萧千俞收回目光刚转眼就瞧见梁瑞又盯着他了,不知为何,萧千俞下意识的咽了咽喉,总觉得梁瑞那眼神好像要吃了他。

  “萧悦阳!”

  萧千俞有些懵的四下看了看,刚刚是有人唤他吗?

  白青回靠了靠萧千俞随及抬了抬下巴。

  “萧悦阳!”

  萧千俞这才反应过来是梁瑞在唤他,“到。”

  “出列。”

  萧千俞应着,快步从队伍中挪出。

  “你身上有伤便跟着你的队伍在边上看着,虽不能真动手但不可分心,三日后开始正常操练,五日后本教头要亲自看成效。”

  萧千俞心下喜了几分应下道:“是。”

  “伍长带好自己的队伍,跟着教头分散校场开始操练。”

  转眼,二十余教头便立于队伍之前,点出几列便带着远去。

  萧千俞跟上了自己的队伍,跟着白言伯和白青回挪到了点将台附近。

  教头打了手势让萧千俞挪开些,萧千俞寻了位置转而挪到了点将台边上坐着。

  教头瞥了他一眼随及令众人散开,接着便命人将发的佩刀拔出。

  萧千俞盯着佩刀才想起,目光瞬间落于校场寻找梁瑞。

  “东张西望干什么?不是好好看教头的招式?”

  萧千俞回头,鹿闻正提着一把带鞘的刀朝他走来,靠近了才将刀丢给萧千俞道:“将军给你的。”

  将军?丹平?丹平昨日来了近卫营?

  “别愣神,看招式。”

  萧千俞转而盯上了教头,鹿闻转身欲走,萧千俞道:“昨日是你将我打晕的?”

  “不是,是梁瑞,他发现你带了伤,又不好意思开口改了责罚,就寻了这蠢笨武夫的法子。”

  所以……方才那目光不是想吃了他,是觉得他娇生惯养受不得这些?是在嫌弃他烂泥扶不上墙?

  萧千俞沉了一口气,半晌道:“昨日丹平来了?”

  鹿闻应了一声,萧千俞又道:“他如何知晓我的伤势?”

  “缠着我问的,只知晓了你的伤势并不知晓你的身份。”

  萧千俞咬了咬唇,低眸道了一句知道了。鹿闻明显听出了萧千俞语气中的失落。

  遴选近卫人多,鹿闻也不便久留,见萧千俞没有再问的意思便转身走了。

  萧千俞再抬眸,白青回正好回身看向他,那清俊的脸上挂着温柔的笑意,萧千俞跟天空一样阴霾的心好似瞬间得了片刻阳光,须臾,白青回用口语跟他说话:“专心些,记着招式。”

  萧千俞点了点头,目光再次落到了教头身上。

  他是不善武,但他擅文,教头的招式被他用话本的方式一页一页记在了脑子里,随着话本翻阅,那些动作便连贯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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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四十五章 去王爷那儿了?

  萧千俞对书籍有着过目不忘的本事,而这本事再次帮了的忙,无论是内忧还是外患,都不允他做一个扶不上墙的人。

  萧千俞的手指开始跟着教头比划,举手投足间掂量手腕的用力。

  第二日,萧千俞带了本空册子,将教头教的招式用最简单的火柴人画法全部记录了下来,不仅记录了下来,不操练的时候他还拿着画册研究攻守之法,在刀法上寻破绽和解决之法。

  萧千俞不能亲自上阵的三日,白青回三人成了他研习的对象,也因此,几人在自由比试中看上去更胜一筹。

  第五日夜幕,虞山峤合着两个近卫策马进入都城,官知言立于城墙之上盯着马匹跑远。

  须臾,官知言得了传唤离岗,旁侧护城卫瞧见人转角,便侧身往另一处下了城楼,那人绕过一条巷子,在暗处好似与人说了些话,又折了回来。折回时,又瞧见一个近卫骑着马从他眼前越过。

  那人盯着马匹看了片刻,并未再关注。

  马蹄声从城门传至摄政王府,虞山峤刚下马,还未入府就瞧见另一队近卫回府。

  虞山峤朝身后看了一眼,并未做停留,边走边与身侧近卫道:“你们去回将军,我去校场。”

  几人点头,入了府便分了两个方向走。

  虞山峤到校场时刚刚巧赶上散场,人潮涌动,他一时也瞧不见萧千俞在何处。于是他几步快跑跳上比武台,遴选近卫众多,搜寻片刻才在远处瞧见萧千俞。

  此时白言伯和白青回提着萧千俞跑,身后跟着辰明和云展,几人不知聊着什么,笑逐颜开。

  虞山峤本想快些告知萧千俞司农之事,但几人从他远处十杖的地方冲出了校场。

  人声鼎沸,虞山峤就是想吼也来不及了。他跳下比武台涌入人群跟着去了食舍,还没到食舍,就遇见了鹿闻。

  虞山峤的步子因此慢了下来,去往食舍的路上,鹿闻说了梁瑞逼问萧千俞身份的事。

  虞山峤当下庆幸方才没在人群中唤萧千俞,若是近卫频繁寻萧千俞,更惹人生疑吧?

  二人走了些许,鹿闻道:“此去可顺利?”

  “还算顺利,秧苗抵达离州,但部分农田水患未除,王爷寻了地方先将养,柳大人已经按照小傻子的法子开始在王爷临近都城的封地育苗,希望能赶得及。”

  鹿闻点了点头,虞山峤叹了口气,眉宇却并不轻松。

  鹿闻瞄了一眼虞山峤道:“别苦着脸了,你尽力了。”

  虞山峤点了点头,道:“小傻子的伤如何了?”

  “不给瞧,但这几日精神不错,我瞧他走路也没怎么跛脚了,应当伤口长好了,梁瑞免了他的操练。我问过梁瑞的意思,梁瑞是想让他再在外围跟着比划两日。将养七日伤口应该能好很多,右将军给他寻了一把轻的兵刃,挥刀也不会累着,我瞧着他拿了个本子画了好些招式,他应当知道这十几日练不成绝世神功,估摸是想出了近卫营以后慢慢练。”

  虞山峤望着远处笑了一下,“只要他不钻这牛角尖就行,当初,他可是想一出近卫营就能有近卫的本事,现下应该认清了现实,不是什么东西都能一蹴而就。”

  鹿闻道:“比起从禁院出来,还是有长进的。”

  虞山峤偏头看向鹿闻,两人相视而笑。

  不过片刻,萧千俞已然被提进了食舍按在了长凳上坐着,白青回拿着两个碗去排队,等打了饭,燕儿递了一碗黑乎乎的东西给白青回身后的白言伯,白言伯顺手接了还顺带点了几个菜。

  不消片刻,那碗黑乎乎的东西就到了萧千俞面前。

  萧千俞将药推开了些,接了白青回手中的饭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虞山峤跟鹿闻跟着转而上了阁楼,在阁楼从窗户看向萧千俞,须臾侍女送了吃食,虞山峤刚端起碗,梁瑞便一屁股坐在了鹿闻身侧朝着侍女道:“再多加一双筷子一碗饭。”

  鹿闻啧了一声道:“你到是寻的好时候。”

  “那得托您二位的光,才有这待遇。”

  “你就酸吧你,合着你的官职你上不来了?”

  虞山峤笑了一下并未搭话,端了饭就大口大口的吃起来。

  侍女拿了筷子和饭递给梁瑞,鹿闻道:“梁校尉说得好像你等亏待他似的。”

  侍女低眸笑,梁瑞用手肘撞了一下人道:“啧——我可没说。”

  侍女退开,梁瑞瞄了一眼虞山峤道:“去王爷那儿了?”

  虞山峤应了一声,梁瑞又道:“王爷没瘦吧。”

  “没瘦。”

  梁瑞点了点头,道:“没瘦就好。”

  顷刻,梁瑞又想说话,虞山峤直接夹了菜肉递到梁瑞口中道:“吃肉。”

  梁瑞眉宇微低,咬下那口肉狠狠的嚼了几下。

  鹿闻搁旁边憋笑。

  “你他娘笑个屁。”

  “他笑你,你应该长得不像个屁。”

  梁瑞眉宇微蹙,须臾,啧了一声道:“两个糟心玩意儿,真他娘的瞒得深。”

  虞山峤笑了笑道:“既是主子的吩咐就莫要深究了,该你知道的时候你自会知晓。这几日听鹿闻说你也很照顾他。”

  “瞎说,我那是看王爷的面子谁照顾他了。”

  “你哪儿都没有这嘴硬。”

  虞山峤余光瞄到萧千俞将一碗药饮尽便放了筷子,道:“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梁瑞眼巴巴的望着虞山峤起身走远,随即恶狠狠的瞪了鹿闻一眼。

  “你瞪我干什么?我又没惹着你。”

  “你是他腹背,他惹了就是你的错。”

  虞山峤听着两人的话带了半分笑意,他走到食材架子旁寻侍女拿了蜜枣,便匆匆下了楼。

  萧千俞抬眸就瞧见鹿闻从楼梯走出来,白青回正好走到身侧道:“我扶你回去。”

  萧千俞看向白青回道:“我自己能走了,你与言伯先回吧,我想自己慢慢走回去,方才吃得太多顺道消消食。”

  “那我们陪着你一起。”

  “日子近了,你与言伯要多练不必陪着我,方才我瞧见梁教头上去了,有几个招式不太明白,还想等他用完膳问问他。”

  “那你别太夜,前面那一段巷子没灯笼。”

  萧千俞应着,白青回转身揽了白言伯的肩走远。

  萧千俞回身望了一眼虞山峤,随即慢步朝食舍外走,出食舍朝着一条没什么人的路走。

  绕过一道假山,虞山峤便跟到了身侧。

  萧千俞四下望了望道:“说吧。”

  虞山峤将蜜枣给了萧千俞才道:“秧苗已经送到,柳大人说法子可行也开始育苗,只不过我走时并未见到成效。”

  萧千俞眉宇松了几分,虞山峤继续道:“可王爷遇到了新的难题。”

  萧千俞才松的眉宇瞬间拧了起来。

  虞山峤盯着萧千俞看了片刻,他也不知为何王爷说要将此事问小傻子。

  “岳锦山出现了泥流,埋没了山中通往外界的道路,泥流汇入河流,引起河道河水上涨淹没了附近村庄。王爷带去的近卫悉数被派了过去。再者,连日暴雨粮仓被淹了,那些粮食用于赈济百姓可抵不住发芽霉烂的速度。王爷彻查了洪道,发现有人堵了旁支,直接将洪水引入了粮仓防洪沟渠,现下还没有抓到贼人。离州太守卧病不起,连日高烧不退,郡丞蓝逑又畏首畏尾不作为,甚至联合宗亲给王爷施压,并不配合王爷行事。”

  “此事丹平知晓了?”

  “有同僚与我一道回来,应该知道了。”

  萧千俞眉目微沉低眸寻思,片刻道:“带我去见丹平。”

  出乎虞山峤的意料,萧千俞并未立即做出回应。

  也是在这一刻,他舒了一口气。

  小傻子傻,但右将军不傻,小傻子的主意再经过右将军思定,当能是个计策。

  虞山峤应了一声,带着萧千俞往王府去。

  虞山峤自顾自的走,半晌回身才发现萧千俞掉了很远的队,他才反应过来萧千俞带着伤。他返回蹲在萧千俞面前道:“忘了你还负伤,上来我背你,这样快些。”

  萧千俞也没扭捏,立马趴在了虞山峤背上。

  虞山峤起身将人颠高,加快了步子。

  星点细雨落在二人肩头,也落进了茗阳的院子。

  丹平蹙眉看向茗阳,又看了看白衍,白衍起身道:“那蓝逑定是受了陛下的意与王爷作对,他们握着王爷在兵械上的软肋,就笃定了王爷不敢得罪梁邱蓝氏。”

  萧千俞拍了拍虞山峤的肩示意放他下来,待双脚落地,他扶着门敲了敲。

  三人目光顿时挪了过去。

  萧千俞看见白衍那一刻本来深锁的眉宇释然了些,他步入屋子,朝着三人拱手行礼。

  白衍瞄了一眼茗阳,抱拳回礼。

  丹平看向虞山峤道:“下去吧。”

  虞山峤应着转身出了门,退到屋外三丈的地方等着。

  茗阳看见萧千俞的脸色不如以往难看,特别是在知晓是萧千俞寻回了他的母亲。他看萧千俞的眼神也不再透着恨意,眉宇之间有一丝愧疚。他缓缓的从侧边拖出了一个凳子道:“坐吧。”

  萧千俞挪步上前并未坐,而是看着茗阳道:“伤好些了吗?”

  茗阳微愣,片刻后点了点头,萧千俞又道:“那能骑马吗?”

  茗阳疑惑,看了一眼丹平才道,“应该能。”

  “那能连夜骑马吗?”

  “应该可以。”

  “那便去戴罪立功吧,去姬白钦身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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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四十六章 什么王妃?

  茗阳和白衍诧异的看着萧千俞,萧千俞继续道:“你与白叔一起去,让小九将守备军调往离州,将前阳、脐周、承卢的护城卫调半数去往离州。”

  半晌,白衍道:“私自调兵那可是死罪。”

  “你怕死吗?你若怕这罪责我担着。我是王妃,若陛下要怪罪,我抵上我的命,抵上伯爵府上上下下的命。”

  茗阳诧异的看着萧千俞,随及看向丹平和白衍,他方才听到萧悦阳说什么?什么王妃?

  白衍眉目深邃,萧悦阳的命,伯爵府上上下下的命可都抵不上他们家王爷。不过萧悦阳这话出了口。便是以项上人头做担保。

  “让小九以担心他皇兄安危为由,上书一封给陛下调用守备军救助百姓,让六百里加急沿路报送大肆宣扬,让都城百姓知道征调守备军的用途。前阳、脐周、承卢的护城卫乃是姬白钦的管辖,支援离州百姓可有错?”

  丹平瞳孔微震,这意思是要调大军压境,震慑梁邱蓝氏!

  “等会儿,王妃?什么王妃?”

  白衍瞄了一眼茗阳,跟丹平的反应一样,都看向别处。

  萧千俞没理茗阳,看向丹平道:“城外近卫营还有多少人停留。”

  “约么……”

  茗阳一拍桌子站起身道:“我他娘的问什么王妃?”

  萧千俞收起了扮演萧悦阳的样子正视茗阳缓缓上前,露出本来咄咄逼人的神情,这神情让茗阳顿时想起了萧千俞。

  萧千俞走到茗阳跟前停下,一字一句的道:“我,你们王爷的王妃,姬白钦的正妻,萧!悦!阳!可听清了,可还有疑问?”

  茗阳不可思议的看向丹平,丹平目光闪躲的避开茗阳的目光,白衍亦然。

  茗阳再次看向萧千俞,须臾,整个身子都晃了一下,“不可能!”

  萧千俞却没再理会茗阳,再次问道:“城外近卫营还有多少人停留?”

  屋子里静的可怕,丹平见茗阳手侧青筋显露,一把握住了他的手,就怕一个不小心茗阳又动了手。

  “回话。”

  丹平注意着茗阳,道:“不足五千。”

  萧千俞低眸,片刻后看向白衍道:“都带上吧,我上次被仗责的时候在近卫营见过训练有素的近卫,我第一眼瞧着他们的感觉是惧,我想大军压境,有些人也会怕。咱们嘴说不过就用武力,离州为晋安腹地,许久没有战乱,这里的百姓或许忘了是谁给他们带来的安定,既忘了,也该让他们体会一下被将士护着的惬意。”

  白衍盯着萧千俞不知如何回话,萧千俞继续道:“粮仓有民粮与军粮,我想淹没的,应该大部分是军粮。”

  萧千俞目光扫过丹平,从丹平脸上已经看出了结果。

  “虞山峤与我说发芽霉烂的稻谷抵不过赈济百姓的用量,我寻了个法子你们且听听。”

  丹平目光聚焦道萧千俞身上,顺带压着茗阳的手,白衍也正色看了过去,道:“你且说。”

  “正巧,离州和周边都缺苗,将司农的人一并带去,特别是柳悦大人,发芽稻谷作为种子或许正好能派上用场。司农的人在这个时候若是帮不上百姓,也是为官无道光吃皇粮,我想他们不用回到都城,在离州就能被百姓的唾沫淹死。不过,姬白钦在都有人敢动手脚,所以这育苗得有两个处,一处在明,一处在暗。至于挟持司农的官员去往离州,就说他们自告奋勇要去往离州。陛下那儿要如何施压,还需丹平寻个合适的说词将消息放出去,交给文人去说。”

  三人都未表态,每个人的心里都在想眼前的人真的是痴傻的萧悦阳吗?

  萧千俞目光扫过三人继续道:“我上次被榆瑾舟抓了,我觉着他倒是闲得慌,都城外驿站的文书不妨让他截了去,顺便与容飞打个招呼,近日有藏于细作潜入都城,得提防着些。”

  丹平三人对视一眼,这意思是寻个得体的借口盘查,截断离州送往都城信函的路。丹平眸子一亮,这样离州的消息就没法传至陛下耳中,再加上容飞盘查,藏于细作为借口,便可将可疑的人都先抓起来。

  萧千俞观察着三人脸色变化,目光定在白衍身上,语气不如方才强硬道:“护城卫和守备军调动之权都在姬白钦手上,守备军是守护王公,可百姓的命就不是命吗?更何况晋安律法只说了守备军无诏不得踏过军马止行线,可没说不能往别处调动。他们此去不是往都城来,有何不可?”

  白衍缓缓低眸,这傻子说的的确没错,守备军的确是王爷调动,兵符也的确在王爷和小王爷手上。

  见白衍动了心,萧千俞看向茗阳道:“劫持司农的人一道去往离州只不过是掩人耳目,司农的人中有忠于陛下的,也有顾及黎民苍生的,所有得有一明一暗。我已将育苗之法交由了柳悦柳大人,所以他算是我们的人,切记在他的同僚不知情的情况下保护好他。”

  萧千俞说着拉起了茗阳的手郑重道:“他是你弟弟,同母异父的弟弟。”

  茗阳还没缓和过来的脸上更多了一份诧异,渐渐地那眼中带了些许晶莹,手上反抗的力度也渐消。

  丹平松了手看向萧千俞,不知为何,萧千俞的一番话让他热血沸腾。

  顷刻,萧千俞退了些距离道:“走吧,得快。”

  白衍动身,走到门口停下步子看向萧千俞道:“那如果,蓝氏族人仍旧冥顽不灵呢?”

  “离州不是梁邱,蓝氏也不会因为一个蓝逑而让他们刚刚扶上位的皇帝坐不稳江山。若是依旧冥顽不灵,那就让他变成人人喊打的人,不是没抓到淹没粮仓的人吗?便可坐实了这份罪责。他想自取灭亡,便让蓝氏也护不住他。”

  “倘若蓝氏还当真护他了弄个替罪羔羊出来呢?你可要站在王爷身侧对抗你外祖父?”

  “蓝氏擅长兵械可不善甲胄,姬白钦应当不缺甲胄,那就从他屋子里搜出了甲胄。”

  一甲顶三弩,三甲进地府……私藏甲胄那是谋反的意思……

  白衍盯着萧千俞眉目深邃,这一刻他也觉得自己看见了萧千俞。

  屋子里突然静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萧千俞身上,萧千俞并无胆怯,他坦然的接受了所有人的目光。

  或许是隐藏太久,也或许是姬白羽让他恐惧太深,这一刻他迫切的想要证明自己是属于姬白钦的。

  半晌,白衍朝着茗阳吼了一声道:“愣着干什么?走了。”

  茗阳还盯着萧千俞,丹平在茗阳肩上拍了拍道:“他说得对,王爷现在身侧需要人,你我白叔都在都城,于是之他们也不在身侧,王爷想寻个得力的人都难。”

  茗阳几乎是瞠目结舌的从萧千俞身上挪开目光看向丹平,在对上丹平的视线时,心中不愿相信的一切都得到了证实。

  半晌,茗阳吐出几个极不情愿相信的字:“王爷当真娶了他?”

  丹平从怀里掏出一个卷轴递给茗阳,茗阳像是抓着救命稻草般的快速展开,在看清内容后,心里最后一点希望也被冻成了冰。

  “七娘跟了我,王爷自然娶了他。王爷……也在玉牒上写了他的名字,钦天监昨日来了,这是大婚的文书。”

  茗阳盯着萧悦阳的名字,甚是用手擦了擦上面的字,还怕自己看花了擦了擦自己的眼睛。

  霎时茗阳指尖微动似有撕毁之意,丹平眼疾手快从茗阳手中抢回文书道:“可不兴撕。”

  茗阳盯着丹平半晌未动,白衍上前一把提了人就往外拖,等到二人走远,丹平才走到萧千俞身侧道:“若此番陛下大怒,蓝氏施压,你当如何?”

  萧千俞笑了一下看向丹平道:“陛下大怒,就逼姬白钦反啊,你们不是一直想他回苍郁城?你没反驳我不也正是如此想的?”

  丹平眸子中瞬间透出杀意,指尖都触碰了刀柄。

  萧千俞目光落在丹平压着刀柄的手上道:“我要是你,就不会将它拔出来。你知道为何在果园姬白钦出手伤了茗阳吗?”

  丹平自是知道,他从他家王爷的举动已然猜了出来。

  “你手中还攥着大婚的文书,你若现在伤了我,便是以下犯上弑主,应该不能留在姬白钦身侧了。”

  丹平眸光深处暗了暗,缓缓的松开了按着刀柄的手道:“若你此番陷害王爷,我定将你碎尸万段。”

  萧千俞看向丹平笑了笑道:“碎尸万段……那应该很痛,我怕痛,还是不要了。”

  “你可也给我安排了事?”

  萧千俞应了一声道,“除了方才说过的,榆瑾舟那儿估计也得你寻思人去通个气儿,除此,还有些事但不大。”

  “何事?”

  “之前我让鹿闻告知你一商人之事,可还记得?”

  “记得,暂无文书回来。”

  萧千俞朝着门口走了几步道:“先将那黎桑澈收押吧,摄政王府总得做些样子才能让人相信的确出了藏于细作。再抓几个不相干的人,平素你看不惯的可以吓吓了。我记得王府有地牢,关在那儿吧,也不用担心被人谋害了。”

  丹平未语,盯着萧千俞的后脑勺看了半晌才道:“今日永州来了消息,确有他贪污受贿的证据。”

  萧千俞眉目喜了几分,却叹了一口气道:“可惜了,他是朝廷命官,不然也能关去王府地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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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四十七章 放一万个心

  丹平从萧千俞的语气中听出了几分惋惜,这惋惜透着几分憎恶和嗜血。

  “可是要交给官府审理?”

  丹平应了一声,萧千俞又道:“我想看看他沦为阶下囚落魄的样子,毕竟我庶妹不能跟着连坐,得寻个时机让他和离。”

  萧千俞低眸,恨意染了眼睛,在隐忍深处,他突然想到了榆谨舟,想到了矛隼飞于头顶,想到了叩击头骨的声音……

  那样血腥的画面这一刻他竟然不怕了,因为他也有了食肉啖血的恨……

  “他可出都城了?要移回永州审理?”

  “人还在都城,前日舔着脸去镇国公府赔罪被轰了出去。”

  丹平寻了个凳子坐下,萧千俞叹了一口气转身,眼睛中的余怒在想象之后消失殆尽,虽然他能带着恨意臆想,但若真的有矛隼弄得曹严满身是血,他应该还是会怕吧。

  “你若想,在牢中给他吃些苦头也是可以的。毕竟审问也有刑讯。”

  “我听闻姬白钦带了一只幼兽回来?”

  丹平应了一声,“现下驯兽人正教着,王爷说等你出了近卫营再给你养。”

  萧千俞心中微微有了一丝期待,自从他的小狗被踹死之后,他就没再养过其他的。

  虞山峤抬头看了看天,须臾有朝屋内瞄了一眼,萧千俞和丹平并排站着,不知道在聊些什么。

  又过了一会儿虞山峤再次看向屋子,这次看到萧千俞下了阶梯往他这处来,虞山峤忙转身迎上去道:“小傻子怎么样了?可寻到法子了?”

  萧千俞点了点头笑着道:“他们都没反对。”

  然,虞山峤突然觉得背后一凉,他侧头望了过去却见丹平站在门口盯着他们这一方,因为灯笼的光不强,他也瞧不清丹平的表情,但总觉着那脸色应当吓人。

  二人走出茗阳的院子,虞山峤实在憋不住了才道:“小傻子,你方才没有得罪左右将军吧?”

  萧千俞摇头,他没有得罪谁,只因此招是险招,丹平和茗阳现在不是完全相信他,心中顾及理所应当。他对于丹平茗阳今日的反应倒是颇为满意。

  不过,这是极险招,因为他并非真的想伯爵府陪葬,也不想与他外祖父对峙。他是赌,赌梁邱蓝氏不敢,赌没有兵权的姬白羽不敢。

  “对了,上次让你帮我查护卫军统领毅洋的事,可有问到什么?”

  虞山峤摇了摇头,“他的没有眉目,禁军在韩臣那厮的带领下嘴也严,护卫军不到执勤几乎瞧不见人,护城卫的兄弟也少见到他,所以只有一个词来形容——神出鬼没,唯一探到的是,禁军就是包括韩臣在内,都很怕他。”

  萧千俞眉目微蹙,禁军是姬白羽近卫,护卫军是皇子私兵,按理应该是禁军更亲近姬白羽,为何禁军会惧?

  “不过,牢里那些无赖倒是说起了另外一件事,说起了你哥哥。”

  萧千俞微微蹙眉,“什么事。”

  “他们说见过你哥哥去格斗场。”

  虞山峤瞄了一眼萧千俞继续道:“你哥哥……你哥哥虽然跟王爷不对付,但他人看着还是挺正经的,怎么也下这样鱼龙混杂的赌坊?”

  萧千俞摇头表示不知,但那应当是他和姬白羽去格斗场挑选死侍的时候。

  “然后呢?”

  “他们说你哥哥从格斗场买走了一个人,那个人很是厉害。”

  萧千俞看向虞山峤,这是想问他是否知情?

  “我不知有此人,哥哥也没带过人回来。”

  虞山峤撇开眸子点了点头,道:“也是,你哥哥不会什么事都跟你说,其实前段时间右将军被一个带着残花面具的人袭击了,他也将此事告知了王爷,让我等在执勤时如遇到此人要周旋不要死战,当听到那些地痞提起此人的时候,按照那些地痞的形容,我有些怀疑那带着残花面具的刺客是就他。”

  萧千俞低眸,眸子中带着些许喜色,他难得听到虞山峤分析,这一分析还当真猜对了。

  “不过,那人是你哥哥买的,然而你哥哥已经不在人世,他还出手袭击右将军可见他应当在为陛下办事。”

  萧千俞带着赞赏看向虞山峤,“我觉得你说的对,我哥哥替陛下办事,所以那人很可能是给陛下买的。”

  虞山峤得了这份鼓励顿时心更痒了,继续道:“他们说那人是被卖来格斗场的,来的时候手上脚上都拴着链子,脖子上还套着连着头的封口,看着很是凶狠,但那张脸长得却不符合他凶狠的样子,他们觉得有意思便教唆了格斗场的人将人送进去开台赌银子。原先格斗场的掌柜是不愿的,毕竟他还有个南风馆,那人脸长得好看,但一开台,赌注便去到了千两,掌柜动了心就放人下去了。后来……”

  虞山峤自顾自的说着。

  后来就是那人杀了格斗场的一个老手,赌场的人更加兴奋,赌注一跃往上,掌柜发现不用给老手分银子了便允了赌,再后来,就是那人杀了下场的所有人被姬白羽挑中。

  萧千俞突然停下了步子,他从未看过毅洋的样貌,而毅洋总是带着面具出现在姬白羽和他面前,而且也是买了死侍之后姬白羽才跟他说有了护卫军统领,也是在那之后毅洋才出现在皇宫……

  禁军怕他……禁军怕他所以他并不是一开始就在护卫军中,护卫军是姬白羽私兵,地位从一开始就比禁军低,除非毅洋有让人胆寒本事,否则韩臣不会忌惮。

  所以……会不会毅洋就是那人?!

  萧千俞顿感背脊发麻。

  毅洋就是死侍,是他从格斗场买回去的那个人?!所以只要掀开毅洋的面具他就能知晓真相?

  毅洋看见了他却并未告知姬白羽,可是念着他将他从格斗场救出?可……也不对,若是毅洋铭记这份情,在宫中行走时见他为何多番不屑?

  “你这样胆小我甚是喜欢……你一定要一直这样跟在姬白钦身侧……”

  萧千俞咽了咽喉,这句是之前在禁院毅洋与他说的话。

  萧千俞眸光一闪,毅洋是告诫他别再回姬白羽身侧,他在争权顶替他的位置想取而代之?!所以,之前在皇宫中遇见他时的不屑,是因为觉着碍着了他往上攀爬了?

  萧千俞沉眸,心似被撞了一下,也是在毅洋出现之后,姬白羽对他的态度骤变……

  原来姬白羽的弃如敝履还因为找到了更合适顶替他的人……不用再忍受什么断袖之癖便能如愿……

  毅洋那句警告是在讥讽他吗?

  萧千俞隐忍的咽了咽喉,心脏闷痛气得手都有些抖。

  他们两个可以放一万个心,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生生世世,他都不想再看见姬白羽。

  虞山峤侧头才看着萧千俞落后了些许,他回身去到萧千俞身侧,却发现萧千俞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

  “怎么了?”

  萧千俞缓缓抬眸看向虞山峤,瞥了瞥嘴好似要哭了般的道:“我伤口痛,不想走了。”

  萧千俞这句带着娇气,虞山峤顿时心软半蹲了身子道:“那你上来,我背你。”

  萧千俞趴上虞山峤的背,虞山峤将人背起往上颠了些许。

  其实他愤怒也伤心,他只是不想虞山峤看见他控制不好,或许看上去还有些狰狞的脸。

  萧千俞的眼睛润了,除了愤怒他心中还万分委屈,他掏心掏肺对待的人竟然这般算计他。

  许久,萧千俞终于调整好了情绪,将头靠在虞山峤背上喃喃道:“我想姬白钦。”

  虞山峤嘴角牵出些许笑意道:“等王爷处理好事情就回来了,你答应王爷了,可不能乱跑。”

  萧千俞应了一声,虞山峤松了一口气。

  快近近卫营时,萧千俞撑起些头道:“明日你帮我问问丹平,曹严现下被关押了吗?若是被关押一般会关在什么地方?”

  “受理案子的衙门牢房,明日我去问问将军打算报哪里审理。”

  “好,那你明日来寻我告诉我。”

  虞山峤应着。

  二人入了近卫营,萧千俞双足便落了地。

  “也不差这几步,为何非得下来,你身上带着伤也没人会说什么。”

  萧千俞只朝着虞山峤笑了笑并未多说,等虞山峤送到营房门口,萧千俞摆了摆手示意虞山峤走。

  虞山峤离开之后,萧千俞垂眸盯着地面,站了片刻后挪到不远的花台坐下。

  他今日出的主意除了护佑百姓皆不是君子所为,不论是调动守备军还是城外近卫,亦或劫持司农嫁祸蓝逑。

  直到这一刻他才明白姬白钦当初所说的身不由己,身在局中,没有谁能由己。

  萧千俞伸手摸着胸膛感受心跳,这一刻他竟没有以往的自责与愧疚。

  或许……不存害人之心的自保尚能心安理得,顾全大局的牺牲真的能成就伟业。

  顷刻,萧千俞笑了笑,突然觉得坦然接受自己变成坏人比觉得自己一直是个好人舒服。

  须臾,白青回卷着袖口走出房门,一眼就看见萧千俞道:“你在外坐着干什么?我还以为你迷路了。”

  萧千俞朝着白青回笑,那笑绽开透着一股子傻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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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四十八章 求之不得

  白青回看着萧千俞这笑,也跟着笑了,片刻后转身往屋内走道:“既然你回来了,我叫上言伯练刀了。”

  萧千俞收尽笑意,脸上那股傻气也消失殆尽,此刻他嘴角依然上翘,但眼尾透出了些许邪魅。

  白青回去了佩刀走到门口,见萧千俞还不动道:“今日你不想动?”

  萧千俞这才起身入屋拿刀。

  五人排成一列巩固教头教授的刀法,须臾便两两对峙开始比试,不比气力,只对招数,萧千俞已然能接住白青回的招数。

  一套刀法毕,白青回收了刀赞赏的看着萧千俞道:“你这刀法长进挺快。”

  萧千俞将刀送回刀鞘道:“其实我学什么都快,只是开始的时候肢体不协调,这套刀法没有什么难度所以你才觉着我长进快,我并非从小习武,高难度的动作我也很难完成。”

  白青回笑了笑没继续接话,转而看向云展和辰明,那两人还打得火热,他们不仅比刀法还比气力,虽然辰明年纪小,但气力却不输云展。

  白言伯凑到身侧道:“瞧见了吗?云展无意识在护着虎口,辰明这小子落刀可重了。上次我跟他对他,他那一刀下来,我整个手臂都麻了。”

  白青回笑了笑,瞄了一眼萧千俞道:“你落刀的气力小,要是想练气力,不妨在脚上绑上沙袋,气力可不比刀法,需要的时间更长,得坚持。”

  “沙袋?”

  白青回点头,“练手就用臂钏,之前不是看过重甲?那至少得有八十斤,教头免了战事操练,所以在遴选之前应该不会用到了。你身上还有伤,等伤好了再寻思这事儿。”

  萧千俞应着,须臾他瞄了一眼白青回道:“青回……”

  白青回应了一声,目不转睛的在看云展和辰明,萧千俞顿了一下才道:“你与人打过架吗?”

  白青回收回目光笑着道:“自然打过,还打过不止一次。”

  “那你打架有见过血吗?”

  “自然。”

  白言伯看向萧千俞道:“你别看青回看上去不是个惹事的人,搁我们族中可勇猛了,对付泼皮无赖那可是下狠手的。”

  萧千俞目光挪到白言伯脸上,道:“他救过你?”

  白言伯微愣,随即笑了笑,“那是小时候的事了,现在他们可打不过我了。”

  萧千俞瞄了一眼白青回道:“长大之后呢?可有真刀与人打过?”

  白青回低眸摇了摇头,“母亲不在了之后,我就很少管别人的闲事了。”

  白言伯扯了扯萧千俞的袖子,萧千俞也感觉到了白青回情绪微低。

  “是没有母亲护着了,做错了事会被族中责罚,你父亲为了息事宁人,不管对错都会责骂你对吗?”

  须臾,白青回点了点头。

  萧千俞在白青回肩头拍了拍,“青回,你明年要及冠了,等你成了近卫,他们或许要看你的脸色了。”

  白青回看向萧千俞,片刻后尴尬的笑了一下道:“八字都还没一撇,其实我心里也没底。遴选近卫这次总共有三千人,那日在食舍无意中听到教头的谈话,说是王爷只打算留一千人。”

  “那尽力而为不留遗憾,倘若……倘若万般不幸你落榜了,我寻你做我的护卫可好?”

  白青回抬眸盯着萧千俞,萧千俞道:“你放心我给你银子,虽比不得在王爷身侧,但至少能养活自己,等你寻到了其他更合适的差事,你可以选择离开。”

  萧千俞说完就等着白青回的回答,他这句玩笑话其实是想知道白青回可愿跟着他。

  白青回先是一愣,随即笑了笑道:“今日这话我记下了,若真的不幸落榜,你可甩不开我了,哎呀,最坏的打算我都有着落了,那我现下不怕了。”

  白言伯道:“悦阳好歹是伯爵府的二公子,要是我们都落榜了,可要收留我们?”

  萧千俞舔了舔唇,笑着道:“只要你们肯,求之不得。但我更希望你们都能成为近卫。”

  正在此时,云展逼退辰明,将人压制,笑着道:“赶紧求饶。”

  “好姐夫,我输了。”

  云展顿时松了手,转而捏着辰明的手揉捏道:“可痛。”

  “痛,可痛了,你下次能不能下手轻些,要不是知道你是这样的人,我总感觉你想借机杀了我。”

  云展严肃的脸色难得出现点滴笑容,“是你说要尽全力的,也是你说战场上、执行任务时刀剑无眼要动真格的,我这才配合你的。”

  辰明撇嘴,委屈巴巴的看着云展,云展顿时哄着道:“好好好,我错了,我错了,给你打一拳。”

  辰明抬手,还真给了云展一拳,不过这一拳轻,也只落在云展手臂上。

  白青回上前接了刀,转而拿着往屋内走:“今日就到这儿吧,悦阳还伤着,也要早些歇息。”

  几人应着,白言伯跟着回屋。

  萧千俞看着几人笑意淡了下来,姬白钦身侧都是近卫,白青回若未被选中定然留不到他身侧,若非近卫,他只能以伯爵府的名义帮助白青回,作为护卫护住他的父亲母亲,可伯爵府现下不定,或许会给白青回带去了新的危险。

  他方才其实是想问若见到刀伤和血迹他们是否会怕,可白青回他们与他一样,并未真正的见过杀戮。

  萧千俞低眸看向自己手中的刀,他还记得他挥匕首刺向姬白羽,刺与真的刺中还是有差别的,他敢刺是因为笃定了姬白羽会避开,可若真的刺入了脖颈刺入了身体呢?

  他就算他将刀法练熟,若无实战,没有真正的见过伤亡,怕是无异于纸上谈兵。

  萧千俞沉了一口气,捏紧了佩刀手自然的往下垂,要不……改日他寻一只鸡来杀吧?

  正在萧千俞思索的时候,辰明挪到了他面前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道:“你在想什么?你怎么不应我?”

  萧千俞缓过神儿道:“我在寻思刀法,你唤我何事?”

  辰明贼兮兮的笑了笑道:“今日可要一起的大澡堂子?今日换了新汤,将军还赏了好些果品就备在汤池子边上。我们一起去。”

  “我……”

  白青回拿着木盆走到门口一把揽了辰明道:“他不去,身上伤着呢你忘了?”

  “哦对,不好意思我还真忘了,那……那我们回来给你带果子。”

  萧千俞看向白青回,随即点了点头,白青回道:“你们等着,我去给他打了水就出发。”

  几人应着,辰明大步入屋,从柜子里翻找出要换洗的衣物。

  萧千俞转身往屋子里走,将刀挂去架子上。

  半刻钟,白青回便端着一盆子水回来,边往架子上方边道:“我方才去侍女说没有热水了,你将就着擦擦,现下天也不冷了。”

  萧千俞应了一声朝白青回笑了笑道:“你们快去吧,晚了就不是新汤了。”

  白青回应了一声,从床榻拿了衣衫便往外走,白言伯三人已然在屋外等着了,等白青回汇入,便蜂拥着走远。

  萧千俞起身挪到门口将门关上,随即从架子上取了帕子,解了衣衫都开始擦拭。

  快擦完时门房没扣响了。

  萧千俞一惊转头看了眼屋外,“谁?”

  “给公子换药。”

  声音耳熟,萧千俞想了片刻才意识到是乔七的声音。

  屋外有三个人影,其中两个人影将中间的往前推了些许便退入黑暗。

  难怪今日有新汤,这是给他换药寻借口?何必这么麻烦?方才他才回了王府。

  萧千俞随意披上衣衫便挪去开门。门开了,外面果然站着乔七。

  乔七伏着身子朝萧千俞行礼道:“草民来给公子换药。”

  萧千俞朝屋外看了一眼,道:“你怎么来的这里?”

  “大人让草民蒙了眼,抬着草民来的,解开蒙眼的布条,草民就在公子屋外了。”

  萧千俞越过乔七,朝长廊两侧看了看,却并不见任何人影。

  “入来吧。”

  乔七应着,手捏紧了诊脉箱的绳子跟着萧千俞挪近屋子。

  “把门关上。”

  乔七有挪回去将门带上,随即寻了张矮桌将诊脉箱放下道:“公子我先给你拆了再换。”

  

  萧千俞应了一声,将外衣退下。

  乔七挪到身侧解了棉纱,润了棉花慢慢撕开沾了血的部分,一边撕还一边观察萧千俞的脸色,就怕弄痛了人。待全部取下之后,他额上已然布了少许薄汗。

  萧千俞朝他笑了笑,道:“不用紧张。王爷不在也没人骂你。”

  乔七咽了咽喉,带着几分谄媚的笑意道:“公子这伤结痂了,这次换了之后便不用再换,过个四日就可不用棉布包裹,不过公子也尽量避免大力拉扯伤口,万一伤口崩裂怕是又要再次循环。”

  萧千俞应着,目光落在乔七身上。

  乔七转而从诊脉箱拿了药粉撒在萧千俞伤口处,萧千俞盯着伤口道:“你之前见过这样的深的伤吗?”

  “见过,还见过比公子伤口更深更吓人的。”

  “你……第一次看见这样的伤口怕吗?”

  乔七不知道萧千俞这么问的意图,眨巴眨巴眼睛道:“怕的。草民记得草民那时还跟着先生研学医术,那日……先生被人请了出去看诊,济世堂被抬来了一个满腿是血的人,那是一个农人,不小心将跌倒,将耙子插在了脚上。”

  萧千俞微微细想了那个画面,感觉脚底一阵儿抽痛。

  “然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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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四十九章 输了

  “然后……然后掌柜就将我推了出去,说是我跟在先生身侧好些年了,也能看,再然后我就硬着头皮拔了耙子,止血、上药、缠上棉布。不瞒公子,草民那时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耙子拔出来的,怎么止血上药的,唯一能记得清楚的是,草民的手啊抖了好几日,那段时日一瞧见鲜红色的东西就犯恶心想吐。先生得知这件事后给草民放了几日假,之后便开始让草民看诊,草民这才开始处理一些没有大碍的病症和伤口。”

  乔七说着笑了笑继续道:“其实这件事于草民是幸运,也是这件事先生开始真的教草民医术,甚至将毕生所学都教与了草民。”

  萧千俞看向乔七,眉宇带着几分笑意。他看着乔七突然想到了官苍明,想到了当初背刺牡丹,想到了腕肉烙烫……

  他知道官苍明不怕,因为官苍明曾是军医,这样的小伤对他来说就是小巫见大巫,只可惜那伤都在他背脊,他瞧不见,如今身上这伤他是能瞧见,但他不敢瞧。

  萧千俞叹了一口气,终于在心底承认了姬白钦的说法,他是胆小,不仅怕打雷,还怕血。

  乔七将最好的布条缠好,萧千俞便顺手将衣衫拉了起来系好,这一刻他心中对医者有了几分敬重,不是感恩的那种,这敬重带着崇敬与对戍边将士一样,因为他们也要不怕血雨腥风。

  乔七将药瓶放入诊脉箱提起,萧千俞正好起身道:“你要如何回去?”

  “草民跟来时一样,走到门口蒙上眼就好了。”

  萧千俞上前开门,道:“那我便不送乔大夫了,这些日子多谢你照顾。”

  乔七愣了一下朝着萧千俞回礼,“公子哪里话。这是草民作为大夫的本分,公子留步,草民告辞。”

  萧千俞应了一声,等乔七走出房门蒙上眼睛,他便关了门。

  须臾,有两个人影走近,那两人还真如乔七所说,将他架起提着在原地转了好几个圈才走远。

  萧千俞这才转身将帕子拧干出门倒水,放下木盆后,挪至床榻拿了刀法册子看,须臾从柜子里拿了香橼取汁,掏出了近卫册子提笔落下一行近卫营训练的建议,这建议包括了刀破绽和研习了可更改的招式,以及他在近卫营中的冷暖。

  烛火焚燃伴随着香橼汁的印记消失,那一册近卫册再无任何字迹。

  片刻后,萧千俞提了笔沾墨汁,这次以萧悦阳的字迹歪歪扭扭的写了在近卫营操练的点点滴滴。

  待最后一个字落定,屋外有了动静儿,萧千俞快速将近卫册子收起藏进柜子,转而摊开了他画刀法的册子,他并未继续,而是在人推门的时候将笔挂于笔架。

  白青回率先入来,白言伯与辰明云展紧随其后,然,萧千俞抬眸便将目光转开了,除了白青回,其他三人只穿了个裤衩子。

  萧千俞的第一个反应,他们不冷吗?

  白青回快前几步从怀里掏出果品递到萧千俞面前,“这么晚了你还没睡?本来要早回来的,遇见了隔壁的来抢堂子,这不身后那几个就跟人叫嚣起来了,结果,输得只剩裤衩子了。”

  萧千俞这才看过去,虽都是少年,但习武之人身材的确好。

  萧千俞眼中有说不出的羡慕,纵然是他以前的身体也没有这样的体格。萧悦阳比他的还瘦弱,就跟别提了。

  “赌什么?”

  白青回笑了笑:“掰手腕,输一次脱一件。”

  辰明此时悻悻的裹紧了被子,片刻后道:“他们耍赖,在那后堂子做鬼脸逗我笑。”

  白青回回头望过去,萧千俞道:“这叫兵不厌诈,你们也当做鬼脸逗他们了,只不过没抖赢。”

  萧千俞看向云展道:“你是不是还揪着一个人掰?”

  云展拿了衣衫往身上套道:“我……我就是不服气。”

  萧千俞笑了笑道:“下次别赌气,换个人。”

  说着又看向白言伯,白言伯什么都没说,裹紧被子便闭上了眼。

  萧千俞看向白青回用口语道:“怎么了?”

  白青回舔了舔唇憋笑道:“他穿的我的裤衩子。”

  萧千俞先是一愣,随即才反应过来这是输得连裤衩子不剩了。

  “隔壁房的人这么厉害?”

  “臂力是很大,主要他们出阴招,那鬼脸笑话,逗得我的差点儿没衣衫回来。”

  须臾,白言伯从被子里揪出一条裤子扔到白青回床上,然后一闷头将被子全照在了脸上。

  萧千俞低声道:“他没事吧?”

  “没事,明日就好了,今日估计是丢了面子闹脾气呢。”

  萧千俞低眸,片刻后朝白青回勾了勾手指道:“幸好我没跟你们去,不然我估计是光着回来的。”

  白青回侧目,低声笑,白言伯露出个头道:“笑就大声些,也不是丢不起这人。”

  “没说你,我说我,我去了定然是光着回来。”

  白言伯尴尬的脸,更尴尬的了,扯了被子又一闷头。

  萧千俞压低了声音道:“你们是如何比的?一个一个来还是?”

  “一个一个来。”

  “力气差得很远吗?一触即输?”

  白青回摇了摇头,“就差那么一点儿。”

  萧千俞目光扫过云展三人道:“你们中是你力气最大对吧?”

  白青回点了点头,“然后是云展,再者是辰明,言伯小时候调皮断过手,特别是左臂,其实大夫说没事了,可言伯心里怕是过不去那坎,毕竟断臂不是幼年不记事的时候,要是王爷知道他有这处伤,怕是不会留下。今次,他们不知为何提了左手掰腕,除了我没人知道这事。”

  “那你为何告知我?”

  “我寻思,你能不能想个法子让言伯不用忌讳。其实他本身左撇子,左手用刀更顺手也更得力。”

  萧千俞有些惊奇的看向白青回,白言伯的右手用刀也很流畅,那岂不是双手用刀都很厉害?要是能过去这道坎,作战能力怕是直接跃于人前。

  不知为何,萧千俞心中除了惊喜更多了欢喜,好像为姬白钦寻到了一宝。

  “你容我寻思寻思。”

  白青回应着,片刻后萧千俞又道:“言伯很在意你对吧?”

  白青回看向白言伯道:“我们是一支,曾祖父辈是一家。”。

  萧千俞点了点头,“再于我说说你们今日的比试,可是每人都差那么一点儿?”

  白青回点头,“中途云展去入厕,我便顶了一次,这一次赢了,所以我才没跟他们一样回来。”

  萧千俞心下已经有了定数,“以前你们是不是也争过澡堂子?”

  “以前争过果品,可他们没赢。”

  萧千俞笑了笑道:“顺序不对,你们迎战的顺序不对。”

  白言伯忽的一下露出个头看向萧千俞,“什么意思。”

  白青回调侃道:“合着你没羞死?”

  云展和辰明也望了过来,萧千俞道:“他们定了解过你们,这叫知己知彼,他们定是将力气大小与你们的刚好差一个等级,或者不差甚至弱一些,不是说他们逗你们笑吗?那这只差分毫的力气便能轻松胜出,下次莫要再被人算计了。”

  辰明蹙眉道:“我没听太明白。”

  “我的意思是,他们用一等马赛二等马,二等马赛三等马的法子,巧妙的胜出。”

  辰明反应过来,“好啊,竟然算计我们,他们这群无耻之徒!”

  “这叫兵不厌诈”,萧千俞看向云展道:“不服输是傲气可要量力而行,有些习惯得改,特别是想成为王爷的近卫,若是成为了王爷的近卫还如此执拗,在执行任务的时候难免会被人利用,身处高位者身边皆是悬崖,一失足便是万劫不复。今次你们就当得了个教训。”

  云展顿时沉眸,萧悦阳这话是在点拨他。

  几人看着萧千俞心中心思各异。

  须臾,辰明道:“那这口气就这么咽下了?”

  “你们不是之前也欺负过他们,他们得了教训有了长进,身为同僚不是应该高兴,负气做什么。”

  辰明嘀咕道:“欺负的不是你,你当然当做没事。”

  白青回顿时看向辰明:“怎么能这么说话。”

  云展也在一瞬间扔了个枕头打在辰明身上,“没事多看看近卫规矩册子,攻击同僚你想被仗责是不是?”

  萧千俞看了眼云展转而朝辰明道:“这就叫祸从口出。或许你年纪最小都让着你宠着你,可你若成为王爷近卫,所说的话将是就是代表摄政王府,你的无心之失很可能成为被人攻击你主子的利剑,也可能让家族因此遭受灭顶之灾。”

  白青回正了颜色,伯爵府嫡出,萧悦阳本就身居高位,就算没有功名在身也是处处让人敬着的,他这番话,是在提醒他们也是在告诫他们。

  辰明被云展怒瞪,心里不服想说话又不敢说。

  “你们在族中可能觉得并无不妥,但摄政王府不是,王爷带兵一向军纪严明,再者……”

  萧千俞目光扫过众人,“你们可知何谓近卫?”

  屋子里瞬间安静了,片刻后几人齐道:“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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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五十章 出城

  “既知道,那他们跟你们一样都入了近卫便是腹背,如若腹背都彼此仇视,还用的着敌人吗?”

  萧千俞说罢再看向辰明:“辰明,你也曾欺负过他们,若不能化干戈为玉帛,便是近卫营有你没他。你当真憎恶他们到这个地步了?”

  “我……我没有……我只是觉得他们算计我们,不是君子所为。”

  “好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今日我说这话是因着我在乎你们,我想你们都成为王爷的近卫。我希望你们将来在出任务的时候,或者在战场上,都能为彼此扛刀挡箭。”

  萧千俞目光扫过众人,几人好似都若有所思,辰明也收起了怒意,好似有反思之意。

  萧千俞垂眸继续道:“这几日你们对我的伤都闭口不谈,我知道你们想问我被将军提出去之后发生了什么,你们对我是伯爵府公子是不是存了芥蒂?”

  “没有,悦阳你别乱想。”

  萧千俞拍了拍白青回,“我现在可以告诉你们。”

  虽然那日之后他不在问,但白青回的眸子确有最深的探究。

  “你们皆知摄政王仇恨伯爵府,却不知为何王爷不动我这个伯爵府二公子。因为我祖父乃镇国公,手掌燕山阙兵权,陛下虽圈禁了伯爵府却并未定罪,这里面的关系千丝万缕,牵一发而动全身。纵然是震慑边关的摄政王,在都城举步维艰小心翼翼,更何况你们。我这话并非说摄政王不敢动我,只是举了个不恰当的例子,再者王爷身居高位还掌着漠北军权和城防卫,树大招风,若来日成了王爷近卫,需更加小心谨慎。”

  几人点了点头,萧千俞转而将方才的果品塞入口中,白青回凑近了道:“甜吗?”

  萧千俞点头,白青回继续道:“听说是王爷果园子里的。”

  萧千俞眉目微动,突然想起了那句“常年征战总是吃不到樱桃”,他看着手中的枇杷突然舍不得吃了。

  不知道侍女有没有给姬白钦留,应当会留吧?果品不应该都是紧着主子吗?

  萧千俞将枇杷塞入口中,含着核起身整理砚台,白青回跟着起身,目光落到招式册子上,“你又研究招式了?”

  萧千俞应着,转而将册子收起来道:“睡吧,要不明日起不来了,我去灭灯。”

  白青回往床榻走,萧千俞回身看了一眼众人,便拿起灯罩吹灭了灯。

  黑暗中乔七脚还没落地,就听见身侧人禀报:“将军,人回来了。”

  丹平摆了摆手,两人这才将乔七放下,随即撤了蒙着眼的布条。

  强光入眼,乔七虚眯着眼缓和了片刻才看清丹平,“将军。”

  丹平应了一声,落笔于砚台抬眸道:“今日如何?”

  “公子的伤结痂了,过几日也能下水了。”

  “你给他看伤的时候他有说什么?”

  “问了草民一些过往,说是可有见过严重的伤势。”

  丹平目光定在乔七身上微微蹙眉,“你如何回他?”

  乔七便将与萧千俞说的事一字不落的告诉了丹平,丹平听着这话,目光缓缓落到了信函上。

  那上面是近日近卫观察都城赈灾粮仓调动动向的记录。

  丹平的目光定在了一处蹊跷的地方,每日有十车送入皇宫。

  本来送入皇宫并无不妥,可偏偏比以往多了两车。

  丹平蹙着眉,调粮用的是禁军,这么些日子了容飞未得消息,看来是禁军藏得隐秘,城防卫现下戴罪不宜往陛下面前凑,城防卫的兄弟在皇宫怕是很难探到什么。

  乔七不敢抬头,因为今日丹平让他出去给萧千俞诊脉时脸色很难看,他才回来就来问事,不知这里面有什么古怪,他也不敢胡乱猜测。

  半晌,丹平起身道:“你回去吧。”

  乔七忽然松了一口气,忙应下转身往外走。

  “等等……”

  乔七才抬起的步子顿时停在上空,咽了咽喉收回脚朝丹平伏低。

  “双脚伤了的那人伤势如何了?”

  乔七快速跳动的心顿时得了缓和,他道:“自从他醒过来之后便不让草民瞧了,说他自己的身子自己的身子,草民被他拒之门外也不是一两次了,每次都将药放在门口,听……侯在他身侧的大人说,老先生也吃了我的药,面色见好。”

  丹平从乔七身上收回目光摆了摆手,乔七再次像丹平行礼转身出屋子,出了屋子就抚着胸口吐了一口气,“这气势也太吓人了。”

  门口近卫侧目看向乔七,乔七又赶紧向近卫点头哈腰,近卫转回头,面无表情正视前方。乔七抱着诊脉箱赶紧跃下阶梯,几乎跑着出了丹平的院子。

  须臾,丹平扣响了案桌,近卫闻声走到门口。

  丹平将手中信函递出道:“这一封连夜送与榆瑾舟,这一封给柳氏何锦娘,他们自会知晓如何做。还有你们午夜之后将暗文留与旧部,不可轻举妄动。”

  两个近卫应下,各自拿了一封密函转身离开。

  片刻后丹平再次唤了人道:“告知梁瑞,明日让遴选近卫着常服混迹出城前往城外近卫营,近卫待命看察是否有尾巴跟着,三个时辰若不能完成任务的,不用等着参加近卫遴选了。”

  近卫应下转身跑开,丹平看着近卫离开的身影眉目仍未松懈,须臾他转身入房关上了门,片刻后屋内亮如白昼的灯火也灭尽。

  翌日天还未亮萧千俞便转醒,刚侧头,白青回便轻手轻脚的下床,萧千俞眼瞧着人挪出房门,也跟着起了身。

  然,他才出房门,白青回就回了身,“你也入厕?”

  萧千俞应了一声,他只是心下不宁想去寻虞山峤。

  “那一起。”

  萧千俞应着,但两人还没走出几步,锣声便起,萧千俞看向白青回道:“这个时辰还没到操练的时辰吧?鸣锣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白青回摇头,快步朝锣声起的地方去。

  萧千俞也跟了上去,须臾便听鸣锣之声近,那人边敲边道:“立即校场集合,今日常服出城,伍长为首,各自领命。”

  “出城?”

  萧千俞茫然,好端端的出城干什么?难道这处被人发现了?

  白青回回首看向萧千俞,顿时一把拉了萧千俞往回走,萧千俞也不敢懈怠,忍着痛跑了起来。

  一刻钟后队伍校场集合,梁瑞并未像以前一样对着队伍训话,而是叫了伍长上前拿了一份文书。

  等到伍长归队之后,梁瑞才看向众人道:“将军有令,今日常服出城,不可引人注意,不可带着尾巴,自由组队各自选择出行方式。集合地点在伍长手中,此点为机密,稍后伍长将会以暗语告知你们,三个时辰若不能完成任务,便不用等着参加近卫遴选了。即刻出发,不得耽误。”

  萧千俞听闻这话,顿时在近卫中寻虞山峤和鹿闻。

  然,越是焦急,寻人好似越慢。不过片刻功夫,萧千俞额上好似带了一层汗。

  伍长在快速在队伍中略过,暗语和手势在一排一排的遴选近卫中传递,萧千俞看着手势,是在离都城三十里的一处山野之地。

  待到伍长回到位置,伴随梁瑞的一声出发,彻底打乱了萧千俞的心。

  人群散开,萧千俞被撞得东倒西歪,白青回伸手的时刻,虞山峤将人扶了一把。

  萧千俞终于看道了虞山峤,刚想问,虞山峤便朝他笑了笑道:“可要马?”

  萧千俞还一脸茫然,虞山峤又笑了笑道:“出行可是自己选择方式,我唯一能帮你们的就是贡献自己的那匹战马。反正我也要跟着去,你们可要一起?”

  白言伯顿时跟了过来道:“副尉,我们能跟着一起吗?”

  虞山峤笑了笑道:“可以啊,只是这马怕是要换成马车了。”

  虞山峤说着手在萧千俞肩上捏了捏,萧千俞顿时反应过来。

  教头说不能引人注目不可带着尾巴,意思是不能引起质疑不能被人跟踪,虞山峤和他怕是有人会认出来,然白青回他们都脸生,驾马当合适。

  萧千俞还有话要问,但时辰不多,只能寻思在车上问,他刚抬手便反应过来,现在当着这么多人,他得跟虞山峤保持不熟。

  萧千俞朝虞山峤拱手道:“那多谢副尉了。”

  虞山峤道:“那愣着干什么,赶紧走。”

  萧千俞看向白青回和白言伯,此时云展和辰明眼巴巴的望着他,他们可没马,要是副尉不愿意带他们,他们得徒步三十里。

  萧千俞朝云展和辰明招手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走。”

  云展和辰明顿时粘了过来。

  虞山峤带着几人从旁越过花台和假山,入了一条小巷,过了小巷再转过几道巷面前便出现了一个偏门。

  虞山峤快了步子,萧千俞也紧随,白青回挪到萧千俞身侧试探的问:“伤口没事吧?”

  萧千俞笑了笑道:“没事,能行动自如了。”

  白青回应了一声没再继续问,他能看到萧千俞额上细密的汗,但不能确定是因为疼痛还是因为疾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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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五十一章 给我来一口

  虞山峤走到门口朝着门上扣了扣,得了回应才打开门栓。

  几人跟出来,门外已然有一辆马车。

  萧千俞瞄了一眼虞山峤,虞山峤径直跳上了马车掀了帘子入内,须臾唤了萧千俞一声叫他入去。

  萧千俞应声跟了进去,片刻后虞山峤掀了帘子,递出几套小厮的衣衫,道:“你们四人一人驱马,三人跟在马车旁,等出了城再上马车。”

  白青回接过小厮的衣衫顿时扯了自己的常服开始套,白言伯见状接了其他的,顺带将多出来的塞给了辰明和云展。

  待几人换好,萧千俞便伸手将他们原来的常服接进了马车。

  片刻后,辰明上车策马,白青回、云展和白言伯立于车侧跟着马车前行。

  萧千俞压低了声音道:“鹿闻呢?”

  “将军让他去盯着粮仓,或许会晚些出城。”

  “为何突然要遴选近卫突然出城?可是那处院子暴露了?”

  虞山峤摇头道:“应该没有暴露,但为何突然出城我也不知,我也是今早才得知消息,说是将军突然决定的。”

  “丹平?”

  虞山峤点了点头。

  昨日他出了计策,今日丹平就将遴选近卫悉数迁出都城,可是为了防备陛下?

  “王府的近卫呢?也要往城外去?”

  虞山峤摇头,“除了本在近卫营的,王府守卫的近卫并未接到调离的令。”

  萧千俞蹙眉,他方才走的急,近卫册子和招式册子都没带,要是……要是丹平真的是为了防着陛下打算朝离州去……他之前写的那些都白写了。

  虞山峤见萧千俞眉目紧锁,道:“你一直蹙着眉可是有什么事?”

  萧千俞朝车门口瞄了一眼,道:“丹平可有带细软走?姚七娘可曾入府?”

  虞山峤摇头,萧千俞才有点儿头绪顿时被掐灭了。

  丹平不是打算朝离州去吗?

  萧千俞缓了片刻又道:“伍长的地址是何处?”

  “城外近卫营。”

  萧千俞吃惊,“城……城外近卫营?这么快去城外近卫营?”

  难道姬白钦遴选近卫是在近卫营吗?

  虞山峤道:“我也觉得奇怪,之前遴选近卫当选之后也会在近卫营操练到一定程度才会前往城外近卫营,这次怎么会还未遴选就要前往近卫营。不过,将军可能有将军的考量。遴选近卫人数差不多三千,王爷差不多带走了一万五近卫,就算去到近卫营也是有地方住的。”

  一万五近卫,留守五千,昨日他让白衍将人悉数带去,那也就是说现在近卫营差不多是空着的。

  萧千俞猜不透丹平的心思。

  萧千俞还在纠结的时候马车已经到了城门。

  护城卫按照惯例排查,看了白青回等人的照身牌之后便放了行。

  几人出了城门离开众人视线,虞山峤掀了些许帘子往外瞧,须臾便道:“都上车。”

  几人顿时跃上前室,萧千俞掀了帘子道:“外面挤,副尉说让你们进来两人。”

  几人相互看了一眼,云展便落于辰明身侧推了推白青回道:“你们进去吧,我和辰明在外面。”白言伯瞄向白青回,片刻后跟着白青回入内,落座在靠近门帘的位置。

  片刻后虞山峤从座位下提出了一个食盒推到众人面前自顾自的打开道:“一大早跑的急没吃上,现下正好。”

  虞山峤朝着几人抬了抬下巴示意他们拿,萧千俞没再避讳伸手拿馒头。

  虞山峤避开道:“这可不是你的。”

  萧千俞满脸疑惑,虞山峤顺势将上层的递给了白青回道:“你给他们分。”

  白青回恭敬的接过便开始给白言伯等人分发,刚打算递给萧千俞,虞山峤便端出一碗饺子递到萧千俞面前。

  白青回伸出的手顿时转向了辰明。

  萧千俞有些尴尬的瞄了一眼白青回和白言伯,虞山峤笑着道:“可不是我给你的,是清歌。”

  云展的耳朵尖,顿时转过头看向马车,然帘子挡了全部他什么也瞧不见。

  辰明甩了鞭子,云展咬了一口馒头蹙着眉慢慢转回身。

  清歌?是那日递姜汤和吃食给他的侍女吧?给萧悦阳饺子?专门儿做的?

  云展顿时向发现了什么大秘密似的,惊叹的不行,悦阳说他娶亲了,难道娶的是清歌?因为娶了王爷的侍女所以偷偷跑来了摄政王府?

  可也不对啊,这门不当户不对的……伯爵府能容个丫鬟入府?

  辰明看向云展道:“给我来一口。”

  云展将自己咬过的馒头递到辰明嘴边。

  “嘛呢?叫你喂我一口你也用不着这样吧?”

  云展这才反应过来,换了个新的塞到辰明口中。

  马车内,萧千俞的尴尬之色还没缓和,伸出的手也还没落到碗上,虞山峤便夹了一个喂到萧千俞嘴边。

  这下白青回都噎到了,猛咳了几声才与虞山峤致歉道:“对不起副尉,我……我有些噎到了,可有水?”

  虞山峤瞄了一眼人,顺手将腰间的水袋丢给了白青回。

  萧千俞赶紧接过碗低声道:“过了,怎的这样特殊……”

  虞山峤道:“起先也没想着他们要跟着来。”

  白青回将水袋递回道:“多谢副尉。”

  虞山峤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然目光全都留在了萧千俞身上,萧千俞动了动嘴唇道:“别盯着我了,他们该瞎想了。”

  虞山峤这才收回目光看向白青回和白言伯,随即笑了笑道:“清歌给的,哦……差点儿忘了,也给你了。”

  虞山峤从怀中掏出一个鸡蛋递到白青回手中,道:“还温着,说是特意给你煮的。”

  白青回看看鸡蛋又看看虞山峤,半晌道:“多谢副尉。”

  白言伯盯着虞山峤道:“副尉……我……我没有吗?”

  “又不是我给的,我只是负责传达。饺子给萧悦阳,鸡蛋给白青回,你可是叫白青回?”

  “是。”

  “那就得了,没给错人。”

  白青回盯着鸡蛋,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平常于食舍是会多拿几个鸡蛋吃,可怎么就光他有鸡蛋吃?

  清歌?

  白青回将在食舍的侍女都想了一遍,最后脑子中停留了一个不拘泥、笑容很治愈的女子影子。

  “你委屈个什么劲儿?呐——我这个传达的人还只有个馒头。”

  虞山峤说着抓着馒头狠狠的咬了一口。

  白言伯盯着自己手上的馒头,也狠狠的咬了一口。

  云展又蹙眉了,那句“你没有白家小子好看”顿时回荡在脑子。

  “哎?这清歌是怎么意思?”

  辰明接话道:“什么什么意思?”

  “她给了悦阳饺子,又给了青回鸡蛋?”

  “开小灶啊?我们没得吃?”

  “你怎么就知道吃?”

  “那不就是没得吃,不是没得吃那时什么?”

  “我跟你小子说不通,那你说我妹妹为什么端午只给你荷包不给我绣?”

  “那是因为我要娶她呀……”

  辰明顿时反应过来,“这……不一样吧?鸡蛋跟饺子又不是独一无二的。”

  云展白了一眼辰明不再搭话。

  萧千俞顶着车厢内三个人的压力将饺子吃完,快速的将碗放入食盒,虞山峤的目光便落在了白青回手中的鸡蛋上,“吃啊,怎么不吃?留着也孵不出小鸡。”

  萧千俞低眸带着几分笑意,清歌这意思被虞山峤弄得也太尴尬了,怎么还让他顶了个包,让人看不出是什么意思?

  白言伯道:“你要是不吃,不如给我?”

  白言伯说着便伸手,白青回顿时捏紧了手指别开。

  萧千俞看着白青回这反应心下顿喜,这小子知道是什么意思?

  白言伯半舔嘴唇带着些许调侃道:“哟,还紧张上了。”

  白青回侧身道:“我……还没吃饱。”

  话毕,手中的鸡蛋便落于车架上叩碎。随着鸡蛋壳剥开,白青回的耳尖也有些许微红。

  萧千俞撑着头看向虞山峤,虞山峤一脸正经的啃着馒头,“瞧什么?”

  “副尉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虞山峤一口馒头咽在了咽喉,锤了两下胸口,提了水袋猛灌了两口才缓过来。

  等虞山峤将水袋拧紧,三个人都好奇的盯着他了。

  虞山峤哼哼了几声道:“那个……那个……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都看族中安排。”

  白言伯道:“副尉今年多大了?”

  “我……”

  虞山峤还没说我什么,辰明便勒停了马车。

  虞山峤得了巧顿时朝车门外道:“发生什么事了,怎么突然停车?”

  辰明道:“副尉,前方有大树被狂风吹倒拦了去路。”

  虞山峤起身挪到车门掀了帘子往外看,还当真是大树拦了去路,他立马警觉的看向四周,打了警戒的手势将辰明和云展一把提进车厢,道:“注意四周。”

  萧千俞伏低,手落到靴子藏匿匕首的位置。

  几人就这样等了一刻钟,四周并无半分动静。

  虞山峤确认并无埋伏之后,才挪出些身子示意众人下马车清理路障。

  然,就在虞山峤下马车的那一瞬间,密林之中一双眼睛看见了门帘之后的萧千俞。

  他不动声色的往树后藏了藏,待路障清除马车再次启程,才站出来看着马车走远,须臾,打开竹笼放飞了三只信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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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五十二章 飞鸽传书

  鸟出丛林皆朝着都城的方向飞。

  无人瞧见这三只信鸽,除了盘旋于陶宇轩外的一只白头鹰。

  顷刻,白头鹰俯冲,信鸽惊慌中奔命散开。

  白头鹰瞧中了最大的那一个,利爪捕到猎物便消失在上空,唯留了一片羽毛翩然下落。

  再出现便是在榆谨舟的府邸,它将捕捉的猎物当成战利品丢在了侍人面前,好似求夸奖般的落到了镶了铁器的木头架子上,此刻那利爪还在滴血。

  被丢弃的猎物已然没了声息,侍人刚要捡起扔掉却却瞧见了那信鸽的脚编,这脚编似曾相识……

  侍人再看,谨慎起见叫人拿了之前的信鸽脚编对比,这不对比还好,一对比倒是让人警醒三分。

  侍人没敢耽搁,将白头鹰丢给旁边的侍卫照看,便朝着榆谨舟的寝殿去。

  房门被敲响时,榆谨舟还迷迷糊糊的做着梦,他梦见请萧悦阳来府上做客,然姬白钦阴魂不散的尾随来踹他的门。

  “主子……主子不好了主子……”

  榆谨舟转醒,这敲门声着实让他不爽。

  榆谨舟沉眸,侍从见敲了许久没有回应,直接开了门入去,“主子,主子你醒了怎么不应我一声?”

  榆谨舟斜眼看人,眸子里充斥着怒意,侍从赶紧道:“主子您先别怒,方才百炼猎到了一只信鸽,您瞧这脚环。”

  侍从将脚环递上,榆谨舟瞄到脚环颜色和环上的符号顿时窜起来一把抢过,“何时?”

  “就方才,也不知道它是在哪儿猎到的。属下检查过了,脚环上没有文书,不知是朝外传递消息还是回禀。”

  榆谨舟捏着脚环寻思片刻道:“定是传回来消息,倒是出乎了预料,本世子在都城放飞鹰隼已经不是一两日了,这信鸽定不是养在都城的,他们在城外得了处所!哼!他们敢训信鸽,也不枉费本世子这么些年驯养鹰隼。反正今日也要安排人出城去往驿站,顺带叫他们也带上鹰隼,都城四方的驿站附近皆寻处所停留,本世子还真不信他能飞进来。”

  侍卫应下,须臾又道:“可世子,这只已经飞入了都城,不知是否还有其他的,现下可要派人注意着些?”

  “盯,盯紧了皇宫,也盯紧了摄政王府,其他别处的本世子不管,就着两处,要是有异动马上回禀。”

  侍卫应下,榆谨舟又道:“去与上苏伏寒说,本世子的鹰隼缺玩物,让他打听打听何处可寻到家养的猎物。”

  侍卫听到此便知自家主子要找养鸽的人,再次应下。

  榆谨舟抬起下巴示意人走,侍卫便转身出了屋子。待侍卫走后,他再次看向手中的环,总觉得心中不安。

  以往他截下信函无关紧要的会继续放飞,但如今这信鸽并无文书,是途中丢了吗?

  榆谨舟摇了摇头,自己都否认了自己的想法。

  或许……姬白羽发现他拦截信函了?已经改了飞鸽传递的方式,比如,这信鸽出现就表示他派出的人确认了什么事?

  姬白钦现下被黎民所累,姬白珉不在都城……

  这个姬白钦,怎么每次都将悦阳一个人丢在都城……不知道姬白羽那狗贼有多少损招吗?

  他现下要不要去摄政王府确认一下人是否安全?

  榆谨舟急的在屋内团团转,转了几个来回突然顿住了步子。

  要是能见上榆谨生就好,能让他注意狗皇帝,可现下这不知他人在何处,他娘的,下次定要留个什么见面的法子。

  榆谨舟踹了一脚凳子,又来回在屋里踱步,须臾他突然眼前一亮,去寻祥云,祥云一定能让他想到什么。

  榆谨舟眉头松了些许,朝着屋外道:“更衣。”

  门外有人应着,紧随着应声便入来几个侍卫,井井有条的从架子上拿了衣衫开始给榆谨舟更换,片刻后有侍卫端着洗漱入来。

  榆谨舟这次破例的在两刻钟之后上了出府的马车,一到天香楼便匆匆上楼敲了祥云的房门。

  祥云带着几分睡意开了门,一见是榆谨舟睡意消了几分道:“世子殿下?您没走错地儿吧?一大早来奴家这儿?”

  “没走错,确来寻你。”

  祥云带着几分媚态盯着人瞧,片刻后转身朝屋内走,边走边道:“可真难得。”

  榆谨舟跟着窜进了屋子,祥云挪到床榻躺下道:“一个人在府上睡不着?就算睡不着也别扰着奴家的好梦。”

  榆谨舟跟到床榻,踩了靴子掀开床帐跟上去,祥云顿时往内侧翻滚了些距离给人挪位子。

  侍卫见人跟上了床榻,将门关上立于两侧。

  榆谨舟瞄了一眼门口将祥云揽入怀中嘬了一口道:“扰了你清梦就没个好脸色了?”

  祥云揽上榆谨舟的腰,靠上胸膛道:“奴家没睡醒,不是脸色不好。”

  榆谨舟凑近闻了闻道:“昨日又饮酒了?不是跟管事说了本世子养着你,她还敢让你陪酒?”

  祥云带着些许笑意看向榆谨舟,嘴上虽嫌弃,可眉眼都是欢喜。

  “没有,是我自己馋了。”

  祥云眼眸半掩,这话好似还带着几分醉人的酒意,他看了眼榆谨舟又带着羞涩低头。

  因穿着睡袍,绸缎紧贴身子,鹅脖也在他低头的时候完全展露,甚是勾人。

  榆谨舟咽了咽喉,来都来了,也不差这一会儿功夫。他猝然翻身将祥云压在身下,祥云带着些许惊色看向榆谨舟,“殿下你……作何?”

  榆谨舟没说话,扣住祥云的手伏低堵住了他的唇。

  祥云迎合着榆瑾舟,然还是缓缓推开些许道:“殿下……奴……奴家还没洗漱……昨日饮了酒……有味儿……”

  榆谨舟这次捏住了祥云的下巴再次落吻,动情之时,两人挨着的胸腔能感受到彼此心跳加快。

  榆谨舟的吻落于咽喉,在白鹅颈上留下一道道吻痕。

  祥云闭着眼脸颊微红,接受也享受着榆谨舟在他身上的放肆。

  须臾,屋内传出伴随床榻摇晃和祥云轻哼的声音。

  侍卫对视一眼,转而尴尬的瞥向别处。

  他们家主子急匆匆的往天香楼跑,就是为了这事儿?

  侍卫叹了口气,要是他们家王爷知道了主子养了个小倌,不知道会气成什么样子……王爷今日烦心事也多,还是先不在家书中提了吧?

  侍卫思定,片刻后从怀里掏出了一团棉花塞入耳中,旁的侍卫瞧见,也寻他拿了塞入耳中。

  不知过了多久,屋内没了动静儿。

  榆瑾舟整个身子都趴在祥云身上,几乎将人全部盖住。

  床榻之上旖旎,祥云双眸带着情愫好似还未缓过来。

  榆瑾舟在人眉眼亲了亲,笑着卷了被子将自己和怀中的人包住。

  须臾,祥云眼眸微抬,有些委屈的看着榆瑾舟道:“你下去,你自个儿多重心里没数吗?”

  榆瑾舟眉眼笑意更浓,侧身便放开了祥云。

  “一大早就来欺负人,可是又有谁惹着你了?”

  榆瑾舟转开眸子,翻身仰卧,揽着祥云的手却将人往怀里箍了箍,“没人惹着本世子。”

  虽说着没惹,可榆瑾舟还是探了口气,祥云转而揽了榆瑾舟的腰道:“奴家也不是认识你一两天了,有事没事难道还看不出来?可是又来寻我说道?”

  榆瑾舟低眸,要是跟他说萧悦阳,是不是又要闹?可也只有通过祥云,消息才能以最快的速度告知姬白钦。

  半晌,榆瑾舟道:“跟本世子回长宁可好?”

  祥云撑起身子道:“你要走了?”

  “不是现在,应诺可好?本世子知道你还在还摄政王的恩情,可他与你说过你还够了,也允了你走。”

  祥云眉目微蹙:“你要去做什么?你他娘不会又要去刺杀陛下吧?你不知死活还……”

  榆瑾舟顿然仰头,揽住祥云的后脖颈用嘴堵住了他又要骂出的脏话。

  祥云从嗯嗯哼哼到安静,再到带着满眼委屈看着榆瑾舟。

  榆瑾舟瞧着这眼神儿就慌了,将人护回怀里道:“不许哭,不准哭,本世子不是要去刺杀……”

  “那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只是有些心绪不宁,祥云啊,应诺本世子可好?”

  祥云注视着榆瑾舟,榆瑾舟这是在给他什么承诺吗?稳住他的心神再问其他事,难道与萧悦阳有关?

  “祥云?”

  “奴家以什么身份跟你回长宁?奴家要是踏出这天香楼可就不是什么妓子,不做男宠也不做外室,更不做……”

  “本世子娶你,做世子妃。”

  榆瑾舟抵住祥云的额头道:“做世子妃。”

  祥云盯着榆瑾舟看了许久,随即嘴角抽了抽上扬,“世子妃?殿下身份高贵,奴家这等人怕是入不了庆宁王府,更何况奴家还是男子……”

  “父王要是允诺本世子能娶你,本世子就应他回长宁,若他不应,本世子在都城娶你,八抬大轿,媒妁之言,明媒正娶,摄政王与你有救命之恩,本世子与他提亲。”

  祥云愣愣的看着榆瑾舟,心下欢喜的不得了,可榆瑾舟是被庆宁王捧在手心的,怎会允他娶一个男子断了后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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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五十三章 自己人

  他将笑意尽数掩藏道:“一大早没睡醒,又说胡话了。世子殿下风流成性,奴家差点儿就信了这话,可是又在外做了什么觉着亏着奴家的事,来赔罪了?”

  祥云翻了个身将脸藏进内里,语气冷了几分道:“你要说现下便说,不说事也完了,别碍着奴家休息。”

  “本世子并无虚言。”

  “说还是不说?不说便走。”

  祥云就是这般利落,方才才在床榻的痴缠,转眼就能将你轰出去。

  榆瑾舟注视着祥云的背影看了许久,他一开始是将祥云当成年少的萧千俞,可相处下来才发现他与萧千俞并不相似。

  年少的萧千俞阳光开朗,待人温文有礼。

  而祥云看着柔弱嬉笑逢迎,可骨子里清冷傲气,决心的事干净利落从不拖泥带水,行事也狠绝不留余地,言谈举止也不似萧千俞温柔,他在某些时候甚至可以用女子的泼辣来形容。

  始于三分颜色,陷于年久痴缠。

  祥云并未如他所想成为萧千俞的替身走进他生命,他也并未将祥云当成萧千俞的替身。

  天牢中的祥云遍体鳞伤,但眸子充满的危险隐隐藏着一股虎狼之气。

  就是这一面之缘,让他对祥云有了不一样的感觉,也是这感觉让祥云一步一步占据了他的心。

  将阁楼中的画作收起送回长宁,是他与萧千俞的告别,也是在那时,他认定了祥云。

  榆谨舟靠过去将人抱着道:“本世子说了,你可不许闹,是关于萧悦阳的。”

  还当真是萧悦阳。

  祥云侧目,片刻后转身也拥着榆谨舟,“我打听过了,你与他是没有什么,那银钱也是打算给王爷的。”

  榆谨舟顿时松了一口气,道:“今日本世子训的鹰隼抓回了一只信鸽,那是往宫里递消息的。”

  祥云抬眸看向榆谨舟,现下往宫里递消息,是监视王爷举动的吗?

  “信函写了什么?”

  榆谨舟摇了摇头,“信鸽身上并无信函。本世子不知陛下是不是察觉到了信鸽传递有猫腻,防备上了。都城除了本世子,摄政王也驯养猛禽,城外山野也有未驯服的,陛下有没有怀疑到本世子身上,暂时不知。”

  “你是担心陛下怀疑你,还是担心王爷不在都城摄政王府出问题?”

  “本世子担心萧悦阳。”

  榆谨舟说着有些心虚的瞄了一眼祥云,祥云与秦香悦是好友,依着秦香悦的脾气,要是知道萧悦阳与姬白钦的关系,怕是得撕了萧悦阳。

  祥云早从秦香悦那儿得了消息,自是知道萧悦阳是何身份,然此刻听到榆谨舟说担心二字,还是偏头有些不悦。

  “这样子又是不悦了?你若不愿听,本世子不说便是。”

  “说吧,让奴家看看你如何把话说圆了。”

  “本世子是对他有好感,可……可那好感不是源于他。”

  祥云明眸微凛,“那是源于谁?”

  “源于……源于他兄长萧千俞。”

  祥云目光顿时不善,榆谨舟将人压着道:“别一提萧千俞你就这副样子,他没入东宫之前不是那样的。”

  祥云未语,只是愤愤的盯着榆谨舟。

  “本世子年少时入都城与他有一面之缘,这份好感也就是从那时萌生的。如今只是想将萧悦阳当做儿时故友的胞弟照顾一番,并无他想。”

  祥云注视着榆谨舟的眼睛,榆谨舟说这话的时候没有躲闪,语气也坦荡并无藏掖。

  “继续。”

  “摄政王出了都城,端王也不在,摄政王府现下相当于没有主将的空城,上次陛下就趁着摄政王不在去探了王府,要是这个时候再去,怕就是将萧悦阳带走。”

  祥云低眸,榆谨舟继续道:“这是什么表情,难道不知道摄政王留下萧悦阳是什么意思吗?”

  “什么意思?”

  对上祥云的眸子,榆谨舟顿了一下。

  两个人都知道萧悦阳是姬白钦的什么人,然此刻因子各自的身份和考量,都无法开口告知对方自己已然知晓。

  榆谨舟被祥云盯得犯怵,撇开眸子道:“陛下圈禁了伯爵府,摄政王抓了萧悦阳,你说是什么意思?”

  “你是说,他们都在给镇国公施压。”

  见自己圆过去了,榆谨舟应了一声松了一口气。

  祥云的眸子从愤怒中透出些许狡黠,“那……的确不能让陛下将萧悦阳带走。你可是让人盯梢了?”

  榆谨舟点了点头,祥云继续道:“盯了便好,如果那信鸽当真是入都城报信,按照你所说陛下起了疑心,那报信之人定不会只放飞一只信鸽,不出所料皇宫中的那位定有动作。有消息了让他们当着奴家禀,奴家帮殿下寻思寻思。”

  榆谨舟一把抱住祥云又亲了一口道:“不愧是本世子的好祥云。”

  祥云将榆谨舟的脸推开些许,道:“奴家还没睡醒,睡醒了要用早膳,世子殿下……奴家想吃醉仙楼的早膳。”

  “来人。”

  屋外半晌没反应,榆谨舟蹙眉再唤了一声,这次侍卫才扯了耳中棉花凑近门口道:“主子有事吩咐?”

  “去醉仙楼买些早膳来。”

  “是。”

  祥云朝着榆谨舟笑了笑道:“那奴家睡了,殿下可不准再扰了奴家。”

  榆谨舟应着,道:“本世子也没睡醒,等人回来了再说。”

  说着就搂着祥云闭上了眼。

  祥云本意是让榆谨舟走开莫碍着他,现下倒好,还搂上了。他双臂微卸力,抬起一只手枕着也闭上了眼。

  巳时,虞山峤的马车抵达近卫营,车还未停就被几个人拦了去路。

  来人身着近卫官服,其中一人盯着辰明和云展道:“此处乃军机要处,百姓不得擅闯,速速离开。”

  这语气自带着霸气和威严,云展和辰明迟疑的片刻,面前近卫已然有人往后退了几步抬了袖箭。

  “再不走,可就不客气了。”

  萧千俞看向虞山峤,虞山峤朝外道:“自己人。”

  方才说话的近卫朝着身后的人比了个待命警觉的手势,虞山峤掀了帘子朝着近卫笑了笑。

  近卫瞧见虞山峤顿时扣了扣手,身后近卫也自觉收了袖箭,来人朝虞山峤行礼道:“副尉怎得突然来近卫营?这几人是?”

  虞山峤跳下马车道:“将军没来文书?今日遴选近卫悉数从王府出发来此处,我们难道是最先到的?”

  近卫相互看了一眼,都摇了摇头,萧千俞走到虞山峤身侧,眉目也带着疑惑。

  近卫目光落在萧千俞身上,刚要行礼,虞山峤就攀了了人肩膀带着往内走,“白叔没带人走?”

  萧千俞瞧着这近卫眼熟,想了片刻才想起来,他是陆碾。

  陆碾朝身后瞄了一眼压低了声音道:“走了,只留了百余人看守营帐。”

  虞山峤点了点头,须臾放开人朝萧千俞等人招手,几人快步挪到跟前,虞山峤指着几人道:“都是遴选近卫,这个大高个儿白青回,这个白言伯,都是白家子,这两个是小王爷封地的军户,一个云展,一个辰明,这位……不用我介绍了。”

  白青回等人顿时朝陆碾和其他近卫行礼,陆碾站直了身子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示意受了这礼。

  虞山峤朝身后望去,笑了笑道:“你瞧远处,有下一队影子了,将军的意思是自行乔装出城,往后还有好些人。”

  陆碾好似懂了的点了点头,虞山峤唤了一人道:“你带他们先进去,我在此处帮你们认人。”

  近卫点头,虞山峤便示意萧千俞等人先入营帐。

  陆碾朝着近卫道:“毕竟第一次来不要吓着人了,都是新人,照顾着些。”

  近卫应着,带着人绕过拒马往营帐内走。

  陆碾攀了虞山峤挪到边上道:“将军来吗?”

  “应当来吧,我等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接了调令”,虞山峤说着瞄了一眼萧千俞道,“我负责护卫王妃。”

  陆碾好奇的道:“他在近卫营怎么样?不会一日三顿哭吧?”

  虞山峤笑了笑:“王爷不在他寻谁哭?那不通人情的梁瑞可凶了,我听说第一日就骂了人,还喝着不准哭。”

  陆碾舔了舔唇带了笑意,“他们也来吗?”

  虞山峤摇了摇头,“不知。但我觉得不会来。”

  “那可惜了,这儿虽说不是军营,但好歹最像军营。他要是想回军营,怕是还得馋上一阵子。”

  “别说他,我也馋呐,漠北那多逍遥自在,哪像在都城,处处被人盯着。”

  几人又闲话了几句,远处的人便近了。

  来人有二十余人,说是扮做商人的小厮跟着商队出了城,本来没一起的,出城之后凑巧遇到了便结伴而行。

  虞山峤挨个瞧了,都是遴选近卫。没有马匹的前提下能这么快抵达近卫营自然得了表扬。

  待人入营后,虞山峤和陆碾又开始等下一波人,如此往复一直到三千人全部抵达。

  不过午时,丹平带着一队近卫快马疾驰抵达近卫营。

  虞山峤和陆碾看清来人,忙招呼近卫将拒马挪开,丹平和近卫的马匹并未停留飞驰入营。

  因为得了萧千俞的话,白青回报了近卫今日遴选近卫抵达的人数和可能抵达的近卫人数,念及午时要用膳的人多,早到的遴选近卫全数被征调去了伙房帮忙。

  自然萧千俞也不例外,可萧千俞不会膳房之事,就只剩下几样能干,劈柴、挑水、洗菜、烧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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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五十四章

  白青回几个想着萧千俞有伤,便将人挪到了灶前,于是萧千俞第一次当起了名副其实的火夫。

  丹平下马将缰绳丢给近卫时朝遴选近卫歇息的地方瞄了一眼,随及看向快步朝他跑来的虞山峤和陆碾。

  “右将军。”

  丹平没瞧见人本来还担心,但看见虞山峤便放了心,道:“萧悦阳呢?”

  虞山峤朝着遴选近卫的方向看去,丹平道:“不在那处。”

  虞山峤顿时招了门房的近卫道:“还有部分遴选近卫呢?”

  那人道:“去伙房帮忙了。”

  虞山峤转回身看向丹平,丹平听到此便没再问,抬步就朝主营帐走,须臾对着陆碾道:“将弓弩整理一下,午膳之后要用。”

  陆碾应着,丹平又道:“来的路上没瞧见有人了,全数到齐了?”

  虞山峤道:“全数到齐了。”

  丹平点头看向陆碾道:“三千人,每人一弓一馕,二十只箭羽按这个备着,另外遴选近卫今夜暂住近卫营明日再回都城,晚间猎物可供焰火,但近卫人少,遴选近卫并无实战之能,不能饮酒。”

  陆碾带着笑意应下,这意思的带着遴选近卫来近卫营晃一圈打个猎。

  丹平踏入营帐落到案桌前又道:“茗阳和白叔可有留话?”

  陆碾摇头道:“并无。”

  丹平看向虞山峤道:“你杵在这儿干什么?本将军给你的令是什么?要是出了差池你担待得起?”

  虞山峤顿时伏低抱拳告退,退出营帐后急匆匆的往伙房跑。

  虞山峤到伙房时,刚巧看到萧千俞被人从屋子里提了出来。

  萧千俞糊得满脸是黑灰,屋子里的烟似被火烧了般浓烈。

  近卫瞧着萧千俞被呛得满眼是泪,还继续糊着脸,带着笑意调侃道:“就你这样烧火,准能将我军的位置清晰的告知敌军,不把你放入敌营当真是浪费了。”

  萧千俞没有反驳继而咳嗽了几声,虞山峤转身拿了盆子去打水。

  近卫推了一把萧千俞道:“得,你去洗菜吧,这火要是再让你烧下去怕一屋子的人都给你呛死了。”

  萧千俞看向不远处搬菜的遴选近卫,然后沿着他们的来路去寻洗菜的地方。

  没走几步,遴选近卫就都看向他笑,手上的菜差点儿散落一地。

  萧千俞低头看自己的衣衫,除了脏了些并无不妥,疑惑的道:“你们笑什么?”

  遴选近卫朝他笑了笑,这样子不得让身后的人瞧瞧,于是忍下笑意道:“没什么。”

  来人走远,萧千俞继续往前走,然洗菜的地方不是在营帐,而是出了营帐不远的河流。

  一路走来的人都看着萧千俞,在越过人之后便隐忍着偷笑,云展回过身将洗好的菜端上岸,抬眼就瞧见了萧千俞。

  萧千俞整个人都焉了气般,在别人眼中或许满脸脏污好笑,可云展去看到了萧千俞的无奈。

  萧千俞由远走近,辰明见云展盯着前方未动侧了身子往后看,萧千俞好似受了欺负般可怜兮兮的往他们这处走。

  辰明起身迎上去道:“不在伙房你跑这儿干什么?”

  萧千俞叹了口气道:“他们嫌烟太大了,让我来洗菜。”

  云展舔了舔唇,萧千俞这意思是他连烧火都不会。

  辰明抬手蹭了蹭萧千俞脸上的脏污道:“你是怎么烧的火?弄得乌漆嘛黑的。”

  “先洗把脸,辰明,挪点儿位置”,说着又看向萧千俞道,“你就蹲这儿,别把衣衫弄湿了,青回方才才说你伤口还不能沾水。”

  萧千俞应着挪过去,待人影入了水他才反应过来,难怪来路上他们都盯着他看,合着他这脸都成花猫了。

  萧千俞有些尴尬的别开头,今日又丢脸了……

  他刚挽起袖子准备洗脸,就听到了虞山峤唤他的声音,然,萧千俞并未作答,胡乱的擦了脸才起身,转过身就瞧见虞山峤好似疯了般抓着人一个一个的看。

  ……

  这是怕他丢了?

  “山……虞副尉……”

  虞山峤听到声朝萧千俞望去,在看见人那刻顿时松了一口气。

  “你胡乱跑什么?你……”虞山峤瞄了一眼旁人道,“你不知道身上还伤着吗?”

  “我来洗菜……”

  “谁他娘的要你洗菜。”

  话一出口,虞山峤觉得自己大声了,萧千俞明显被这声吼吓了一跳,脸色顿时难看了几分。

  然,这难看在别人眼中又是被欺负了的样子。

  众人看向虞山峤又看向萧千俞,总觉着气氛有点怪异。

  虞山峤心下似带着怒意,走近低声道:“小祖宗,我转个眼你就不见了,这可是在外营不是在王府,要是丢了我跟谁哭去?”

  虞山峤的语气带着几分责难和急切,萧千俞瞄了眼云展,低声道:“我没乱跑,洗菜不就是这儿吗?”

  “谁要你洗菜啊,这么多人不差你一个,走,跟我回营。”

  虞山峤从未这样凶过,萧千俞低眸心下委屈了几分,是不是除了舞文弄墨的时候,他们根本就看不起他?

  “愣着干什么?走——”

  “我不——”

  “你……”

  萧千俞抬眸,连带嘴唇还瞥了瞥,看着像要哭了。

  虞山峤顿时愣住。

  云展见状插话道:“副尉,那个……让悦阳在这儿帮我们甩甩水就成,不会弄湿伤口的。”

  虞山峤盯着萧千俞,半晌,叹了口气道:“定不能弄湿伤口,今日还有操练。”

  萧千俞脸色缓和了几分,云展将手中洗过的菜递给萧千俞道:“接着。”

  萧千俞伸手接过,甩了水开始往木桶里放。

  虞山峤转而挪到旁边的树下坐着,他目光依旧落在萧千俞身上。

  萧悦阳方才的那副样子看似是要哭了,其实像极了萧千俞又急又气却不愿妥协的样子,要是再逼,就要操袖子跟人干上了。

  以前,萧千俞乘坐马车被他们家小王爷围堵的时候,操起东西揍人时就是那副样子,他倒是没想到,两兄弟的表情也能这么神似。

  他方才是心急了,不该朝萧悦阳吼。

  辰明小声道:“副尉这是干啥?监督我们还是监督悦阳?”

  云展叹了口气道:“可能把监督换成监视更好一些,之前就觉得近卫对悦阳的态度怪怪的,怕是上次悦阳被提出去的时候王爷吩咐了,毕竟是伯爵府的公子,不能怠慢也不能不防着。悦阳始终不肯我们瞧他的伤,这伤怕是有什么猫腻,不能让我们知道。”

  云展说着带着笑意拍了拍辰明的头,“在主子身边伺候,有些事以后记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辰明瞄了一眼萧千俞,随及带着笑意将菜递上去。

  午时禁军换班,鹿闻跟着运粮队伍停在了宫门远处,今日也是,比以往多了两车。

  鹿闻不动声色的看向远处饮茶的一个护城卫,朝着人示意后转身离开。

  在鹿闻走后,那护城卫便起身道:“吃得差不多就得走了,可不能耽误事。”

  几个护城卫陆续起身丢了铜钱在桌上朝着宫门去。

  到了宫门,几人都递了腰牌,禁军朝身后瞄了一眼直到粮食进入旁路才递回腰牌道:“今日是作何?”

  “这容校尉不是让检查水渠吗?宫里得也得挨个儿看一遍。”

  禁军皮笑肉不笑的道:“哪可得看仔细,要是再淹了皇宫,怕是摄政王也保不住你们。”

  护城卫点头哈腰的接过连连称是,禁军放了行,护城卫便屁颠屁颠的进了宫。

  几人进了宫便分头行事,方才与鹿闻对暗号的护城卫,绕过禁军视线寻着车辙跟着走远,另一人在确认没有人尾随之后,朝着朱雀门去,过了朱雀门便有禁军四下看了看靠近,在柱子处驻足。

  禁军目视前装作执勤道:“可有异动?”

  身着护城卫服饰的人道:“今日出城的人不对,数比以往多了许多。”

  禁军敛眸,“大约?”

  护城卫又道:“不下千人。”

  “你们头有什么反应?”

  “他好似并不知情,也是他说,我才注意到人数比以往多了许多,而且都集中在刚开城门不久。每日这个时候人都多,不细想还当真不容易察觉。”

  “摄政王府可有异动?”

  “巡逻如常,并未瞧出有什么不同。”

  “我即可去回禀陛下。”

  “还有,方才在入宫门时瞧见了摄政王府的一个近卫,好似跟着粮车来的。”

  “知道了。”

  护城卫转身走远,顷刻禁军也离了原地朝着御书房去。

  此时姬白羽的目光落于奏折上,阳光也透过窗户洒在桌子角边,茶气飘然,在光束中上升散开。

  然,一只信鸽突然落于窗前打破了一切宁静。

  姬白羽的目光在一瞬间落于信鸽,宣英上前,姬白羽垂眸道:“不用了,没有信函。”

  信鸽咕咕叫了两声,姬白羽嘴角牵出一丝笑意,随及手落于奏折做了批示。

  “朕还以为他龟缩在府内不敢出来”,姬白羽说着看向宣英,“看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是真的。”

  宣英伏低,他也不知道姬白羽说的是什么,只附和的应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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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五十五章 这么嫌弃

  须臾,姬白羽道:“你去叫毅洋入书房来,朕有事要他去办。”

  宣英应下,行了礼往外退。

  刚出门便有一禁军喘着气停于跟前,宣英瞄了一眼人道:“有事要禀?”

  禁军点头,宣英伏低了道:“陛下,有事请奏。”

  “入来。”

  宣英朝着禁军示意,自己转身往护卫军的住所去。

  禁军得了令推门进入,朝姬白羽跪服将护城卫带来的消息悉数禀报。

  姬白羽听着禀报眼睑都没动一下,只是在折子上画了一个圈道:“盯紧着粮仓附近,若是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直接处理了。”

  禁军应下,姬白羽眸光定在砚台上,摄政王府并无动静,都城平白无故的多出了千人出城?是下方洪水褪去了流民出城吗?

  “流民可有异动?”

  “回陛下,没有消息来应当没有异动,城防卫今日掉粮也按照往常的数。”

  姬白羽眸色深了深,那就不是流民了。

  都城不是流民的千人出城,是有人调动的下属?

  萧悦阳为何要出城……

  姬白羽眸色微凛,姬白钦给他留了一座空王府?

  千人偷偷出城,若是姬白钦再往燕山阙去,他便可顺父皇旨意以违抗旨意治罪。

  方才想糊弄支开毅洋,现下正好叫他去探一探王府,顺道送一封旨意给去燕山阙。

  姬白羽思定,道:“退下吧。”

  禁军俯首再次行礼后退出了御书房。

  须臾,宣英在门口回禀将毅洋带了来。

  姬白羽看向门口,道:“入来。”

  宣英推门示意毅洋入内,姬白羽道:“你也一道入来。”

  宣英愣了一下才应着跟着毅洋入来,以往姬白羽召见毅洋都是私下,这次叫了他倒是让人特别意外。

  然,入来却心下犯怵,他站的位置都离毅洋离得远远的。

  姬白羽看向宣英道:“你去镇国公府,说朕允了他两个孙子去往燕山阙,让他两个孙子跟着老将军好好的学着镇守燕山阙,让镇国公写一份文书,二人在军中所犯之事皆按照军令处置不得顾念旧情。你再着内阁拟一份密旨,若有摄政王破了燕山阙出关,他二人镇守燕山阙失职,于燕山阙城门斩立决,头颅送回给镇国公。”

  宣英应着,姬白羽摆手让人走,宣英领旨便退了出去。

  姬白羽说完便低了眸子,他浑身都不自在,就是不用看都能感觉毅洋直勾勾的盯着他。

  “朕怀疑摄政王将近卫悉数调离了都城,你且去他府上探一探,若府内执勤并无异样,你拿着这旨意和镇国公的文书去一趟燕山阙,你去镇国公府接方家两个小子,就说朕担心二人路上安危派了你将他们送到燕山阙。”

  毅洋应了一声,道:“可去往燕山阙快马来回至少十余日,我不在身侧,若是摄政王突然折返对陛下不利……”

  姬白羽打断了毅洋道:“不会的。”

  姬白羽这句语气决绝,说完又有些心虚,他抬眸看向毅洋,难得从那双冷冰冰的眼睛中看到类似担心的情绪。

  姬白羽叹了口气低头,随及从衣衫上取下一块龙形玉坠,道:“你拿着这个,这是天子信物,就算他想对朕不利,朕的禁军也能抵挡几日,若是当真有变,烽火台烟起,便可拿着这信物带着燕山阙的兵回都城救驾。”

  姬白羽伸出的手停在半空许久,直到再次看向毅洋,毅洋才挪了身子上前。

  姬白羽下意识的往后移了身子,毅洋见状驻足。

  他想不通为何姬白羽一直不敢让他靠近,除了几次得逞的吻和那日醉酒,他并未对他做出什么越举的事。

  为何对萧千俞可以,对他却避如蛇蝎?就这么嫌弃他吗?

  毅洋在长宁也是数一数二的俊公子,然,姬白羽三番五次这样的表现倒是让他有些不自信了。他抬手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确认面具带着。

  姬白羽眼见着毅洋脸色变差,咽了咽喉,两个人就这样对视了半晌,最后姬白羽低下眸子道:“朕……朕……”

  毅洋叹了口气大步上前,姬白羽硬是忍住了想起身往椅子后挪的冲动,然不是姬白羽想象的那样,毅洋这次没越举只接了玉佩,道:“臣遵旨,陛下可还有其他吩咐?臣不在这几日何人护卫陛下安危?”

  “没……没有了”,姬白羽还在愣神方才的手指相触,他甚至都有点儿庆幸自己没立即往回缩手,“韩臣会护卫朕。”

  毅洋点了点头,“既是陛下的旨意,臣便信他一次,若他护卫不利,臣绝不放过他。”

  姬白羽瞄了一眼毅洋又快速撇开眸子,毅洋拱手道:“那臣先去帮陛下探王府。”

  姬白羽应了一声,毅洋从姬白羽身上收回目光转身出了御书房。

  毅洋走后,姬白羽整个肩膀放松了不少,他目光定在不远处的香炉上。

  毅洋在气势上很像姬白钦,身高个头也像,戴上面具只看轮廓也像,他一直在毅洋身上找儿时姬白钦的影子,然毅洋却越了界,他不知道怎么去形容这种感觉。

  憎恶?是想伸手入胸腔挖了他的心的那种憎恶。可憎恶中又带着不舍,是挖了他的心但不想他死的不舍,他还揪着那点儿不痛不痒的美好,也可能是他这一生唯一眷恋的亲情。

  姬白羽盯着烟袅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是因着看见了香炉才没放肆吗?

  若是如此,毅洋是不是只是想多得他一些重视?

  他也想不通他于朝堂上的制衡,为何在毅洋这儿不奏效,禁军见着他就跟见着鬼一样,就连以前天不怕地不怕的韩臣也怕了他。

  可这样高深武功的人难寻,他怕是很难再寻到第二个这样的人与他匹敌。

  再者,要是让毅洋察觉他有寻人的心思,保不准会对他起什么势在必得的心思。

  姬白羽散了思绪,朝着门外唤了韩臣。

  韩臣应声入门,姬白羽道:“你派个人去摄政王府接应毅洋,就说等消息,让他得了文书和旨意即刻动身。”

  韩臣应下,姬白羽又道:“都城最近有什么异动?”

  韩臣伏低了道:“今日才有的消息,城防卫那边说摄政王抓了些人,可能是藏于细作,现下城防卫加强了戒严和排查。”

  姬白羽蹙眉,“细作在何处?”

  韩臣瞄了一眼姬白羽道:“在摄政王府。”

  “摄政王府?”

  韩臣点头,“说是军机要务要等摄政王回来审问,严加看管不能放于普通牢房,以防被人毒杀或劫囚,为了避免消息外露,对外宣称的也是怕流民闹事所以加强了戒严。”

  姬白羽看向信鸽,三只信鸽就一只飞回,还当真是严。

  须臾,姬白羽嗤笑一声,“这噱头安得真大,他们这是在堵朕的消息啊。”

  “臣即可调动暗司。”

  姬白羽应了一声,道:“查出萧悦阳的位置,等毅洋走了之后将人抓来。”

  韩臣应下,姬白羽又道:“别吓着人,毕竟他上了玉牒,朕这次只想见一见问些事。”

  韩臣应下,姬白羽起身往外走到:“你下去安排人手,朕去皇后寝宫用膳,若有消息来,即可告知朕。”

  韩臣将姬白羽送至门口,等姬白羽和跟随的小太监在长廊尽头转角,他才直起身唤了几人。

  天香楼内,祥云正和榆谨舟吃了早午膳,听得人来报宣英去了镇国公府,不下一刻钟,有两个禁军策马出城。

  祥云看向侍卫道:“是穿着官服出的?”

  侍卫点头道:“都是穿着官服出的。”

  榆谨舟瞄向祥云道:“有什么猫腻。”

  “陛下已然知晓有人拦截信鸽,他们若是去衙门州府倒还说得通,若是打探什么消息这身儿不觉得过于显眼了吗?”

  “你的意思他们直接去了离州。”

  祥云笑了笑道:“他们去了离州想寻消息可不会比王爷的近卫先回来,王爷定喜欢自动送上门的劳力,许会像狗一样使唤。我觉得他们定不是去离州。现下去讨好镇国公应该是怕王爷去往燕山阙。这消息说不定是去往燕山阙的。”

  祥云看向侍卫道:“可有跟到城门,去往何处?”

  “不是燕山阙的方向。”

  祥云微愣,片刻后道:“那这消息怕还真就是你惦念的萧悦阳的。”

  “什么意思?如何说。”

  “他应该出城了。”

  榆谨舟和侍卫均带了些诧异,祥云继续道:“若信鸽本就没有文书,那这意思就显而易见了,只要这信鸽出现,便是他出城了的意思,等确认了点会再有人往都城递消息,但这就需要确切的位置。”

  侍卫道:“今日城门排查很是严,设了卡一个一个查,出入城的人都排了好长的队伍。可主子,今日摄政王府属下几个盯得紧紧的,那萧悦阳并未出府,也没有马车出,除了冢虎将军带着几个人出城并无异样。”

  祥云蹙眉,榆谨舟目光盯着祥云脸上也跟着蹙眉。

  半晌,祥云将糕点塞入口中道:“我去王府问消息,你用完膳之后就回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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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五十六章 借马一用

  “本世子让个人跟着你,你告知,他来回。”

  祥云盯着榆谨舟道:“既然知道陛下不能抓他,我定不会让他有闪失,你放心,他于王爷还有用,我也不杀他。”

  “那……那你也别打他……”

  祥云沉眸,榆谨舟顿时改口道:“打也别看出伤。”

  “我在你心里是这么阴狠?还是这么善妒?”

  榆谨舟揽上祥云的腰道:“本世子可不是这意思,怕你太用力打疼了自己。”

  祥云抚上榆谨舟的手将人从身上拽离道:“吃完了就快走,别耽误事儿。”

  榆谨舟顿时带了些可怜的语气道:“你咋生得这么薄情?”

  祥云眉目微挑:“天香楼主营的就是迎来送往,殿下非得跟我谈情,现在知道才知晓我薄情?哼——也不晚。”

  侍卫缓缓低下头,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榆谨舟将祥云拖到怀中禁锢,道:“没看够?还不滚?”

  侍卫顿时转身出门,顺带将门严严实实的掩好。

  “你这身子骨可是在天牢落下了病根儿?本世子养了这么些年都不见你长,还是你背着本世子寻了什么别的人掏空了你?嗯?”

  祥云看了一眼榆谨舟转而别开眸子,他喜欢榆谨舟这份执拗。

  榆谨舟捏着人下巴将人掰正,“不敢看本世子?当真养人了?你拿本世子的钱养你的小情人?”

  “什么叫你的钱,那是我卖身赚的钱。”

  榆谨舟捏紧了祥云,脸上笑意散尽,“你他娘的真的养人了?所以才不肯跟本世子回长宁?”

  “殿下,你捏疼我了。”

  “你梦里那个阿佳是谁?是你的小情人?本世子告诉你,你他娘这一辈子都是本世子的人,等本世子回长宁,定将你绑走。”

  他竟然会在意他念及的人?这样子是生妒吗?

  “世子殿下怎得忍心棒打鸳鸯。”

  “那本世子将他也绑走,本世子让他这辈子看得到吃不到。”

  祥云盯着榆谨舟的眸子,片刻后笑出声。

  “你他娘还有脸笑,是不是觉着本世子真舍不得罚你?”

  祥云看着榆谨舟渐渐收了笑容,转而带着些许伤情。

  榆谨舟顿时松了手道:“本世子真弄疼你了?”

  “殿下——”

  祥云缓缓靠在榆谨舟身上,榆谨舟顿时没了脾气,但还是带着些许不甘的情绪应了一声。

  “阿家……是我母亲……是族中对母亲的称呼。”

  榆谨舟转而低头盯着祥云,只见祥云嘴角微翘,甚是得意。

  “骗我?好啊你——”

  “殿下——”

  榆谨舟刚想惩罚人,祥云缓缓撑起了身子注视着他道:“定要记得今日的话,绑我回长宁。”

  榆谨舟欣喜,“你……你愿意了?”

  “愿意。”

  “你放心,本世子的世子妃定是留给你的。”

  “殿下现下吃饱了吗?你要是再缠留,我可不一定赶得及了。你也知我这身子骨,不好。”

  榆谨舟得了准话,自然安心,“那本世子走了,可要留马车给你?”

  “天香楼有自己的马车,殿下路上小心,陛下本就起了疑,可别跟了尾巴。”

  榆谨舟应了一声起身,走出两步回身道:“明日可能得消息?”

  “大后日吧,大后日估计能有消息。”

  “那本世子不是三日见不到你?”

  祥云轻笑,“这话说得,好似殿下日日都来似的。”

  “这是怪本世子没有日日来?”

  祥云白了一眼人转身不再语,要是他再跟榆谨舟争辩下去,怕是真的赶不及了。

  榆谨舟见人别过身子,朝着门口边走边道:“那以后本世子日日来,实在不行,就直接将你接到府上。”

  祥云整理衣衫的手微顿,片刻后继续动作。

  在听到关门声后,祥云回头看了一眼,屋子外的人影带着侍卫掠过窗户走远。

  确定榆谨舟走了之后,祥云快速退了衣衫从衣柜里拿出一件黑色劲装,随后走到架子旁扭转了花瓶,陈列架子顿时朝侧边开了露出了一个暗藏格,暗藏格中陈列这两个类似臂钏的东西和一个半脸面具,臂钏周边不似臂钏光滑,带着像鳞甲的凸起。

  祥云将面具揣入怀中,伸手点了点臂身,然后伸手对准了它,须臾,那“臂钏”好似像一条蛇一样活了过来,围着陈列架子旋转着盘旋了一圈,顷刻,“臂钏”边缘的鳞甲凸起,圆润的蛇顿时成了咆哮的龙瞬间窜到祥云的手上,没片刻又成了臂钏。

  祥云目光落到“臂钏”上,指尖轻抚,“阿家,白氏并非害我族之人,也幸得当年天牢一难,不然孩儿手刃怕是要杀错了人。您曾说过,不知真相时不得动用蛟影,如今孩儿知道真相了,孩儿定不会放过他们。”

  祥云垂手敛眸,眼中情愫顿消,他侧身倚窗骤然躲过暗巷箭羽,只在须臾便出天香楼,不过两刻钟,又出现在了摄政王府。

  他抬步上阶梯走到门口朝侍卫行礼,随及递出姬白钦给的信物,道:“这位大哥,烦请通报一声,我想见麟狮将军。”

  侍卫看罢道:“将军不在府内。”

  祥云又拱手道:“那白管家呢?”

  “也不在府内。”

  “冢虎将军可在?”

  “将军今日去了近卫营,明日才回,你可是要入府等候?”

  祥云心中有了底,这是真的出去了,还是去的城外近卫营。

  不过营地一般设于荒山易守难攻的位置,然也因为设于荒山人迹罕至,若不是被众人护卫,被抓走得手的几率也高。

  “今日之事比较急切,可能借我一匹马?我去营地寻将军。”

  侍卫拿着信物拱手道:“公子稍等,府上皆为战马,不得令不得调用,鹿副尉在府中,容我问问。”

  “有劳。”

  侍卫刚要入门,就瞧见鹿闻大步走出来,侍卫大步迎上去将手中信物递上道:“副尉,门外那人拿着这物件儿来寻府上将军,但将军不在,他说要一匹马去近卫营寻人。”

  鹿闻拿起手中物件看,看了半晌道:“这是王爷的吊坠?”

  侍卫应着,“正是王爷的东西,属下才不敢怠慢。”

  鹿闻朝门口瞧,见着一个长得清俊还带着些贵气的小公子,他确定不认识这人,但脸瞧着挺眼熟。

  祥云换了衣衫便风尘气,就如他所说,踏出天香楼他便不是妓子。

  此时偏门马夫牵出一匹马走到门口停顿。

  鹿闻也跟侍卫走到了门口,祥云朝着鹿闻行礼,鹿闻盯着人脸看道:“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祥云点头道:“见过,前几日在天香楼。”

  鹿闻蹙眉,须臾才反应过来,可张了半天嘴,硬是没叫出来名字。

  “祥云。”

  “哎哟——当真看不出来。你……”

  祥云拱手道:“副尉可能借匹马一用?”

  “你要去城外近卫营?”

  祥云点头,鹿闻上下打量了一下人。

  祥云清瘦,与萧千俞相近,但没有萧千俞高,矮上差不多半个头。

  “你会骑马?”

  祥云再次点头:“若再去马市,恐耽误时辰,所以就先问问,王爷说着物件能抵得上他发话,不知副尉可能行个方便?”

  鹿闻朝着门口的马夫道:“再去牵一匹马。”

  说完看向祥云道:“正好我也要去,一道。”

  祥云应着,有人带路他还省了自己寻处所。

  两人等了片刻,马夫再次牵出一匹,鹿闻将信物递回下阶梯道:“我的马快,你能跟得上吗?”

  祥云跟着道:“我尽量,但若跟不上,副尉也不必等我。”

  鹿闻跃上马看了一眼祥云,见人当真有会骑马的趋势便甩了鞭。

  顷刻,摄政王府门口疾驰出两匹骏马。

  过了午时不久,阴蒙蒙的天放了晴,丹平目光如炬,立于军营比武台看着台下乌泱泱的一群人。

  众人皆兴奋营中新奇,微有萧千俞满目疑惑盯着丹平。

  须臾,丹平开口道:“知道此处是何地吗?”

  白青回几人相互看了看,辰明道:“近卫营。”

  此话一出,人声鼎沸。

  丹平嘴角上挑,一直盯到台下鸦雀无声。

  “瞧瞧你们现在这个样子,哪有一点儿近卫的样子?交头接耳、站没站相坐没坐相,吃饭还乒乒乓乓吧唧嘴,你们跟王爷这儿拜把子当兄弟呢?”

  丹平这话说得轻,却如重石击在人心上,话语不用声量仍旧透出了绝对的威严。

  “你们得清楚,咱们不是漠北军,入得了近卫那是在朝廷排得上官职的,若是哪天得了爵位入朝堂面圣,拼了命厮杀得来的爵可是要栽在这些小事上?文人重礼,朝堂过半都是文臣,文臣各自忌惮,就更别说咱们这些嘴笨的武夫了。但凡你身上有一点儿污秽都能给你掀了衣衫扒了一层皮。”

  白青回垂眸,余光瞄向萧千俞。

  难道萧悦阳当初说的吵不过别人是真的?

  白言伯咽了咽喉,他觉得将军也挺能叭叭吓唬人的。

  丹平在台上说了很多训诫的话,然萧千俞都没有兴趣,直到丹平说到来此的目的。

  “你们中大多是幼年就开始习武了,所以基本功夫本将军不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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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五十七章 狩猎

  丹平目光扫过众人又道:“但你们中有谁杀过生?打蚊子,踩死蚂蚁的不算,兔子,鸡,狗都算,举手示意,让本将军看看。”

  遴选近卫缓缓举起了手,数目过半。

  丹平笑着道:“不错,那谁有射猎过的,鸟雀皆算,举手示意。”

  遴选近卫再次举手,数目也过半。

  萧千俞也举了手,虽然没射杀,但他的确猎过大雁。

  白青回倒是惊奇,不过那惊奇只片刻。

  打过鸟雀……不会是儿时用弹弓打的吧?

  丹平目光挪到萧千俞身上,萧千俞正全神贯注的盯着他。

  丹平转而撇开眸子,萧千俞在那张脸上看到了一丝不屑。

  这不屑是对他吗?

  在萧千俞晃神的片刻,丹平脸上的表情已然换了。

  丹平这是什么意思?他是猎过大雁啊。

  丹平再道:“那谁有猎杀过鹿马虎狮狼匹?再举手我瞧瞧。”

  遴选近卫这次只稀稀拉拉几只手举了起来。

  萧千俞侧目看向白青回等人,他们都没在这次举手。

  丹平舔了舔唇道:“不错。你们算是有了真正狩猎的经验。那……谁有拿刀拿剑与人厮杀拼命过?再举手我瞧瞧。”

  萧千俞蹙眉,丹平是让他们见血吗?这次场地再无人举手,在家族中大部分被护着,习武最忌斗殴,与人厮打少则被罚抄家训,多的可能被关在祠堂闭门思过好几日。

  徒手斗殴都是如此,就别说拿刀与人厮杀,要是真发生过,那就是上了衙门册子,审查推选入成为遴选近卫就会被刷下去。

  再说,晋安律法严明,私下杀人那是死罪。

  其实近卫遴选与考取状元差不多,只不过状元是御前魁首,而近卫尚武,是皇族皇嗣掌权之后个人对武将的考察。除了姬白钦的母族,有很多尚武大族、小族和军户也奔着姬白钦来,主要就是因为他掌军权,武将最好的用武之地是军营,能快速建功的地方也是军营。

  大将军谁都想当,然,能当大将军的少之又少,能为武将还能谋官职,摄政王身侧近卫便是最好的选择。

  但,近卫乃亲兵亲信不能有反叛之心,皇族为了巩固这一点便将皇子近卫列为了随葬人选,除非主子开恩,否则主子命陨近卫都要随葬,入近卫之人户籍册主子都有备份,一旦出现背叛便是灭族之罪。

  尚武之人最主要的就是一个“忠”字,不忠不孝便会让家族蒙尘,其后子嗣再难有出头之日。

  一仆不事二主,这一个“忠”字,也是落选之人不能再为军户享军户封爵之因。

  丹平目光再次停留在萧千俞身上:“王爷身侧腥风血雨,明枪暗箭防不胜防,所以身侧不能没有见过血或者挥不下刀的人。今日操练,本将军改在了近卫营,这地方偏野但丛林藏物颇多,所以题目是为狩猎。你们有同袍之谊,如果不想他来日死在战场上,这猎物可千万不要帮手。”

  萧千俞眸子亮了一些,还当真是让他们见血!

  他昨日才想着找只鸡杀,今日就来狩猎,是他们刚好想到一块儿了吗?

  还没等萧千俞寻思完,丹平又道:“每人一弓一囊,二十只箭羽,本将军要看到二十只猎物,不管你们射什么怎么射,悉数合着箭羽带回来。”

  陆蹍嘴角微提上翘,右将军这是带了一群人免费劳力来给他们屯粮啊。

  白叔来时带走了近卫也带走了部分近卫营的粮食,他正愁着现下去哪儿屯粮呢。

  “可能做到?”

  “能!”

  “不够响亮。”

  “能!”

  “那便去寻库房领用弓弩。今日你们的兵械是弓弩,可知弩在人在的道理?”

  “知道。”

  丹平又道:“伍长带好人,不可被弓箭误伤。”

  伍长应下,丹平挥了挥手,伍长便带着人一队一队朝库房去。

  萧千俞站在台下注视着丹平,丹平定是问了乔七与他说的话。只是没想到丹平如此体己,竟然能猜到他说这话的目的。

  对上丹平眸子的瞬间,萧千俞用口语说了句谢谢。

  丹平并未回话,只是偏过头侧身走下比武台,然,萧千俞看到了丹平走下比武台的时候露出了些许笑意。

  萧千俞垂眸,在这一刻对武将有了些许改观。

  他们不是不会说道,他们只是不屑于朝堂无畏的争辩,若将相相和,文臣良善为民为国,自是知晓他们浴血奋杀守护晋安的内心。若君主贤明,自能分辨忠言谗言,当知道他们尽忠为国的苦心。

  他在丹平的身上寻到了姬白钦的影子……

  姬白钦如是,茗阳……如是,虞山峤、鹿闻、白青回、白言伯……亦如是。

  “悦阳,走了。”

  萧千俞抬眸看向白青回,朝着他笑了笑应了一声也跟着去了库房。

  遴选近卫也不是第一次摸箭羽,但不知为何,萧千俞见他们都比在院子里时欢喜不少。

  原先他以为是因为丹平说了打猎,他们兴致来了,然,等他自己拿到弓弩和箭羽时才知道缘由。

  近卫营的弓弩是朝廷军备弓弩,上手的手感就比院子里的好上不少,做工也细腻考究。

  萧千俞还没来得及细看便被白言伯拉到了旁侧道:“别挡着下一个,咱们快些归队。”

  此时白青回已经将箭羽装进箭囊背在了背上。

  片刻后云展辰明也接了箭,几人相视笑了一下,便听伍长喊集合。

  几人大步流星跑过去归队,须臾,伍长便带着队伍朝着不同的方向进入丛林。

  丹平此时看向虞山峤,虞山峤唤了几个近卫跟上了萧千俞的队伍。

  申时,祥云和鹿闻抵达近卫营,此时丹平撑着头在大营中浅眠,待马蹄声停,听到鹿闻的声音他才睁开眼起身。

  鹿闻将马匹丢给陆冁后带着祥云入营帐,还没走近,丹平走了出来。

  鹿闻朝着丹平行礼,丹平的目光落在了祥云身上。

  祥云这才抱拳行礼,丹平走近几步道:“你怎么来了?”

  “今日榆谨舟找了我,他说劫了一只信鸽是往宫内送消息的,排除之后,我觉着是冲着萧悦阳来的。”

  丹平顿时蹙眉,萧悦阳被人发现了?可他坐在马车内,来的路上也并未发现可疑之人。

  祥云瞄了一眼近卫营,近卫营内只有镇守并无操练,祥云伏低了道:“这只是我的猜测,敢问将军,近卫营是否调离了近卫?”

  “王爷人手不够,悉数支援了离州。”

  “那他们也可能是冲着近卫营来的探虚实的。今日陛下派了宣英去镇国公府示好,许是担心王爷出关。”

  若真是担心王爷出关,那陛下多虑了,但若是冲着萧悦阳来的……

  丹平看向丛林,眉目蹙了几分,须臾转向鹿闻道:“如常?”

  “如常,依旧多出两车。”

  丹平瞄了眼祥云又道:“你报信告知鹿闻就可,为何私自跑出来还甩开了看察吏?你可知你如此又要下牢?”

  “下牢是后事,可以将我跟秦香悦关在一起,我是担心,若是那些人冲着萧悦阳来,怕是丛林中早有埋伏。现下萧悦阳在何处?”

  丹平目光更深邃了些,寻思片刻,道:“鹿闻留守,陆冁带二十人与我追上萧悦阳。”

  两人应下,丹平三步并做两步回帐提了刀匆匆往外走,祥云见状跟了上去,丹平回身看向祥云道:“你跟着跑干什么?留在营中,省得待会儿还得救你。”

  祥云驻足,看着丹平走远之后转向鹿闻道:“营中茅厕在何处?”

  鹿闻给他指了个方向,祥云便转身朝那方跑去。然,他不是朝着茅厕去,而是寻了到了营帐边缘,顷刻踩着高栅栏一跃而出朝着方才丹平追的方向去,在没入丛林的前一刻,他将怀中的半脸面具带在了脸上。

  队伍狩猎,刚开始伍长还能控制住人,然狩猎兴致一高,再加上遴选近卫追逐猎物,不消半个时辰已然散得不成样子。

  虞山峤也在方才逐鹿中被冲散。

  萧千俞射出十五只箭羽之后并未再追逐山鸡野兔,而是在丛林中搜寻更大的猎物,因为只有这样的猎物才如丹平所说,有了杀戮的气息,他也想看看自己是否真的能将自己亲手猎的浑身是血的大型猎物拖回近卫营。

  白青回在追逐的过程中偶尔会寻萧千俞的位置,然此刻辰明云展已经不见踪影,白言伯刚好射中一只野兔窜到树后。

  白青回瞄向白言伯,再回眸时,萧千俞不见了身影。

  “言伯!言伯!”

  白青回朝着方才萧千俞的地方去,然站在萧千俞方才站的位置也没瞧见人,白言伯跑近道:“怎么了?”

  “悦阳不见了。”

  “不见就不见呗,许是追猎物去了,云展辰明也不见了,你看下四周,能瞧见几个人影?”

  白青回这才看向四周,就能寻到两三个人影了。

  “不行,他有伤跟我们不一样,这丛林有什么猎物我们也不知,要是有豺狼虎豹,他可应付不过来。还是先寻到他,我们一起狩猎。”

  白言伯点头,将兔子绑上红线头系好结,挂在了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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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五十八章 晚了

  “这位置伍长应该能瞧见。”

  白青回拿了匕首在树上刻了符号,“沿路我都留了记号,伍长没捡走等会儿我们回来取。”

  白言伯应了一声,跟上了白青回的步子。

  萧千俞方才瞄到了一头鹿,然追了一段距离却没跟上鹿,他歇了一口气转身,却发现自己身后一个人都没了。

  萧千俞四下看了看,林子上空有煽动翅膀的身影,现下天还未黑,但连日暴雨山林湿重,还不到酉时三刻,已开始有薄雾。

  萧千俞捏紧了手中弓弩,朝着来路往回走,然,走出百米之后却不识方向了。

  他方才应当不是一条线跑过来的。

  正当萧千俞犯难的时候,远处有声音传来,再细听是白青回的声音。

  萧千俞顿时应声,白青回二人听得应声,欢喜几分,朝着声音寻去。

  好在还真寻到了萧千俞。

  白青回走近了道:“你怎么自己跑这么远?”

  “我……我方才看见一头鹿,想着猎大物便追了上去,不知不觉便走远了,所幸你们寻我。”

  白言伯看了看四周道:“起雾了,我们还是先退回去,我们没有火种,要是天黑了瞧不见记号。”

  白青回瞄了一眼萧千俞的箭羽,“猎不到大物,等会儿再林子边上射几只鸟雀,也算能交差。”

  萧千俞应着,三人转身往回走。

  不消片刻雾气更浓,几人走了些时辰,却依旧没有回到方才挂兔子的地方。

  白言伯道:“我觉着没有那么远啊,怎么感觉走了很久了。”

  白青回看着印记道:“的确是跟着印记走的,没走错。”

  “可我总觉着好像不对。”

  萧千俞也朝着印记看去,树林中传出一声断木声,萧千俞顿时转身往身后看,然,雾气飘然,所有东西都带上了朦胧。

  “青回,我也觉得不对。”

  萧千俞顿时从箭囊中抽了箭羽搭弓,“有声音。”

  白青回、白言伯也抽了箭羽搭弓,三人背靠背注意四周动静儿,不消片刻便有虚晃的影子朝他们来。

  萧千俞警惕道:“谁?谁在那儿?”

  蒙面的黑衣人相互看了一眼,低声道:“被发现了,头儿,现在可要动手?”

  “引了这么些距离进来,应当听不到打斗声了,拿下。”

  “另外那两个处理?”

  “杀了。”

  黑衣人应着,瞬间倾巢而出将萧千俞三人围住。

  见是人影手上还提着刀,萧千俞眉宇微蹙松了手中箭,朦胧中有人颤了一下身,萧千俞笃定,这是射中了。

  白言伯道:“你怎么松箭了?要是是自己人怎么办?”

  萧千俞语气坚定的道:“不是自己人,今日我们没有佩刀。”

  “可私下射杀人也是死罪。”

  “黑衣乃刺客,你若是想活命,便只有杀了他们。”

  白青回听罢,顿时也松了手中箭羽。萧千俞搭箭再松,有铁器相接的铿锵声传来,这次被人用兵刃抵了。

  “走,反方向退。”

  三人被逼着往后跑,然不知,这是往密林深处去。

  丹平等人在林中寻不到人,只能命令伍长将人悉数调回,片刻后近卫营响起了号角声。

  三人也听见了号角声,然这号角声离他们颇远,而且是在他们跑的反方向,萧千俞这才反应过来,那刻于树上的符号怕是被这群人利用了,就是想将他们往密林深处引,这样丹平想救也不知他们身在何处。

  敌人追近,打斗声起,萧千俞手中箭羽皆放完,他庆幸的是对方不是手持弓弩,不然他们怕是要葬身于此。

  三人拔了匕首迎战,来来回回的打斗中,萧千俞发现这些黑衣人对他有所保留,但对白青回和白言伯是下死手。

  萧千俞心中生出一个假想,这些人是来抓他的?对他执迷不悟的这都城只有姬白羽,所以这些人是姬白羽派来的?

  须臾,白言伯被人划伤了手臂,白青回被人踹了一脚撞上了他。

  白青回盯着贼人喘着气道:“打不过,他们人太多了。”

  “打不过那就破出去,能跑一个是一个。”

  “可我们不能丢下你。”

  “他们好似对我有所保留,你和言伯突出去,去寻将军来。让他策马来追,令人回都城拦截。”

  白青回看向白言伯,白言伯腿上也被人划伤,就在刹那间,他也被划了手臂。

  来人再次挥刀,一刀朝着白青回脖颈去,一刀朝着腰间。

  萧千俞猛然踹开跟他厮打的人转而抱住了白青回,两人见是萧悦阳,顿时转刀只以刀背击中了萧千俞的背脊。

  白青回带着人往后退了几步,萧千俞确认来人有所保留后道:“瞧见了吗?他们不想杀我,言伯撑不住了,带着他走。”

  “可……”

  “走!”

  萧千俞一把将白青回推到白言伯身侧,然后虎视眈眈的看向这群黑衣人,顿时将匕首对准自己的脖颈,“你们想抓的人是我,放他们走。”

  黑衣人带着煞气,并未听萧千俞的。

  “你们的主子要是知道我死了,定不会让你们活着。你们既然来寻我,定知道我的身份。”

  黑衣人停止了进攻,转而看向了领头的,那人打了个手势将萧千俞团团围住,萧千俞朝着白青回道:“走。”

  白青回也不敢耽搁,扶了白言伯朝着方才号角声起的地方跑。

  “卸了匕首,与我们走吧。”

  就在萧千俞想看白青回走了多远的时候,那领头的快速上前卸了萧千俞的匕首,黑衣人也在瞬间出手将萧千俞擒住。

  领头的朝着萧千俞扯出一个笑,这笑全靠着眼睛透出来。

  萧千俞盯着这笑顿时有股不好的预感,那人道:“追上去,杀无赦。”

  说着,抬手便将萧千俞打晕。

  “带走。”

  随着话音落,两个黑衣人将萧千俞架起转移,转瞬便消失在雾气中。

  那领头的眸光微敛,带着余下的人追了上去。

  白青回和白言伯没跑多远,很快被围了。

  他们的奋力厮杀比萧千俞在时更惨烈,不消片刻衣衫尽染血……

  两人已无力支撑,靠着树才勉强站着,就在领头打下杀的手势时,一条类似长鞭的东西荡开了刺向二人胸口的利刃。

  只见那条长鞭似游龙浅过迷雾,须臾又出现在另一侧,刹那间,有黑衣人猝然跪地倒地气绝。

  黑衣人顿时退了半分,警惕的看向四周。

  “什么东西?”

  领头的看向倒地黑衣人,那人胸前留了一道血窟窿,但只见窟窿未见利器。

  “防。”

  黑衣人顿然成团,将头领围住成防御之姿。

  白青回揽了白言伯护在身后,艰难的往后缩。

  那游龙似的东西再次出现,有人倒地也有铿锵撞击之声。

  领头的看向震得发颤的刀刃,那上面竟然有了浅口。

  什么东西竟然能在一瞬间让精铁出现裂口?

  领头的看向白青回,赫然扔出刀朝人刺去,然,在刀锋即将触及心脏的时候,游龙再次抵挡了利刃。

  这次白青回看见了救他们的东西,那东西旋转而过四周散着鳞甲。

  不过只瞬间,那东西又消失在雾气中。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便被一气呵成穿了心脏。

  白言伯眼看着二十来人倒地,目光都吓呆滞了。领头发出的惨叫和白青回的拍打才让他缓过神儿,然他却看见那领头方才扔出刀的手被刺了一个窟窿,手肘中间血肉模糊似被绞龙贯穿。

  游龙飞向上方落于一人手中。

  顷刻,祥云落地,如看死人般看着领头,低沉着声音道:“萧悦阳呢?”

  领头满脸错愕,愤怒中带着些许惊恐。

  竟然是人?他方才用的什么暗器?

  “你是何人?”

  领头打量着祥云,显然没打算回话。

  祥云敛眸出拳,手中蛟龙顿时翻滚包裹了拳头,只一击,那拳头穿了人的身体。

  须臾,祥云缓缓的退手,退出来时满是血的手上攥着一颗心脏。

  领头的往下坠,祥云伸手接住了人将心脏放于他面前道:“趁着没死瞧瞧,你的心有多黑。”

  领头吐了一口鲜血,靠着祥云的身子下滑跪地,垂头之后再无声息。

  祥云手指微松丢了心脏,在领头的肩上擦血迹,边擦边道:“萧悦阳呢?”

  白青回不知祥云是谁,也不知他的意图,但见他行事狠辣之风也不敢轻易说。

  祥云未等到答复转身看向白青回,白青回和白言伯顿时畏惧了几分。

  眼前人带着半脸面具,然,那双眼睛透出来的恐怖让人从心底生寒。

  半晌,白青回吞吞吐吐道:“你……你……”

  “你可知你多你一分,萧悦阳便危险一分。”

  白青回心里打鼓,这人是来救萧悦阳的?

  白言伯道:“多谢相救。恩人可能留名?”

  “碰巧了,恩惠这词不必记着,这样年少,死了可惜。”

  白言伯看了一眼白青回道:“悦阳被他们的人掳走了,但不知去往何处,悦阳让我们去找将军追击他自己善后,可没想到他们追来要杀我们灭口。”

  白青回道:“悦阳说他们不会杀他,刚才那些人也转了刀背好似的确并不想伤他。”

  白言伯继续道:“方才悦阳以命做胁,他才放我们走的。”

  祥云垂眸,他还是来晚了。

  萧悦阳已经被陛下的人抓走了……

  祥云陡然转身看向丛林,天色更暗,似有雷雨之势。

  这林子他不熟,若不是方才听见打斗声他也寻不到这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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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五十九章 这是怎么了?

  “你二人可能遖颩喥徦行动?”

  身后二人皆未回话,祥云转身看着二人,须臾叹了一口气将手伸向白青回和白言伯。

  白青回和白言伯犹豫了一下,抓住了祥云的手,然触及祥云的手才发现他未有习武人的粗茧。

  白青回下意识的瞄了眼祥云的手,那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怎么看都是文人的手,不像是武功高深之人。

  两人伤重,虽勉强站起但走路破费力,祥云撑了半天才挪出十来米的距离。

  此处离军营甚远,他们这样走回去得走到什么时候?

  祥云叹了口气,道:“我扛着你们回去吧。”

  白青回和白言伯都诧异的看着祥云,愣了片刻后白言伯道:“我两很重的,要不你丢下我两去军中寻将军来?”

  祥云没理会白言伯说的,一手撑着一人上提,手腕的臂似湖水翻滚着上涌,一条落于肩胛形成甲,一条落于腰间形成护,待两人落定,他真就这样将人扛着往回走,而且步态轻盈好似他两就是两团棉花似的。

  在接近近卫营的时候,白青回实在忍不住了问道:“恩公方才用的什么暗器?”

  祥云并未回话,白青回也就不再问。待到了离近卫营千百来米的位置,有寻人的声音传来,他将二人放下道:“此处不远了,你们回去寻将军吧。”

  白言伯道:“恩公不随我们一起吗?”

  “不便。”

  二人相互看了一眼,朝着祥云行礼,祥云转身走出几步道:“今日你们不要提起见到了我,就说厮杀逃命遇到了不知是什么的野兽,切记。”

  二人再拜,起身时祥云已然消。

  白青回掺着白言伯转身,就算带着伤也几乎用最快的步伐。

  “副尉!”

  见到虞山峤的那一刻,白青回几乎跑着上前倒在人怀中:“你们这是……怎么这么多血?”

  虞山峤抬眸,远处的白言伯也猝然倒地。

  “来人,来人!人在这儿!”

  闻声,有脚步声匆匆朝此处来。

  虞山峤朝着身后唤人,白青回抓着虞山峤的衣袖道:“副尉,有埋伏,他们抓走了悦阳。”

  虞山峤应了一声,将白青回抱起往营帐走,近卫冲到了白言伯身侧,将人抬了往内走。

  云展一眼看见人冲上前,“这是怎么了?”

  虞山峤道:“去禀将军,萧悦阳被人抓走了,另,传军医来。”

  云展顿时转身往营帐内跑,辰明在远处也瞧见了,两头看了看,托着白青回的脚合着虞山峤将人挪回营帐。

  丹平寻了那么久没寻到人心中已然有了定数,他在两刻钟前已然派人回都城传信容飞。

  此刻听得云展报,立马起身出了营帐,刚出来看见虞山峤抱着满身是血的白青回入来,须臾又有一群人拥着白言伯入来。

  此刻二人已然昏了过去,丹平快前几步,军医带了近卫抬着木板来,招呼道:“放下,小心的放平。”

  虞山峤托着白青回的脑袋小心的将人放下,就看这能瞧见的刀痕,都知道战况如何惨烈。

  片刻后白言伯也被放在了侧边。

  丹平目测伤势,看向军医道:“可要紧。”

  军医瞄了一眼丹平,道:“将军自己瞧见的觉得要紧吗?”

  说话间已然将衣衫剪开开始止血。

  云展和辰明还有其他挤在前排的遴选近卫瞧见伤口那一刻脸色都变了。

  伤口骇人,每一刀都没留活路,真的不比上战场差多少,若不是抵挡避开得及时怕是早就……

  丹平眉目深沉,这些人没打算给他二人活路,他们这是奋死拼出来的生路。

  浓血晕染了药粉,在片刻之后变黑凝结,瞧见血止住了军医松了一口气道:“将他二人抬入营帐静养,来几个人随我抓药煎药。”

  云展道:“我随您去。”

  军医起身朝着库房跑,辰明云展还有几个遴选近卫也跟了上去。

  遴选近卫顿时拥到木板两侧,合力将木板抬起。

  近卫引路,丹平站在原地看着人走远。

  此时,祥云走近,趁着没人注意他混到了近卫身后。然那近卫顿时握柄转身,见是祥云又松了警戒。

  祥云这才缓缓吐了一口气,摄政王的近卫果然警觉,前方嘈杂,他都这般轻手轻脚了还是被发现了。

  虞山峤上前道:“将军,白青回晕厥前说萧悦阳被人抓走了。”

  丹平怒视虞山峤:“跟个人都跟不好,你还有什么用。”

  虞山峤低眸,方才猎物一出现就有上百人乱窜,他是跟着萧千俞,可被冲散之后一直寻都没寻到,遴选近卫入营后又换回了遴选近卫服,每个人都是一样的装束他怎么认?

  别说他,他带着的近卫也没寻到人。

  “他们有多少人?”

  虞山峤摇头,“还没说就晕过去了。”

  方才跟着虞山峤的近卫也低眸,丹平恶狠狠的瞪了几人一眼,白青回和白言伯能杀出来应该不会太多人。

  从白青回和白言伯衣衫上的血迹颜色来看,时辰并不久远,或许还能追得上。

  须臾,他折回比武台道:“事出突然有敌来袭,遴选近卫今日不得擅自出营,每个营房半数警戒交替休息,陆冁、虞山峤、鹿闻,随本将军带五十近卫往出山之路追击。”

  众将得令,不过百人,却应出了滔天气势。

  丹平跳下比武台朝着马厩去,近卫也刹那间跟随,不消片刻,大地震颤,战马托着主人跟随丹平浩浩荡荡的疾驰出近卫营。

  马匹走远,直到听不见马蹄声,遴选近卫还站在原处呆呆的看着这一幕,心中激荡久久不能平息。

  此时,不知谁说了一句:“我们去看看白青回他们吧。”

  众人这时才回过神儿,纷纷应和。

  祥云低眸,现下没人管他了,等遴选近卫走了之后,他挪步到镇守营地的近卫跟前行礼道:“大人,我也要回都城了,方才来的战马是鹿副尉应承的,我也不知道方才被骑走了没有,现下能为我替换一匹吗?”

  祥云将姿态放得很低,近卫盯着人看了片刻道:“你去马厩寻寻,战马各自有主,能匀出来给你的,那同僚近日应当不会出府。应当还在马厩。”

  祥云伏低朝着人拜了拜道:“多谢大人。”

  说完便朝着马厩去,马厩照看马匹的近卫方才解了缰绳,现下正一匹一匹栓回去。

  祥云站在边上等了一刻钟,近卫才牵出方才他骑的马给他,他道了谢牵着马出了近卫营才策马远去。

  营帐门口,里三层外三层围了好些人,近卫来送药时吼了一声,众人散开让出一条路。

  近卫瞧着他们个个面色沉重道:“守在这里有什么用?不如多出去操练操练,今日可是瞧见了什么叫做腥风血雨?若是想成王爷近卫,想护着身边的好友同僚,可不是在这儿哭鼻子。都瞧见了那伤了吗?从你们想成为近卫开始,你们一生的记录都已经入了册子,若是有党争,你们便被其他党派划归到了王爷的部下。就算将来成不了近卫,除了军户,也皆可在王爷手下谋事。如今你们还不是近卫,应敌经验也不足,可敌人曾有因为你们弱而手下留情?”

  众人垂眸,须臾有人道:“大人,那……可有带我们操练的?”

  云展和辰明上前接药,近卫将药递上了才道:“今日操练已经完成,天也黑了,在以后的操练中只要你们肯学肯问,不管是你们院子里的教头还是负责你们的近卫,都会指点。”

  雷鸣声至,院子中有了雨水声。

  众人回身再看向白青回和白言伯,近卫低眸叹了口气道:“只要他们能挺过三日便无大碍,别都搁这儿杵着了,大雨之前都各自回营房,我们的人不足不能为你们值守,按照将军说的护卫,明日你们还要回程早些歇息。”

  众人收回目光,朝着近卫拜了拜,须臾,都散了去。

  近卫转而看向云展和辰明,两人各自负责一人汤药。

  忽而辰明抬头道:“大人,这药太粘稠了。”

  军医扒开近卫着人弄了炭火入营帐,道:“架起来。他两失血过多会感觉冷得厉害,柜子里寻两床被子盖着。”

  “军医,这药不是汤饮,停在口中喂不进去。”

  “失血过多再沾多了水便会立即毙命,他们只能这样吃药。只要灌进去了还能下意识吞咽,那药也就相当于喂进去了。”

  辰明听罢,顿时探了温度将药一股脑喂了进去,看到白言伯偶尔会吞咽,他顿时欢喜不少。

  “今日可是你两守着他们?”

  辰明和云展应着,军医点头继续道:“若是他们半醒半梦之间要喝水,你们用这棉花沾了水弄湿唇便好,现下要记住,不能喝水,等我明日瞧过,再告知你二人他们何时可喂水。”

  二人应下,军医挪至床榻再捏着手腕把了脉,也没说话,转身出了营帐。

  方才的近卫冲着二人点头,也跟着出了营帐。

  雷鸣闪电划破长空,大雨倾盆而至。

  丹平带着人一路往都城的方向追,追到城门口都未发现任何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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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六十章 梁邱城

  天已入夜,城门已关,丹平勒停马朝着城楼上护城卫道:“去唤你们校尉出来。”

  天色太暗加之雷雨,护城卫看不见人,道:“你是何人?”

  丹平放大了声音吼道:“听不出我的声儿吗?丹平!”

  护城卫顿时伏低:“冢虎将军稍等。”

  片刻,护城卫去而复返,身后跟着容飞探出个头,盯了半晌道:“又要我给你私开城门?你他娘能不能早些回来,就那么一刻钟的功夫。”

  “我与你送信,你可搜了?”

  容飞顿时正色,“搜了,挨个搜的,就连粪桶棺材都打开挨个瞧的。怎得还当真有藏于细作。”

  丹平蹙眉,没回都城吗?还是他们超小道错过了?

  “你他娘说句话让我心里有个底。”

  丹平调转了马头,带着人策马往远处奔去。

  “嘿,这王八犊子,你他娘倒是说句话!”

  容飞的声音被雨声淹没,雨水被马蹄溅起四散,一会儿功夫,马队从城门消失。

  密林深处,一辆马车缓缓行进,马车之内坐着四个黑衣人,还有被绑堵塞了嘴还昏着的萧千俞。

  马车内安静得诡异,须臾有人道:“头儿怎么还没追上来?不会出什么意外了吧?”

  马车内无人应答,须臾那人又道:“我们现在是直接走还是再等等?”

  那人对面的黑衣人缓缓抬起眸子看向萧千俞,道:“直接走,去梁邱等陛下。”

  几人相互看了一眼,那人便朝着前室扣响了暗号。

  前室的黑衣人接了暗号,甩鞭驾车疾驰。

  一个时辰后,马车使出丛林,朝着梁邱地界去。

  破晓,马车越过晋安城与梁邱城地界,城门开时,入了城池。马车在城中兜兜转转,进了蓝氏名下的一座不起眼的别院。

  入门之后,黑衣人将萧千俞交给了一个老者,老者唤了侍人,将萧千俞安置在了主院的厢房内。

  不知过了多久,萧千俞手指微动,片刻后睫毛也跟着颤了颤。

  门被推开了,不久一束强光射到他眼眸。萧千俞蹙眉微动,在半梦半醒间缓缓睁开了眼。

  他在哪儿?

  萧千俞盯着床梁思索了片刻,噌的一下从床上弹了起来。

  侍女顿在原地,脸上带着些许雀跃道:“公子醒了?”

  萧千俞盯着人看了片刻道:“你……你是谁?我在哪儿?”

  侍女朝着萧千俞福了福身子道:“奴婢云翠,是负责伺候公子的,公子现在在梁邱。”

  “梁……梁邱?”

  “是。”

  蓝氏地界?真的是姬白羽?

  云翠将吃食放在桌子上道:“主子昨日在回府邸的路上遇到了一群黑衣人,觉得蹊跷便命人跟了上去,不曾想看见了被绑的公子,奴婢听管家说,主子本不想插手,可公子身着遴选近卫服,能被推举为遴选近卫应当也是世家,就是不知是哪家的小公子,主子说救下也算是呈了份恩情。”

  救下?不是姬白羽了?

  “公子饿了吧?不如先吃些东西。”

  “你家主子呢?”

  “主子今日一早外出了,要傍晚才回来。”

  “傍晚?可我有要事在身,得回都城。”

  云翠垂眸,朝着萧千俞福了福身子道:“主子说,烦请公子等他回来,若是让公子一人走,要是再遇上那些歹人,他又插手了此事,公子若是从府里出发出了事,他可说不清楚。公子若是怕自己失踪府上着急,可告知奴婢您的族人或者您侍奉的主子,奴婢回了管家让他们派人来迎。”

  “这……”

  “公子,奴婢只是个下人,主子说要是看不住公子,奴婢也就没命了,烦请公子怜惜。现下都已经快午时了,公子有要事也不差这几个时辰。”

  “可……”

  云翠顿时跪下道:“请公子怜惜!”

  萧千俞双肩微沉,道:“你家公子当真肯放我离开?”

  “公子说让您的族人来迎,若是公子不放心,可以亲笔书信放于驿站,看着驿卒带着文书离开。”

  带着文书离开也可能半途截回。

  云翠瞄了一眼萧千俞又道:“若是公子确实着急着走,等主子回来大可明言,主子断不能拘着公子不是,可若公子偷偷的走了,女婢挨罚不说,公子也失了礼数不是吗?”

  萧千俞沉眸,半晌道:“你起来吧,敢问你家主子是何人?”

  “奴婢家主子是梁邱太守蓝荀之子,蓝尧。”

  萧千俞观察着云翠神色,未察觉有说谎的痕迹。

  能连名带姓的告诉他,或许是真的半路截了姬白羽的人呢?只是蓝尧不知他截的是姬白羽的派出的人。

  “可有说在何处遇见的我?”

  “这……奴婢不知,主子早上出去打猎了,许是在林中遇见的。”

  萧千俞敛眸,姬白羽的人将他带来的梁邱?姬白羽带他来梁邱做什么?

  难道是想挟持他让姬白钦不敢对蓝逑做什么?

  姬白羽与蓝荀通了信吗?那这半路截胡可瞒不了多久,他得快些出城。

  萧千俞缓和了脸色抬眸看向云翠道:“多谢你家公子了,只是我着急着出城,你家公子一回来可能禀报上去,就说我想当面致谢离开。”

  云翠欢喜着点头,道:“奴婢得空就去瞧瞧,奴婢先着马夫把马备上。”

  萧千俞见云翠如此,心下又松了几分,若真是姬白羽抓他,可不会着急着给他备马。

  云翠朝着萧千俞福了福身子道:“那公子先用膳。公子可爱饮茶?今日难得天气好,用完了膳,奴婢在院子中的凉亭给公子冲茶。”

  萧千俞这才起身朝屋外瞄了一眼,没有他预料的看护和禁军。

  萧千俞朝着云翠笑了笑应下道:“好,有劳。”

  “那奴婢先去备着。”

  萧千俞点头,云翠福了福身子转身往外走。

  待云翠走后,萧千俞转而看向吃食,他摸了摸肚子,还当真饿了。

  云翠沿着石板路走出院子转过拱门,门外便站着两个护院,云翠朝着二人笑了笑道:“安抚好了。”

  护院点头应着,转而挪到转角的地方,那转角的地方藏了一排护卫。

  云翠跟了过来,朝着一个衣衫锦绣的人福了福身子道:“主子,现下打消了他的疑惑,就看傍晚陛下能不能入城了。”

  蓝尧转过身看着云翠笑了笑道:“穿上侍女的衣衫还当真有几分小丫头的样子,办的不错,小爷没白宠你。”

  “谢主子夸奖。那妾去给他准备茶具,一会儿好好的哄着。”

  “去吧。”

  云翠福了福身子转身走远,蓝尧看向护院道:“离远一些,守住了出入的地方即刻,别让他起疑。”

  护卫应下,转身朝外扩散。

  阳光撒进丛林,散落的光下攒动着人群。

  丹平昨日折回之后带着遴选近卫冒雨搜林,到现下依旧没有任何蛛丝马迹。

  虞山峤越搜越心寒,他都能感觉到他们家王爷将他吊起来亲自鞭笞了。

  丹平的脸色也不好,他就不该动这念头,好好的让萧悦阳待在近卫营不好吗?非得圆他愿作甚?要是再寻不到萧悦阳,他得被他们家王爷扒了皮……

  然,此时祥云骑着马从丛林踏出,带着极度仇视的目光看着梁邱的方向。

  所幸,他昨日没一走了之,骑着马回了救下白青回和白言伯的地方,朝着深处再走了些距离寻到了车辙,但大雨冲刷着痕迹,他在林中转了许久,直到破晓阳光洒进来,他才在偌大的林子里他再次寻到了印记……

  祥云心里此刻也打着鼓,萧悦阳真的被带去了梁邱吗?

  一想到梁邱,一想到蓝氏,祥云将仇恨都释放在了手中缰绳,若不是缰绳不会说话,怕是能感觉到全身筋骨具碎。

  须臾,祥云的目光落在了半泥半石子的路上,

  经过一夜暴雨洗漱,痕迹差不多都没了,唯有陷入泥坑的车辙印子还有些许保留,但这车辙印也不能完全确定就是来自丛林那辆马车。

  最终,祥云策了马朝着梁邱的方向去。马匹一路疾驰,酉时抵达了梁邱城。

  祥云勒马停止城外,抬眸看向城门梁邱二字。眉眼深处是恨,恨不得立即撕碎二字。

  祥云闭眼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再睁眼,眸子中只剩清冷。

  他没有清白人家的照身牌,怕是要等入夜了才能潜入进去。

  身后有辆车朝着祥云吼道:“前面的,快些别挡道。”

  护城卫因为这声吼悉数看了过来,祥云定在原处,须臾镇定的下马牵着马匹往内走。

  怎么办,要是护城卫问他拿照身牌,他可拿不出来……

  马车驱驾往前,驾车的人最先盯上了祥云的那匹马,片刻后才打量祥云。

  祥云察觉视线看过去,也是在此时那打量祥云的人移开了眸子。

  然,祥云却愣住了,那驾车之人是禁军统领韩臣?!

  祥云快速偏了头,看见马才反应过来,这是战马!

  韩臣好像没见过他,应该没见过吧?不然方才就认出来了,幸亏他今日还是一身武者装束。

  正当祥云想调转马头时,护城卫朝着他笑嘻嘻的点了点头,“大人回家省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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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六十一章 囚困的心思

  祥云愣了一下反应过来道:“是。”

  随即伸手在身上假装掏照身牌。

  护城卫瞄了一眼战马,又道:“大人若是一时寻不到,报个家门就成。稍后登门去核。”

  祥云笑着道:“那麻烦了,到时直接来蓝家便可。”

  护城卫一听蓝家,顿时更恭敬了些,朝着人行礼之后便放了行。

  祥云入了城还有些不敢相信,他看向马匹,抚着鬃毛夸赞道:“今日我还沾了你的光了,等回去了,我定送一大筐好吃的犒赏你。”

  战马扯了扯绳子,好似在得意。

  祥云的余光瞄向马车,马车身侧还跟着些骑在马上的人,身段一看就训练有素的将士。

  祥云目光微凛,马车上应该是陛下吧?

  正当祥云想跟上去时,两侧出来些人,打扮与普通百姓无异,但手上都携带这刀剑,那些人围了马车将行人驱离了。

  “这不是蓝家的护院吗?怎的将马车围了?”

  “这马车看着华贵,莫不是又要硬邀去喝茶?”

  “不知道马车内坐的是小娘子还是小公子,若是小娘子,怕是出不来了。”

  百姓中还是议论,祥云凑过去道:“方才几位说的是什么意思?”

  百姓瞧了眼祥云,又看了眼他身侧的战马,一时间都摇了摇头散开。

  祥云带着疑惑再看向马车,此时韩臣驱驾的马车已经被所谓的蓝氏护院拥着往府衙走。

  祥云离得远,一直跟府衙看着,马车上的人下车,然,马车上下来的人并非姬白羽,而是太守蓝荀。

  护卫观察着四周人群,祥云如常的牵着马继续走,越过府衙,沿着主路一直走到尽头转了弯才猛然回头。

  原本他是不确定萧悦阳被抓来了梁邱,但看见韩臣那一刻他便确定了,即使马车上坐的不是姬白羽……

  如果下车的是姬白羽,他就不用费心思寻关押萧悦阳的地方,可现下难办了。

  梁邱城不比晋安城小,又是蓝氏势力聚集的地方,就这城中宅院不知道有多少是他们的私产。一座一座的寻,得寻到猴年马月?

  祥云蹙眉,沉了一口气。

  须臾,他牵着马寻了一家看上去有些派头的客栈,要了间房和吃食,小坐休憩。

  萧千俞一直在凉亭中等到申时,云翠在身侧一会儿说趣闻,一会儿学着说书人将段子,倒是没让他无聊。

  “公子,我再给您添一杯茶,您尝尝这个,这个是咱们这儿出名的点心,若您觉得好吃,奴婢去寻人买一些,你回都城也好带上。”

  “不必了,我今日饮了好多茶不饿,你去瞧瞧,你家主子可回来了。若回来了帮我禀报一声,我该辞行了。”

  云翠将糕点放回,脸上也没有不情愿的神色,规规矩矩的朝着萧千俞行礼之后道:“那公子稍等,奴婢去前堂看看。”

  “有劳。”

  云翠起身后迈着小碎步快速的出了院子,过了拱门便招来一护院道:“可有消息了?”

  护院道:“方才主子急匆匆的出去了,应当是来了。”

  云翠松了一口气,再抬眸时就看见自家主子合着一个衣冠华贵的好看得让人挪不开眼睛的俊公子缓步而来。

  这就是陛下?好生俊朗……

  云翠自觉退到墙边,等人走近了福了福身子行礼。

  “你怎么出来了?”

  “回主子,他一直催问,妾不得已才出来做做样子。”

  姬白羽目光看向拱门,蓝尧道:“人都按照您的吩咐小心伺候着,我引您进去。”

  姬白羽偏目看向云翠,蓝尧顿时道:“这是我屋子里的暖床丫头,能说会到,哄人也是一把好手。”

  姬白羽低眸,若真的是萧悦阳,上次在天香楼他们就见过了,如今应该认识他。

  可……上次在天香楼他为何一副女子打扮?那日,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吗?难道……姬白钦把他丢给了秦香悦学习房中术?

  可韩臣说他不似痴傻是何意?

  姬白羽心中疑惑颇多,但这一次他想将疑惑都解开。

  “让她一道入去。”

  蓝尧应着,引了姬白羽入院,随即朝着云翠使了个眼色。

  云翠顿时提了裙摆快前几步去通报,萧千俞听得通报起身整理衣衫,不消片刻便入来两人。

  萧千俞看着二人微愣,若他还是萧千俞他能一眼认出蓝尧,但如今哪一个才是蓝尧?

  姬白羽看见萧千俞的那一刻心颤了一下,韩臣所说的相似何止是相似,简直长得一模一样!天底下怎么会有人长得这么相似?

  看见姬白羽的时候萧千俞愣在原地。

  姬白羽咽了咽喉,这是认出他了吗?跟在姬白钦身侧那么久,不管是不是痴傻,姬白钦应该都给他说他是坏人吧?

  蓝氏财大,萧千俞衣衫看了片刻后朝姬白羽行礼道:“您是蓝公子吧?”

  没认出他吗?

  蓝尧诧异的看了一眼姬白羽,刚要说话,姬白羽就换了音色道:“是。”

  萧千俞再次行礼道:“多谢蓝公子相救,大恩悦阳定铭记在心,不过我有要事要回都城,烦请蓝公子行个方便。”

  姬白羽眉目微蹙,这话似曾相识,梦里他也见过这样的情形,那时他不愿意放人走硬要他留下来。他还记得一次是萧悦阳一箭穿心,一次是咬舌自尽,还有一次……是将自己活活饿死。

  他还记得他梦境中的萧悦阳也与萧千俞长得极其像,那时他还以为自己是因着韩臣所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姬白羽盯着萧千俞看了半晌,心道:脸一模一样也就罢了,怎么说话的神态也像,琢磨人心思的时候也像?

  姬白羽抑制住想伸手抚摸的冲动,他好像再次看见了萧千俞站在他面前……

  “等我回了都城定备厚礼答谢,公子若是担心自己担责,大可请了人证看着我离开,途中如何都与公子无关。”

  姬白羽冷静了片刻,带了几分从容的笑意道:“我可不是为了那几份谢礼救的你,可是担心你被人抓走,家里担心?”

  “实不相瞒,是。”

  姬白羽摆手,蓝尧心领神会往招了云翠离开。

  等人出了院子,姬白羽上前几步道:“方才你自报家门,可是伯爵府嫡二子萧悦阳?”

  “正是。”

  “我在宫中曾见过你兄长,你二人长得颇像。”

  萧千俞脸色微变,这意思在救他的时候就知道他是谁?

  “萧二公子脸色变了,可是担心我是蓝氏族人于你不利?你放心,我就是个行商之人,并不理会朝堂纷争。我只是有几句话想问问萧二公子。”

  “你想问什么?”

  “坐下说如何?”

  萧千俞盯着姬白羽看了半晌,随即转身挪至凉亭。

  姬白羽随后入座,抬手给萧千俞续了茶水,自己也倒了一杯,抿了才道:“早年听闻你痴傻,但现下瞧着二公子不是传闻那样,可是担心家族树大招风?故意装疯卖傻?”

  萧千俞盯着茶道:“不是,我能知道公子问这事是何缘由吗?”

  “好奇。我这人唯一的爱好就是喜欢在天桥下听说书,你兄长的故事我可是追着听了好几日。”

  “兄长……”,萧千俞面露难色,“兄长的事,不是他心所为。”

  姬白羽目光落在萧千俞脸上,难道萧悦阳真的知道,萧千俞全给他说了?

  姬白羽隐忍的蜷了手指,若是知道了,要直接杀了吗?

  姬白羽带着疑问看向萧千俞,见着这张无比熟悉的脸又犹豫了。

  “我没有别的意思,真的只是好奇。”

  萧千俞抬眸,看了一眼姬白羽又定在茶杯上。

  蓝氏截下他的目的是打探他与陛下之间的情谊吗?是在探伯爵府是敌是友?伯爵府和镇国将军府现在是姬白羽最头痛的事,蓝氏想出面逼他解决了?

  “兄长的事我并不清楚,但他有时候回来总是愁眉不展,所以我想,他所做之事并不是自己愿意的,或者不是自己愿意看到的结果。以前我寻他陪我,他繁忙的时候就塞给我一本书让我自己去看,有时候我睡着醒了他连姿势都没变过,我问他在作何,他说他在竭心尽力辅佐陛下。”

  姬白羽睫毛微颤,“是吗?”

  “是,因为我不止一次看到他熬夜,开口闭口也都是陛下。”

  以前的他,心中只有姬白羽,直到他死的那刻都是念着姬白羽的。

  姬白羽垂眸,好似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心。

  “我也不是装疯卖傻,早年是神志不清,近日才见好。”

  萧千俞说话时瞄了一眼姬白羽,姬白羽注视着萧千俞,他还有好些想问,比如他哥哥何时背叛的他,什么时候与姬白钦好上的?为他哥哥伸冤是什么意思?是不是心甘情愿嫁给姬白钦的……

  但若问出口,萧悦阳该察觉不对了。因为有些话他只与禁军说过,有些事只有内阁知晓。

  “我如约等到公子回来拜谢,公子可能如约放我离开,天色晚了再不走怕是赶不及出城门了。”

  姬白羽垂眸,他到底还是不想放萧悦阳走,还生出了些将萧悦阳囚在梁邱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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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六十二章 蓝公子

  可若真的将人囚下,他现下没有兵权,萧悦阳名义上已经是姬白钦的妻,若是被人知道祸起舆论,姬白钦再将事情闹大,他这皇位不知道还稳不稳。

  除开这些,他其实更担心发生梦境中萧悦阳自戕的事。

  若他探王府的时趁着姬白钦不在府上就将萧悦阳带走,说不定……说不定……

  说不定什么姬白羽也不知道……

  说不定萧悦阳就是他的了……

  说不定他就找到了一个萧千俞的替身……把他打扮得跟萧千俞一模一样……什么时候想见萧千俞了,就去看看萧悦阳……

  也说不定,让成为萧千俞的萧悦阳说他不喜欢姬白钦,说他没有背叛他……

  姬白羽再次看向萧千俞,心下复杂,复杂中夹带着些难以言表的情绪,他也不知道为何会有一种悸动和于心不忍?

  见姬白羽发呆,萧千俞唤了一声,“蓝公子?”

  姬白羽回过神道:“明日吧,你也知天色晚了,天色晚了夜路可不好走,梁邱去往都城的路挨着荒山野岭,万一有个什么豺狼虎豹不是白费了我这一番救人的心思。明日我也要去都城看铺子,不如到时候带着你一起,人多也好作伴。”

  萧千俞面露难色,“这……”

  “你可是担心我不放你走?明日我要是再不让你走,你大可自行离开。”

  “蓝公子我并非此意。我只是担心他们寻不到我着急。”

  

  “那明日卯时?明日卯时便出发如何?”

  今日就是拖着不让他走,现下还搪塞,蓝氏到底有什么目的?

  现下这情形他强硬要走怕是走不了,再起冲突撕破了脸若是把他绑了,他都没逃的机会。不如先稳住对方,再伺机而动。

  “那便有劳蓝公子了。”

  姬白羽见人应下了,顿时欢喜不少,又道:“晚膳公子想吃什么?”

  “公子随意,我吃什么都可以。”

  “那我便命人随意安排了。”

  姬白羽说着朝门外吼了一声来人,云翠闻声入来,得了吩咐又退了出去。

  姬白羽将糕点往萧千俞推了推道:“二公子可还喜欢这些糕点?”

  “还好。”

  姬白羽收回手落于茶壶,萧千俞垂眸道:“蓝公子一直盯着我做什么?”

  “我只是好奇,天下竟然有长得如此像的人。”

  “我与兄长是孪生,像不是正常吗?”

  姬白羽眉宇带着浅笑,唇角微勾,须臾又道:“二公子这身装束是摄政王的近卫?”

  萧千俞闻言心里咯噔了一下,随即瞄了眼自己的衣衫,道:“不是。”

  “不是?”

  “像罢了,近卫衣衫有犀牛官纹。”

  姬白羽仔细回忆了一下,好像还真是,他带着笑意道:“那我看错了,太像了。”

  说罢,盯着萧千俞饮完了手中茶水。

  萧千俞不喜蛋黄,除了桂花糖和桂花糕他不爱其他甜食,而眼前的绿豆糕萧悦阳一块也未碰……

  难道除了样貌,喜好也一样?

  姬白羽目光扫过刚推过去的一盘糕点突然有了一个奇怪的感觉。

  萧千俞还不能吃香橼,一吃完就会长红疹,特别是脖子和手腕。

  姬白羽想到此,视线不自觉的划过萧千俞的脖子和手腕。

  萧千俞被姬白羽盯得尴尬,起身道:“蓝公子,你这院子好生别致,我能四处转转吗?”

  姬白羽微愣,这是起疑了吗?

  他放下茶杯道:“怕是不方便,旁侧就是女眷的地方,二公子还是不要四处走动了。”

  萧千俞听得此话,拱手道:“抱歉,我……我并不知我在何处。”

  “无碍。二公子来既是客,我这个主人家没提前知会是我的不是,不周之处还望海涵。离晚膳还有些时辰,不知二公子可会下棋?反正闲着也无聊,你我对弈如何?”

  萧千俞瞄了一眼院子门口,姬白羽自然察觉了那目光,他将茶具挪开,道:“若是二公子赢了,那明日便早一个时辰如何?”

  萧千俞收回目光看向姬白羽,“那我若输了呢?”

  “按时出发。”

  “那这岂不对你不公平?”

  姬白羽笑了笑,萧悦阳谈吐之间并无半分痴傻之气,他想确认的已经确认了。萧悦阳方才也说,他并不知晓他与萧千俞之间的事,那也用不着杀了吧?

  用不着杀这个想法出现在姬白羽的脑子里,顿时就让他轻松不少,或许他在看见萧悦阳那张脸时就不想杀他了……

  “反正我明日去都城了,也要在都城待些时日,那……若我赢了,以后想见二公子,二公子可能赏脸来喝杯茶?”

  萧千俞微愣,姬白羽带着笑意,那笑意万分诚恳。

  萧千俞认不出人,然他能看见这份诚意的邀请,须臾,他再次落座,“蓝公子救了我,回到都城按理当是我做东请您。”

  “那除开这对弈赢下的,二公子可还欠着我一次。”

  萧千俞浅笑道:“定不会忘。等蓝公子忙完手上的事,寻人知会一声,我定设宴款待。”

  “那说定了,我着人备棋。”

  萧千俞应了一声,姬白羽朝拱门处唤人,没一会儿一个护卫入来,姬白羽招人近来在耳边说了些话。

  萧千俞盯着护卫,摸索着杯子观察,然姬白羽挡了唇他读不出什么消息。

  须臾,姬白羽朝着萧千俞笑了笑,“吩咐好了,他先去给我们拿围棋再去收拾明日出发要带的东西。我们再等上片刻。”

  “无妨。”

  萧千俞说着,视线忽然落到姬白羽的手指上,“你这扳指……”

  姬白羽盯着扳指笑了笑道:“好看吗?”

  “好看,是什么玉?”

  姬白羽抬眸,道:“不是玉,我甚是喜欢,盘玩得多了,看着像是包浆玉化了。”

  “那原本是什么?菩提还是兽骨?”

  姬白羽笑了笑,但未作答,见萧千俞还盯着扳指道:“二公子还是不要知道得好。”

  萧千俞敛眸,不知为何,他总觉着面前的人有一股说不出来的熟悉感。

  须臾,护院送来了围棋,二人腾了茶具开始了对弈。

  此时,祥云半仰躺在客栈屋顶的脊梁上,目光注视着衙门口,从夜幕降临到门口灯笼燃灯,终于在戌时末看见了韩臣的影子。

  须臾,又见太守蓝荀踏出衙门。

  祥云顿时起身伏低,只见蓝荀上了马车,韩臣也如之前一样落座于前室,而这次不同的是,马车前室还多了一个马夫。

  马车行进转过巷子,祥云顿时挪了屋顶跟上去。

  快到太守府时,韩臣跃下马四下看了看,随即敲了一扇后门。

  祥云眉目微蹙,转了几个屋顶跟到了近身的地方,看着韩臣从后门穿堂而过,入了一座院子。

  然,入了院子,韩臣便守在了门口,须臾,旁侧有似护院的人与其交头接耳。

  祥云眉目微沉,那是禁军的手势,陛下在这儿?!

  仔细的观察了值守后,祥云踩着屋檐小心的挪到院中树上,顺着方向往里看,还当真看到了萧千俞。

  然而让祥云诧异的是,此时萧千俞正在和姬白羽喝酒……两个人还有说有笑的……

  祥云甚至都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还揉了揉再次确认,可他藏匿的地方听不见二人在聊什么。

  难道萧悦阳是假意投靠王爷?他在天香楼说的那些都是为了博取王爷信任?

  那……他被抓走也是自导自演的吗?

  祥云手上的蛟影动了,他从怀里掏出面具戴在脸上,死死的盯着萧千俞。

  刚动杀机,却又想起了姬白钦的话。

  “本王不在都城时留意王府的动向,若有异,替本王护好萧悦阳,他是本王的王妃。”

  祥云闭目,硬生生的忍下了怒意。

  罢了,他现在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万一误会了呢?

  误会个屁,这狗肚子肯定跟他哥哥一样一肚子坏水。

  不……冷静……冷静……实在不行,就将今夜之事告知王爷,把人抓回去让王爷发落。

  祥云在树上自顾自的劝导自己,屋内云翠突然关了门出来。

  须臾便有打扮成护院的禁军入了院子,祥云往树叶深处藏了藏,此时他只能从窗户上的影子瞧人。

  酒过三巡,萧千俞有些微醺,姬白羽欲再斟萧千俞拦了杯子道:“蓝公子我酒量潜不能饮了,明日还要赶路我也不想耽误行程。”

  “再饮最后一杯如何?”

  姬白羽提着杯子等着,萧千俞只得作罢接了一杯,道:“真的是最后一杯了。”

  姬白羽笑着朝着人敬酒,一杯入喉目光却未曾离开萧千俞。

  萧千俞本来还端着,几杯酒下肚后倒是有了几分真性情。

  姬白羽目光柔情,带着几分缠绵混迹在萧千俞的身上。

  萧悦阳的这真性情当真像极了萧千俞。

  姬白羽的目光落到萧千俞的手腕,随即落到脖颈处,还当真有泛红的迹象,他也不能吃香橼?

  顷刻,姬白羽从旁侧盏中取了一块桂花糖笑着递到萧千俞嘴边。

  或许是酒意上头,萧千俞想都没想就张口接了,接了才愣住看向姬白羽,而姬白羽也愣住了。

  这一幕两个人都熟悉无比。

  萧千俞脸色骤变,心下顿寒,姬白羽以往也这样喂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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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六十三章 佯装镇定

  姬白羽眉目微蹙,他还真接了?

  正当姬白羽兴奋时,萧千俞将口中的糖吐了出来尴尬的道:“那个……抱歉,以前下人经常这样给我喂糖,我一时没反应过来。”

  姬白羽笑了笑道:“二公子这是将我比作下人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

  姬白羽提了筷子夹菜,当菜落到萧千俞碗中时,又朝人笑了笑。

  萧千俞瞥开眸子低头,他总算知道哪里熟悉了,姬白羽又换了音色骗他,还装起了什么蓝尧!

  紧张和本能的恐惧爬满心头,可他还得装得镇定自若。

  窗外透进一丝微风,萧千俞背脊寒凉不自觉打了个寒颤。

  姬白羽瞧见萧千俞脖颈汗毛竖立,起身。

  萧千俞顿时一惊,见姬白羽往窗户去,又松了半分咽了咽喉。

  他看向门口,此刻真的很想起身夺门而出……

  但,若真的是姬白羽,又怎会只身前来,外面说不定早就被禁军围得水泄不通。

  萧千俞捏紧了手指,庆幸他那时隐忍而未强行要走。

  须臾,窗户合上,姬白羽折回目光扫过屋子,见屋内无添加的衣物便除了自己的衣衫披在萧千俞身上。

  萧千俞在感受到手指触碰肩胛的时候顿时挺直了背脊,侧目又见姬白羽朝他笑,这笑让他毛骨悚然……

  萧千俞佯装镇定,但还是紧张的咽了咽喉,盯着人看了半晌,才绷住了情绪吐出几个字:“蓝……蓝公子这是做什么?”

  “方才瞧见你侧脸汗毛竖起,可是冷了?”

  “不……不冷。”

  萧千俞说着向将衣衫拽下来。

  姬白羽提着衣衫收紧了按压在肩膀的手,然他却感觉萧悦阳好似有意在挣脱他的束缚。

  “跟我客气什么,还是穿着吧。”

  萧千俞瞄了一眼姬白羽道:“蓝……蓝公子坐吧。”

  姬白羽盯着萧千俞的脖颈,回味着方才的触碰,除了瘦一些,耳根连着脖子也如萧千俞一样好看。

  好看?他为何会用这样的词?他不是厌恶萧千俞吗?

  然,与萧千俞痴缠的画面浮现在脑中,他心跳快了几分,回忆着亲吻萧千俞的时刻,他无比享受在萧千俞身上烙下他给予的印记……

  姬白羽又看向萧千俞的脖颈,眸子中透出豺狼盯着肉的情绪,一寸一寸往下移,打量露出的为数不多的光景。

  萧千俞偏头往后看,姬白羽顿时心悸……就差破口而出千俞二字……

  动情之时,姬白羽刚想伸手挑萧千俞的下巴,萧千俞恰好偏开了头道:“蓝公子打算一直在我背后站着?”

  姬白羽刚伸出的手顿在萧千俞看不见的地方,随及他低眸嘲讽的笑了笑收回手,应了一声,在萧千俞不注意的时刻朝香炉看了一眼,随及才挪到萧千俞身侧坐下。

  姬白羽再次落座之后,两个人都变得及其不自然,姬白羽提了酒壶,萧千俞顿时以手覆杯,姬白羽余光瞄到萧千俞的动作自顾自的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萧千俞不敢正眼看人,视线落于菜式上胡乱的夹了几个,吃了便放下了筷子道:“我吃好了,蓝公子慢用。”

  姬白羽一杯酒下肚,淡淡的应了一声。

  让方才的光景透过窗户呈现在祥云面前就是另一副样子了,他看见影子中的姬白羽给萧悦阳披上衣衫,二人深情对望,姬白羽还抚了萧悦阳的脸……

  等到姬白羽落座,祥云那双透过面具的眼,已经不能简简单单用愤怒二字来形容了。

  须臾,萧千俞头好似重得厉害,他甩了甩看向酒杯,又看向姬白羽,此时姬白羽还在继续。

  他二人同饮一壶,应当不是下了什么药吧?

  “二公子怎么了?”

  萧千俞艰难的扯出一个笑道:“不胜酒力,我……我想先回去歇着了。”

  姬白羽带着笑意将酒杯放下道:“可要我扶公子回去?”

  “不用……不用……不过几步路,我自己可以。”

  “云翠。”

  禁军顿时散开隐没,云翠应承从屋外入来,姬白羽看向云翠道:“二公子醉了,扶他回去歇息。”

  萧千俞没推脱云翠,赶紧起身朝着姬白羽行礼:“多谢蓝公子。”

  说完,萧千俞也没等姬白羽客套,转身就朝院外走,入了院子他推辞了云翠,大步朝着厢房去。

  祥云的目光一直追着萧千俞入门,若不是身处蓝氏地界他不会顾忌禁军,可他此刻偏偏困于蓝氏宅院。

  要是院子里没有禁军,他还能像刚才那样偷偷越过去,但现在怕是得等姬白羽走了才能摸去萧悦阳的屋子。

  屋子里的萧悦阳关门之后就一直背靠着门,在门口站了许久,以至于祥云都感觉那竖了个石雕。

  正在他无比疑惑的时候,萧悦阳动了,顷刻姬白羽这侧的门开了。

  萧千俞捂着心口还在哆嗦,但听到开门声,他猛然蹲低将门栓拴上,跑到灯笼处取了灯罩将烛火吹灭,接着轻手轻脚的挪了好些桌椅凳子抵了门,随后才挪到床榻抱着被子缩成一团死死地盯着门口。

  须臾,又松了被子下床寻了几个瓷器花瓶堆叠在床边,手上还握着一个看上去勉强能称得上“凶器”的烛台。

  听到脚步声上台阶,萧千俞顿时龟缩到床榻,掩着被子看向门口。

  姬白羽驻足于门前,他方才还想来寒暄两句,走到阶梯时屋内突然暗了。他站在门口朝内看,然屋内太暗,什么也看不见。

  云翠在侧边大气不敢出,不知为何,她总觉着这位种莫名让人窒息的感觉,方才萧千俞在时还还不那么浓烈,现下她能真真体会到。

  须臾,姬白羽转身下了阶梯,脚步声走远。

  萧千俞握在手中的烛台已然浸了一层汗。

  再次遇见姬白羽,他是惧的。

  惧姬白羽要用他报复姬白钦,惧又要对他撒泼,更惧梦境中的发生的一切。

  萧千俞不自觉的动了动踝骨摸了摸自己的手腕,还好上面没有刀口,没有骨钉刺穿,也没有被铁链捆缚……

  他方才紧张得几乎忘了呼吸,现下捂着胸口大口的喘了好几口气,身子顿然松弛,后背和额上已满是冷汗。

  萧千俞冷静了些许,双目环视四周,然他屋子里的窗户全数朝着院子,背离的一面皆是墙。

  不知道姬白羽派了多少禁军守着他,就算要试着逃,现下也不是好时机,人最困顿的时候是在晨起之前的一个时辰,可今日棋局三局两胜,正好凑到了他们约定的出发的时辰。

  “玄术!”

  “公子。”

  萧千俞缓和了片刻情绪道:“方才,那人……可是姬白羽?”

  “是。”

  萧千俞陡然心颤,继续道:“他说,要带我回都城可是真的?”

  “是。”

  “那他可有打算放了我?”

  “这我不知,他的语气不定心思也不定,一念真一念假,公子需当心。”

  “那他说的我大可自行离开,这句是真的吗?”

  “不是。”

  萧千俞咽了咽喉,果真是没打算放过他。

  “这屋子里可有什么趁手的兵器?”

  “公子手上的烛台算是一个。”

  “我明日也不能拿着个烛台走,我匕首被他们夺了需寻个物件以备不时之需。”

  “屋子里并无兵械。”

  萧千俞略有失望,姬白羽打算回宫,带着他是否打算将他带去皇宫?

  梁邱离都城不远,但毕竟也要近一日的行程。若是真的打算带着他回宫,要不他寻思在路上跑吧。路上寻个由头,总好过在府上被人发现,此刻被发现,姬白羽万一改了主意将他囚困梁邱不动声色的来回转移,姬白钦怕是找不到他了。

  再不济,到时再耗些寿命再来一次消幻术。虽只是一年寿命,可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如此,毕竟消耗的是悦阳的寿数。

  “玄术。”

  “在的公子。”

  “消幻术可能用我的寿数?我是说我下辈子的寿数?”

  “公子现在连投胎转世都不能,何来下辈子?”

  萧千俞面色微僵,须臾自嘲的笑了笑,他下辈子都没着落呢……

  “我知道了,你走吧。”

  玄术消失得悄无声息,许久,萧千俞还抓着烛台发愣。

  这么大一个烛台,衣衫也不好藏啊。

  正当他为难的时候,祥云摸到了窗前。

  萧千俞听见动静儿看向门口,刚起身,祥云就从窗户窜了进来。

  萧千俞瞧见人捡了花瓶砸过去,祥云接住瓶口,见萧千俞遇再扔怕出了动静儿惊动外面的人顿时动了蛟影。

  两条游龙似的链子窜向萧千俞,赫然捆缚,将萧千俞拖上了床榻。

  萧千俞惊魂未定,刚落床祥云就窜到了他身上,接着他便被捂了嘴。

  手腕和脚腕传来痛感,萧千俞挣扎一下,那东西就入肉一分,似被蟒蛇缠身,越缚越紧。

  “嘘——”

  祥云伏低趴在萧千俞身上朝门外看,确定没有动静儿了才收回目光看向萧千俞,他从膝盖的位置抽出一个搁着他脚的东西,拿出来才看清是烛台。

  “你寻个烛台在床上作甚?”

  祥云掌心已被萧千俞呼吸打湿,他这次按得狠,见萧千俞快要背过气才松了些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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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六十四章 冤枉他了吗?

  “不许叫,否则这烛台我就直接刺进你的喉咙。我慢慢松开,你回我。”

  祥云挪开了手,有些幸灾乐祸的看着胸膛剧烈起伏的萧千俞。

  萧千俞还没喘匀,祥云便撑着手压低靠近,道:“回话。”

  “你是谁?”

  “想要你命的人。”

  想要他命的人,若真想要他的命何必跟他说这些废话?

  “我何处招惹了你?”

  “你何处都招惹了我。拿个烛台作甚?想用他来杀我?”

  萧千俞气息终于缓过来半分,他稍微动了动手脚想撑起,手腕脚腕处却传来剧痛,那东西好似想直接缠碎他的骨头。

  萧千俞痛得低吼,祥云目光才落到蛟影上,“你别动,这东西可是能直接将你压碎捏扁。回话。”

  “不是。”

  “不是?”

  “我是为了防着蓝家的人。方才与我在一起那人。你若是夜伏,应该看见了。”

  祥云眉目微蹙,他盯着萧千俞,继而看着手中烛台,随之视线落于床沿的瓷器罐子,再看向门口。每一处都是防止外面的人入来,原来萧悦阳是冲着正门,不是冲着他。

  “你不是与他颇为亲近?防着他做什么?”

  萧千俞诧异:“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与他亲近了?”

  不是吗?难道是影子错位了?

  祥云点了指骨,蛟影顿时松了些。

  萧千俞总觉得眼前这人的声音很耳熟,好似在什么地方听过,他努力在脑中回忆可能的人,最终想起了他拉住祥云手的时候。

  气味……他身上有淡淡的香气,跟祥云身上的一样。

  他是祥云?

  “祥云?”

  萧千俞试探性的道。

  祥云微愣,收回目光看向萧千俞,萧千俞见人如此反应更加确信了自己的猜测,“真的是你!是姬白钦让你来的还是丹平?”

  原本隐忍的萧千俞在这一刻好似抓到了救命稻草,恐惧和无助在这一刻得到释放,他喜极而泣道:“是姬白钦让你来的?你快带我走,陛下……方才那人是陛下不是蓝尧……你快带我走……”

  萧千俞的身子因为颤泣在轻微的抖,祥云这才发现他方才按着萧千俞的时候他就是如此,原本他还以为是因为他捂住人的本能反应。

  所以……这是惧吗?

  祥云奇怪,萧悦阳不是见过陛下了吗?这句话是何意?

  “奇了,你不是见过陛下吗?怎得还能不认人?方才不是还和他把酒言欢,笑得挺开心?这我可是看得真真的。瞧见我了,怕我杀你又来迷惑我?”

  “我……我方才不知道他是谁,我以为他是蓝尧……”

  祥云将烛台抵至萧千俞的脖颈,“说谎也得有个谱,你是不是故意接近王爷,得了好又给陛下投怀送抱,然后自导自演自己失踪,让王爷与陛下加深冲突不得不反?然后再动心思让你祖父调动燕山阙兵马?敢害王爷,我今日亲自要了你的命。”

  “我没有!我是被他们抓来的,你若不信,那你……那你把我抓回去交给姬白钦,若我害他,让他亲自动手。”

  肯走?不会是想他放松了警戒之后趁机叫禁军吧?

  现下姬白羽走远了,禁军执勤,蓝氏护院都被调到了外围,不如试上一试,若他敢叫禁军,那就杀几个泄泄愤,再将他带回去等王爷发落。

  祥云想罢收了蛟影,等到游龙似的链条回到手臂才从萧千俞身上挪开退开。

  萧千俞撑起身子,跟着轻手轻脚的下床,随后朝门窗缝往外瞧了一眼回身道:“好似有人巡守,能出去吗?”

  说着又朝窗外看。

  祥云站在黑暗中静静的看着萧千俞。

  萧千俞并未唤禁军,而且还是一副担心被发现的样子。

  祥云不明,为何他方才与姬白羽相谈甚欢?萧悦阳明明在天香楼见过陛下,一面之缘若是能忘得这么彻底,又怎会还记得他?

  见人没回话,萧千俞心悸忽然转身,黑暗中搜寻片刻才看见祥云,那一刻,他生怕祥云撇下他走了。

  祥云还没回过神,萧千俞已然靠近,还伸了手拉住他的衣摆。

  祥云偏头,不知为何,透过黑暗莫名觉得他眼中的萧悦阳恐惧着什么东西。因为在那一刹那,他感觉到了萧千俞恐惧的情绪。

  然,这恐惧在他蛟影控制住萧千俞的时候并未露出,所以他确定不是对他的恐惧。

  他当真不知道那是陛下吗?

  萧千俞偏头看了一眼祥云道:“能出去吗?丹平可有带人追过来了?”

  祥云抬手甩开萧千俞牵着他衣摆的手,转而抱着双臂道:“萧悦阳你可想好了,若要跟着我走我可是会将今日你与陛下相谈甚欢的情形告知王爷,等待你的很可能是严刑逼供,确定要走?”

  萧千俞片刻没犹豫道:“我确定。带我走吧。”

  祥云在萧千俞的语气中听到了急切迫切,样子不像是做戏。

  萧千俞盯着祥云,祥云站了片刻后松了手往窗户去。

  院子门口有人盯梢,时不时的朝屋内瞧一眼,方才姬白羽出院子,禁军便悉数跟到了院子门口,这样看来禁军是在监视萧悦阳而不是保护?

  此刻,祥云虽还有疑惑和顾忌,但不论萧悦阳是否有害姬白钦的心思,他都要将人带回去。

  片刻后祥云朝着萧千俞招了招手,示意萧千俞从窗户翻出去。

  萧千俞明白意图后,轻手轻脚的推开些许跨出,站定后才发现值夜的小厮已经被祥云打晕了。

  须臾,祥云揽了萧千俞的腰,靠着墙体假山树木的遮挡挪到了高墙下。

  “在此处等着。”

  萧千俞应了一声,然后环顾四周。

  祥云靠着短助力踩着墙体上爬,攀上墙垣露出些许看外围动向。

  如他所想,禁军全数围了院子,若不是保护萧悦阳的安全,那便跟圈禁差不多。

  祥云松手,从五米高墙无声落地。

  “外围全是人,我们得另寻出路。”

  萧千俞蹙眉,紧张的咽了咽喉。

  此时祥云已经瞄向了屋顶。

  蓝氏族人见过蛟影,这么些年,族人为了护他,悉数远离都城甚至入山林避世,然还是断不了蓝氏追逐监视族人寻找蛟影,虽不知他们是否有破除之策,为了不暴露还是需小心为妙。祥云沉眸,看来只有从屋顶走才能避开打斗。

  方才入来时只他一人还好说,要带着萧悦阳跨越两个院落的屋顶,也不知会不会暴露。萧悦阳不会武也不会轻功,落足或许会弄出动静儿。

  祥云看了眼萧千俞,叹了口气,随及拉着人走回方才的屋子,挪到屋檐边道:“踩着我的手攀上屋檐,屋外有巡逻的人,避开了人爬上去屋顶。”

  萧千俞应着,踩了祥云的手和肩头揽了屋檐雕梁往上爬,随后趁着无人踩着墙爬上了屋顶。

  祥云见人上了屋顶,远离了些距离,随及快充踩着墙体往上攀,顷刻一个上跃落在了屋顶。

  “瞧见了吗?那处是外侧墙垣,顺着屋顶往外走,屋子里许有人脚下得轻。”

  萧千俞点头,异常小心的挪动步子。

  祥云眉目微松,这动作是真想跟着他走呢。

  护卫巡来,祥云半俯身,萧千俞蹲低半趴,就着那个姿势挪到了另一座屋梁。

  祥云手腕微动,蛟影潜出,随及快速穿梭形成一道虚影将二人护在中央,也因着这虚影形成了盾,二人身形于屋顶完全隐没。

  如此大概一炷香的时间,两人终于到了边缘。

  祥云这才快上几步将萧千俞提了跳出蓝府。

  落于黑暗的巷时,萧千俞还不敢相信自己逃出来了。他从眉目紧蹙到欢喜,再到狂喜一把抱住祥云。

  祥云微愣,看着萧千俞的目光中还透出几许嫌弃。

  他混迹风月场所,为了示弱装哭闹就罢了,这个大男人怎么真是个哭包?

  萧千俞激动得难以言表,他缓缓松开了祥云,压抑着情绪颤着声道:“我逃出来了……真的逃出来了!”

  黑暗中,萧千俞声音低且哽咽,祥云未做声,默默的看着萧千俞后退、擦泪、转身……

  冤枉他了吗?

  祥云眉目微敛,难道真的错怪他了?

  “快走吧,得寻个安全的地方,等明日城门开了就立即出城。”

  萧千俞的话将还带着疑虑的祥云拉回现实。

  然萧千俞不知,蛟影在侧成盾,无人能看到他。

  祥云抬步往前,道:“跟上。”

  一盏茶的时间,二人出了幽暗无光的巷子。

  萧千俞方才被蛟影所伤,在蓝府的时候因为心境不一样他还未察觉,走出一段距离后察觉痛感,才借着旁人府门前的灯笼烛火提了袖子看。

  他手腕发红发乌得厉害,好似还带着些许浸入皮下的血丝。

  萧千俞目光瞄向祥云,祥云身上从头到脚除了那张半掩面具并无兵械。

  他方才是用的什么东西捆缚他?

  萧千俞垂眸看向脚踝的位置,鞋袜摩挲,他越发觉得脚踝刺痛。

  两人一前一后安静的走了须臾,最后驻足在一处城墙面前。

  萧千俞抬眸,不解的看向祥云,道:“来此处做什么?你不会想直接翻越城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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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六十五章 错觉

  祥云瞥了一眼萧千俞道:“枉你身为萧千俞的弟弟,怎么生的这样蠢笨,你这脑子可是用来换了你兄长的脸了?”

  “……”

  萧千俞语塞,瞧得出祥云眸子里尽是嫌弃。

  见萧千俞低眸,祥云带着些许挑衅浅笑,须臾又道:“今日入城时瞧见了陛下身侧禁军,梁邱城偌大,我不可能留下来一座一座寻,今日是赌,赌我能寻到你,若是寻不到,我也要出城去禀报将军,因此做了两手准备,我让客栈的小二将马送出了城,现下就拴在城门外不远的茶铺。”

  “你当真要翻越城墙?它可是有四丈多高!”

  “若不翻越城墙,可是要等到陛下发现你不在,派出人来寻你?”

  “……”

  是啊,他与姬白羽说的时辰城门还未开,要是那时候姬白羽发现他跑了,他们要出城可就难了。

  “可我们并无可以凭借的东西,如何出去?如何翻越?”

  祥云嘴角微挑,他当真想不通,王爷怎么会喜欢这么个蠢蛋。上次被榆谨舟骗来天香楼就罢了,看见他发脾气还傻傻的来劝解不知道跑,若不是他和秦香悦在,被榆谨舟那王八蛋吃干抹净都还在念人好。

  祥云给了萧千俞一个白眼,随及面向城墙召回了蛟影。

  萧千俞这才看见一条游龙似的链条缠绕上祥云的手臂。

  在萧千俞还在发愣的时候,另一条游龙直接卷了他的腰朝着城墙拖行,顷刻,链条两端顺着他的手忽而分裂,沿着手指包裹成带着倒勾的铁手套。

  祥云靠近,朝着他看了一眼便快速朝上爬。

  萧千俞已经不知道该怎么来形容自己的震惊了。

  上方传来祥云的声音:“愣着做什么,还不跟上。你要是现在想跑,我就让它直接刺穿你的心。”

  萧千俞回过神,学着祥云的样子往上爬,倒是奇怪,这东西在他接触墙体时就寻了石头缝狠狠的扎进去,稳当得很。在他松手时又收回了扎入石头缝的,如此往复很是神奇。

  萧千俞迷恋它的神奇,直到他爬上城墙,看见祥云手中滴血的长藤鞭。

  此处离箭楼还有些距离,除了他面前躺着的四具尸身,看不见活物。

  萧千俞咽了咽喉,慢慢抬眸看向祥云,祥云松了手中长鞭,那长鞭游离于空中顷刻便成了他看见的那条游龙。

  “愣着干什么,继续。”

  祥云说着顿时跃下城墙,从另一侧快速落下。

  萧千俞不敢看尸身,他仰着头朝另一侧城墙去,夸过一人再抬脚时忽而被一只手拽住了脚踝,刹那间他吓得几乎弹了起来,猛然挣扎后背身退撞到城墙边缘。

  地上的人微动朝他来,萧千俞连滚带爬的翻过了城墙,脚下一空直接往下坠。

  “啊——”

  这一声惊呼让下方的祥云抬了头。

  这他娘的是个傻子吧?没轻功还敢跟着他这样跳?

  等萧千俞齐身时,祥云伸手一把将人扯回,随着蛟影潜出,萧千俞被牢牢的固定在了离地面还有差不多两丈城墙上。

  萧千俞惊魂未定面色惨白,看了一眼祥云,半晌才颤着唇抖出两个字:“多谢。”

  祥云本想骂人的话咽在了喉咙。

  罢了,他以前本就是个傻子,也不能拿他与常人比。他定是多虑了,这样一个蠢蛋应该干不出什么大的阴谋诡计。

  祥云此刻笃定,一定是光影错了位。

  “没事吧?”

  萧千俞盯着地面咽了咽喉道:“没……没事。”

  嘴上说着没事,然额上的冷汗已经随着鬓角滑到了下巴。

  祥云偏开头抿着唇讪笑,随及一跃而下轻松触地。

  “要是不抖了就赶紧下来,我们还有很远的路要赶。”

  萧千俞看着祥云深呼吸几口气,待到缓和几分才开始往下行。

  半个时辰后,二人行至所谓的茶铺,铺子还带着灯火。

  祥云让萧千俞在远处的树后躲着,自己去牵马。

  屋子里的人听见动静儿走出茅屋道:“可是公子的马?”

  祥云并未回身,只道:“是,有劳看顾,桌上放了些银两算是茶钱,若是不想招惹麻烦,今夜之事勿要对任何人提及。”

  店家应承,走出几步拿了银钱便回了屋。

  祥云听见关门声便上了马继续前行,入了树林携上萧千俞,马不停蹄的往近卫营去。

  翌日卯时,囚禁萧千俞的院子跪了一片人。

  除了禁军和蓝氏护院,蓝荀和蓝尧也在其中。

  求饶的话已然悉数说了一遍,但姬白羽并未理睬。

  姬白羽命韩臣搬了凳子,静静的坐在萧千俞就寝的门口,看着里面的陈设一言不发。

  萧千俞和萧悦阳的气宇不同,萧千俞生人勿近,萧悦阳暖意迎人,可他心里总有一股很奇怪的感觉,特别是从昨日萧悦阳接了糖开始……

  他亲自赐死了萧千俞,也亲自看过萧千俞的尸身,所以他能确信死的的确是萧千俞。

  可昨日喝了酒的萧悦阳让他有了错觉……

  再者,这屋子是怎么回事?

  萧悦阳是怕人破门而入还是什么?桌椅全用来堵着门口,床榻边还堆了满满当当的花瓶瓷器……

  所以,昨日他就认出他知道他是谁了?做了一出故意装作不认识和他把酒言欢的戏,得逞了所谓的缓兵之计,然后转身就逃?

  重兵把守、重重围困,他是怎么悄无声息的逃出去的?还是说……并未逃出只是躲藏了起来?

  姬白羽现在倒是不担心萧悦阳逃了,毕竟他知道萧悦阳要往哪儿去,他是担心萧悦阳逃跑的过程中遇到什么危险。

  早知道昨日就启程回皇宫,也不用夜长梦多。

  姬白羽未发话,院子里的人越跪得久心下就越发虚。

  韩臣站在旁侧,呼吸都放得极为轻。

  一盏茶后,姬白羽身子微往后倾,半抬眸偏头看向蓝荀,“府里上下仔细的搜,通知护城卫严加排查。”

  蓝荀战战兢兢的叩首道:“回陛下,发现人不在时已经着人搜了,护城卫也递了消息,城门并无异常也未曾私自放过人出城,严查之下定不会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姬白羽应了一声,难得因为人跑了没有怒气,他看着床榻的瓷器低眸笑了一下,这是得多怕他才捣鼓了这么些玩意儿堆叠在床边?

  错不了,看来他在摄政王府的日子,姬白钦没少说他坏话。

  姬白羽转而看向蓝尧,此刻蓝尧伏在地上双手微颤,好似惧怕得厉害。

  蓝氏族是他的母族,一心将他扶上帝位,当初母后说服族人,捐出了半数家产才让父皇立他为太子,如今他们经营的产业也是晋安国库大部分税银的来源,他还要仰仗母族,也不好过多为难,再者,这个院子是禁军守夜与蓝氏护院无关。

  姬白羽转而看向蓝荀,道:“起来吧。”

  蓝荀叩首道:“犬子疏忽,还请陛下责罚。”

  姬白羽敛眸,“那……便杖二十。”

  听到杖二十,蓝荀的心一下子松了一口气,朝着姬白羽再拜道:“谢陛下。”

  蓝尧也跟着谢恩。

  姬白羽看向韩臣,韩臣随及派出两人将蓝尧押了下去。

  姬白羽再次看向蓝荀道:“起来吧。”

  蓝荀拜谢之后才爬起身,起身之后目光垂地,也不敢看姬白羽。

  姬白钦起身走到蓝荀面前道:“朕还得回皇宫,寻人之事还得有劳叔父。”

  蓝荀一听叔父二字,又急忙跪下:“臣怎担得起叔父二字,陛下折煞臣了。”

  “你与母后差不多辈分,朕为何唤不得叔父?”

  “这……陛下身份尊贵万金之躯,臣身份卑微……”

  “朕唤了叔父,叔父担着便是。”

  蓝荀伏低,也不知该应下还是不该。

  姬白羽轻笑道:“方才那蓝尧是你的庶子?”

  蓝荀应下道:“是,嫡子皆习武或研习兵械从政,早已不在身侧,庶出子本就身份低微,教授经商之能以傍身,蓝氏尊嫡约庶,相辅相成,才有今日为陛下分忧的能力。”

  “庶出子也好,朕瞧着他也不差,至少能承欢膝下。”

  “陛下抬爱。”

  “今日虽是休沐,但朕还得赶回都城,若你寻到了人,就以蓝公子的名义将他安全送达都城,入了城门放他自行离开便可。”

  “是。”

  姬白羽越过人往外走,蓝荀和满院子的护院顿时转身恭送。

  韩臣招了禁军起身,快速分列为姬白羽开道护驾。

  破晓,一束光照进了丛林,光束顺着丛林透出被一匹疾驰的马扰乱。

  浅草微颤,露珠汇集,呼啸而过的衣摆荡开了丛林鸟雀的睡意,霎时间翩然声起,此起彼伏。

  须臾,祥云寻了处河流勒马,侧头看向萧千俞道:“再过半个时辰应该就到近卫营了,马需要歇一歇了,去河道喝点儿水再上路。”

  萧千俞应着,祥云松了一只脚蹬,萧千俞便踩着马镫下马着往河道去。

  祥云将马牵到下游,等马喝了水便寻了处草地将它栓上。

  萧千俞提开袖子,借着晨曦看清了手腕,他自己都不自觉的咽了咽喉,手腕处的血丝不是他的幻觉,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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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六十六章 它看着像臂钏

  除了几条乌青,皮下的血丝散开像极了蜘蛛网,俨然一副中毒之相。

  可昨日那东西也附在他手上了,手指怎么没事?

  萧千俞顿时转头看向祥云,想问问祥云他那东西可是带毒的?然此时祥云没入了林子,须臾有折断树枝的声音。

  中毒了这么久他都没事,应该也不致命吧?

  萧千俞想罢,除了靴子解了鞋袜提起衬裤看脚踝,他脚踝也带着乌青。

  那么短的时间竟然能勒出绳子两三个时辰印记,还不用人亲自动手,这东西到底是什么?

  昨日天夜他看不清,翻越城墙落地之后祥云便收了回去,等会儿他得好好看看。

  萧千俞转而捧着水喝了两口,接着便开始洗手洗脸。

  祥云折回时,萧千俞已经将鞋袜重新穿好,还一副乖巧看着他走近。

  萧千俞盯着祥云手腕上的臂钏看,看了半晌也觉得他就是普通臂钏,他昨日眼花了吗?

  祥云看向萧千俞,将干树枝丢下后才道:“你盯着我瞧什么?”

  “你手臂上的是什么?可是昨日捆我的东西?”

  祥云吹了火折子将枯叶点燃,随及往里添枯树枝。

  萧千俞挪近也帮着添。

  祥云瞄了一眼萧千俞,突然有种姬白钦被美色所诱的错觉。

  萧悦阳这张脸的确是好看,他都羡慕,就是放到天香楼那都是数一数二的,但唯独缺了点儿脑子。

  王爷是不是自己太会算计,抓不住萧千俞就找萧悦阳来衬托一下?

  “不明显吗?要不再捆一次?”

  “啊?那……那不用。它……可它看着像臂钏……”

  祥云动了蛟影,萧千俞口中的臂钏顿时旋转了起来,须臾便如龙蛇一般立起一个头,好似盯着萧千俞。

  萧千俞咽了咽喉,有些畏惧的往后缩了半分。

  祥云眉目微凝,嘴角不经意勾出一丝笑意。

  这他娘的,真的是又怂又好奇。

  “这东西有毒吗?”

  “有毒能穿我身上?”

  那就是没毒了,那他手腕是怎么回事?

  祥云将枯枝架起了火,又寻了跟木棍朝着河道去,须臾便叉了两条鱼,开膛破肚洗净了折回。

  他将鱼架在火上烤,萧千俞便寻了个石头坐下。

  是不是因着榆谨舟的关系,祥云好似对他有颇大的敌意?

  萧千俞在心里嘀咕,虽然他与榆谨舟没什么,可他口说无凭,要是说多了祥云想岔了,他更不讨好。等他和姬白钦的婚礼一办,祥云就该自己明白了。惹不起他躲得起。

  祥云烤鱼的时候,萧千俞就在河道边挑挑拣拣拿石子打水漂。

  水漂多漂几次,萧千俞脸上便欢喜几分。

  祥云看着萧千俞,竟在他脸上找到了几分天真无邪。

  世家公子能活成这样的也为数不多,亏得知晓他半带痴傻,不然真的是没眼看。

  萧千俞再捡石子的时候,祥云瞧见了他手腕的伤。

  昨日他下手是不是重了些?

  祥云将鱼翻了个面,道:“过来。”

  萧千俞闻声回头,脸上笑容也即刻收了。

  “差不多了,吃了要继续赶路。”

  祥云递出一条,自己已然啃上了。

  萧千俞盯着鱼咽了咽喉,那肉烤的乌漆嘛黑的,能吃吗?

  祥云再次抬手,萧千俞只得勉强接过,随及凑近了闻了闻,没有腌制,一股鱼腥铺面而来。

  萧千俞此刻很想说他可以再忍一忍的,等回了近卫营吃也成。

  然,祥云就盯着他,盯得他有些毛骨悚然,他不得不凑上去咬一口,入口了也有腥味,但不算难以下咽,不过没有调料还是显得有些难吃。

  祥云瞧见了萧千俞的一脸苦涩,淡淡的道:“你要是不吃完,就自己从这处走回去。”

  “我可以带回近卫营吃吗?”

  “你可以从这里走回去,路上当干粮。”

  “……”

  萧千俞下意识的撇了撇嘴,那样子委屈极了。

  祥云垂眸。

  弱就算了,还他娘的整日装可怜,这模样谁他娘见不我见犹怜,王爷驰骋疆场身边都是些粗狂的,哪见过这娇滴滴模样的男人,难怪喜欢呢……

  祥云咬了一口鱼又瞥了萧千俞一眼。

  要不他也学学,回头用在榆瑾舟身上?

  祥云思定,已经在心里开始琢么萧千俞的动作了。

  萧千俞艰难的咽下,瞄了一眼祥云,祥云还直勾勾的盯着他,他不得已只得继续吃。

  最终,萧千俞将一整条鱼都吃了,吃得都开始有点儿泛恶心,他在心里发誓,他这辈子都不吃鱼了……

  祥云满意的看着萧千俞剩下的鱼骨。

  萧千俞将手中窜鱼的棍子丢入火中,祥云便拿了水囊将火浇灭。

  二人再次出发,半个时辰安全抵达近卫营。

  祥云在近营口的地方勒了马道:“前面就到了,你自己走回去吧。”

  “你不进去吗?”

  “不进去了,我消失了一日,天香楼的人该急了。”

  祥云说着挪了脚,萧千俞偏头踩着马镫下马,站定后道:“上次我去天香楼的事,可是你告知姬白钦的?”

  祥云高傲的瞥了一眼萧千俞道:“是我又如何?”

  萧千俞愣愣的看着祥云,须臾目光又落到他手上的蛟影。

  “是你便没事了。”

  萧千俞转身朝近卫营走,祥云道:“见了丹平别提是我救了你,你就说你自己逃出来的。”

  “他能信?我的脚程可赶不及一夜从梁邱走回来。”

  祥云抿唇,“那你可以把梁邱隐去,就说附近的小镇子。”

  “你不是要告知姬白钦我与陛下把酒言欢吗?”

  “看在你今日把吃鱼完了的份上,我暂且替你瞒着。”

  祥云会武的事丹平不知道?丹平不知,那姬白钦知道吗?

  萧千俞未再接话,转回身继续朝近卫营走。

  姬白钦现下忙着难民之事,的确不宜分心。好在他无恙,瞒一瞒也可以。

  再者,书信言传不急见面详谈,万一姬白钦担心跑回来误了正事,他可就是罪人了。等到姬白钦回来,他再与他说今日之事。

  祥云又道:“我说的,你可记下了?”

  “知道了。”

  待到萧千俞走过半前路,祥云便调转马头扬鞭远去。

  萧千俞回身望去,祥云策马随着大路转进了丛林。

  须臾,他收回目光转而看向手腕,这伤处怎么刺挠刺挠的?

  腰腿侧的伤方才好些,现下也有些隐痛。

  入了营先看看吧……

  萧千俞如是想,继续前行。

  门口执勤的近卫远远的就瞧见了他,但看不清脸,两人也只能静观。

  待萧千俞走近,两人对视一眼震惊的迎上去。

  “王……萧悦阳?!”

  萧千俞点头。

  近卫顿时朝他身后看。

  一人道:“你……你跑哪儿去了?将军他们带着近卫和遴选近卫入了林子搜了一日一夜,现下还没回来呢。”

  一人道:“可有伤?方才那人是谁?”

  “一个路人,我搭了他的马。你们寻个人去禀报,就说我回来了,我好不容易逃出来的。”

  萧千俞扯开袖子继续道:“他们捆了我的手脚,就是有些淤青。”

  近卫拉着萧千俞的手看,“这淤青咋还劈叉了呢?”

  “可能是链子的缘故,我也不知。”

  近卫对着同僚道:“你带他去寻军医瞧瞧,我去放烟火信号。”

  同僚应下,二人便分头行动,一人带着萧千俞往军医处去,一人入了营拿了烟火放升。

  随着一声炸裂声响,萧千俞踏足了所谓的军医帐。

  帐外有两个年幼的小童,大概十四五的样子,一人在晾晒草药,一人在边碾草药边看火煎煮。

  “军医呢?”

  “师父去给受伤的那两个人换药了。”

  萧千俞这才想起白青回和白言伯,他看向近卫道:“可是白言伯和白青回?他们伤怎么样了?”

  近卫叹了口气道:“伤的挺重,现在还没醒呢。”

  萧千俞蹙眉,“他们在何处?”

  “原本是在这儿,今日抬回你们来时住的那个营帐了。”

  萧千俞转身就往外跑,近卫见状也跟了上去。

  须臾,萧千俞出现在门口,辰明和云展在帮着军医解棉布。

  萧千俞看着伤顿时傻眼了,他慢慢靠近……

  “他们……他们不是只伤了手脚吗?怎么身上这样多刀口?”

  辰明回头,“悦阳?悦阳你回来了?”

  “他们……”

  萧千俞看着那伤顿时不知道如何是好,“他们……怎么……”

  云展看向辰明,眉目中有些不解,“当时你们在一起?”

  萧千俞靠近白青回,看着那惊心动魄的伤难受得无法言说。

  “可我在时青回只是伤了手,就手上有一个刀口,言伯手脚被划了一刀,我看他们走的,他们怎么……怎么……成这样了?那些人追上了他们?定是那些人追上了他们!”

  萧千俞突然看向近卫,“可抓到人了?”

  近卫垂眸,“虞副尉发现他们的时候,并没有发现其他人。不过,第一天在林子中发现了一具不太完整的尸身,但也只有下半身,上半身已经被野兽吃了。”

  “一具?”

  “对,一具。”

  云展道:“怎么了?”

  “那时起了雾,但我能确定他们人数至少在二十人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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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六十七章 做噩梦了?

  云展蹙眉,萧千俞继续道:“你方才说虞副尉发现他们的时候他们身侧没有人?他们自己回来的?”

  几人面面相觑,萧千俞道:“这么重的伤,你们觉得那些人会放过他们吗?若他们是自己回来的,那那些刺客不应该都被杀了?可青回和言伯根本打不过那些人。”

  近卫顿时警铃大作,云展和辰明也顿时正色。

  须臾,云展道:“你的意思是说,那林子里还有其他人?”

  “我不知。他们走了之后我被打晕了。”

  “别他娘光顾着说话,我要上药了,扶着人缠纱布。”

  众人这才赶紧帮忙搭手。

  大概花费近半个时辰,军医才将两人完完整整的换了药。

  萧千俞松手时云展瞄到了他的手腕,提出来,萧千俞才将伤处露出来。

  军医刚收好诊脉箱,见状又倒腾出药粉来,随及让萧千俞坐下露出伤处上药。

  忙活一刻钟,也算是勉强包扎了。

  萧千俞盯着白青回发呆,须臾看向军医道:“他们怎么样?”

  军医起身道:“脉象还算平稳,汤药也喂进去了,就看明日能不能醒过来,如能醒过来便能开始进食,将养着便好。”

  云展道:“还有十日就是近卫遴选,这样重的伤,怕是……”

  萧千俞垂眸,“他们本可以避免,是为了寻我才遇到了那群歹人,因我而伤,如果他们成不了近卫我也将他们留在我身侧。”

  云展和辰明相互看了一眼,叹了一口气,此时无声,却胜过有声。

  辰明嘀咕道:“留在萧悦阳身侧,怎比得上在王爷身侧,一个护院,一个朝廷命官,能一样吗?”

  萧千俞看向白青回和白言伯,他知道姬白钦军纪严明,可等他回来,他还是想问问能不能通融,破例让他们成为近卫,算是给他的护卫。

  “这里也不用那么多人,我和辰明就可以了,你也伤了,瞧着这倦容是一夜没睡吧?去躺一下。”

  萧千俞看向云展,继而点了点头。他朝近卫点头示意后边朝着自己的床榻去。

  军医和近卫出了营帐,萧千俞躺下之后侧头看向四人,愁眉不展。

  须臾,他收回目光望向上方。

  祥云为何会知道他在梁邱城?

  萧千俞顿时想起了城墙上的四具尸身……

  是祥云,祥云救下了他们?!

  一人杀了近二十个功夫了得的刺客,还寻着痕迹追到了梁邱?

  他到底是什么人?

  虽不知祥云是何人,但萧千俞心中已经有了定论。

  祥云的身份很可能是个幌子,就连祥云这个名字可能都是假的,他不是什么普通人……

  虞山峤之前与他戏言说的祥云被欺辱下牢的过往不过几年时间,几年时间他还日日混在天香楼,不可能练就这样的武艺。

  所以……他是装的……他本来就会武……而且还刻意隐藏了身形……

  萧千俞视线往下打,又看了一眼白青回,片刻之后才闭上眼。

  许是倦意太浓,也许是身心皆乏,这日他闭上眼须臾便入了眠。

  不消小半个时辰,丹平带着一队骑行近卫回了营,下马之后,令近卫修整召回遴选近卫便急匆匆的就朝着营帐去。

  等到他抵达营帐,看见萧千俞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才彻底舒了一口气。

  他寻了方位置坐下,捏着嗓子压低了声音的问:“他可有什么地方伤着?”

  辰明道:“回将军,没有,就是捆缚的地方有些乌青,军医瞧过了,不碍事。许是逃回的路上太累,睡下了。”

  丹平吐了一口气,这才真的放了心。

  幸亏回来了,要是今日还寻不到,他就不得不回禀王爷了。

  “他们两军医怎么说?”

  云展道:“回将军,等醒来就可以吃东西了,军医说将养着就好,只是,遴选的日子将近,他们怕是不能上比武台了。”

  云展说完这话就盯着丹平,内心期待丹平能说点儿什么破格的话,然丹平只是盯着两人看了片刻,随后又转向了萧千俞。

  须臾,丹平起身出了营帐。

  辰明挪到云展身侧,道:“怕是不会破例录取了,言伯就算了,家里有支撑,可青回怎么办?要是丢了这份出人头地的差事,真的要去给萧悦阳当个看家护院吗?这样他在族中怕是更站不住脚了。”

  云展瞄了一眼熟睡的萧千俞,道:“小声些别被悦阳听见,遇到刺客这事不能怪悦阳,谁也不想发生这事,只是他两命不好。”

  两人都叹了一口气,云展道:“昨夜你也没怎么睡,去躺一会儿,两个时辰后我叫你,你来换我。”

  辰明确实困了,点着头连带这哈欠挪回自己床榻,倒下去便睡沉了。

  云展刚寻位置坐下,虞山峤和鹿闻便寻来了,二人脚步都急匆匆的,云展起身要行礼都被虞山峤和鹿闻压了下去。

  走到床榻,看见萧千俞确实睡在床上,他两的心才真真的落了地。

  云展看着虞山峤和鹿闻的背影,又看向白青回和白言伯,心里微凉。

  到底是世家公子,比他们这些人的命是精贵些,不仅将军来了,两个副尉也来了。

  青回和言伯伤成这样,私底下来瞧的,也就平日交好的几个遴选近卫。

  须臾,鹿闻小声道:“你说他是怎么逃出来的?我们寻了那么久,硬是一点儿没发现踪迹。”

  虞山峤摇头,只道:“回来了就好,平安回来了就好。”

  顷刻,虞山峤看向云展道:“你去睡会儿我们来看着,养一养精神,晚些时辰要启程回都城。”

  云展看了眼白青回和白言伯,起身行礼:“有劳副尉。”

  虞山峤转身来到白言伯身侧,须臾又看向白青回。

  鹿闻转头看过来,朝着虞山峤笑了笑,随及用唇语道:“他两因祸得福,这下小傻子就算是求,都得求着王爷留下他两。”

  虞山峤也用口语道:“这可是用命换回来的,我听遴选近卫说了,他两主动去寻的小傻子,要是没有他两报信,小傻子怎么没的我们都不知道。”

  鹿闻又道:“上次他丢了也是自己回来的,可有说怎么回来的?”

  虞山峤摇头,鹿闻又道:“那他还挺聪明的,两次都能逃出来。”

  虞山峤目光落在萧千俞侧脸,可没有第三次了,他以后得把萧悦阳栓裤腰带上,一步都不能丢了。

  这日萧千俞睡得沉,不仅沉还睡得死,本来这样的沉睡能让人神清气爽,可萧千俞却遇到了另一种境遇,他陷入了新的梦魇,从梁邱开始开始的梦魇……

  梦魇中他未曾逃离梁邱,姬白羽也改了主意,他被困在梁邱暗无天日的地牢中,被绑在四四方方的床榻上……

  姬白羽的暴虐比以往更甚,他甚至梦到了姬白羽发现了他是萧千俞,在明晃晃的宫殿内与他苟且,而破门来救他的姬白钦看到了他的不堪……

  “不要……不要……”

  沉浸在梦魇中的萧千俞一头冷汗,死死的拽着自己的衣衫。

  马车内辰明看着萧千俞道:“他这是做噩梦了?”

  “小傻子……小傻子……”

  虞山峤拍着萧千俞的脸想将人唤醒。

  “悦阳……醒醒……”

  萧千俞猛然惊醒,起身时直接撞上了离得近的虞山峤,虞山峤上仰,顷刻便有鼻血流出来。

  辰明眼疾手快将萧千俞拉住,才没让他撞上车厢。

  萧千俞看清了人脑子才转过弯儿,他双肩邹然下沉,喘了一大口气平复心情。

  辰明见萧千俞缓过来,便松了手,“做噩梦了?”

  萧千俞点头瞄向虞山峤,虞山峤正拿着手指拂血渍。

  “我……抱歉,你……你怎么样?”

  辰明伸手揉着萧千俞的额头,虞山峤坐回坐垫,仰着头道:“没事,等一下就好了。梦见什么了?这么大劲儿?”

  说话间血已经没怎么流了。

  萧千俞这才意识到他坐在马车中,“这是回都城了?”

  虞山峤应着,萧千俞又道:“青回和言伯呢?他们伤那么重合适挪动吗?”

  虞山峤拿草纸塞进鼻孔道:“右将军说让他们在近卫营静养,反正有军医也有药材,等养好了再回来。放心,有人看着没事。”

  萧千俞点了点头,拉了辰明的手道:“不用揉了,没那么痛。云展在驾车?”

  辰明应了一声,虞山峤拿出食盒道,“吃些吧,午时叫不醒你,队伍又赶着启程。”

  萧千俞接过,虞山峤又递上一个水囊道:“右将军给的,马奶,叫你喝完了亲自还给他。”

  萧千俞再次接过,丹平这是给他寻了个借口,想问他发生了什么。

  马车慢慢悠悠走了快一个时辰,终于抵达了都城。

  入城时虞山峤掀了帘子同护城卫打招呼,护城卫见了人,也盘查直接放了。

  马车入城时,萧千俞顺着掀开的帘子往外看,此时登楼阶梯上站着两人。

  一人道:“都伯,我想换个班,明日白日换今夜执勤如何?我娘让我明日陪她去采买些端午用的礼。”

  一人道:“你与兄弟们商量着调换,有允的,一同来与我说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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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六十八章 命案

  那人应着,跑去寻了同僚。

  萧千俞盯着那个被唤作都伯的人道:“他可是官知言?”

  虞山峤应了一声,放下了帘子。

  “长得比他父亲高大许多。”

  虞山峤点头,笑着道:“当初他才这么高。”

  虞山峤拿手比到自己胸前,“整日跟他父亲在军中穿梭,也不惧刀伤,那时我还夸他定能继承他父亲的衣钵。转眼,好些年了。”

  萧千俞带着笑意道:“不仅长了个儿还当上了都伯,给他父亲争脸了。”

  辰明不解的看着两人,他们有共同认识的人?虞副尉和悦阳是旧相识?难怪他总觉得虞副尉好似格外关照萧悦阳。

  那人应着,跑去寻了同僚。

  萧千俞盯着那个被唤作都伯的人道:“他可是官知言?”

  虞山峤应了一声,放下了帘子。

  “长得比他父亲高大许多。”

  虞山峤点头,笑着道:“当初他才这么高。”

  虞山峤拿手比到自己胸前,“整日跟他父亲在军中穿梭,也不惧刀伤,那时我还夸他定能继承他父亲的衣钵。转眼,好些年了。”

  萧千俞带着笑意道:“不仅长了个儿还当上了都伯,给他父亲争脸了。”

  辰明不解的看着两人,他们有共同认识的人?那这么说虞副尉和悦阳是旧相识?难怪他总觉得虞副尉好似格外关照萧悦阳。

  “你那手腕可痛?”

  萧千俞低头,下意识的看了一下手腕道:“一阵儿一阵儿的,现下不痛。”

  说着又看向虞山峤道:“我们是直接回营吗?”

  虞山峤点头,萧千俞瞄了一眼辰明,要是辰明和云展不在,他还想问问虞山峤,姬白钦的书房有没有兵器损伤的记录册,他手上的印记独特,或许对比伤事能找出对应的兵器。

  突然听见外面传来一道声音道:“散开……散开……都伯……都伯不好了。”

  萧千俞闻声看向虞山峤,虞山峤掀了帘子往外看,只见一城防卫呼啸而过,冲到城楼。

  “怎么了?”

  虞山峤抬手制止,马车行远,已然听不见城门那处的谈话声,只见那人登上城楼寻到了官知言。

  随及官知言脸色一变,立即招了人下楼。

  虞山峤松了帘子看向萧千俞。

  萧千俞道:“发生什么事了?”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他是说泄洪道发现了一具浮尸,身着城防卫的衣衫。”

  萧千俞蹙眉,辰明也跟着蹙眉。

  须臾,辰明道:“可是处理防洪道遇难?”

  虞山峤摇了摇头,“不知,执勤皆有同伴随行,若是遇难,应当还有一具尸身。若是浮尸,至少死了一日以上。”

  辰明道:“那是意思是说有命案?”

  萧千俞听到这句一日以上总觉得哪里不对。

  执勤都有点卯,同伴随行,竟一日都未有人发现?这很不正常。

  萧千俞眉羽微动,城防卫不干净!

  “虞副尉。”

  “嗯?”

  “我们不能直接回营,方才你掀了帘子有人瞧见了你。”

  虞山峤蹙眉,萧悦阳这意思是城防卫有鬼?

  辰明疑惑的看向萧千俞道:“为何不能。”

  “就是觉得不能,将军可有将那县令的罪责递上去?他可下了牢?”

  辰明更疑惑了,还有这么多事他都不知晓。

  “走时吩咐过人去递,应该下了。”

  “那反正今日也不会操练了,我们去牢里瞧瞧。”

  说着朝虞山峤勾了勾手指,虞山峤靠近,萧千俞伏在耳边道:“我们入去之后你瞧瞧可有眼睛跟着,记清楚人,报给容飞。”

  辰明震惊了,萧悦阳跟虞副尉亲近到这地步了?

  虞山峤听罢迟疑片刻,便朝着云展道:“云展,可知道去天牢的路?”

  “知道,来都城入府时逛过一圈。”

  “那去天牢。”

  云展应着,到了巷口便驱车转了方向。

  须臾,辰明道:“副尉,我也睡不着了,我去前室跟云展聊聊天。”

  虞山峤应着,辰明便扶着侧边掀了帘子一屁股坐到了云展身侧。

  云展瞧了一眼,道:“不多睡会儿,怎么出来了?”

  辰明朝身后瞧了一眼压低了声音道:“他们应当有话要私下说,我刚刚发现,萧悦阳好像跟虞副尉很熟。”

  云展笑了笑道:“伯爵府与摄政王府也不远,都城总归就这么大的地儿,世家子弟有哪些,做部下的可不可能没眼力劲儿。你还真以为萧悦阳想做王爷近卫,你不记得他刚入营说的什么?学些防身之术。现下伯爵府是着了难,但镇国公还是权臣。”

  辰明点了点头,将脚盘紧。

  马车徐徐,虞山峤凑近了些坐着道:“方才他在我也不好问,你别瞒着我,你这伤当真没事?看着可不是普通捆缚的伤。”

  “当真没事,你要是不放心,回道了你寻乔七来给我瞧瞧。方才我也不好问,姬白钦的书房可有兵械所致伤势的记载?”

  “这……我也不知,右将军估计想单独见你,到时你还水囊的时候问问。”

  萧千俞点头,虞山峤又道:“你说不能回营可是担心护城卫中有奸细?”

  萧千俞点头,虞山峤继续道:“这也不是什么秘密,王爷有意留了些不起眼的给陛下消息。”

  “可我担心,还有我们不知道的人,我之前有让丹平注意盯着陛下赈济开放的粮仓,丹平是派的近卫去还是让容飞派的护城卫去?”

  虞山峤惊讶,“你是担心他发现了什么被人灭了口?”

  萧千俞点头,道:“晚些时候你去寻容飞问问,看看仵作怎么说。”

  虞山峤应着,他盯着萧千俞看了一会儿道:“小傻子,你……你是如何逃出来的?”

  萧千俞抬眸,虞山峤又道:“你若是不想说,也不用说。”

  “我要是说有个黑衣人救了我,你信吗?”

  虞山峤疑惑,萧千俞笑了笑道:“我醒来时被关在一间黑屋子里,等我挣开绳子从窗户翻出去的时候遇见了一个黑衣人,他好像是来偷东西的。我跟他说我不叫人,但他要带我走,然后我们就上了屋顶翻出了院子,再之后我们寻了一匹马,我让他将我送到了离近卫营不远的地方,便下了马。”

  “黑衣人?要是下次你见到还能认出吗?”

  萧千俞摇了摇头,“别说他带着面罩,就是揭了面纱我再瞧见也不认识,你也不是不知道我不识人的。”

  虞山峤面色微沉,他倒是忘了,那贼怕是刚好碰巧了。

  见虞山峤面色沉了,他也忽而想起了一件事,他之前让虞山峤打听毅洋的事,只要揭开毅洋的面具他便能知道是不是那个刺客,可他忘了,他不是萧千俞了,悦阳不能分辨人脸,就算掀了面具他也认不出人。

  死侍出现后一直都带着面具,不管是姬白钦还是近卫,应该都没见过。

  萧千俞蹙着眉犯难,要是他能画下来让人辨认就好了,可惜他会画画的事不能让旁人知晓。

  萧千俞想到此一顿,他不能认出人面,但能看清画中人的样貌!若是揭了毅洋的面具,让姬白钦寻人画出样貌,他便能知晓毅洋是不是就是那个买回去的死侍。

  寻到了解决之法,萧千俞心下顿喜。

  须臾,马车缓停,云展朝着车厢道:“副尉,到了。”

  虞山峤应了一声,道:“你是想看他的惨样还是什么?若是想解愤,我寻个狱卒绑了给你抽几鞭子?”

  萧千俞道:“我们不知道主审的官员可曾提审过,若是凭空添了伤怕是不好。”

  “怕什么,天牢这地方跟大理寺的炼狱差不多,得罪了狱卒说不定都得挨两鞭子。”

  “虽只是小官,但也是朝廷命官。姬白钦现下正在风口浪尖,不要惹口舌。”

  虞山峤点了点头,笑着道:“还是小傻子想的周到。”

  萧千俞起身道:“丹平有没有说让我何时去还水囊?”

  “入夜我来引你。”

  萧千俞应着,已然掀了帘子,辰明和云展立于车旁已经将马凳放好。

  萧千俞下了车,伸手扶虞山峤,虞山峤先是愣了一下,随及才接了手装模作样的下车。

  “你两就在此处等着,我和悦阳进去看看。”

  云展和辰明应下,虞山峤便带着萧千俞递了腰牌入了牢门。

  狱卒带着二人往里走,边走边道:“虞副尉这是奉王爷的令来瞧秦娘子?副尉放心,得罪谁也不能得罪秦娘子不是,都好吃好喝的供着呢。”

  虞山峤心虚的瞄了一眼萧千俞,挠了挠头,道:“可有说什么时候能放人?”

  “哟,这可不好说,宫里押着来的,若宫里不出放的意思,那就只能等王爷的手谕了,咱们也知道这阵子王爷繁忙,劝着秦娘子呢。不过……”

  萧千俞接话道:“不过什么?”

  狱卒白了一眼萧千俞,哼了一声道:“我与副尉说话呢,你搭什么话。”

  虞山峤道:“不过什么?”

  狱卒又换上笑颜道:“不过今日午时天香楼又来了一人,被看察吏押来的,说是晚些要给他吃些苦头,现下与秦娘子关在一起呢,我听说是世子殿下的相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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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六十九章 天牢

  “哪个世子殿下?”

  狱卒挤眉弄眼的朝着虞山峤示意,压低了声音道:“入都城为质的那个混世魔王。”

  那就是榆谨舟了,是祥云?

  虞山峤看了萧千俞一眼,萧千俞扯了扯虞山峤的衣衫,示意去看看。

  虞山峤心领神会,便没多嘴去看曹严,只跟着狱卒引的路走。

  须臾,狱卒将二人引至关押秦香悦的地方,开了锁道:“我去那头把风,你们慢慢聊。”

  秦香悦抬眸,有些诧异的看向萧千俞,随及伸手拍了拍睡着的祥云,祥云推开秦香悦的手,捂了被子继续睡。

  秦香悦伏到耳边道:“起来了,王妃来了。”

  祥云依旧没动静儿,解决了要事他现下正困得厉害,翻个身儿又迷糊了。

  虞山峤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递给狱卒,狱卒推脱道:“副尉这是什么意思,使不得使不得。”

  “请兄弟们喝茶,拿着,不然就是不给我面子。”

  “哎哟,那就替兄弟们谢过副尉了。”

  狱卒拿了银子,欢天喜地的跑开。

  萧千俞看向秦香悦,继而看向睡在木板上的祥云。

  祥云的衣衫已经换回了天香楼的宽松袍子,头发也放了下来,面颊还施了粉黛涂了胭脂,完全没了昨日那份英气,看上去人畜无害,很好拿捏。

  萧千俞甚至都有些怀疑,祥云是不是跟自己一样,有个孪生兄弟。

  秦香悦上前朝着萧千俞和虞山峤福了福身子。

  萧千俞微笑着道:“可有委屈?”

  秦香悦摇了摇头,“这些人都看着王爷的面子,并未为难奴家。”

  虞山峤道:“听说陛下让你入宫献舞?缘何又将你关了起来?跳得不好,陛下不喜欢?还是冲撞了哪位妃子?”

  秦香悦道:“都未,陛下传召,入了殿瞧了我一眼便叫人将奴家下狱,奴家也不知发生了什么。”

  萧千俞垂眸,他猜的没错了,姬白羽想再见他,结果去的却是真的秦香悦。

  “是我惹了祸,那日的客人可能就是陛下。”

  虞山峤疑惑的看向萧千俞,“什么客人?”

  “上次去天香楼见榆谨舟,陛下也在天香楼。”

  虞山峤震惊,“他……陛下没为难你吧?”

  萧千俞摇头跟着叹了口气,目光落到祥云身上道:“他怎么也进来了?”

  秦香悦回身看向祥云,叹了口气道:“又不乖,昨日贪玩溜出去了,害的看察吏找了一日一夜。祥云脾气大,估计是说话不留神得罪了看察吏,我怕他在狱中也耍脾气,看见他便请狱卒将他跟奴家关在了一块儿,现下困着醒了不知道又会不会闹。王妃要不……您寻个人给世子殿下传个话,让他将人领出去?”

  萧千俞瞄了一眼虞山峤,虞山峤道:“我来吩咐。”

  秦香悦欣喜,朝着虞山峤拜了拜道:“谢副尉。”

  “那你呢?你若想出去,我让丹平来。”

  秦香悦摇了摇头,“如王妃所言,陛下关了奴家许是生气,若奴家不在这儿好好思过,陛下的怒气怕是要去到王爷那儿”,秦香悦说着抬眸看了一眼萧千俞继续道:“王爷近日也被琐事缠身,奴家规规矩矩的待着,说不定陛下就忘了这事,再想起或许就气消了。再等等,万一陛下要治罪,奴家再求王爷庇护。”

  萧千俞点头:“山峤,你待会儿给那狱卒知会一声,若是秦娘子有难,来王府给个消息。”

  虞山峤应着,“这些话不说他们也会,谁不想讨点儿上头的好?”

  萧千俞又看向祥云,想再看看那臂钏,但祥云此时臂藏在宽大的袖子里,他也只好作罢。

  秦香悦瞧着萧千俞的眼神道:“不知道昨日野到哪里去了,跟奴家说一夜没睡呢。”

  萧千俞笑着道:“那便让他睡吧,我们还有其他事,得先走了。”

  秦香悦福了福身子道:“送王妃,送副尉。”

  萧千俞转身朝着方才入来的地方走,虞山峤快前几步去寻狱卒带路。

  萧千俞刚走,祥云便睁开了眼,随及嘴角牵出一丝笑意。

  狱卒得了令,又带着萧千俞和虞山峤往关押曹严的地方去。

  然,三人行至牢房却未见被关押的曹严。

  虞山峤指着牢房道:“人呢?”

  狱卒也蒙了,“昨日是拿了关在此处,副尉稍等,我去问问管辖这片的同僚。”

  “快去。”

  狱卒俯首跑开,虞山峤转向萧千俞道:“放心跑不了,这可是天牢,敢越狱那直接就是死罪。”

  萧千俞点了点头,道:“可是被提审了?亦或者他在都城还攀上了什么亲贵?”

  虞山峤蹙眉摇头,萧千俞低眸。

  都城的眼睛不止盯着摄政王府还盯着镇国将军府,难道有人发现了他们带着茈若回去?

  两人站在牢门前等了少顷,狱卒喘着气跑近道:“副尉,方才……”

  狱卒咽了咽喉深吸一口气继续道:“方才同僚说有人提了他去了刑房。”

  “刑房?”

  虞山峤说着看向萧千俞,两人对视一眼虞山峤又道:“可是主理的大人提审了?”

  “不是,说是……说是……镇国公府的人。”

  狱卒说着,小心翼翼的瞄向虞山峤,“我听闻那曹严是伯爵府的姑爷?可是真的?”

  虞山峤偏向萧千俞,萧千俞微微抬了抬下巴,虞山峤便意会道:“你带我们去瞧瞧。”

  “这……那副尉,可别起冲突,要是在牢里打起来闹大了,我这……也不好交差。”

  “知道,我们就在外面看看,不进去。”

  “那您可说好了。”

  “你这话说的,我像是惹事的人?”

  “像……”

  “啧——贫,快些带我们去。”

  狱卒犹豫了片刻,还是带着二人往刑房去。到了刑房门口,里面传出了鞭笞和人惨叫的声音。

  狱卒先是一愣,随及才看向虞山峤和萧千俞。

  虞山峤朝着狱卒摆手,狱卒再次强调:“副尉可不能惹事。”

  “哎呀,放心吧,赶紧走。”

  狱卒三步两回头,最终还是走远了。

  萧千俞挪到门口驻足,这怕是舅母或者他那两个血气方刚的表弟得知了自己表姐的遭遇来寻人泄愤吧?

  虞山峤跟到身侧看着萧千俞道:“可要进去看看?”

  萧千俞点头应着,手掌撑在了虞山峤的胸前道:“我自己进去就行,这件事你就当不知。”

  虞山峤盯着萧千俞看了片刻点头应承。

  萧千俞缓了片刻才踏入刑房的大门。

  鞭子声还在继续,惨叫声也在继续,萧千俞背脊一阵一阵儿寒。

  刑房位于天牢地下,萧千俞顺着阶梯往下走,须臾便入了一处长廊,长廊由两侧竖着立柱,相聚约么一丈,前面燃着照明的火盆。

  萧千俞踏入长廊走到立柱的地方才发现,立柱往里皆是刑房,每个刑房的刑具皆不一样,夹棍、撬杠、脑箍、皮刀、倒勾、针鞭、铁人桩……但件件让人汗毛竖立……

  萧千俞闭眼深呼吸一口气,继续向着声音传来的地方去。

  他再走须臾到了里侧,从立柱缝隙中看见了被绑在十字架上满身鞭印的曹严。

  这一刻萧千俞眼中没有惊惧也没有同情,他淡淡的转开眸子看向审讯位置坐着的背对着自己的人。

  那人身侧立了两个侍女,萧千俞便知不是他两个表弟。

  须臾,主坐上晃出一只手,似女子手腕。

  是舅母吗?

  那手做出了一个止的手势,婢女福身,随及朝着狱卒道:“停下。”

  狱卒停了手,朝主坐上的人抱拳行礼,侍女递上一锭银子犒赏,狱卒接过揣回怀里走到曹严身侧淬了一口口水。

  这口口水刚好吐在了曹严脸上。

  萧千俞的目光也顺着狱卒停在了曹严身上。

  曹严颤颤巍巍的抬起头,然他眼中不是惧而是恨,“臭娘们儿竟然敢打我,你他娘的不想活了,你信不信,等老子出去定弄死你!”

  萧千俞目光顿时落到主位上,不是舅母,是……是茈若?

  顷刻,主坐上的人发出一声轻蔑的笑声,“出去?弄死我?呵呵……哈哈哈哈……曹严,你是不是还不知道自己的处境?你现在不过是一个阶下囚……一个任人碾踩的臭虫,你知道我此刻想做什么吗?我想……在你身侧栓一条狗,饿极了的那种,然后用刀将你身上的肉一片一一片的剥下来喂给它吃,我想让你也体会一下那种血流不止的痛,想看你如狗一般匍匐,如过街之鼠任人踹骂!”

  “毒妇!毒妇!大人你看见了,她就是个心肠歹毒的女人!我是冤枉的,我是被他冤枉的,我要告御状,要告御状!”

  狱卒反手就是几巴掌,打了才甩了甩手道:“天牢之中谁都说自己冤枉,可真正冤不冤枉关我什么事,说话不要太大声,吵着我了。”

  萧茈若低眸笑,“大人消消气,这银子给您去去火。”

  狱卒笑着接过银子,道:“谢姑娘赏。”

  “狼狈为奸,一丘之貉,一丘之貉……在自己丈夫面前勾引别的男人,你们伯爵府当真是会教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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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七十章 你还有脸说!

  萧茈若笑意散尽,攥紧了手中帕子。

  曹严恶狠狠的盯着人道:“你以为你靠着装可怜傍上了亲贵就有恃无恐了?”

  萧茈若目光微凛,曹严继续道:“你可别忘了你还是我曹家的媳妇儿,你是伯爵府的罪人,戴罪之身还如此目无朝廷命官,就这一条不守妇道都能让伯爵府沦为全都城的笑柄。”

  萧茈若走前两步,伏到曹严耳边道:“我怕什么?我早已成了笑话不是吗?永州县令宠妾灭妻,难道还不够人笑话?怎么,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我就算背了恶妇毒妇之名又如何?我告诉你,我不仅想弄死你,我还想弄死你娘,弄死你那娇滴滴的美娇娘。你有没有梦见她给你托梦向你求救?”

  萧茈若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件肚兜,避过狱卒在曹严面前展开。

  “言娘,你把言娘怎么了?毒妇,你把他怎么了?”

  萧茈若笑着将肚兜叠好塞到曹严怀中,道:“我给她找了几个男人,本来她只要乖乖就范伺候好人就可以了,可她心中有你誓死不从,宁愿当个烈女。”

  “你把她杀了?毒妇你不得好死!我他娘掐死你……”

  曹严顿时激动,奋力的扯动了铁链,萧茈若往后退了一步,随及掩唇轻笑道:“这么生气干什么?没死呢,不过反抗的太激烈被男人打了肚子,孩子没了而已。”

  “毒妇!我定杀了你,定将你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挫骨扬灰?曹严,她的孩子就是孩子,我的就不是吗?”

  萧千俞一怔,茈若怀过孕?

  “不知道你跟哪个野男人勾搭的种,你还有脸说!我呸!你这辈子都别想摆脱我曹家,若我获罪定拉着你垫背,不仅拉着你,还得拉上伯爵府,拉上你的亲贵,要死大家一起死,你要是敢?我就做些灭九族的事,让你全族陪葬!”

  这句全族陪葬,让萧千俞睫毛微颤,心中波动从涟漪渐起浪涛。

  萧茈若抬手便是一掌,这一掌她几乎用了全部力气,落于下方的手都肉眼可见的抖。

  曹严被这一巴掌打得整个脸都刺挠,半个脑子都痛,缓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怒斥道:“我干你娘的,臭娘们儿,你给老子等着,老子定弄死你……”

  曹严扯着链条还在嘶吼,萧茈若情难自控,脸上表情缓了好些时间才没了狰狞。

  侍女愣在原地,两人偷偷瞄了一眼狱卒,见狱卒没有鄙夷之色才匆匆去到萧茈若身侧道:“小姐,小姐犯不着跟这种人动手。”

  “小姐手可疼?这等粗活,奴婢来就可以了。”

  萧茈若眼中的泪滴落,眸中透出想食人血肉的恨让两个侍女都吓了一跳。

  “小姐?”

  萧茈若摇了摇头,她想要相安无事,可别人不这么想,她安于一隅可别人非的找她的茬儿。若不是那恶毒的女人,她怎会在自己的房中遇到外男?

  后来她才知道是言娘的枕边风。

  伯爵府落魄,曹严为了自己的仕途怕陛下迁怒想她死,她不得已只得寻下人让他告知婆婆怀孕的消息,可她没等到她敬重的婆婆,她被关押在柴房三日,被装进了猪笼,若不是伯爵府只是传来禁足的消息,她怕是早就死了。

  这么恶毒的人怎么还怕鬼?竟担心她腹怀鬼胎戾气太重冤魂索命?竟然在那三日硬生生的踹死了她的孩子。她现在一闭眼就能想到倒在血泊中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绝望。

  萧茈若气得浑身发抖。

  “小姐?”

  萧茈若偏头,背对着曹严,须臾,语气平和的道:“狱卒大哥,我再赏十两银,我不想他死得太过痛快,牢中别让他好过可好?”

  狱卒见的东西多,他从萧茈若的眼睛中就能体会到那种仇恨,再加上萧茈若提到了孩子,他见过很多因为孩子发疯的女子,推及眼前的萧茈若,他便有些许同情之心。

  侍女从怀中掏了银子递给狱卒,狱卒接过掂了掂道:“姑娘放心。咱们拼死拼活都为着媳妇和孩子,最见不得作践媳妇和孩子的人。”

  萧茈若平复了情绪,她伸手擦泪后转身看向狱卒,随即福了福身子道:“让狱卒大哥见笑了,有劳。”

  “毒妇……”

  曹严还在继续用污言秽语辱骂,狱卒听得都有些不爽了,见萧茈若背脊微微颤着,抬手就给了曹严一鞭子。曹严这才住了嘴。

  萧茈若闭眼缓了片刻便抬步往,刚出立柱便与萧千俞正面相对。

  萧茈若顿时惶恐,“兄长?兄长我……不……不是你看到的那样……”

  萧千俞稳住萧茈若的肩,轻轻拂过她的泪,随即温柔的笑了笑将人揽入怀中,“二哥知道的茈若是个善良的孩子,这是受了多少苦才会想要讨个说法?”

  萧茈若瞬间崩不住了,随着眼泪涌出的还有哽咽的抽泣声。

  侍女朝萧千俞福了福身子,退远了些。

  萧千俞能明确感受到萧茈若的隐忍,可就是隐忍都似乎在喧嚎。

  听着萧茈若的哭声,他的心一下子被刺痛得厉害,要是他还是如以前一样唯唯诺诺,还是如以前一样委曲求全,他怎护他在乎的人?姬白钦给了他机会,他们的时间不多,他需要逼着自己克服。

  萧千俞不知道说什么,他就静静的抱着萧茈若,学着姬白钦一下又一下在她背脊安抚。

  不消须臾,刑房再次传来鞭笞的声音,不过不多,就两三鞭子。

  “不怕,兄长在呢……”

  渐渐的,萧茈若没开始那么激动,她松了手从萧千俞怀中撑起一些看向萧千俞道:“二哥何时来的?”

  “二哥听的不多,但二哥信你,二哥不想你弄脏自己的手,也不希望你自己动手打人。家中有男子怎容女眷受辱,你受的委屈让二哥替你讨回来可好?”

  萧茈若注视着萧千俞,终于破涕为笑,“二哥——”

  萧千俞重新将萧茈若拥着,待萧茈若情绪平复之后,松开人道:“与二哥走,告诉二哥他如何欺负的你。”

  萧茈若凝视着萧千俞,这次看了许久,待心下定之后,便点了点头。

  萧千俞转而牵了萧茈若的手拉着往外引。

  走出刑房,虞山峤便迎了上来,但见萧千俞牵着一女子又愣了。

  萧千俞注视着萧茈若,道:“外头看过了?”

  “哦……方才抽空看过了,有个尾巴,我叫辰明给他寻了点儿麻烦。这位是?”

  “我妹妹,茈若。”

  “茈若,这是摄政王府的副尉虞山峤。”

  萧茈若朝着虞山峤福了福身子道:“见过虞副尉。”

  虞山峤赶紧拱手行礼,“萧小姐好。”

  萧茈若愣了一下,随即脸侧有些绯红。这声小姐,她怕是不好应。

  “我已经出嫁了,只是因着些原因未盘发。”

  虞山峤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又道:“夫人好。”

  萧茈若脸更红了。

  萧千俞道:“你出嫁了还是我伯爵府的女儿,还是萧家三小姐。”

  虞山峤为了缓解尴尬,又拱手道:“三小姐好。”

  萧茈若从萧千俞身上收回目光,这次朝着虞山峤福了福身子受了这声三小姐。

  侍女跟到身后,听见此话相视一笑,他们家国公爷最喜表少爷了,要是表少爷也宠着表小姐,那她们更是跟对人了。

  “你是坐马车来的还是?”

  “舅母令了府里的马车。”

  萧千俞思索片刻道:“山峤,让云展和辰明跟着镇国公府的马车去附近的不起眼的铺子打个尖,我与茈若有些话要说。”

  虞山峤看了眼萧茈若道:“好,那我先去看看那尾巴处理得怎么样了。”

  萧千俞点头,虞山峤行礼之后跑开。

  一刻钟后,萧千俞跟着萧茈若上了镇国公府的马车。

  萧千俞特意嘱托了马车缓行,在车厢内便问起了萧茈若,萧茈若犹豫片刻后便事情和盘托出。

  萧千俞越听越气愤,但为了让萧茈若说完,他硬是默不作声的听完。

  萧茈若说完拿锦帕擦了擦泪,“二哥,我那时真的好怕。更怕的是回来看不到希望。若不是骗曹严说我在伯爵府还藏了份细软,他根本不会带我回来。当我看到伯爵府被禁军围困时,我有想过逃,可他与我说我要是敢逃,他就大肆宣扬我勾搭外男,陛下禁足正在怒头,他要让伯爵府万劫不复,我怕父亲母亲受我牵连……所以……”

  “你怎么那么傻?你可知道你回去很可能会被他虐待致死的?”

  “我……我有想过杀了他……杀了他,我再自杀……”

  “傻丫头……”

  “幸亏遇见了你,二哥……”

  “一切都过去了,茈若,一切都过去了……”

  萧茈若点了点头。

  须臾,萧千俞又道:“舅母他们可还有为难你?”

  萧茈若摇头,“祖父、大舅母、二舅母、还有二位舅舅和表弟都待我很好。”

  萧千俞欣慰的点了点头,萧茈若又道:“我原本以为他们不会喜欢我,没想到他们待我如镇国公府的嫡亲小姐般,允我入主屋请安,允我入家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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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七十一章 这么长舌?

  萧茈若瞄了一眼萧千俞继续道:“上次我在大街上被曹严欺负,二舅母瞧见了把曹严狠狠的揍了一顿,虽然那时被打了耳光疼得厉害,却觉得这世间有亲人护着我了!我就是挨了耳光也欢喜。”

  萧千俞注视着萧茈若,他忘了,茈若是庶出,虽被养在母亲身边,但入主屋请安,入家宴用膳这些他习以为常的事,对她来说,对庶出的子女来说,是可望不可即的。

  萧千俞看着萧茈若那带着欢喜的眼睛,顿时又心疼了几分。

  镇国公府的小厮寻了处娴静的酒肆,酒肆不大,但布景颇为雅致。

  两层阁楼,一楼是封闭式的隔间,二楼是掌柜台子,外围是露天酒桌。

  阁楼是四角阁楼,每个角吊着两个恰到好处的灯笼。

  登楼的楼梯旁立着一个竖面旗子,写着大大的酒字,沿着旗子往上便是通往二楼的木质阶梯。二楼的主阁楼也用一张方形大旗写着一个方方正正的酒字。

  小厮停了马车拿了马凳才对着马车内道:“小姐,到了。”

  萧茈若应了一声,侍女起身先行,下马后打着帘子。

  “今日赶路现下有些饿了,陪我用了膳再回去吧。”

  萧茈若应着,萧千俞说完便提了衣袍起身下车,他纵观酒楼,回头时萧茈若已经由婢女搀扶下马车。

  小厮朝着萧千俞拱手道:“表少爷,我已让掌柜给您和表小姐选了间上房,这处雅致很少人来,隔间隔音方便谈事。”

  萧千俞淡淡的应了一声,余光瞄了眼云展和辰明,随及才道:“我们不用很久,你不可走远。”

  小厮应着,转而牵了马往阴凉处去。

  萧千俞抬步上楼,萧茈若跟着登楼。

  须臾,云展将马车停在了方才镇国公府马车停顿的地方朝身后道:“副尉,那是悦阳的娘子?”

  辰明一听更加好奇的的盯着萧千身后的萧茈若。

  虞山峤掀了帘子道:“这么长舌?”

  辰明道:“副尉这怎么能叫长舌呢?这叫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虞山峤透出一丝笑道:“那是他妹妹。”

  辰明眼睛一亮,“妹妹?我就觉着悦阳长得极好,没想到妹妹也这般身段,只可惜带着面纱瞧不清容貌,不过,就她那双眼睛,我就觉得她是个美人儿。”

  虞山峤笑容僵住有一瞬尴尬,伯爵府的事他本不关心,奈何伯爵府是他家王爷的死对头,所以不关心的也入了耳朵,若萧茈若没有被歹人毁容,应该是个美人儿吧。

  “美人儿?要是我妹妹知道你如此夸别的女子,今年的端午的荷包怕是没有了。”

  “哎——你……好姐夫,就当我放屁,什么都没说。”

  云展笑着踢了一脚辰明,“还不下车?等着我把你送楼上去?”

  辰明朝着云展做了个鬼脸跳下马车。

  须臾,虞山峤笑着转向萧茈若,自顾自的道:“或许吧。”

  说着踏上前室跳下马车道:“寻小二看马,咱们也进去吃些,今日晚间食舍应该没有预备晚膳。”

  云展应着驱策马车随着酒肆的指引入了一个不起眼的马棚,将马拴好后边折回原来登楼的地方入了酒肆。

  萧千俞跟着店小二的指引入了雅间,雅间不大,但陈设都附和了文人墨客的调子,萧千俞自然也喜欢。

  待二人入座,小二便道:“二位吃些什么?喝什么酒?”

  萧千俞道:“我们还有事暂不宜饮酒,菜嘛……五个人的分量,招牌的都来上一点。”

  “五个人?”

  萧千俞点头,“在我之后应该还有三人,将他们一道引过来。”

  小二应下转身出屋,不消片刻便因着虞山峤三人入来。

  萧茈若笃定了心中猜测,然没想到还有两个不认识的人。

  待虞山峤入屋,萧茈若便起身行礼,言行举止皆为翘楚。

  萧千俞看着萧茈若,不知不觉又有了一丝心疼。

  茈若在乎别人的言论,她如此小心谨慎的表现,是因着曹严的那句伯爵府教的女儿,她在极力维护伯爵府的名声。

  虞山峤带头拱手,云展和辰明紧随其后。

  萧千俞笑着道:“不必拘谨,都坐吧。茈若,你坐我身侧。”

  萧茈若应着,辰明嬉笑着直起腰,随及落座打趣道:“这顿是虞副尉请客还是二公子请客?”

  “你看我像是带着银钱吗?”

  辰明转头瞄向虞山峤,小声道:“那就是副尉请客了?这顿怕是没什么期待的了。”

  萧千俞瞄了眼虞山峤舔着唇道:“你这是说副尉小气?”

  “我可没说,你哪只耳朵听见了?”

  萧千俞笑开,这笑让一直提着心的萧茈若如沐春风。

  虞山峤刚要说话,萧茈若道:“这顿,算我的,要吃什么随意点。”

  萧千俞看向萧茈若道:“舅母给你银钱了?”

  萧茈若垂眸点了点头,道:“比两个表弟的都给的多,所以我……才有银钱去……”

  “那是好事。不过,就那点儿银子你还是留着给自己买些胭脂水粉或者衣衫首饰吧,我等都是摄政王府的遴选近卫,这顿还是让虞副尉请吧。”

  虞山峤接话道:“对呀,再说,哪有女子请男子吃饭的道理,我等大丈夫还没那么没用。”

  萧茈若抬眸看向萧千俞,二哥不是王妃吗?怎么成了遴选近卫?难道这事这三人当中有人不能言明?

  萧茈若观察着众人,萧千俞撵着杯子饮茶,继而看了看门口。

  萧茈若压下心中疑惑,既然二哥不曾言明便不提。

  其实,她总共就拿了十五两银,今日去天牢花了十二两,还剩下三两,三两银也是百姓一家子一两月的开销,在镇国公府吃住不用花银子,算下来她还是有冗余的。

  “等这件事完结了,等我有了生计,以后会还给舅母的。”

  萧千俞摸了摸萧茈若的头笑着道:“不必了,舅母的嫁妆可比你的丰厚,更何况,舅舅的俸禄也给了舅母,不差这点儿。”

  辰明跟云展对视一眼,萧悦阳口中的舅母,应是镇国将军府的夫人。

  两人看向萧千俞和萧茈若,暗自咽了咽口水,若不是萧悦阳来了摄政王府做遴选近卫,他们怕是一辈子都不可能有这样的契机与亲贵同桌吃饭。

  “上菜咯,客官小心烫。”

  随着一声吆喝,小二将菜端了上来。

  几人没再继续寒暄,相互邀了动筷。

  饭毕,虞山峤出了门去结账,云展和辰明也自觉的出了屋子给两兄妹说话的空间。

  萧茈若跟在萧千俞身后,每一步都像小时候刻意的追逐萧悦阳的步子落足。

  萧千俞并未点破,若不是饭间萧茈若说起一些关于她和悦阳的过去,他还真不知他们如此亲密。这也让他想通了为何茈若第一眼看见他的时候,会抱住姬白钦让他逃命。

  茈若既信任悦阳,便不会对他说谎,所以……她在曹家遭遇的一切都是真的。

  二人走出酒肆天已经见黑,萧千俞将萧茈若送上马车看着走远才转向云展架着的马车。

  随及三步并做两步,一跃跨上前室掀了帘子入内。

  辰明有些诧异的盯着被甩开下落的帘子,靠了靠云展道:“我觉得悦阳有怒意,你说呢?”

  云展扯了扯缰绳甩开鞭子,马车缓行之后道:“我瞧着也像。”

  “可方才吃饭都好好的,他无端端气什么?”

  云展摇头,须臾又道:“我觉着源头可能在天牢。”

  辰明斜眼看向云展,云展又道:“赌一把,等会儿副尉会让我们再回天牢。”

  “赌什么?”

  “洗一个月的衣衫鞋袜。”

  “那我赌他们会去。”

  “你……咋这么耍赖呢?”

  辰明眉开眼笑还顺带做了个鬼脸道,“这叫先下注为强。”

  两人说完就尖着耳朵听身后的令,但当马车驶过了天牢,虞山峤都没发话。

  云展憋着笑意瞅辰明,辰明原先还灿着的脸顿时愁成了苦瓜。

  马车在入夜一炷香的时间入了近卫营,萧千俞一下车便道要去还水囊给丹平,虞山峤便借机打发了辰明和云展,借着顺路的口护着萧千俞步入王府。

  “丹平现下回来了吗?”

  萧千俞边走边问,虞山峤道:“我也不知,不过右将军应当会等到遴选近卫悉数入城。我们乘车,他们大多步行”,虞山峤说着看了一眼天色,“不过应该也差不多了。”

  二人踏出转过拱门就看见丹平踏出院子。

  三人顿时都驻足看着彼此。

  须臾,丹平道:“伤好些了吗?”

  “不碍事,你的水囊。”

  丹平走前几步接过,随即夸在腰间,萧千俞道:“你想问我什么?”

  “谁抓的你?你又是如何逃回来的?”

  萧千俞迟疑片刻,道:“你屋中可有笔墨?”

  “有。”

  “山峤,你去帮我准备纸笔,顺带研磨,我等下有些东西要写。”

  虞山峤听得这话自然识趣,朝丹平行礼,得了允之后便入了屋子。

  萧千俞侧身环顾四周,确认无人才道:“抓我的是陛下,救我的是祥云。”

  “祥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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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七十二章 观望之心

  “祥云?”

  如他所料,的确是陛下抓的人,出乎意料,祥云如何救他?

  萧千俞看丹平的神色便知丹平不知祥云会武,现下就只有姬白钦那儿还未确定了。祥云会是姬白钦安插的暗客吗?

  “祥云他如何救你?能将白青回和白言伯伤成那样,不是硬碰硬吧?”

  萧千俞摇头,“此事说来话长,我还有很多不确定,等我想通了我再告诉你。今日之事不要跟姬白钦说,他现下正忙着离州的事,我怕他分心。还有一事我想问问。”

  “你说。”

  “姬白钦的书房可有关于兵器伤口记录的书籍。”

  “兵器的书籍应该有,但伤口记录怕是没有。这类记录多在医者或仵作手记。”

  “书房里的书可允我看看吗?”

  “现在?”

  “一刻钟后,我要写一份和离书。”

  丹平诧异的盯着萧千俞,半晌吐出几个字:“你要和王爷和离?”

  “不是,是曹严和我妹妹,萧茈若。”

  丹平在萧千俞看不到的地方微微吐了一口气。

  王府如今就他在,若是萧悦阳平白无故的给他们家王爷一份和离书,等王爷回来了,怕是要拿沉渊戟把他刺成筛子。

  “那我先去写和离书。”

  丹平侧身让开,萧千俞径直入院步入屋子。

  虞山峤余光一直瞄着门口,见萧千俞入来道:“可是要回了?”

  萧千俞微微摇了摇头道:“今夜怕是要晚一些了。”

  丹平此时也入了屋子,见萧千俞坐下唤了近卫道:“去王爷书房,将兵械的书挑出来放在茶室。”

  近卫应下离开,丹平便慢悠悠的走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萧千俞落笔,虞山峤这才相信他是真的要写东西,一字未落萧千俞又提了笔放下,起身后将虞山峤按坐在了位置上,“我认的字不多,我来说,你来写。”

  虞山峤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随及提了笔道:“要写什么?”

  “和离书。”

  “什么……什么玩意儿?”

  “和离书,茈若和曹严的。”

  虞山峤顿时松了一口气,“我还以为……”

  虞山峤说着瞄了一眼丹平,后面的话未再继续。

  “快写。”

  萧千俞催促道,虞山峤提笔沾了墨,便在纸上落下了和离书三个大字,随及按照萧千俞所说,以曹严的口吻来说了为何和离。

  大意是两个人性格不合,六亲相怨,无法再继续维持婚约,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待虞山峤将最后一笔落下,萧千俞好似解决了一件大事般。待字迹稍微干涸,他便将和离书小心的折叠好放入衣襟中收起来,随后道:“丹平,我还想借你的权势去压一压主审曹严的官员,可能让他今夜就提审?”

  丹平盯着萧千俞看了片刻道:“可以,这案子交由了晋安衙门责办,永州太守督办,只要有确凿的证据定了案,上面便有了功劳,都不会说什么。”

  说着看向虞山峤道:“你去衙门一趟,就说……等一下我要去旁听刑讯。”

  虞山峤应下,立即动身。

  丹平又看了一眼萧千俞,起身道:“走吧,你要在王爷书房看书,我总得盯着些。”

  萧千俞应着,丹平不止有姬白钦行事的影子,连脾气都有几分相似的傲娇。

  二人一前一后出了屋子,又一前一后入了姬白钦的书房,丹平走到茶室道:“方才叫人提出来了,都在桌上。”

  萧千俞侧头便见书籍,所幸不多,他挪步席地而坐,手迫不及待的翻开了第一本。

  丹平跟着落座,唤了侍女奉茶。

  随着书籍从左侧挪到右侧,不到半个时辰,萧千俞已然将书籍翻越完,他沉了一口气道:“就这么多?”

  “那一架子都是兵械的,最上层的都已经在这儿了。”

  萧千俞目光随着丹平落到架子上,随及起身挪过去。

  萧千俞快速的扫过书名和著书目的,须臾从里面挑出三本怪异之谈。

  丹平盯着萧千俞拿的书道:“这些都是坊间传闻,也就是怪异话本子。”

  萧千俞朝丹平笑了笑,“坊间传闻也可能是夸大了的事实,或许有我想要的东西。”

  丹平偏头没再接萧千俞的话,待萧千俞坐回位置,二人又陷入沉默。

  萧千俞浏览书籍极快,须臾便放下了一本,丹平虽不至于目瞪口呆,还是说了一句:“你当真看完了吗?不要让我陪着你在这儿剪烛火。”

  萧千俞抬眸瞄了一眼丹平,随及笑了笑道:“你若困了,可睡一会儿。”

  “本将军不困。”

  “再给我一炷香的时间,快了。”

  萧千俞说完又一头扎了进去,这次他比上次翻越得更快,不消一盏茶的时间,他停止了翻越,目光直勾勾的盯着上面的画。

  画上画着一人手持长鞭,须臾便卷在了手肘,雾气散开,手中臂钏如万剑旋绕般穿梭将主人护在中间。

  萧千俞放下书快速翻了几页,然著书者并未提及这兵械的名称,他又立即翻阅查看页初和页末。

  见萧千俞脸色变了,丹平正襟危坐,“找到了?”

  “相似。”

  “什么东西?”

  丹平一把抢过去,却觉着书中所写的兵械过于夸大和邪乎。

  “你说的相似有几分相似?”

  萧千俞蹙着眉并未回话,须臾,他再次看向页初,上面著书的时间已经过了百年。

  也就是说这东西在百年前就存在,只是藏匿于市井无人知晓。

  百年……百年变迁……

  萧千俞突然眼睛一亮,从丹平手中一把夺过书,他终于知道哪里不对了,那屋顶,屋顶乃八角楼,是脐周建筑的标志。

  脐周……脐周复氏!

  萧千俞想到此顿时背脊发麻,脐周复氏真能造出这样的兵械?

  若真的是脐周复氏,那……蓝氏嫁祸脐周复氏或许并非因为权利之争,是他们想要复氏的这件东西?

  所以……祥云是复氏族人?

  萧千俞顿时爬起来,从记忆中的位置寻了当年蓝氏和复氏的卷宗,果真复氏有族人下狱流放,还有一部分子女入了乐籍……

  白氏族是复氏案的决断者,他们全族不知道蓝氏的阴谋应该是恨白氏族的,从他们拒绝姬白钦的态度来看,也的确是憎恶的……

  如果祥云是复氏族人,他既有这样的功夫而不愿离开天香楼,目的是姬白钦?

  姬白钦之前还在为兵械发愁,所以并不知道祥云是复氏族人,也不知道祥云会武……祥云潜入天香楼原本是想杀姬白钦的?

  萧千俞倒抽了口冷气,还好祥云下狱姬白钦施以援手,不然不会是今日之势。

  “那个,我问一下,之前山峤跟我说祥云被下狱,是王爷施以援手?他们二人在牢中可见过?可有什么异常?”

  “为何突然问起这个?祥云有问题?”

  “不是,我想确认一些事。”

  丹平蹙眉寻思了一会儿道:“祥云那时候情绪不稳,见谁都打,王爷也闷声吃了几拳,不过拳头都被掌力化解了。再后王爷一直箍着祥云,直到他不能动弹安静了下来。狱卒说安静下来后也没再闹,直到那人又去牢中才再次发疯。”

  那动手就是在探姬白钦的底,他被姬白钦困在半分不能动,也就是说他打不过姬白钦,他有那游龙似的兵械,姬白钦也有两件蓝氏族的兵械,所以他心里没底,动了观望之心?

  可若还憎恶着姬白钦,祥云为何会给姬白钦传信?又为何要千里迢迢来救他?

  难道他也在查当年的事?

  萧千俞合了书籍,起身道:“今日怕是不能下定论了,但我有一句话要将军注意。”

  “注意祥云?”

  萧千俞摇头,“对,不要让姬白钦与祥云单独待着。不过,近期姬白钦不在都城,倒是不必在意。”

  丹平眉目微蹙,有些怪异的看着萧千俞。

  “对了,离州可有话来?”

  “暂时还没有,再过两日应该有了。”

  萧千俞起身将自己拿的书籍塞了回去,道:“我们现在去天牢吧。”

  丹平应着,起身后着人去备马车。

  萧千俞道:“不用马车,与我也备马吧,行动的快些。”

  丹平回头打量了萧千俞一会儿道:“你确定?”

  “我确定。”

  丹平点了点头,朝着近卫摆了摆手。

  二人出了书房直奔马厩,到时近卫已经将马匹牵出,丹平踩着马镫一跃上了马,目光带着些许不削的看向萧千俞。

  萧千俞学着平常骑马的样子,也踩了马镫上马,顷刻握紧缰绳喝了一声驾。

  马匹驰出,丹平眼中的不削少了些许,片刻后唇角微微勾了勾,跟着策马出了府。

  入夜除了繁华的街道,比邻天牢的街并无什么人,丹平放了马的性子,在黑黢黢的街道上驰骋,越过萧千俞时,带着些许挑衅看了一眼,这一眼他还恰好让萧千俞看见了。

  丹平……这是想跟他赛马吗?

  萧千俞还没想完这句话,丹平已经驰出百米。

  略过灯笼烛火的须臾,萧千俞带了几分笑意,随及扬鞭,只听一声脆响,马蹄声间隔稀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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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七十三章 我是冤枉的

  二人追逐,直至天牢门口勒马。

  萧千俞冲得快,然他没有疾驰顿停的经验,眼瞧着就要撞上狱卒,便使了吃奶的劲儿攥紧了马绳。

  马匹上跃前蹄直接立了起来,萧千俞整个身子跟着往上冲,吓得手抖也只能硬着头皮闭着眼靠着蛮力攥着绳子避免掉下去。

  顷刻,马蹄落地,萧千俞还没缓过神儿衙役已经上前接马。

  萧千俞咽了咽喉看向丹平,丹平只是瞥了他一眼便去到了府尹面前。

  “大人可还要用马?”

  萧千俞下意识用衣衫擦了擦手中虚汗,才反应过来这是要将马迁走的意思,他赶紧下了马装作镇定往前走,余光四下扫生怕有人瞧见他受惊。

  然,萧千俞紧张了半天,除了他自己,并无人觉得有何不妥。

  丹平和府尹寒暄了几句便相邀入天牢。

  顷刻,丹平回头,刻意唤了萧悦阳跟紧,才瞄了一眼虞山峤应着府尹往内去。

  几人入了刑房,府尹让给丹平安排了个上好的旁观位,等人坐下之后才开始传人审问。

  狱卒识趣的给萧千俞和虞山峤也递了茶水。

  不消片刻,曹严被狱卒带了进来,与今日下午不同,曹严被换了衣衫重新梳理了发髻,从表面完全瞧不出有被刑讯的痕迹。

  萧千俞的目光微不可查的落到狱卒身上,随及舔着笑意抿了一口茶。

  曹严被狱卒踢了一脚跪倒在地,还未爬起来,府尹开口问:“可是永州县令曹严?”

  曹严跪好之后抬眸看向府尹,随及又瞥了一眼丹平,见两人服饰便知位居高位,而且他与丹平见过,那是在中书令府上,他记得清楚,丹平站在摄政王身侧。

  曹严瞬间软了骨头道:“是。”

  “考取举人时曾贿赂乡试官员何廉。任永州县令第一年,私加田赋一层,中饱私囊。来年初,因看中来永州做生意钱源之妻,心生歹念将其奸污,因惧怕人报复,颠倒黑白,霸占永州钱源商铺,诬陷钱源下狱,将二人于牢中折磨致死。任职第二年,私加入城赋税两层,官商勾结不仅打压不服商贾,还私设刑堂威逼,以公谋私,可认?”

  “大人……大人明鉴,我是冤枉的,我是冤枉的啊大人!”

  “冤枉?曹严,人在做天在看,你可知永州百姓对你的评价是如何?猪狗不如,面黑心烂!身为永州父母官,不想着怎么为百姓谋福,只管自己逍遥。一个小小九品县令,我倒是不知你有了什么通天本事,竟然敢私加赋税?我晋安律法严明,私加赋税视为扰乱国本,按律当处以极刑,就是一方郡守都需呈禀陛下裁夺赋税,你这举人之名可是真的自己考取的?”

  “大人,我真的是被冤枉的,大人明鉴……”

  “这么说来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了。来人,给我打。”

  狱卒应诺,棍棒顿时落于曹严背脊。

  曹严一边哀嚎一边想法子,挨了十几杖之后,突然改口说自己全都招。

  府尹抬手制止,曹严拖着身子再次跪好。

  “大人,下官未曾贿赂乡试官员何廉,何廉与我母亲乃是旧识,我只是过年过节按照母亲的吩咐送了些吃食。之后下官便娶了伯爵府的一个庶女。”

  曹严说着瞄了一眼丹平,伯爵府与摄政王府乃大仇,这次他要伯爵府死无葬身之地。

  “是她暗地里背着下官威逼恐吓下官的衙役发布的令,下官知道之后即刻让属下去撤回,可那萧茈若却因着伯爵府仗势欺人,说下官要是不听她的话,不仅这官没得做连命都保不住,下官这个官只是个摆设,永州县衙都是她说了算,迫于伯爵府淫威下官不得不从,大人明鉴!至于钱源,是她看上了那斯文小生,下官……下官这头上乌沙都已经变了个色,大人,此女心思颇毒,最擅长颠倒的黑白,您看他兄长萧千俞便是个例子,他们家族都心怀叵测!伯爵府不也因品行不正被陛下勒令禁足吗?大人,这次入京下官本是要上奏此事,所以才一直装作不适停留在驿站,可下官没找到合适的机会,那萧茈若一直盯下官盯得紧,可不曾想她早已发现端倪,如今傍上了朝中亲贵,反诬下官啊,大人明鉴!”

  曹严说得委屈,说得情真意切声泪俱下,着实让人反思伯爵府。

  萧千俞余光瞄向丹平,继而看向曹严,这牲畜不仅眼瞎没认出他,还脑子不好使不知道是丹平递的证据,还想借着给摄政王府好弹劾伯爵府。

  这算盘当真打得响亮,都弹到两家脑门上了。

  都城做官的谁不懂察言观色,府尹也不例外。

  陛下只圈禁伯爵府却迟迟不问罪也未削爵位,是念着萧千俞的情。

  萧千俞扶陛下上位当是有从龙之功,只不过法子狠毒陷害了忠良,得罪了手握兵权虎视眈眈的摄政王,才不得不杀。这陈词要是去到陛下那儿,怕是会龙颜大怒。

  再则,证据皆是冢虎将军和摄政王府近卫提上来的,还人证物证聚在,尚书得知此事之后也派了人去查,所得的消息与冢虎将军的相差不大。

  人证物证聚在,他现下只需要一份曹严的认罪书便可。深夜提审……

  府尹瞄了眼面无表情的丹平,瞬间心里有了猜测。

  这曹严怕是不用等到秋后问斩了,冢虎将军这意思是要曹严受不住刑讯死于牢中?

  “胡搅蛮缠,颠倒是非,来人,继续打。”

  “大人……大人……”

  曹严还没豪两句,被狱卒拖远了些,顷刻棍棒再次落下。

  萧千俞冷眼旁观,丹平往背椅上靠了靠,府尹见这意思是今夜就要曹严认罪画押。

  “大人……您这是屈打成招啊……大人……下官不服……下官不服……”

  丹平并未说话,只是端着茶轻轻吹了吹茶沫。

  须臾,府尹做了止的手势,狱卒将曹严拖拽上前丢在地上。

  曹严淬了一口带血的唾沫恶狠狠的瞪着府尹道:“狗官……你是不是也受了萧茈若的收买,将军……将军您救救下官,下官真的是被冤枉的。”

  曹严说着朝丹平身侧爬,丹平反应迅速抬脚踹在肩上将他踢远了些。

  众人看见曹严飞出去,才意识到丹平做了什么。

  曹严落地,带着惊诧看向丹平,不是死敌吗?这将军是何意?

  丹平黑着脸看着曹严沉声道:“不懂规矩。”

  说着朝着府尹颔首,带了几分笑容。

  “竟敢辱骂京府衙门府尹当真是好大的胆子,本将军只是旁听,你寻本将军救你什么?当着朝臣这么攀亲带戚,莫不是要拉本将军下水?”

  “下官……下官不是这意思,将军……”

  “来人,掌嘴!”

  狱卒应了声是,曹严吓得往后缩了几分,然此刻求饶并无半分用处,还是被狱卒押着受刑。掌掴声声声刺耳,不久曹严脸颊双侧都有了血痕。

  府尹狐疑,按理,曹严污蔑伯爵府冢虎将军应该开心,故意说攀亲带戚是何意?

  旁听……难道他想主审?是想落实伯爵府的罪责吗?那他又为何提了曹严罪责的证据?

  府尹猜不透心思,但他能试,须臾他朝着狱卒使眼色,那狱卒偷偷往外溜了些许,随及佯装入来道:“大人,尚书大人那边有话,说是让您即刻过去一趟。”

  “我这正审着案子呢。”

  “尚书大人说有要事。”

  府尹看向丹平,一脸为难的道:“将军您看这……”

  萧千俞急忙接话道:“曹严之罪,京府衙门应当人证物证聚在了,如今只需要一份认罪文书。”

  萧千俞说着瞄向丹平,“所幸将军也无事,不如帮帮府尹。”

  还真是,看来他还是先走为上。

  丹平目光落在萧千俞身上,难怪他写了份和离书,是在这儿等着呢?这是他怎么知道府尹审到一半会走?

  须臾,丹平又转头看向曹严。

  曹严被打得耳鸣,此刻也顾不上听旁人的话。

  “那有劳将军?”

  丹平拱手道:“那我就越俎代庖了。”

  “将军这是哪里话,这是解了我的累,多谢!”

  府尹说着起身走,走出几步顿了步子道:“将军常于边野,这文臣啊身子骨不比武将,还请将军下手轻些,留一口气让我也好有个交代。”

  丹平未说话,只是起身朝着人拱手点了点,这意思是应下了,会给曹严留一口气。

  等府尹走出牢房,丹平便撤了狱卒让虞山峤调方才与他一道来的近卫入来,毕竟他不知道萧悦阳做的事适不适合让狱卒看见,保险起见还是自己人好一些。

  曹严缩着身子捂着脸以为终于碰到了救星,还没欢喜上,萧千俞边从方才暗处的椅子上挪上前道:“将他捆到圆轮上去。”

  “将……将军……”

  丹平没在意曹严,而是看向萧千俞道:“可要我在?”

  “还是不要了吧,我怕你向姬白钦告我的状,绑好了,山峤留下就可以了,我需要他继续写完罪状。”

  丹平应着点了点头:“都听见了?绑好了就去外面守着,不许任何人接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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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七十四章 恶贯满盈

  近卫应着,将人捆到圆轮上便出了刑讯牢房。

  虞山峤立于萧千俞身侧,“你要如何问他?他这样子就是尖嘴猴腮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不动刑不会认的。”

  萧千俞朝虞山峤笑了笑,低声道:“我没打算让他自己按手印,也没打算让他认。你将方才府尹说的罪责写上去,要再写什么,你待会儿听着。”

  虞山峤应着,挪到一旁看着方才呈文未完成的,提了纸笔继续记录。

  曹严听得这话才正眼看萧千俞,起初他只觉着熟悉,待萧千俞朝他笑又唤了一声妹夫,曹严的脸才肉眼可见的一分一分变白。

  他与萧千俞只一面之缘,在上门接亲的时候,那一声妹夫让他背脊发寒,待想起萧千俞的长相时更如坠冰窟。

  曹严心中警铃大作!

  伯爵府被解禁了吗?

  “你……你是萧千俞?”

  萧千俞摇了摇头,带着几分蛊惑道:“我是他二哥,曹严,你的记性有些差呀,我都搁那儿坐了半晌了,你竟没认出我。我方才好像听到你说我们家茈若……”

  “没有……没有的事,不是茈若,我们都是被冤枉的,就是方才那个将军,方才那个将军让我这样说的,真的,是他让我这么说的,他说这样就可以让伯爵府永无翻身之日。”

  “哦——”,萧千俞点着头,将尾音拉得很长,“是方才那个将军?那就难怪了,我听说你的罪责都是他查出来的。就是为了拿捏你让你污蔑伯爵府?”

  曹严有一丝懵,须臾又狠狠的点了点头。

  萧千俞看向虞山峤道:“在罪责上写,曹严妄图以自身罪责攀诬伯爵府。”

  “不……不是大舅哥,我也是被冤枉的,他们联合起来压着我,我也是没有办法。”

  “他们?他们是谁?”

  “他们就是……”

  “嗯?”

  “大舅哥我现在不能说,你救救我,我出去了一定做牛做马报答你。”

  萧千俞低眸笑,须臾看向曹严道:“还妄图攀诬京府衙门府尹和冢虎将军,口出狂言,出言不逊。经审,承认其所做之事,皆由其母教唆。”

  虞山峤提笔,快速在罪状上落下字迹。

  “姓萧的,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母亲什么都不知道,她当真什么都不知道!”

  虞山峤提笔望着萧千俞,萧千俞淡淡的道:“继续写。”

  虞山峤便继续落笔。

  曹严盯着虞山峤看向萧千俞道:“我认了,是我做的,都是我做的,我们再怎么说是连襟,放过我母亲,算我求你。”

  萧千俞带着些许笑意,“连襟?欺辱了我妹妹还怎么连襟?自然是以眼还眼,以牙还牙。这和离书你可要签?”

  曹严摇头,要是签下和离书他就没了任何筹码,有萧茈若这层关系在,他就不信伯爵府能袖手旁观,就算死,他也得拉个垫背的,绝不让萧茈若好过。

  还有言娘,他要为言娘报仇,红杏出墙,萧茈若本就该死!

  “副尉——”

  虞山峤应着。

  “方才府尹大人的意思是留一口气就行了对吧?”

  “是。”

  萧千俞说着朝曹严笑了笑,这笑让曹严不寒而栗。

  “我这里有一份要你盖印的东西,若你愿意我也不为难你,若是你觉得不行咱们来寻个乐子。”

  萧千俞说着将怀中收好的和离书拿了出来,缓慢的展开给曹严看。

  曹严看着和离书突然笑了,笑着笑着继而有些癫狂。

  “姓萧的,你还知道他是我媳妇儿啊?要是我获罪,私加赋税是满门的罪过,轻则流放重则当斩,我就不信你能眼睁睁看着。我还就咬着你伯爵府了,我倒是要看看你能翻什么天,不是要留我一口气吗?我只要有这一口气,定咬死你!”

  “盖印吗?”

  “你做梦,这辈子都别想。”

  “那我们只好寻些乐子了。”

  萧千俞摸了摸圆轮,道:“他竟然能转呢?”

  曹严白了一眼萧千俞,他可不怕什么转轮,最多就是眩晕有何惧?

  萧千俞瞥了一眼曹严将轮子推动,轮子从快到慢晃得人头晕目眩。

  虞山峤在旁看着,心道:这力度应该没什么用,对付曹严这种瘪三得用痛来罚。

  萧千俞转而从旁挑了一个锤子,拿起就朝着轮子边沿锤了下去,那边沿绑着曹严的手脚,若是锤子落到手足上那怕是要断。

  曹严顿时吓得大叫,“姓萧的,你要干什么?”

  萧千俞未搭话,继续落锤,曹严脸色骤变,开始呼号救命。

  萧千俞寻着一处锤,终于有一锤落在了曹严的手上,惨叫声随着鲜血喷出,溅出些许落在萧千俞侧脸。

  虞山峤咽了咽喉,低眸捂了耳朵盯着文书瞧。

  萧千俞锤累了将满是血的锤子仍在地上,随及拉了曹严的衣衫擦手道:“落印吗?”

  虞山峤这时才抬眸看向圆轮,此时圆轮还在转,但能瞧清曹严的手脚皆被锤得稀烂,血肉模糊。

  曹严几乎晕厥了过去。

  萧千俞伸手在曹严身上摸索,随及拿了印章沾了血迹自己盖了印,用完将印章随意塞到了曹严的衣衫中,拿着和离书盖了手印,确定无误后才小心的折叠好放入怀中。

  他早该如此狠绝的,是他忘记了自己是个亲贵,他也承袭爵位也是世子殿下,可以如榆谨舟一般横行霸道,而不是收起利爪变成玩物。

  萧千俞在心中如此鼓励自己,然他还是不敢看曹严的手脚,所以他才会选择轮刑。他装得恨镇定,若此刻有一面镜子,定能发现他手在不自主的抖。

  “山峤,给他盖印。”

  “这……能行吗?我们盖印不是他自主画押,要是被别人提审,他翻供怎么说?”

  “你先盖。”

  虞山峤应着,捏了曹严的手盖印,随及将陈词递给萧千俞。

  萧千俞瞄了一眼又将陈词递回,道:“你收好给府尹便可。”

  虞山峤应着。

  曹严神志恢复了些许清明,“我还没招……你们……你……”

  “将你的匕首给我。”

  虞山峤提了腿,萧千俞便顺势拔了匕首。

  “你要做什么?可不能杀他,他毕竟是朝廷命官,责罚还是要经陛下的手。”

  萧千俞应着,曹严盯着匕首把头往后缩。

  “我做了鬼也不会放过你的,我诅咒你,我诅咒萧茈若,我诅咒伯爵府上上下下,皆不……得……好……”

  不得好死,曝尸荒野,尸骨无存之言还未出口,萧千俞便举起了匕首丝毫没犹豫划拉了曹严的眼睛。

  “啊——”

  趁着曹严尖叫,萧千俞捏了曹严的下巴拽出舌头,也是狠绝。

  血液入泉水涌出口腔,曹严的辱骂顿时变成了嗯嗯声,萧千俞盯着那血心中恶心得翻滚。

  虞山峤在一旁都看呆了,想阻止时已然来不及。

  “小……小傻子……”

  “不是说就留一口气吗?这些伤死不了。”

  虞山峤缓缓放开了手,萧千俞依旧在曹严的身上擦了血迹才将匕首还给了虞山峤。

  须臾,萧千俞道:“我留他一条贱命,你去给唤大夫省得失血过多死了。”

  虞山峤看了看曹严,这一刻他好似不认识萧悦阳了。

  他应着往外走,片刻后消失在门口。

  萧千俞再次环顾四周,随及寻了两根竹签一样的长铁针,顺着曹严的耳贯穿。

  待真切的看着血液流出时,萧千俞才抽了竹签转身往外走。

  走着走着,他低头看向自己一双染了血的手,这一刻他承认他恶贯满盈了。

  眼泪滴到了手心,融进血污,抑制不住的颤抖在下颚与手一道展开……

  再接着,他走到了门口。

  丹平回身恰好看见萧千俞出来,脸侧、脖子还有手上都带着血。

  萧千俞抬眸看见了丹平,他朝着丹平扯出一个笑。

  丹平愣在原地咽了咽喉,萧千俞脸上不知道是什么表情,是笑着,但这笑近乎扭曲。

  萧千俞尝试着再次抬脚,却顿时全身脱力倒了下去。

  丹平眼疾手快将萧千俞接住,发现萧千俞抖得厉害道:“你杀人了?”

  萧千俞牙齿在打颤,舌头好似不再任他驱使,半天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清楚。

  丹平察觉不对顿时朝近卫使了眼色,须臾,近卫立于远处朝着丹平摇了摇头,打了手势示意还活着,丹平顿时松了一口气。

  “事办完了?”

  萧千俞点了点头,这次泪落到了丹平的手上。

  “既然办完了便回去吧,明日还要操练呢。”

  萧千俞抬眸怔愣的看了丹平片刻,丹平便托着萧千俞靠着蛮力提了起来。

  然站起身后萧千俞腿脚也发软,丹平便唤了近卫将人扶着出去。

  萧千俞在近卫接过手的时候突然抓住了丹平。

  “怎了?”

  萧千俞的眸子中透着恐惧,抖动的力度是劫后逢生。

  “别看,别去看……”

  丹平愣住,萧千俞几乎带着乞求又道:“别去看……”

  别去看他的不堪,别去看他的恶贯满盈,别去……将带着恶和恨的他告诉姬白钦……

  丹平不明,但最终点了点头,道:“我不去,但也要派人去将曹严放下送回牢房,我安排完就出来,你先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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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七十五章 我是哥哥,当护她

  “不能骗我。”

  “不骗你。”

  萧千俞点头,这才松了手让近卫扶着往外走。

  待萧千俞走后,丹平看向近卫道:“人什么样?”

  近卫咽了咽喉,拱手道:“受的轮刑,手足皆断,还被……还被刺瞎了眼割了舌……”

  近卫说着瞄了一眼丹平继续道:“我瞧着耳道有血,多半也聋了。”

  丹平偏头看了一眼萧千俞离开的方向道:“你守在此处,等虞山峤唤了大夫确认性命无虞,再唤两个狱卒给些银子盯着。一炷香的时间府尹当能看到那份画了押的罪状,走的时候与狱卒的管事说一声,今夜我们都未曾来过。曹严定罪前让兄弟在这附近盯着些。”

  近卫应下,丹平转身带着余下近卫出天牢。

  萧千俞上了马,手中缰绳却抖落了好几次,近卫怕人出事,只得拽过缰绳牵着。

  须臾,有近卫靠了靠身子道:“他这是怎么了?”

  “我没瞧见,瞧着那手估计是见了血吓的。怕是虞副尉对人动刑吓着他了。”

  近卫蹙眉:“不对啊,虞副尉下手一直很有分寸,怎的会叫狱卒传人叫大夫?”

  几个近卫微愣,顿时都看向了萧千俞。

  恰巧丹平出来,“你牵着马做什么?”

  “他……他手抖得厉害。”

  萧千俞闻言前倾要去牵绳,虞山峤正巧跟着狱卒带着大夫走入众人视线。

  丹平上前接了缰绳道:“他与我同乘,你们都上马。”

  虞山峤走近朝着丹平行礼,随及入了天牢。

  须臾,近卫都上了马,丹平拍了拍萧千俞的腰,道:“朝前挪些。”

  萧千俞这才发现自己连马镫都没踩,他扶着马鞍往前挪了挪,疑惑方才他是如何上的马?

  丹平一跃而上,随及拉着缰绳调转了马头驱策前行。

  “抖什么?怕血吗?不是都让你去近卫营涉猎过了?怎得还这么胆小?”

  萧千俞抬眸看向前方,须臾道:“不要告诉姬白钦可好?”

  “不要告诉王爷什么?本将军可什么都没瞧见,也未曾带你来过天牢。”

  说着加大了声音道:“今夜我等都在王府当值,都听见了?”

  近卫应声,丹平瞄向萧千俞侧脸,似乎想看清萧千俞还在哭否。

  马匹远离了天牢,走过空旷的广场步入街道。

  “谢谢。”

  萧千俞的声音终于不带着哭音,丹平眉宇微松并未做声。

  须臾,萧千俞又道:“你……让遴选近卫去近卫营,是为了让我不怕血?”

  “我问了乔七,估摸着你是这个意思。”

  他确是这个意思,今日亲自惩罚曹严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他不想在近卫营学了武却不敢见血,不想自己看见仇人挥不下刀……

  被姬白羽两次擒获,他不知道下一次什么时候又会着了姬白羽的道……

  他还记得为他寻药而死的近卫,他心疼白青回和白言伯的那一身伤,他不想有人因他而伤,更不希望有人因他而死……

  他不要做那个一直被保护,或者为了保护别人就把自己送出去的人……

  祥云那样的身段都能习得一身好武艺,为何他不能?

  他不是什么大义之人,他也想全身而退……

  他还想有朝一日,在姬白钦遇险的时候能为他杀出一条路……

  更何况……

  这个身体是萧悦阳的,他还想等悦阳回来……

  “他羞辱我妹妹,任凭仆人欺辱殴打,踢死了她腹中孩子,还差点儿将她沉湖溺亡……”

  萧千俞抽噎了一下,“我是哥哥,当护她。”

  丹平盯着萧千俞耳廓,看了半晌释怀了些道:“有恩报恩,有仇报仇,没有什么不妥。”

  “你当真没看?你不会觉得我有些残忍吗?”

  “没看,我没有妹妹不知你何种心情,但我也不喜欺大男人辱妇孺孩童,若有人敢欺负七娘,我定不会让他死得痛快。”

  萧千俞的脸色终于好看了些许,“我方才写的和离书落了印,能不能寻人送去镇国将军府给茈若?”

  “这么要紧的东西,还是你自己亲自送到她手上放心。”

  丹平勒了马,转头朝着身后近卫道:“你们先回去,我还有些事。虞山峤回来了,让他去马厩等着送人。”

  

  近卫应下,随及打马走远。

  丹平调转了方向继续前行,萧千俞道:“万一被人看见了会不会不好?”

  “这个时辰宫门应该落锁了,禁军不在城里转悠,避开衙役不碍事。”

  “你身上有姬白钦的影子。”

  丹平笑了笑道:“王爷教出来的,再怎么也是有几分像的。”

  “我是我哥哥教出来的,今日……你是不是也觉着我像他?”

  丹平未说话,反而将马策快了些。

  萧千俞咽了咽喉,虞山峤方才看他的眼神也很陌生。

  他用良善换取了信任,可如今他双手染了血,一切会不会又回到了最初?

  两个人沉默了,马匹顺着街道奔跑,黑暗中,就只剩下踢踏声。

  须臾,丹平勒马,待马停下才道:“到了。”

  这句话传入萧千俞的耳朵,冷冰冰的。

  见萧千俞不动,丹平直接拎着衣领子将萧千俞拽下马。

  萧千俞打着曲曲站定,抬眸看向丹平。

  丹平垂眸带着几分威严扫过萧千俞,扯了扯缰绳调转马头,警惕四方看向街道。

  萧千俞收回目光,转而看向镇国将军的几个大字,随及抬步上阶梯敲门。

  “谁啊?”

  应声是季辽。

  “季叔是我,悦阳。”

  “表少爷?表少爷等等,我穿件衣衫就来。”

  萧千俞应着,会儿一张锦帕甩到了萧千俞脸上,丹平看着人道:“擦擦,别吓着女儿家。”

  萧千俞撵着锦帕看向丹平,丹平清了清喉咙道:“像你哥哥也无所谓,你哥哥一心向着陛下坑害咱们王爷,你既嫁给了王爷,应当也一心向着王爷,若你还能聪明些坑害坑害陛下,就算扯平了。”

  还能这样扯平?

  萧千俞注视着丹平,丹平指了指自己的脸,道:“这边儿。还有耳朵。”

  萧千俞抬手擦脸,照着丹平指的位置。

  “手帕脏了,我洗干净了还你。”

  “用完了就还回来,这可是七娘给我的,要洗也是我洗轮得到你?”

  萧千俞抬眸,竟感觉被秀了一脸。

  “愣着干什么?拿来。”

  萧千俞只得折回将手帕递回,随及道了一声谢。

  丹平收回手帕,门正好开了,萧千俞转身,丹平道:“你……寻个暗处站着,衣衫上应该也有。”

  萧千俞应着,随着季辽入了屋。

  季辽边走边道:“今日老爷还念叨表少爷呢,表少爷就来了,当真是心有灵犀。”

  萧千俞瞄了眼前路,尽量把语气放得轻松:“摄政王不在,我得尽快回去,你去通传一声告知祖父,顺道叫表小姐过来。”

  “表少爷不入屋吗?坐一坐也可呀。”

  萧千俞停住步子道:“不用了,迟则生变,你快些去。”

  季辽应下,转身往内跑。

  萧千俞环顾四周,特意避开了灯笼瞧见地方站着,随及低头检查衣衫,确定看不出不妥才松了一口气。

  须臾,方越跟随季辽而来,形色匆匆。

  “外祖父!”

  闻言,方越才看见人,“你怎站在这么黑的地方?”

  “这里不容易被瞧见。谨慎些为妥。”

  方越顿时朝四周屋顶看了看,“隔墙有耳?”

  “没有,我只说小心为妙。外祖父身子可还好?”

  “好,很好。”

  萧千俞点了点头,“我听闻陛下同意了表弟去往燕山阙,可走了?”

  “走了,只是,陛下派了一人说是护送他们安全,我怕有变,调了联络使,若是有变,过几日就会来信。”

  萧千俞蹙眉,须臾道:“陛下还有没有说其他的要求?”

  “没有,哦……还有让我写了一封让老将军好生管教的文书。别的就没有了。这事儿我与你舅舅舅母都琢磨过,没发现什么端倪。”

  萧千俞也想不出什么端倪,须臾道:“那应该没问题,对了姬白钦派了多少近卫乔装成看家护院?”

  “二十人。”

  萧千俞眸子一转,道:“祖父若实在不放心,从他们中寻二人功夫厉害的跟去燕山阙,出发时到王府跟丹平说明,就与他们说我要调遣,让丹平寻我问。”

  方越点头,萧茈若提着裙摆跑到拱门撑着墙喘息,继而唤了一声:“二哥。”

  方越和萧千俞两人都看过去,萧茈若瞧见方越,顿时整理了衣衫端好仪态福身。

  “外祖父、二哥。”

  萧千俞朝着人招手道:“快过来。”

  萧茈若走近,道:“二哥深夜寻我是什么要紧事?”

  萧千俞从怀中掏出和离书递给萧茈若:“你自由了。”

  萧茈若有些震惊的看着萧千俞,随及目光落到萧千俞手上的一卷文书。

  “去那处看。”

  萧千俞指了指灯笼照亮的地方。

  萧茈若先是疑惑,快步走到灯笼下展开,看到和离书三个字的时候便兴奋不已,她转向萧千俞,也再顾不得仪态,一把扑进萧千俞怀中。

  喜极而泣的泪水染湿了萧千俞的衣衫。

  “二哥怎么拿到的?他不是不肯吗?”

  “二哥自有二哥的办法,他再也伤害不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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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七十六章 肉饼汤铺

  萧茈若近乎奢望的望着萧千俞,她想过求萧悦阳救她,可她也仅仅是想过而已,她的二哥痴傻不被人欺负都不错了,不曾想,这份奢望竟真的成了。

  “明日早朝之后,问问外祖父曹严可曾定罪,若是定了,让二舅母给你做主,把你的嫁妆一并讨回来。”

  萧茈若心情激动,可此刻她也不知道说什么能表达,半晌,她朝着萧千俞郑重的福了福身子:“茈若谢谢二哥。”

  萧千俞扶了萧茈若起身看向方越道:“外祖父,茈若她是由母亲养大的,是个好孩子。此番在外受了不少苦,还望外祖父怜爱,护着些。”

  “放心吧,心里有数。”

  萧千俞朝着方越行礼,道:“外祖父,姬白钦派的近卫这些日子的请一定带在身侧以防万一。”

  “带着呢,就在身后。”

  “那我走了,外祖父保重。”

  “何时还能再见你?”

  “等姬白钦回来,端午宫宴。”

  方越点了点头道:“就你一人?屋外是谁?”

  “丹平。”

  方越点头,“路上小心。”

  萧千俞应着转身往外走。

  方越的目光一直追随着萧千俞,之后还跟着相送,一直送到门口看着萧千俞踏出大门。

  季辽瞧着自家老爷那望眼欲穿恋恋不舍的表情道:“老爷,表少爷已经走远了。”

  方越叹了口气转身,萧茈若就站在身侧,目光也盯着门外。

  方越瞄了一眼人道:“回去吧。”

  萧茈若应声。

  待方越走后,萧茈若盯着手上和离书笑了笑。

  二哥说的没错,方家人心软,此刻二舅母怜悯许多,她是该借着势头将嫁妆悉数要回来。有了和离书,她得立即告知二舅母,等曹严定罪的消息一下来,她就得借着镇国将军府的势,去永州走一趟。

  想罢,萧茈若将和离书收好,攥紧了手。

  其实她于牢中与曹严说的都是假的,她根本没派人也没能力和时间派人去永州。言娘的事全是她恶的念想,可现下那念想说不定能实现了,那个害死自己孩子的罪魁祸首,也该遭报应了。

  萧茈若咬紧了牙抬头,须臾也转身走了。

  天牢另一侧,虞山峤合着近卫骑马走在街道,晚膳因着女子在他都没正经吃多少,现下瞧着两侧吃食他倒是饿了。

  虞山峤目光搜寻着铺子和吃食,忽而发现了一间肉饼汤铺,虞山峤打马,须臾便停于那铺子前,他朝着老板吼道:“来四个肉饼。”

  老板应着,“客官稍等马上就来,那边有拴马的柱子,入店还是打包?”

  虞山峤道:“打包,一个两份,其他的都分开。”

  老板因着,不消片刻便用草纸包着跑上前递上,虞山峤接了肉饼递了银两。

  “哟,我还以为是谁呢,凑巧了凑巧了,等等我顺便搭我一程。”

  虞山峤回过身,是容飞在侧,他上前寻老板道:“也给我来两个。”

  老板应着又快速包了两个给容飞。

  虞山峤递了一个给近卫,随及怀揣了一个,接着便啃起了手中两个。

  容飞折回来咬了一口肉饼道:“鹿闻那小子可真有口福,你还给留肉饼。”

  “这可不是给鹿闻的,你要去哪儿,回家我可就不带了,远着呢,方向也不同。”

  “去城门。”

  说着咬着肉饼拍了拍虞山峤的脚,“挪点儿位置给我。”

  虞山峤松了脚蹬伸出一只手,容飞便借了脚蹬拉着虞山峤上了马,随及抱着虞山峤又把马镫还给回。

  “今夜你当值?”

  “不当值,忘记拿东西了,这不是都月末了,要盘算银子了。早点儿去领回来月初就能发下去。再说,今日发现了一个兄弟的尸身,家属安抚那儿得多去掏些银子。”

  虞山峤打马走,道:“我今儿入城的时候也听闻了,怎么回事?”

  容飞叹了口气,一把把肉饼塞入口中,吞咽了才道:“不知道,仵作说是淹死的。”

  “他同伴呢?”

  “到现在人还没到呢,我刚开始怕真的是河道梳理时出了人命。还好鹿闻入城来寻我了,我才觉着可疑。”

  “怎么说?”

  “不是让我们盯着粮仓吗?鹿闻昨日才与他接了头。”

  虞山峤眉目微蹙,“他被人发现了?是灭口?”

  “鹿闻这样认为的,而且是才与他分开就遇害。但没有证据啊,身上也没伤,倒是有挣扎的痕迹,但这挣扎说明不了什么,若当真有人要害,说他掉进河道挣扎伤的也大有可能。”

  “他最后是去的哪儿?旁人可知晓?”

  容飞叹了口气道:“入宫去巡查泄洪道。”

  “那粮食入了宫?”

  容飞应了一声,“就是因为入了宫才麻烦。宫中隐晦多,就算往下查也不一定能查到粮食上。王爷不在都城,大家也是要看脸色的,今日上头的意思就是息事宁人,定了梳理河道纰漏,也算是因公殉职。”

  近卫瞧了一眼虞山峤道:“其他人都平安无事?就是入宫巡查泄洪道的。”

  “都无事,他那同伴因着家中事请了三日假,所以才一直没有报备。”

  虞山峤和近卫对视一眼,他同伴不报备就算了,为了一道入去的人也没报备?

  虞山峤又道:“他们一起出的宫?”

  容飞道:“说是他不舒服给守卫的禁军留了话说先走了。这一走人就没了,也不知道是在哪儿没的。”

  虞山峤和近卫又相互看了一眼,容飞道:“你两别这个眼神儿交流,我他娘的都看出是什么意思了。巡查宫内泄洪道少都要一两个时辰,能在这个时辰浮出水面成为浮尸,他很可能就死在宫中。”

  “原来你不糊涂。”

  三个人都叹了口气,马匹再行片刻便近巷口。

  虞山峤道:“有马车的声音?”

  近卫抬了抬下巴道:“外面那条巷子。”

  须臾,一辆马车从他们面前行过,紧接着又有好些人跟着马车轻行跑过。

  虞山峤和近卫顿时勒了马,待人马车声渐远后才策马出巷,那马车已经从街道尽头消失。

  近卫翻身下马蹲在地上看印子,须臾吹燃了火折子看捡起的泥沙,道:“副尉,这样子像是刚入城,这泥沙带着红,城门外围有一处泄洪道,刚用了红土加高。”

  虞山峤侧目瞥向容飞,“看来入城的是朝中亲贵,城防卫又破了例?”

  “我……我不知道这事儿,那要是见了什么不得不开门的令,也……也得破例啊。”

  容飞不知道?难怪萧悦阳让他问仵作,看来城防卫真的需要查一下了。

  虞山峤下了马,道:“我得回府了,还有事,我的马给你用,明日可得给我送回去。”

  容飞笑了笑道:“我改日给它送些好料,别搁王爷那告状行吗?”

  “我觉着你今日还是不要单独回城防卫,免得打草惊蛇,摸摸这些人的底,王爷说不定还会论功行赏。”

  虞山峤说着上了近卫的马,随及朝人道:“上来,走了。”

  近卫吹灭了火折子翻身上马,虞山峤朝着容飞挥了挥手便策马行远。

  容飞看着虞山峤背影,目光也跟着深邃,这意思是说他城防卫不干净。

  城防卫不干净他是知道,但还没有敢瞒着他的不干净。

  容飞调转马头看向马车的方向,眸色逐渐深邃。

  一炷香后,丹平的马入了摄政王府,刚到马厩虞山峤便迎了上来,待到萧千俞和丹平下了马,虞山峤便牵着马交由马夫看管。

  丹平嗅着鼻子闻了闻道:“什么味儿?”

  萧千俞抬起手臂闻了闻,他身上不臭吧?

  虞山峤走近将怀中肉饼掏出来道:“那个……我本想着……”

  虞山峤话还没说完,丹平便伸手接了肉饼,随及嗅了嗅,“嗯,真香,难得你惦念我会饿,好兄弟!”

  虞山峤尴尬的看了一眼萧千俞,然又不能起抢回来给萧千俞,他便默认了丹平这份“自觉。”

  丹平咬了一口才瞄了一眼萧千俞,随及掰扯了一半递给他道:“今夜食舍没开。呐——”

  萧千俞赶紧伸手接过,丹平又道:“你送他回去,小心着些。”

  虞山峤应着,丹平便一溜烟不见了。

  待丹平走后,虞山峤挠了挠头道:“其实,这个饼是带给你的,今日我瞧着你也没吃几口担心你饿着。”

  萧千俞盯着饼,须臾又抬眸看向虞山峤,虞山峤心中没有隔阂吗?

  “谢谢,其实我也没什么胃口。”

  “还在想天牢里的事?”

  “我……”

  虞山峤目光落到萧千俞的手上,他能借着灯笼的微光看清萧千俞的异样,他的手指还在哆嗦,是那种不可控的哆嗦,这是首次触血人的正常反应。

  这几日得让清歌他们注意,不能让萧悦阳瞧见类似血液的东西,否则他可能会吐。

  “我先送你回去。”

  萧千俞点了点头,虞山峤便搭上萧千俞的肩将人托着往近卫营去,当手接触到萧千俞的身体时,他再次确定了萧千俞的异样,不仅是手,身子也有轻微的颤。

  二人出了王府,萧千俞便提议去校场走走。

  虞山峤应着,正好他也说说城防卫的事分一分萧悦阳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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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七十七章 猜忌

  二人步入校场,除了偶尔执勤巡逻,四下无人。

  “我没事了,山峤,谢谢你。”

  虞山峤这才将手放下道:“跟我说什么谢。”

  萧千俞偏头看向他,道:“今日你是不是觉得我变了?”

  “我知道的小傻子一向温柔,你与你妹妹在马车中聊了甚久,当是有很多不为人知的事,你的憎恶当是护妹心切。”

  萧千俞盯着虞山峤看了一会儿道:“其实……我不是。”

  他是萧千俞,他不是萧悦阳,他与萧茈若并没有很深厚的感情,萧茈若被欺负他作为哥哥的确该护,为她和离,也算是完成了他一个任务的一半。

  可让他下如此狠手对付曹严,是因为曹严的一句话,是那句要带着伯爵府下地狱。

  上一世他天真,所幸姬白钦抢了他,才让姬白羽没有动伯爵府的念头。这一世他得了姬白钦的势,定要借着这势好好的护住伯爵府和镇国将军府。

  “不是?”

  “护她只是其一,伯爵府现今仍旧带罪,陛下的眼睛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要是伯爵府此刻染上风波,我怕有人以此为点给陛下出什么逼迫外祖父交出兵权的法子。若是外祖父交出了兵权,姬白钦便会陷入困局。小九还没成气候,这个时候不能有一丁点岔子。”

  萧千俞说着,缓缓抬步往前走,虞山峤目不转睛的看着萧千俞跟上步子。

  “曹严不过一个微不足道的九品县令,他的死活无人会在意,中书令之子得了官爵定想竭力表现,如今他还未去永州赴任,明日朝堂他定想给陛下留个好印象以备来日入都城为官。”

  虞山峤点头:“所以你才笃定曹严不会被再次提审?”

  萧千俞点头:“就算提审,他也说不出半个字。曹严在都城无足轻重,但自始至终他都是朝廷命官,只因丹平提了证据便将其收押,可窥见是中书令的意思。中书令念着姬白钦帮他寻回了幼子的尸身,所以才下了宴请的帖子送了这份面子。能当上中书令的人可不是什么等闲之辈。可他记着恩定也起了疑,当年幼子是在宫中走丢,尸身又出现在山匪窝,还是偷袭了近卫的山匪窝,你若是他,你如何想?”

  虞山峤眉宇微蹙,忽而恍然大悟,“因着这份疑惑,中书令心底对宫里的猜忌将会越来越浓?”

  萧千俞看向远方星辰,他做的这件事卸了心中激愤,也让姬白钦与中书令有了一恩一馈的来往。让他确认朝中有了一个文臣是偏向他的,而且这人还身居高位。

  “差不多。”

  虞山峤心下欢喜几分,又道:“你今日吩咐我去问问仵作,回来时我遇见了容校尉,他说那护城卫是淹死的,不过,他是跟鹿闻交接跟踪粮食的人。估摸也是在宫中遇害。”

  “粮食有何异常?案子定了?”

  “容校尉说,就按着河道梳理殉职处理。粮食比平日多了两车。”

  萧千俞点了点头。

  虞山峤又道:“你倒是没有多大反应,你早猜到了?”

  萧千俞叹了口气应着,“宫中繁杂,这也是最好的定案。若容飞深究,必然查不出与粮食有关的线索,说不定会出来一个替罪羊,也说不定会说是得罪了哪位亲贵定个什么罪责,这样他连丧葬的费用都拿不到,他的家人还要过活。”

  虞山峤讳莫如深的点了点头,萧千俞收回目光瞥了虞山峤一眼道:“他的冤屈我们都知道,也不会放弃追查,可现在不是明着昭雪的时候,等时机到了,自然会真相大白。只是……”

  “只是什么?”

  “最近入宫的人可有增加?”

  虞山峤摇头。

  那就奇怪了。

  “两车粮食大概多少斤,够多少人吃食?”

  “大约一千三百斤左右,约么我等八百人一日的吃食。”

  “那就是说宫中突然多了八百人?你与丹平提上一嘴,查查洪灾之前宫里的采买,可是比记录在侧的宫人多出八百人的分量。”

  虞山峤应着,“等会回去我去寻将军,说上一嘴。”

  萧千俞应声低眸。

  八百人,是姬白羽养的死侍吗?若真的是死侍,他得寻好悬殊,避免再出现茗阳去守备军的意外。

  虞山峤看着萧千俞沉思,伸手揽了萧千俞的肩,果然分了心萧千俞的注意力不再在曹严身上,抖得没那么厉害了。

  “天色晚了,明日你还得早起操练,可要回去了?要是再晚,辰明他们可能会起疑了。”

  萧千俞罢了思绪,应了一声道:“那回吧,我也困乏了。”

  二人走出校场,虞山峤将人送到门口便驻足。

  萧千俞独自入屋,入了屋才发现辰明和云展已经倒在床上呼呼大睡了。

  萧千俞看着两人眉宇微和,他将烛火吹灭,转身也躺上了床。

  黑暗夹带了一丝恐惧,萧千俞双眼微阖,须臾便入睡了。

  才入睡便起了梦,梦中萧千俞回到了天牢,他再次看见了曹严,看见了曹严满口是血,看见曹严双眼充血……

  恶念起,噩梦缠身,萧千俞梦境中频繁的发生着他最惧怕的事。

  不足一炷香的时间,萧千俞梦境已经变了好几种场景。

  然他并未有醒来之势,他的神魂好似被困在了万丈深渊,深渊下的血盆大口伸出了无数脏污不堪的手,拽着他的脚往下拖拽。

  萧千俞挣扎,无助和恐惧将他的皮肤撕裂,他拽着最后一束光仰望着想往上爬,终在破晓时分听见了唤他的声音。

  “萧悦阳……萧悦阳!”

  “悦阳醒醒,操练了!”

  云展勾着腰带,用脚踹着萧千俞摇曳。

  萧千俞赫然从床上弹了起来,他甚至都拔了匕首怒目而对,眼中凶恶让两人微怔。

  云展默默的收了脚道:“那个……我不够手才用脚踹的。”

  萧千俞反应过来顿时焉了气,他双肩一沉匕首也随之落到了小腿刀鞘:“没事,我……我做梦了。”

  “哦……哦,那个得快些了,已经鸣锣了。”

  萧千俞应着,才在床边转了一圈寻衣衫。

  辰明道:“最上面的柜子,以往我都瞧青回丢给你。”

  提到白青回,萧千俞顿时往白青回的床榻看了一眼,云展催促着辰明道:“快些,我先去洗漱了。”

  辰明应着,抓了木盆和帕子便跟了上去。

  萧千俞伸手打开最上面的柜子拿出衣衫往身上套,套着套着叹了一口气,他目光再次落到白青回和白言伯的床榻,随及加快了步子拿了木盆和帕子也跑了出去。

  一刻钟后,校场队伍集合,接着便开始了一日操练。

  这日,萧千俞沉默寡言,挥刀与草人练习如视世仇,刀刀狠绝不留余地。

  众人皆有所察觉,但萧千俞的这份怪异都被众人默默归结到了丛林刺杀,还有白青回和白言伯重伤。

  午时,清歌特意犒赏将士准备的炖猪蹄,然萧千俞看见断骨时直接捂着口鼻跑远。

  虞山峤和梁瑞见状跟了上去,最后发现萧千俞躲在没人的角落吐得厉害。

  梁瑞欲上前,虞山峤止了人道:“他应当不想人看见。”

  梁瑞瞄了眼萧千俞道:“就是因着遇见了刺客?整个人都变了?”

  “许是怪自己无能守不住同僚吧,你瞧他今日斩那草人,看着像是发泄心中愤懑,实则多的是无奈和心中自责,多像你我于战场上救不下同僚时的样子。”

  梁瑞垂眸,须臾瞥向虞山峤道:“在丛林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虞山峤摇头,“不知道,他自己被打晕带走了也不知道,就是因为不知道,看着白家两个小子的伤时才更觉得心惊胆战。他伯爵府蒙难,他外祖的兵权也正被人窥视,想守护族人的心怕是焦躁得难受。”

  “你这话的意思是,他不会对王爷不利?”

  虞山峤盯着萧千俞看了许久,最后郑重的点了点头。

  梁瑞转而看向萧千俞,终将内心深处的偏见压了下去。

  萧千俞满嘴是苦味,等到终于不再吐的时候,他撑着身子站起。

  虞山峤顿时拉了梁瑞往边上靠躲开萧千俞的视线。

  萧千俞转身回望,寻了水漱口又折回去食舍点吃食。

  待萧千俞端着饭入座,虞山峤和梁瑞也走到了门口,两人见状相视而笑。

  一晃数日,萧千俞终于从丹平那得知了姬白钦的消息。

  大军压境,蓝氏不敢造次,按照他的提示,姬白钦在蓝逑府邸搜出甲胄,因着军备粮之过惹了众怒,茗阳顺应民心提刀斩了蓝逑。

  下属官员见此举动,不再敢忤逆姬白钦,同心协力止住了离州水患……

  因为取用了无根水作为饮用,又及时清理河道,没有瘟疫横行……

  坍塌的山体河道也疏通了,百姓被悉数救出,伤亡不过三十人……

  再则,柳悦那也有了好消息,他给的法子的确育出了秧苗,而且生长更快,能赶得及离州再次插秧……

  洪水退去,现下守备军和近卫都忙着帮百姓重新耕种……

  然,萧千俞看着信件的喜悦在最后几个字少了几许。

  

  第二百七十八章 说我想他了

  姬白钦赶不及在近卫遴选时回来,近卫遴选的日子要推迟到了端午左右。

  喜悦虽少了,但萧千俞安心,这次姬白钦定会在百姓中有更深刻的印象。

  丹平见萧千俞收纳信件道:“可有什么话要带给王爷?”

  萧千俞笑了笑随及从怀里掏出一条五彩编织绳,道:“帮我把这个给他,就说我想他了。”

  萧千俞说着露出了手腕,他手腕上带着一个看上去差不多的。

  “我不会绣荷包,此物解相思。我这个刻着蟒纹圈着一个“姬”字,是冠以夫姓的意思,而你手上的圈着一个“曦”,是我的字。”

  丹平从盯着五彩绳转而看向萧千俞,“定情信物?”

  萧千俞笑而未答,说到定情信物,他下意识的摸了摸脖子上的平安如意扣。

  丹平收了五彩绳,他与姚七娘还未互赠过礼物,想罢,他也开始琢磨送些什么与她好。

  “对了,你外祖父那也来了话,说是你要调用两个人?”

  萧千俞点了点头,道:“祖父派了哪两个回来?”

  丹平便召了人入来,二人朝着萧千俞行礼,萧千俞定睛仔细看了看两人道:“外祖父有何话?”

  “二位公子安然抵达,护送的使者也离了燕山阙回都城。”

  萧千俞松了口气道:“你二人叫什么?”

  一人道:“清吾。”

  一人道:“鹿卓阳。”

  丹平道:“清吾是清歌的哥哥。鹿卓阳是鹿闻堂弟。”

  萧千俞点了点头,“此去燕山阙是确认镇国公府两位公子是否安好,也要你们护他们安好。”

  萧千俞说着看向丹平,“庆宁王怕世子在都城受欺负,明里暗里派了许多家丁来照顾,但日子久了这家丁的人数就不符合规制,我之前与他有过一面之缘,曾与他说过解决之法。”

  丹平自然知道萧悦阳说的不是什么家丁,而是庆宁王派的护卫,王爷当初将金卆道那地儿指给了榆谨舟,萧悦阳突然提起这茬儿是什么意思?

  萧千俞转而看向两人,继续道:“他们也去到了燕山阙附近,所以,我要你们一人充当姬白钦的使者去往燕山阙寻到他们,另一人去往燕山阙混入军营暗中照拂二位公子。并且在这两件事完成之后,各自通晓信息。你们谁愿意去燕山阙,谁愿意去寻庆宁王的人?”

  两人余光都瞟向丹平,丹平眼眸微敛,好似在说别问我。

  他连榆谨舟的人什么时候离开金卆道去往燕山阙的都不知道。

  须臾,清吾道:“属下愿意去燕山阙照拂二位公子。”

  鹿卓阳道:“那属下去寻庆宁王的人。”

  萧千俞点头,“你们的王爷终有一日要踏过燕山阙,我需要你们设身处地的拟定一份越过燕山阙的构想,也要一份护住二位公子全身而退的法子。”

  萧千俞说着看向鹿卓阳:“寻到了庆宁王的人,可以让庆宁王的人问问庆宁王,可想要他的儿子榆谨舟平安回长宁,他若想,定会让部下留下你。留下之后亦不可怠慢,需要维护与他们的关系,你需得殷勤些,毕竟我们是求人办事。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到时候有事相求,不违反他主人令他都会帮你。”

  丹平手指微蜷,心中竟然有了一丝涟漪,好似大事在即。

  鹿卓阳应下,萧千俞道:“若有自己拿不定主意的事就与二位公子和清吾商议。”

  二人应着,萧千俞抬眸看向二人,其实他还想说过不了多久小九就会往苍郁城,那时可以寻小九拿主意,但现在说还为时过早。他咽下了后半句,只道:“事不宜迟,你二人即刻动身。”

  丹平道:“你二人与去往离州的同僚一起出城,免得惹人怀疑。”

  两人领命退了下去。

  待人退下之后丹平就盯着萧千俞看,萧千俞抬眸正好撞上视线,“你盯着我瞧什么?”

  “这些日子好些了?我听梁瑞说你这几日很是刻苦,经常操练完了还在校场。”

  “我能待在近卫营的日子不多,你也不是不知道近卫遴选之后姬白钦就不让我待在那儿了,我底子又不好,不得刻苦些。”

  丹平舔了舔唇轻笑,“祥云的事你可想通了,有什么要与我说的?”

  萧千俞摇了摇头,若祥云真的是脐周复氏,那此刻越少人知晓他的身份他便越安全。

  祥云在观望,而他在等姬白钦回来。

  世仇恩怨总归要摆到台面上来说,等祥云知晓了其中缘由,能放弃对白氏族的憎恶,他或许才能让姬白钦暗中招募复氏为己所用。

  “这么久了还没想明白?”

  “时机不对,人没到,要等姬白钦回来。”

  丹平盯着萧千俞看了片刻转了话题道:“白青回和白言伯能动了,再养些时日应该就能回来了。”

  “能赶在近卫遴选的日子回来吗?”

  他就算要人,也得当着众多人一道说了吧?

  “应该可以,不过,上不了比武台。”

  丹平说着瞄了眼萧千俞道:“他们此番是为遇刺而非执行任务,若硬是要安个功劳也就只是护卫你,可他们也并未护住你,所以,我办事得秉公不让兄弟们心生怨由,所以寻不到破例擢升的理由。”

  萧千俞看向丹平,丹平这意思是他们要落选了。

  萧千俞叹了口气道:“我知道,我自己问姬白钦要人。”

  “王爷身侧可都是用命换的功名。你如此做,就不怕旁人说他们闲话,德不配位?”

  “那我招护卫行吗?我自己给他们发银子。”

  丹平抱胸微微往后仰,须臾舔了舔唇道:“这应该可以。近王爷身侧,要是以后有了立功的机会,得了王爷赏识也不是没有擢升的可能。”

  萧千俞咽了咽喉,丹平撇嘴笑道:“行了,你就是想问我的意思,如今也知道了,你若开口,王爷定赏人给你,也会给他们近卫的名分,可他们于近卫中立足就少了威严,白青回和白言伯我瞧着也刚正,攀附这两个字若是被人生事,你们好不容易得来的情意被曲解诬陷,这样的闲言碎语就如腐液入骨,是会诛心的。我给你指了路,希望你慎重考虑一番。”

  萧千俞沉默,片刻后拱手朝丹平拜了拜道:“我知道了。”

  “我让虞山峤送你回去。”

  萧千俞点头,丹平便唤了虞山峤。

  “鹿闻我近日少见,他在忙什么?”

  “安抚殉职的那个城防卫家属,他家中无主骨之人料理丧事,他便告假和着那城防卫的同伴帮着弄。”

  萧千俞点了点头往外走,虞山峤就候在门口,瞧见人出来便默默跟在了身后。

  这些日子萧悦阳睡不好,一到操练散场就问他拿酒,喝了酒就在校场中与草人较劲,也不知是真醉了还是装醉,反正到最后将力气挥洒完,都是他将人扛回去送到门口。然后看着云展和辰明将醉醺醺萧悦阳扶到床上躺下。

  二人一路上都无言,虞山峤知道萧千俞心里有事,但这样的情况,萧千俞又不准他往外说。

  萧悦阳在等姬白钦回来,他也在等。

  等王爷回来,萧悦阳或许就不会如此酗酒了。

  再转眼便近端午,姬白钦马不停蹄的从离州赶回都城,派出先锋近卫并未前姬白钦许久,因此丹平得知消息的时候已经入了夜。

  他即刻命人去寻萧千俞,待到出府去迎时,姬白钦已近入城。

  “王爷!”

  丹平和容飞瞧见人即刻上前行礼。

  姬白钦只淡淡的应了一声,马也没停直奔回府。

  茗阳朝着丹平吹了声口哨随及扬头示意他上马,白衍也朝他这侧看了一眼。

  马匹速度很快,也就一眨眼的功夫队伍已经掠过百米。

  丹平拍了拍容飞迅速上马跟上了茗阳。

  两人一见面便用拳头碰了手。

  “白叔。”

  白衍应了一声,茗阳笑着道:“可想我了?”

  “自然,离州可妥当?”

  “妥当,都处理完了,地方官员修葺也差不多了,现下就一些水利,需得朝廷支援,不用王爷,明日陛下也能收到地方官员的奏折。”

  “那便好了。”

  “都城如何?”

  “全都叫王爷好呢,就连勾栏瓦舍报恩王爷为百姓筹钱之事也成了坊间佳话。为人雅士就更不用说了。”

  几人相视而笑,都看向姬白钦。

  虞山峤依旧在校场陪着喝了酒的萧千俞。

  听得人来报姬白钦回府,他愣是吓得呆了好些时辰,随及才看向萧千俞,一脸头大。

  近卫嗅了嗅四周道:“怎么有一股酒味?”

  虞山峤叹了口气,近卫转而看向萧千俞道:“副尉你给他喝酒了?近卫营不得饮酒你不记得了?”

  虞山峤一个头仇成了两个大,“王爷怎得没消没声的就回府了?”

  “副尉,要不带他去醒醒酒,说不定还来得及。”

  两人相视一眼,顿时冲上前将萧千俞架着往王府跑。他们也不敢带去别的地方,入了姬白钦的院子,然后让耳房备上醒酒汤。

  萧千俞入了姬白钦的院子便安静了不少,虞山峤帮萧千俞洗漱换了衣衫,将人扶到床榻喂了醒酒汤。

  

  第二百七十九章 他喝酒了?

  待服侍人睡下后,便去到了门口执勤。

  萧千俞躺在床上瞪着眼睛盯着床梁,“山峤,为什么没有星星?山峤……走了呀?”

  萧千俞转回头继续盯着床梁,须臾,坐起身下床,围着屋子醉醺醺的转了一圈后停在了屏风后躲着。

  “不能被陛下找到。”

  说着就将头往屏风上垒,垒得五官变了型又突然抬头,“我为什么要怕他?我不怕他,我不怕他……”

  萧千俞猛然推了一把屏风,好在屏风结实并未被推到,但晃了晃。

  萧千俞从屏风后出来,又盯上了烛火,他像是着了迷一般往前走。

  姬白钦恰在此时踏入院子,虞山峤上前行礼:“王爷。”

  姬白钦瞄了一眼屋子,虞山峤道:“王妃睡下了。”

  姬白钦疑惑,睡下了?没在垂花门等已经出乎他的意料,还睡下了,是因着他食言没在遴选近卫时回来生气吗?

  萧千俞走到灯笼前将罩子挪开,然后一口气吹灭了烛火。

  屋子骤暗,萧千俞也因黑暗惊恐的丢了灯罩环视四周。

  屋内突然熄了灯,姬白钦脸上的疑惑更重了,萧千俞就不会熄灯睡觉。

  姬白钦加快了步子入屋,还没走到寝殿就听闻些许哭声。

  “燃灯。”

  姬白钦留下两个字顿时冲了进去,虞山峤立马拿出火折子吹燃了跟上去。

  二人入屋就瞧见萧千俞缩在地上环抱自己,看见虞山峤的光亮时还吓得往后缩。

  “悦阳。”

  姬白钦上前,虞山峤转而将火折子挪到灯笼点烛火。

  “别过来,我不怕你,我不怕你……我也是鬼,我不怕你……”

  萧千俞手中的匕首快速冲着姬白钦去,姬白钦后仰躲开了攻击随及抓住了萧千俞的手腕卸了匕首。

  “悦阳……是本王……本王回来了……”

  萧千俞盯着姬白钦,盯着看了好一会儿,眼中的恐惧和警惕才慢慢变成温柔。

  “姬白钦?”

  “是本王……”

  萧千俞顿时拥住了姬白钦,这次带着撒娇的唤了一声姬白钦。

  “你为什么现在才回来,你知不知道我每天都好想你,我每晚都做噩梦,可你每晚都不在。”

  姬白钦将手中匕首丢给虞山峤,虞山峤接住了才俯首道:“王爷,属下疏忽刚从近卫营回来,没来得及收。”

  萧千俞的情绪完全不对,姬白钦生怕他犯病了,瞄了一眼虞山峤道:“他这是怎么了?”

  “他……”

  萧千俞打了个嗝,一股酒味铺面而来。

  姬白钦将萧千俞人提起一些,见人确像是醉酒姿态,道:“他喝酒了?”

  虞山峤硬着头皮点了点,姬白钦将人抱起道:“去弄些醒酒的来。”

  虞山峤道:“已经喂过了,许要写些时辰才能醒。”

  虞山峤说着跪下道:“属下之错,请王爷责罚,王妃这些日子一直噩梦缠身睡不好,属下不得已才给了他酒。”

  姬白钦将萧千俞放下,萧千俞又缠了上来。

  “别走,不要走,别丢下我一个人。”

  姬白钦叹了一口气瞪了虞山峤一眼道:“此事本王明日再追究,先退下。”

  萧悦阳酗酒是因为在近卫营遇刺,还有他们去天牢的事,也不知道右将军给王爷说没有,明日也不知道如何解释。

  虞山峤应着,一脸沉重的出了门。

  待虞山峤走后,姬白钦才伸手将萧千俞揽回怀中。

  萧千俞跨坐在姬白钦身上,伸手捏了捏姬白钦的脸,又捏着下巴,盯着仔细看了一会儿道:“真的是你,姬白钦?”

  “本王还能有假?”

  萧千俞忽而凑上去吻了吻道:“我好想你。”

  姬白钦被这一声软乎乎的话弄得心神荡漾,“梦见了什么?”

  萧千俞笑了笑道:“今夜好梦,梦见了你。”

  萧千俞说着突然从姬白钦身上爬起来拉着姬白钦往外走,道:“姬白钦,我想去爬树。”

  “大晚上的爬什么树?”

  “我想给你摘果子,过了时节,你就吃不上了。”

  姬白钦笑了笑,萧悦阳竟还记得他吃不上果子的话。

  “已经过了时节了。”

  萧千俞微愣,脸上欢喜肉眼可见的消失。

  “啊?已经过了时节了?”

  “嗯。”

  萧千俞看着姬白钦,忽而抽泣了起来。

  姬白钦心疼道:“怎么了?”

  “姬白钦我好没用,你喜欢吃的果子我都给你守不住。”

  “果子不重要,明年还可以再吃。”

  “重要,你的都重要。”

  姬白钦抿唇掩饰笑意,为何觉着醉酒的萧悦阳有些可爱。

  “你为何饮酒?还喝得醉醺醺的?”

  “喝醉了,就不会想了。姬白钦……”

  萧千俞又瞥了瞥嘴道:“我的手好多茧子,都不好看了,你会不会嫌弃它太丑了?”

  姬白钦拉起萧千俞的手看,顶着萧千俞满是期待的目光亲了亲道:“不会。”

  萧千俞咧嘴笑,继而抱着姬白钦道:“我会保护你的。”

  姬白钦揉着萧千俞的头应着,继而拉着萧千俞往回走,走着走着,萧千俞又拖住了姬白钦道:“他找到我了。”

  姬白钦微愣,转身道:“什么?”

  “他找到我了姬白钦,他将我抓走了,我差点儿没认出他来。”

  萧千俞说着突然蜷缩了身子,“我差点儿以为我要见不到你了。”

  “他是谁?”

  “他……”

  萧千俞缓缓上前,赖在了姬白钦身上凑到耳根道:“姬白羽。”

  姬白钦面色微沉他将萧千俞挪出些许正视,一时间竟分不清萧千俞是胡诌还是在说事。

  突然,萧千俞猛烈挣开姬白钦的手,将姬白钦死死抱住。

  “姬白钦……你要了我吧。你要了我好不好?这样我就是你的了,永远是你的了。要了我,求求你要了我。”

  萧千俞的语气听着就让人心痛,好似在惧怕着什么。

  然,姬白钦不明,但喉结还是滚了滚,也因为萧千俞这一句话,他身上开始灼热。

  半晌他道:“你醉了。”

  萧千俞朝他靠近,将整个身子都缩在他怀中。

  姬白钦心下激动更甚,萧千俞扯着他的腰带,口中还喃呢着要了他。

  萧千俞抬眸,那双眼睛可怜亦勾人。

  姬白钦心都漏了半拍,揽着萧千俞的便吻了上去,他托着萧千俞的腰臀将人抱着往寝殿挪,拉扯中将萧千俞放上床榻。

  萧千俞衣衫半露,一双眼睛雾蒙蒙的盯着他,好似在邀请他敬请享用。

  姬白钦踩着靴子拉扯腰带,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衣衫难除。

  就低头片刻功夫,萧千俞噌的一下赤着脚冲出了寝殿。

  姬白钦见状顿时转身,差点儿被自己的衣鞋绊倒,他没来得及整理衣衫也跟着追了出去。

  院子中空无一人,好似萧千俞未曾出现过。

  “王爷!”

  “人呢?”

  “跑……跑出去了。”

  此时的姬白钦衣衫凌乱,靴子也只穿了一只脚,“追啊,愣着干什么?”

  近卫应下立即跟着姬白钦追了上去。

  执勤的近卫沿路跟随,最后在湖泊的石头边瞧见了萧千俞。

  萧千俞不知道从哪儿抢了一个灯笼,印着灯笼盯着水中半裸的自己。

  不消说,就他们王爷的衣着和萧悦阳的样子,大家都能猜出个七八分。

  “把眼睛全都给本王闭上。”

  近卫顿时闭眼转身,一个个大气不敢出。

  “悦阳……”

  姬白钦小心翼翼的上前,手在腰间寻青钺鞭,然他方才急着退衣衫,鞭子也落在了床榻。

  “悦阳别往前,转身过来。”

  萧千俞转身,好似犯了大错般的看着姬白钦。

  “过来……”

  姬白钦的语气尤为温柔,萧千俞犹豫,须臾还是踏着赤足朝姬白钦走去。

  姬白钦在够得到人的时候一把将萧千俞拖入怀中,将人切切实实的抱住才松了一口气。

  “怎么突然跑了?”

  “姬白钦,我不干净了。”

  “什么?”

  “你不喜欢我了对不对?”

  萧千俞慢慢抬眸,眼中是难以言说的苦涩。

  难道是姬白羽对他做了什么吗?

  “本王喜欢,喜欢,本王不在乎你干不干净,别怕,别怕。”

  “我的手染了血,好多血。你一定不喜欢我了?”

  姬白钦疑惑,近卫听到这句都咽了咽喉,萧千俞在天牢做的事他们可都有耳闻。

  “去传丹平过来,本王有事要好好的问一问他。”

  姬白钦的这句话带着怒意,近卫得令立马有人应声。

  待通传的人走远,姬白钦怜惜的看着萧千俞道:“不管你是什么样子本王都喜欢你,听话,跟本王回去好不好?”

  萧千俞盯着姬白钦迟疑了好一会儿才点了点头。

  姬白钦将自己的衣衫除下披在萧千俞的身上,随后抱起人回寝殿。

  “姬白钦……”

  “本王在。”

  “我喝酒了。”

  “本王知道。”

  “因为我怕黑,夜里还做噩梦,那些梦都好可怕。”

  “虞山峤与本王说了。”

  “你方才没问他缘由。”

  “本王说明日问。”

  “那你别罚他可好?我不想他受罚,是我逼他的。”

  “好。”

  “姬白钦……”

  “嗯?”

  “我学会了长刀和匕首,弓箭和飞镖我也能找准靶心了。”

  “真厉害。”

  “回去我耍给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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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八十章 我要在上面

  “你喝醉了,本王明日看可好?”

  “我喝醉了?”

  “嗯。”

  “那我是不是满身酒气臭烘烘的?”

  “不臭。”

  “我要沐浴。”

  “那本王抱你去。”

  “我要你搓背。”

  “好。”

  “姬白钦你别捏我屁股。”

  “本王只是托着。”

  “那你别掐我腿。”

  “本王只是扶着。”

  萧千俞立起一些道:“你掐了。”

  姬白钦侧目,才发现衣衫带子勒住了他的腿。他顿时将人单手抱离了些距离,解了带子道:“现下舒服些了?”

  萧千俞应着。

  不知为何,姬白钦总觉得一路上萧千俞格外依赖。

  待二人步入汤池,萧千俞便挣扎着从姬白钦身上下来,随即就那样除了衣衫嘭的一下跳进了水中。

  姬白钦衣衫都没来得及除,直接跃下去将萧千俞捞起来,萧千俞呛了几口水,好似分不清身在何处。

  萧千俞咳嗽之余,姬白钦在背脊轻拍,他不知道萧千俞经历了什么,但见到这样的萧千俞,内心隐隐作痛,甚至懊悔这么些日子将他一人丢在都城担惊受怕。

  萧千俞咳嗽得耳根微红,他睫毛挂着露珠,在喘息的时候如蝴蝶展翅时微颤。

  珠水糊了眼,萧千俞放开了他抓着的衣衫,姬白钦顺势揽了腰将人扶着道:“有没有好些?”

  萧千俞微愣,顿时抬眸看向姬白钦,如傻子般笑了笑,然后一把抱住姬白钦:“你回来了,姬白钦你终于回来了。”

  姬白钦将人收紧,应了一声。

  就这一句你终于回来了,他便知萧千俞的思念。

  萧千俞目不转睛的看着姬白钦,好似他一转眼,姬白钦就不见了一般。

  姬白钦也是第一次被人用这样的目光盯着,他脸上竟有了些许灼热。

  “本王不会走,不用眼也不眨的盯着。”

  “我想要你。”

  “哼哼……嗯……嗯……汤池中也不是不可以……”

  “我要在上面。”

  “这个……这事怕是要等你酒醒了再说。”

  “我要在上面。”

  “本王想想法子。”

  萧千俞垂头将头靠在姬白钦身上,须臾,便松了力道往下滑。

  姬白钦这才发现原来人还醉着,他无奈的将萧千俞颠高了些。

  突然屋外响了一声闷雷,萧千俞噌的一下站直了。姬白钦都被这举动惊了一下。

  然,此刻萧千俞却用惊恐的眼神盯着他。

  “怎么了?”

  姬白钦伸手。

  萧千俞拍开:“别碰我。”

  “悦阳……”

  “我不会放过你的。”

  “悦阳……”

  萧千俞猛的抓着姬白钦的手就是一口,那恶狠的力度不亚于想将他的手指咬断。

  姬白钦硬是捏着萧千俞的口将他下巴松开。

  当萧千俞看见姬白钦手上的血时,突然笑了,笑得有些疯魔:“我不怕你,我不怕你!我恨你!!我恨你!”

  “悦阳……”

  “别碰我……别碰我……”

  萧千俞摊在池子边开始往下沉,姬白钦只得再次将人捞起,沐完浴萧千俞已经昏睡,他便只好又将人抱回寝殿,之后才在厅中传了丹平。

  见姬白钦脸色,丹平就后怕几分,也没敢瞒,一字不拉的全告诉了姬白钦。

  姬白钦这才知道萧千俞那句他不干净了是何意。也是因此,他心中反而松了一口气。因着是萧千俞怕他分心离州之事才不允丹平上报,脸色不如方才难看。

  丹平察觉了姬白钦的怒意因何而动,便寻了姬白钦喜欢听的道:“钦天监的选的日子,王爷觉着哪个日子合适?”

  “越快越好,明日一早你就交代白衍,将府里布置一番。”

  丹平应着,片刻又道:“那受伤的白青回和白言伯明日也回来了,王爷可要见见?”

  “近卫遴选时再说。”

  丹平应着,“那守备军那儿我也送一封信?小王爷可要通知回来?”

  “他们明日即可到府,纪辰几个也跟着回来了,本王的王府扎眼,到时你看看他们愿意住哪儿。”

  丹平应着,屋子里静了一会儿,姬白钦道:“那个曹严何时处斩?”

  “明日午时,宠妾灭妻本就是朝纲乃至族中大忌,因此就算被拉出来时面容凄惨也无人会同情。陛下敕令家中罚抄,他母亲也获罪流放,妾侍发卖。其实发卖已经是对这个妾侍施恩了。祸害主母就是被打死也不足为惜。所幸萧茈若在罚抄之前将嫁妆悉数要了回来。”

  “就是害的他小产的妾侍?”

  “是,本是青楼出生,当使了不少手段得宠。”

  “让秦楼去买,将她送入最低贱的瓦舍,此生不得赎娶。”

  丹平应着,姬白钦又道:“在坊间散些传闻,就说陛下欲平息本王怒意赐婚伯爵府嫡二子萧悦阳于本王为妻,以赎萧千俞所犯罪孽。镇国公得知本王婚期后郁结成疾,担心本王肆意报复。本王明日早朝之后会与镇国公递个话,让他称病几日。”

  丹平应下。

  姬白钦起身道:“晚了,本王也乏了,退下吧。”

  丹平应着,退出几步又道:“其实属下也担心王爷分心,萧悦阳之事已经解决,若再让王爷费神,属下也觉得不妥,所以才没有及时告知王爷。此乃后话,调查也不急这几日。”

  “本王知道了,下去吧。”

  丹平再朝姬白钦行礼便退下了。

  姬白钦朝寝殿内去,入殿之后目光就停在萧千俞身上。

  萧悦阳不让丹平说是想自己一人抗下,他是在努力让自己变强大站到自己身侧来。

  他是不喜弱者,但见萧悦阳如此痛苦,他不忍心。可让萧悦阳变回那个痴傻的模样,他又不愿。

  姬白钦叹了口气跨上床榻,将萧千俞揽进怀中。

  翌日,白衍要出去采买,丹平和茗阳也一早去了集市。

  端午姬白钦要入宫,将士的就需提前发放,这日除了采买大婚之物便是采买端午的用品。

  快午时时,丹平提着粽子,茗阳抱着雄黄酒,汇合了刚入城各自提着点心和肉食的容飞、纪辰、原白和鹿川,一同朝姬白钦的书房去。

  几人走过几道长廊,轻手轻脚的挪到书房门口侧耳听声音。

  丹平回过头道:“王爷好像不在。”

  茗阳道:“那正好啊,咱们先躲进去等会儿给王爷一个惊喜。”

  丹平看向身后四人,几人也点头赞成茗阳的提议,于是他大着胆子推门而入一挥手几人蜂拥而入。

  几人入门后就在书房寻藏的位置。

  姬白钦的书房大,一整排书架子收罗的都是古籍书册,为了保护书籍大都做了柜门,自然这书架子大还有好些是空的。

  这屋子除了柜子也没地儿能藏,于是几人自然而然的躲进了柜子里。

  大概等了快两刻钟屋外有声音传来,几人相互示意准备给姬白钦惊喜。

  姬白钦推门入来刚关门就有人敲门,几人原本都要冲出去了,硬是被这敲门声打断了。

  姬白钦开门,萧千俞攥紧手站在门口。

  “找本王有事?”

  几人从缝隙刚好能瞧见门口,见是萧千俞对视一眼,小声道:“王妃?”

  纪辰道:“他就是王妃?正好啊,一起乐呵。”

  几人手刚触及柜门就瞧见萧千俞一把抱住姬白钦,几人瞬间愣在原地,然后动作统一的将手缩了回去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鹿川用口语道:“王妃来这儿不会就是为了和王爷单独那啥啥吧?”

  茗阳尴尬的低头,感觉现在好像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容飞比了个手语道:“怎么办?”

  原白看向丹平,丹平打了个手势道:“等等,稍安勿躁。”

  姬白钦的手不知道该往哪儿放,最后叹了口气道:“本王先把门关上。”

  萧千俞松了手站在原地看着姬白钦关门。

  姬白钦关了门之后往书桌走,萧千俞紧跟其后一直跟到书桌侧边,姬白钦坐下道:“现在这个时辰寻本王做什么?”

  他都做好准备了,把自己给姬白钦彻底摆脱姬白羽,他不想再被折磨了。他本就惧雷雨,然近来日子一起雷雨他就想到姬白羽,想到那些过往的不堪,他不想那样了。

  萧千俞有些紧张的眨眼,手紧紧攥着衣袍,头也放的很低。

  许久,萧千俞道:“昨日……我喝醉了。”

  姬白钦盯着萧千俞道:“本王知道。”

  萧千俞终于抬起头看向姬白钦,“我记得些许昨夜的事。”

  几个近卫相互看了一眼,一脸吃瓜的表情。

  “看来是想清楚了,你醉酒说的和做的本王都不会介怀。你若是来跟本王道歉就回去吧,本王没有生气,本王有公务要处理。”

  萧千俞的脸红到耳根,道:“我不是来道歉的,你早时与我说让我想清楚,我今日想清楚了,你……你要了我吧。”

  书柜里的几人像是发现了天大的秘密,顿时捂住了各自的嘴。

  姬白钦蹙眉,道:“本王……”

  姬白钦这是要拒绝他?他都这样说了他还是不愿?

  虞山峤昨日说他召见了丹平,应当知道了他所作所为,现下这番态度是觉得他可恶,心思歹毒吗?

  萧千俞咬唇瞬间红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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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八十一章 得偿所愿

  萧千俞走到灯笼前将罩子挪开,然后一口气吹灭了烛火。

  屋子骤暗,萧千俞也因黑暗惊恐的丢了灯罩环视四周。

  屋内突然熄了灯,姬白钦脸上的疑惑更重了,萧千俞就不会熄灯睡觉。

  姬白钦加快了步子入屋,还没走到寝殿就听闻些许哭声。

  “点灯。”

  姬白钦留下两个字顿时冲了进去,虞山峤立马拿出火折子吹燃了跟上去。

  二人入屋就瞧见萧千俞缩在地上环抱自己,看见虞山峤的光亮时还吓得往后缩。

  “悦阳。”

  姬白钦上前,虞山峤转而将火折子挪到灯笼点烛火。

  “别过来,我不怕你,我不怕你……我也是鬼,我不怕你……”

  萧千俞手中的匕首快速冲着姬白钦去,姬白钦后仰躲开了攻击随及抓住了萧千俞的手腕卸了匕首。

  “悦阳……是本王……本王回来了……”

  萧千俞盯着姬白钦,盯着看了好一会儿,眼中的恐惧和警惕才慢慢变成温柔。

  “姬白钦?”

  “是本王……”

  萧千俞顿时拥住了姬白钦,这次带着撒娇的唤了一声姬白钦。

  姬白钦将手中匕首丢给虞山峤,虞山峤接住了才俯首道:“王爷,属下疏忽刚从近卫营回来,没来得及收。”

  萧千俞的情绪完全不对,姬白钦生怕他犯病了,瞄了一眼虞山峤道:“他这是怎么了?”

  “他……”

  萧千俞打了个嗝,一股酒味铺面而来。

  姬白钦将萧千俞人提起一些,见人确像是醉酒姿态,道:“他喝酒了?”

  虞山峤硬着头皮点了点,姬白钦将人抱起道:“去弄些醒酒的来。”

  虞山峤道:“已经喂过了,许要写些时辰才能醒。”

  虞山峤说着跪下道:“属下之错,请王爷责罚,王妃这些日子一直噩梦缠身睡不好,属下不得已才给了他酒。”

  姬白钦将萧千俞放下,萧千俞又缠了上去。

  姬白钦叹了一口气瞪了虞山峤一眼道:“此事本王明日再追究,先退下。”

  萧悦阳酗酒是因为在近卫营遇刺,还有他们去天牢的事,也不知道右将军给王爷说没有,明日也不知道如何解释。

  虞山峤应着,一脸沉重的出了门。

  待虞山峤走后,姬白钦才伸手将萧千俞揽回怀中。

  萧千俞跨坐在姬白钦身上,伸手捏了捏姬白钦的脸,又捏着下巴,盯着仔细看了一会儿道:“真的是姬白钦。”

  “本王还能有假?”

  萧千俞忽而凑上去吻了吻道:“我好想你。”

  姬白钦被这一声软乎乎的话弄得心神荡漾,“梦见了什么?”

  萧千俞笑了笑道:“今夜好梦,梦见了你。”

  萧千俞说着突然从姬白钦身上爬起来拉着姬白钦往外走,道:“姬白钦,我想去爬树。”

  “大晚上的爬什么树?”

  “我想给你摘果子,过了时节,你就吃不上了。”

  姬白钦笑了笑,“已经过了时节了。”

  萧千俞微愣,脸上欢喜肉眼可见的消失。

  “啊?已经过了时节了?”

  “嗯。”

  萧千俞看着姬白钦,忽而抽泣了起来。

  姬白钦心疼道:“怎么了?”

  “姬白钦我好没用,你喜欢吃的果子我都给你守不住。”

  “果子不重要,明年还可以再吃。”

  “重要,你的都重要。”

  姬白钦抿唇掩饰笑意,为何觉着醉酒的萧悦阳有些可爱。

  “你为何饮酒?还喝得醉醺醺的?”

  “喝醉了,就不会想了。姬白钦……”

  萧千俞又瞥了瞥嘴道:“我的手好多茧子,都不好看了,你会不会嫌弃它太丑了?”

  姬白钦拉起萧千俞的手看,顶着萧千俞满眼期待亲了亲道:“不会。”

  萧千俞咧嘴笑,继而抱着姬白钦道:“我会保护你的。”

  姬白钦应着,拉着萧千俞往回走,走着走着,萧千俞又拖住了姬白钦道:“他找到我了。”

  姬白钦微愣,转身道:“什么?”

  “他找到我了姬白钦,他将我抓走了,我差点儿没认出来他。”

  萧千俞说着突然蜷缩了身子,“我差点儿以为我要见不到你了。”

  “他是谁?”

  “他……”

  萧千俞缓缓上前,赖在了姬白钦身上凑到耳根道:“姬白羽。”

  姬白钦面色微沉他将萧千俞挪出些许正视,一时间竟分不清萧千俞是胡诌还是在说事。

  “姬白钦……你要了我吧。你要了我好不好?这样我就是你的了,永远是你的了。要了我,求求你要了我。”

  姬白钦喉结滚了滚,因为萧千俞这一句话,他身上开始灼热。

  萧千俞朝他靠近,将整个身子都缩在他怀中。

  姬白钦心下激动更甚,萧千俞扯着他的腰带,口中还喃呢着要了他。

  萧千俞抬眸,那双眼睛可怜亦勾人。

  姬白钦心都漏了半拍,揽着萧千俞的便吻了上去,他托着萧千俞的腰臀将人抱着往寝殿挪,拉扯中将萧千俞放上床榻。

  萧千俞衣衫半露,一双眼睛雾蒙蒙的盯着他,好似在邀请他敬请享用。

  姬白钦踩着靴子拉扯腰带,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衣衫难除。

  就低头片刻功夫,萧千俞噌的一下赤着脚冲出了寝殿。

  姬白钦见状顿时转身,差点儿被自己的衣鞋绊倒,他没来得及整理衣衫也跟着追了出去。

  院子中空无一人,好似萧千俞未曾出现过。

  “王爷!”

  “人呢?”

  “跑……跑出去了。”

  此时的姬白钦衣衫凌乱,靴子也只穿了一只脚,“追啊,愣着干什么?”

  近卫应下立即跟着姬白钦追了上去。

  执勤的近卫沿路跟随,最后在湖泊的石头边瞧见了萧千俞。

  萧千俞不知道从哪儿抢了一个灯笼,印着灯笼盯着水中半裸的自己。

  不消说,就他们王爷的衣着和萧悦阳的样子,大家都能猜出个七八分。

  “把眼睛全都给本王闭上。”

  近卫顿时闭眼转身,一个个大气不敢出。

  “悦阳……”,姬白钦小心翼翼的上前,“悦阳别往前,转身过来。”

  萧千俞转身,好似犯了大错般的看着姬白钦。

  “过来……”

  姬白钦的语气尤为温柔,萧千俞犹豫,须臾还是踏着赤足朝姬白钦走去。

  姬白钦在够得到人的时候一把将萧千俞拖入怀中,将人切切实实的抱住才松了一口气。

  “怎么突然跑了?”

  “姬白钦,我不干净了。”

  “什么?”

  萧千俞慢慢抬眸,眼中是难以言说的苦涩。

  难道是姬白羽对他做了什么吗?

  “本王不在乎,别怕,别怕。”

  “我的手染了血,好多血。你会不会不喜欢我了?”

  姬白钦疑惑,近卫听到这句都咽了咽喉,萧千俞在天牢做的事他们可都有耳闻。

  “去传丹平过来,本王有事要好好的问一问他。”

  姬白钦的这句话带着怒意,近卫得令立马有人应声。

  待通传的人走远,姬白钦怜惜的看着萧千俞道:“不管你是什么样子本王都喜欢你,听话,跟本王回去好不好?”

  萧千俞盯着姬白钦迟疑了好一会儿才点了点头。

  姬白钦将自己的衣衫除下披在萧千俞的身上,随后抱起人回寝殿。

  “姬白钦……”

  “本王在。”

  “我喝酒了。”

  “本王知道。”

  “因为我怕黑,还做噩梦。”

  “虞山峤说了。”

  “你方才没问他缘由。”

  “本王说明日问。”

  “那你别罚他可好?我不想他受罚,是我逼他的。”

  “好。”

  “姬白钦……”

  “嗯?”

  “我学会了长刀和匕首,弓箭和飞镖我也能找准靶心了。”

  “真厉害。”

  “回去我耍给你看。”

  “你喝醉了,本王明日看可好?”

  “我喝醉了?”

  “嗯。”

  “那我是不是臭烘烘的?”

  “不臭。”

  “我要沐浴。”

  “那本王抱你去。”

  “我要你搓背。”

  “好。”

  “姬白钦你别捏我屁股。”

  “本王只是托着。”

  “那你别掐我腿。”

  “本王只是扶着。”

  萧千俞立起一些道:“你掐了。”

  姬白钦侧目,才发现衣衫带子勒住了他的腿。他顿时将人单手抱离了些距离,解了带子道:“现下舒服些了?”

  萧千俞应着。

  不知为何,姬白钦总觉得一路上萧千俞格外依赖。

  待二人步入汤池,萧千俞已近沉睡。

  姬白钦帮萧千俞沐完浴又将人抱回寝殿,之后才在厅中传了丹平。

  见姬白钦脸色,丹平就后怕几分,也没敢瞒,一字不拉的全告诉了姬白钦。

  姬白钦这才知道萧千俞那句他不干净了是何意。也是因此,他心中反而松了一口气。因着是萧千俞怕他分心离州之事才不允丹平上报,脸色不如方才难看。

  丹平察觉了姬白钦的怒意因何而动,便寻了姬白钦喜欢听的道:“钦天监的帖子是端午后的第十日或者第十五日,王爷觉着哪个日子合适?”

  “越快越好,明日一早你就交代白衍,将府里布置一番。”

  丹平应着,片刻又道:“那受伤的白青回和白言伯也回来了,王爷可要见见?”

  “近卫遴选时再说。”

  丹平应着,“那守备军那儿我也送一封信?小王爷可要通知回来?”

  “本王大婚他自是要回来。”

  丹平应着,屋子里静了一会儿,姬白钦道:“那个曹严何时处斩?”

  “明日午时,宠妾灭妻本就是朝纲乃至族中大忌,因此就算被拉出来时面容凄惨也无人会同情。陛下敕令家中罚抄,他母亲也获罪流放,妾侍发卖。其实发卖已经是对这个妾侍施恩了。祸害主母就是被打死也不足为惜。所幸萧茈若在罚抄之前将嫁妆悉数要了回来。”

  “就是害的他小产的妾侍?”

  “是,本是青楼出生,当使了不少手段得宠。”

  “让秦楼去买,将她送入最低贱的瓦舍,此生不得赎娶。”

  丹平应着,姬白钦又道:“在坊间散些传闻,就说陛下欲平息本王怒意赐婚伯爵府嫡二子萧悦阳于本王为妻,以赎萧千俞所犯罪孽。镇国公得知本王婚期后郁结成疾,担心本王肆意报复。本王明日早朝之后会与镇国递个话,让他称病几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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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八十二章 本王做主

  他离离州时百姓相送,本是不允百姓之礼,但念着萧千俞未去过离州,又瞧着一些老妪拿着的东西别致,便带了离州的特色,正好让萧千俞也尝尝。

  “那本王做主。”

  萧千俞应着,姬白钦抱着人下了窄榻。

  “等等……没……还没穿衣衫。”

  姬白钦便用脚勾了一件外衫,“应当能遮羞了。就在书房,晚膳本王也唤来了书房,沐浴完刚好能吃。里外都是本王的,竟还怕本王瞧?”

  萧千俞红着脸接了那外衫将身子挡了,“光着身子下榻,那叫有辱斯文。”

  萧悦阳这是在用文人的方式跟他讲理?

  明明口口声声说要了他,竟然还会脸红知羞,当真是……有趣。

  姬白钦盯着萧千俞舔了舔唇,萧千俞快速别开了目光。

  待姬白钦走出屋子转过屏风,萧千俞便在书房正中瞄到了一个木桶。

  “没有屏风吗?传膳侍女瞧见了怎么办?”

  姬白钦带着笑意将萧千俞放入木桶,随及自己也顺了进去。

  木桶一侧带着拱形柱,刚好能让人坐着露出脖颈,他拎着萧千俞的手臂将人转了个身背对自己,坐下后又拉着萧千俞侧身落于他腿上道:“那你盯着门口,有人入来了,就把头缩进水里。”

  萧千俞侧眸瞪了姬白钦一眼,姬白钦忍着笑意拿竹筒子舀了水缓缓淋在萧千俞脖颈。那脖颈上红痕明显,他怎么能让别人瞧见萧悦阳这副样子?

  见萧千俞还真盯着门口警惕,姬白钦开口道:“本王在府中,没有本王的传唤他们可不敢私自进来。”

  “你戏弄我?”

  姬白钦凑近了道:“你这副样子,要是叫别人瞧了去,本王可是要生妒的。”

  姬白钦说着,目光又落在了萧千俞的唇上,那薄唇稍肿透着微红,瞧着让人心生怜爱又让人想再欺负一番。

  萧千俞抿了抿唇又咽了咽喉,姬白钦的眸子太摄人心魄,他目光也往下打不敢正视姬白钦的眼睛,然他目光往下,却又不自觉的耳朵烫。

  正当萧千俞不知如何是好时,姬白钦凑到他鼻梁吻了吻。

  萧千俞的目光刚好盯着姬白钦的喉结,那喉结滚动着隐晦,好似饥渴得难受。

  “姬白钦……”

  萧千俞话未出口,姬白钦便吻了上来,这一吻轻浅,一触即分。

  萧千俞呆愣在原地,姬白钦朝着他笑,又用竹筒舀了水淋在他肩头。

  萧千俞抬眸,终于正视了那双眼睛。那双眼睛笑意盈盈,全都溢满了他。

  “怎……怎得还……亲……”

  “本王亦不知,许是久逢甘露,渴得紧。”

  “以……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会撩拨人。”

  “那是因你满脸绯色,眼睛里全写满了对本王的喜欢。”

  萧千俞快速伸手摸了脸,姬白钦笑出声,随着这笑声,萧千俞耳根子越发烫了。

  姬白钦伸手捻了捻萧千俞的耳朵,“烫得紧呢。”

  萧千俞声音微颤:“饶了我吧。”

  “先前求着本王要你,现在求着本王饶你,本王可还行?可还想在上面?”

  “不……不想了。”

  姬白钦转而揽了萧千俞的下巴,“看着本王的眼睛说。”

  感觉到姬白钦另一只不安分的手,萧千俞立马道:“不想了,真的不想了。”

  “唤声夫君。”

  “夫君。”

  姬白钦笑,“那本王今日便放过你了。腰可酸?本王替你揉揉。”

  说着,那只原本不安分的手已然伸到了萧千俞腰侧轻揉。

  须臾,侍女在门口道:“王爷,可要传膳?”

  “过一刻钟再入来。”

  侍女应下,姬白钦便开始正经的给萧千俞沐浴。

  待用过晚膳,姬白钦牵着萧千俞往寝殿走,两人一路上走得慢,尽管姬白钦很温柔,但萧悦阳的身子是第一次,今日时久,他还是有些不适。到最后,是姬白钦将人背回的寝殿。

  翌日一早丹平便得了令,姬白钦下朝之后便会去近卫营遴选近卫。因此待萧千俞醒时,虞山峤已经着人为他准备好了衣衫。

  萧千俞眼前逐渐变清明,瞧见屋子里站了一群人时他微微叹了口气,随即翻身拉被子将自己裹严实了。

  他跟着姬白钦住的日子每每如此,已经习惯了,昨夜姬白钦得了好,晚上也没闹他。

  清歌见萧千俞翻身,福了福身子道:“奴婢伺候王妃洗漱。”

  萧千俞这才侧头看了眼侍女,未在侍女中寻到姬白钦才道:“姬白钦呢?”

  “王爷已经去上朝了,王爷问王妃,可要回近卫营,若是要回还是早些起来,今日之后王妃的身份皆被新选的近卫知晓,便不会有以往近卫营的那份赤诚情谊。”

  萧千俞顿时翻身爬起来,道:“更衣。”

  清歌应着,萧千俞展开双手又道:“虞山峤可在外面?”

  “虞副尉一早就候着呢,鹿副尉也候着呢。”

  “鹿闻回来了?”

  清歌应着,有条不紊的将衣衫披上,又呈腰带。

  “白青回他们回来了吗?”

  “昨日在食舍,梁校尉唤了云展和辰明收拾好他二人的床榻,想必是要回来了。”

  萧千俞点了点头,方才记起丹平也说能赶在近卫遴选回来。

  清歌递上漱口水,萧千俞含着须臾吐了便坐到凳子上。

  侍女递上梳子,紧接着又一人捧着发冠等候。

  清歌用最快的速度帮萧千俞束发戴冠,随即拿了铜镜道:“王妃瞧瞧。”

  萧千俞瞥了一眼,便道:“我现下去近卫营了,姬白钦回来与他说一声。”

  萧千俞说着便往外走,清歌跟在身侧道:“王妃早膳已经备好了。”

  萧千俞走到厅中,随意拿了个馒头便踏出房门唤了虞山峤和鹿闻。

  三人快步出了院子,直奔近卫营。

  到时,差不多午时,操练提前结束,遴选近卫悉数聚集在了食舍。

  这日食舍准备很是丰富,不仅肉食丰富,难得一见的瓜果也任君自取。

  本来是令人开心的事,但众人面色都惶恐不安。

  萧千俞踏入食舍时并不引人注目,反而是鹿闻和虞山峤跟着进来,众人目光看了过去。

  有人担忧道:“是要遴选了吗?”

  虞山峤和鹿闻对视一眼,随即笑了笑道:“到时自会有人召集,我和鹿副尉也是来寻吃的。”

  那人松了一口气,却蹙了眉。

  萧千俞自是感觉到了这压抑的气氛,他略过众人,在熟悉的座位寻白青回,然只看到白言伯、云展和辰明。

  他快了几步去到几人身侧,上下打量着白言伯道:“伤……伤可好些了?身子还好吗?”

  白言伯裂嘴笑道:“好着呢。”

  说着还拍了拍胸脯,但却拍得咳嗽了几声,尴尬的笑了笑道:“真没事。你没事吧?怎得昨日一日不见你?”

  “我,没事。我昨日有些事。”

  云展看向萧千俞道:“昨日你去哪儿了?”

  虞山峤凑到身侧道:“昨日王爷召见他。”

  几人目光从虞山峤转而挪到萧千俞身上,一时间都哦了一声。

  “白青回呢?”

  三人相互看了一眼,辰明道:“昨日你不在,我跟云展说你已经回来了可青回不信,愣是说我们骗他。然后他说要去寻你被教头喝止,可能是他知道自己选不上了,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气顶撞了教头,现下被罚面壁思过刷茅厕呢。”

  “在何处?”

  “就是早上洗漱没多远的那儿。”

  萧千俞再次看向白言伯,顿时转身跑出了食舍。

  虞山峤欲跟上去,云展道:“副尉,王爷召见可是问遇刺的事?”

  虞山峤顿住步子,朝鹿闻使了个眼色,随即才看向云展道:“这个我也不清楚,许是吧。”

  辰明道:“王爷回来了,当真今日下午就遴选?”

  虞山峤点了点头,“你们可都要好好努力,我可是盼着跟你们成为同僚。”

  云展和辰明相互看了一眼点头应着,虞山峤瞄了一眼吃食道:“我这饿得慌,先去吃点儿东西。”

  “副尉慢走。”

  虞山峤转身,顿时吐了口气。

  虞山峤走后,云展看向白言伯道:“今后有什么打算?”

  白言伯叹了口气道:“接手父亲安排处理族宗事物,说不定是去当个衙役或者去族中当个教头,将在近卫营学的交给同宗子弟,盼他们能谋个好出路。再不济,就给父亲打打下手,总不至于饿死。”

  辰明道:“那白青回呢?”

  白言伯叹了口气,面色也沉了些,“我不知,但我觉着他那个后母应当不会给他寻个好差事。他的幼弟也十四了,若他后母想要幼弟主事,怕是会将他驱离家族。他怕是如大海中的一叶扁舟,起伏不定,亦无所归。”

  云展道:“之前悦阳不是说想让他去身侧当个侍卫?青回有考虑过吗?”

  白言伯道:“我也是这样跟他说,至少有了份差事有着伯爵府这个靠山,可他说,摄政王与伯爵府对立,他父亲怕是不会让他留在悦阳身侧。如果他要留,是直接如愿了他后母的心思,逼得他与家族断绝关系互不往来。”

  三人顿时都蹙了没,紧接着动作统一的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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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八十三章 你跟着我好不好

  旁边的人也跟着叹了一口气,三人转头,这才发现好些人都愁眉紧锁。

  “今日下午校场一战就是断定前程的时刻了,难怪也跟我们一样唉声叹气的。”

  白言伯拍了拍云展和辰明的肩道:“悦阳帮我们改善了不少刀法,兴许能得王爷青睐,我和青回可就等着喝你们的庆功酒了。”

  云展点头,“我和辰明一定努力,等近卫遴选之后你们便要离开都城吗?”

  白言伯应着,“我和青回已经商量好了,确认悦阳无恙,等喝了庆功酒就启程。”

  辰明叹了一口气,“要是没遇到林子里的事就好了,你和青回一定能选上。”

  云展踢了辰明一脚,白言伯笑着道:“你别老欺负他,他这么说可是肯定了我和青回的刀法,只不过,天意如此。你们吃好了吗?吃好了扶我去校场坐着,再怎么我也得将今日校场的事说与青回听听,省得他留遗憾。”

  二人应着,放了碗便扶着白言伯去了校场。

  萧千俞在洗漱的地方寻了好几遍,终于在井水口寻到了白青回。

  “青回。”

  萧千俞温声唤了一声,白青回提着木桶倒水的手微顿,立即转头看向萧千俞,脸上顿喜,然激动中扯到了伤口,他蹙眉须臾又朝萧千俞露出个笑容。

  萧千俞走近扶着白青回的手道:“身上的伤可好些了?”

  “你真的回来了。”

  白青回一把抱住萧千俞,尽管挨着伤口疼痛,他却欢喜这个拥抱。

  萧千俞被白青回突如其来的拥抱弄得有些无措,须臾他舒了一口气,随及也在白青回腰间拍了拍,道“我回来了,我无事,快放开,你身上还有伤。”

  白青回缓缓松开了手,随及青涩的摸头笑了笑,“那个……看见你一时太激动了。在近卫营养伤他们说你回来了,可我回来却没看见你,我还以为他们骗我,现下安心了,你真的回来了。”

  萧千俞朝身后看了一眼,确认鹿闻在远处看着他们,他拉了白青回侧身道:“青回谢谢你。”

  “我们也没帮上什么忙。”

  “你有跟将军和副尉说我被抓走了,这便是最大的忙。你被那群刺客追上,和言伯差点儿就折在那儿了,是我对不住你们。其实我本就知道我身侧有危机,却还使了性子往深林中去,是我害得你们连近卫遴选都参加不了。”

  “悦阳这是意外,不关你的事。”

  “你跟着我好不好,来我身侧做护卫。”

  白青回蜷了手指,继而转身向井口走去。

  “青回……”

  萧千俞跟了过去,拽住了白青回的手,“青回,来我身侧?”

  “悦阳,我……不能去你身侧。这件事也不关你的事,如果我当上了近卫遇到这样的事也会身受重伤,这是我技不如人,在近卫遴选之前遇到这件事,说不定是上天给我的警醒。”

  白青回转动了手臂别开了萧千俞的手继续道:“我不是吃这碗饭的料,可能还没挣得功勋和荣耀就死了。我还年轻,不想在这世间消失的无声无息。你放心吧,就算当不了近卫,我还是能寻到其他谋生的出路。”

  “青回你在说气话,你不是这样的心性。”

  “我就是这样的心性,悦阳你我才相识多长时日,不要被我这些日子的故作姿态给骗了。”

  “青回……”

  “我还要清理这些东西,二公子还请远一些免得沾染污物。”

  有一近卫跑近,在鹿闻耳侧说了些话,鹿闻点了点头,让人离开之后便看向了萧千俞。

  “青回……你这分明就是怪我。”

  “二公子别如此想,请回吧。”

  鹿闻走近,白青回瞄到人顿时朝鹿闻行礼。

  鹿闻点了点头,道:“王爷回来了,所有人需到校场集合。”

  萧千俞看向白青回,白青回朝着鹿闻俯首道:“属下还在受罚,怕是不能入校场观摩。”

  萧千俞顿时看向鹿闻,那表情又急又憋屈,快哭了。

  鹿闻清了清嗓子道:“梁教头说你也得去,今日王爷要见所有的遴选近卫。”

  萧千俞又带着期待看向白青回,白青回这才应下道:“属下身上有伤,会晚些到。”

  萧千俞顿时伸手扶上白青回,白青回看向萧千俞,到底没再将手抽出来。

  鹿闻笑着几许笑意靠近,扶了白青回另一只手道:“这样你能走的快些,可别让王爷等着留下不好的印象。”

  “多谢副尉。”

  “走吧。”

  三人相携,朝着校场去。

  萧千俞到校场时,队伍已经整整齐齐的排列上了,茗阳和丹平也已经站在了点将台上。

  见丹平茗阳二人都朝他这边看来,白青回忍着伤走快了些许。

  然,丹平茗阳的目光其实并未冲着他去,而是从这萧千俞去。

  近队伍时,鹿闻便松了手,自己则挪到了虞山峤身侧。

  萧千俞扶着白青回到白言伯身侧后归队,白青回朝着萧千俞道了声谢,随及抬头挺胸站好了军姿望向点将台。

  然,半晌,点将台上都无发话,两位将军在台上只是站着,时不时朝身后瞧一眼。

  鹿闻瞥了一眼虞山峤道:“王爷不是回府了怎得没动静儿?”

  虞山峤摇了摇头,“许是有事耽误了。”

  众人又站了片刻,点将台后边有了身影。

  白青回瞧见人影时便挺直了背脊,先上台的有三人,气势与丹平和茗阳差不多,他们上台之后便挪到了丹平和茗阳身侧站立。

  须臾,一个脚步声响起,还未出现就给人威严和震慑,那脚步踏上了阶梯,随着他往上走露出了金色发冠。

  再接着,露出了不是人间之色的容颜,他身着玄色蟒纹袍子,身材魁梧,高近九尺。

  那人走到点将台中央站定,居高临下的俯视,像是神明俯瞰人间。

  白青回平静的心一下子似被巨石击中,涟漪动荡了,不能平复。

  摄政王!

  这就是摄政王……难怪他能凭一己之力仅仅几年便平定边关,就这气势都能震慑在场千人。

  这样的主子,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

  白青回握紧了拳头,惋惜如刀割,痛心疾首。

  姬白钦看了须臾,在寻到萧千俞时便转身落座。

  随及朝着丹平摆了摆手,丹平走到点将台前道:“今日王爷遴选近卫,各位可都得将看家的本事使出来,比武的规矩梁校尉已经与你们说过了,我就不重复了,开始吧。”

  梁瑞朝着姬白钦行礼,随及从旁拿了册子点出三人,道:“王爷,这是这次直接擢升的近卫的三人,王爷过目。”

  茗阳接了册子递到姬白钦面前,姬白钦看了册子,又看向那三人,须臾道:“归到鹿闻管辖的一队。”

  鹿闻上前俯首,茗阳边将册子递给了鹿闻。

  那三人脸上欣喜之情难掩,就差跳起来了。

  鹿闻退下之后,梁瑞再次拿起一卷册子,点了白青回和白言伯,二人出列之后,梁瑞道:“此二人在狩猎途中遇刺,身负重伤不能进行比试,故从遴选近卫中剔除。”

  白青回垂眸,眼泪在眸子里打转,白言伯靠近了些许,拉住了白青回的手。

  姬白钦接过册子,看了片刻后看向白青回和白言伯,“允他二人观摩。”

  梁瑞应着,再次拿出卷册,这次点了二十人名字,按照排好的对手两两比试,胜者留。

  如此往复,一直到念到萧千俞的名字姬白钦的眸子才有了些动容。

  与萧千俞对战的近卫身材比萧千俞魁梧。

  姬白钦目光瞟向丹平,丹平微微颔首,这意思是抵挡应当没问题。姬白钦的目光便再次落在萧千俞身上。

  只见萧千俞抽了佩刀警惕的看向对手,刚要动手时萧千俞顿时收了刀道:“等等。”

  姬白钦带着笑意舔了舔唇道:“你有何话要说?”

  “我……我赢了能不能将他二人留下,给我当个使唤?我自己出银子。”

  姬白钦盯着萧千俞没说话,片刻后起身朝点将台前走,走到最前端驻足。

  “他……他二人是因我受伤,也是他们将我的消息带给右将军我才得以平安归来,他们本有参加近卫遴选的资格,是我害得他们失了机会。他们比我厉害多了,若我能赢,那是不是能用我的名额换他?”

  “悦阳……”

  白青回顿时心急,白言伯顿时拉住了白青回,朝他摇了摇头,“这是你唯一的转机,青回,你当真愿意就这样回去?他是伯爵府二公子并不需要留在王爷身侧,他若真能换一人,名额给你,我不要。”

  “言伯……”

  白言伯再次摇了摇头示意他静观其变。

  “本王的近卫若都是如此,那不如让他们家族中最厉害的来比试,然后让不中用的小辈抵上,不是更好?”

  萧千俞咬唇顿时委屈几分,然他不能驳了姬白钦,要是因他开了先例,的确没了规矩。

  见萧千俞脸色,纪辰几个憋着笑意等着看他们家王爷稍后怎么哄媳妇儿。

  姬白钦瞥了一眼白青回和白言伯,缓和了些语气道:“你若能赢,本王留下他们做王府三等侍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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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八十四章 本王是外人?

  纪辰道:“三等侍卫是什么?”

  茗阳道:“就是护院。”

  原白道:“近卫不也是护院?”

  茗阳道:“近卫是官阶,有官服的,一官一民底子上就不一样。不过也算是谋了份差事,王府当值,听着多气派。”

  白青回激动,就算入不了近卫,但留在王府还是算挣了些颜面。

  萧千俞脸色缓和了些道:“一言为定。”

  说完便拔刀看向了对战的那人。

  随着一声开始,二人便打了起来。

  姬白钦手指落于青钺鞭,就怕萧千俞伤着,然比他想象的好,萧千俞真的能抵挡那人的攻击。

  战几十来个回合一直不分上下。

  姬白钦的目光也一直在萧千俞身上,直到九队人分出胜负了,二人还在继续。

  看了许久,姬白钦嘴角嵌了不让人察觉的笑意,萧悦阳这是想留人又不想断人前程。

  见萧千俞气喘,姬白钦回身坐回位置道:“定个时辰,本王要看的人多,不想浪费时间。”

  梁瑞顿时招人停手,萧千俞喘着气和那人归了队。

  “丹平茗阳,你们觉得他二人可有资格入近卫营?”

  丹平俯首,自然知道姬白钦的意思,道:“当是有的。”

  茗阳道:“招数是不错,但……”

  “但什么?”

  “但萧悦阳气力不足,几十回合便气喘吁吁,再下去便是不敌。王爷此刻叫停,他二人算是平手,但萧悦阳不可为王府近卫。”

  这话在不知情的人耳中自然成了伯爵府的原因。

  姬白钦点头道:“你说的对,萧悦阳从遴选近卫除名,但此刻他二人还是平手,本王允了萧悦阳比试前之请。”

  萧千俞抬眸看向姬白钦,姬白钦朝他使了个眼色,他赶紧谢恩,随即便挪到了白青回和白言伯身侧。

  梁瑞瞟过去道:“你去那儿站着干什么?”

  萧悦阳瞪着一双无辜的眼睛道:“不是被剔除遴选近卫了吗?”

  姬白钦忍着笑意朝着茗阳递了个眼色,茗阳上前道:“比武继续。”

  梁瑞便没再揪着萧千俞。

  这场比武一直持续到近一个半时辰才结束。

  姬白钦最终留下了两千人,余下未被选上的人被梁瑞带出了校场。

  待到队伍重新规正,姬白钦从椅子上起身走上前巡视,这一次他认认真真的看了每一个人,随即让他们各自报了名字,须臾,近卫端着近卫服走近。

  丹平、茗阳上前站在点将台下最前的位置,近卫便端着一份近卫衣衫和腰牌紧随其后。

  姬白钦看向第一个报名字的人,随即念出了那个名字,那人出列朝姬白钦跪拜。

  姬白钦道:“本王近卫之首茗阳为你着犀纹官服,近卫副统丹平,赐官印。”

  擂鼓声起,一下子就将众人热血点燃,这不仅仅是一件官服一个官印,这是他们为家族挣得的荣耀。今日起,他们便是摄政王近卫,从八品。

  接下来姬白钦便念出了第二个名字,第三个名字……一直念到最后一个。

  萧千俞目不转睛的盯着姬白钦,除了震撼,他对姬白钦有了新的认识,姬白钦这记名字的本事也太厉害了,两千人,他听一遍全记下了?

  待新近卫全数领完了犀纹官服和官印,姬白钦便看向萧千俞唤了一声。

  众人目光顿时扫了过去。

  萧千俞先是一愣,随即才应下上前。

  姬白钦站在点将台上朝他伸手,温柔道:“过来。”

  萧千俞下意识的瞥了一眼近卫,顿时被齐刷刷的眼睛吓得吞咽了半分。

  “过来。”

  姬白钦再次道,萧千俞这才有些不确定的往点将台上走。

  白青回和白言伯不明,一脸忧心的看着萧千俞上台。

  萧千俞走到姬白钦身侧,姬白钦便去牵萧千俞的手。

  萧千俞下意识的往后缩了一下,道:“做什么?”

  姬白钦抓住了那只退缩的手将人拉近道:“总得让他们认认主子。”

  萧千俞注视着姬白钦,又快速瞥了一眼白青回的方向,道:“会不会不太好?”

  “扭捏做什么?本王觉得挺好。莫不是本王不在,与遴选近卫生出了情愫怕本王知晓。”

  “你胡说什么呢。”

  “那你怕什么?”

  “那你要说便说。”

  “王爷不会说什么为难悦阳吧?”

  白言伯摇头,姬白钦抬眸,眼中笑意消失殆尽,他目光凌厉的扫过众人道:“既得了犀纹官服,自此以后便是本王的近卫,尔等与族中生死皆由本王定论。除了本王这个主子,站在本王身侧的这位,与你们朝夕相处一月有余的萧悦阳也是你们的主子。他乃本王的王妃,王妃之令,尔等也当听命。可听清了?”

  姬白钦的声音中气十足,不用嘶喊便让人生畏。

  众人皆惊,白青回和白言伯更是惊掉了下巴。

  须臾,一句听清了震耳。

  姬白钦满意的点了点头,看向萧千俞道:“今日你表现得让本王很惊喜。本王犒赏,晚上想吃什么?”

  萧千俞瞟了一眼白青回和白言伯道:“三等侍卫是什么?”

  姬白钦收了笑意道:“就是侍卫。”

  说着招手示意,茗阳丹平便站到了点将台训话。

  姬白钦拉着萧千俞往下走,萧千俞也在这一瞬间感觉到了姬白钦的不悦。

  二人往王府走,旁人瞧不见了,姬白钦才道:“本王问了虞山峤,他说你与他们二人在近卫营感情颇深,丹平也与本王说他们武艺的确不错,所以本王才允了他们留在你身侧当护卫。但其实本王是不愿的,在密林中他们丢下了你,让你独自承受不可预估的危险。本王念在他们不知你王妃便不计较了,但本王不希望出现下一次。若是你再以身犯险不顾本王死活,本王也是会治罪的。”

  “他们没有丢下我,是我让他们走的,那些抓我的人没有想要我的命,反而对他们招招狠厉要置于死地。”

  “本王不允,你可听进去了?”

  萧千俞微顿,道:“你生妒了?”

  姬白钦瞥开眸子,萧千俞转到人跟前道:“你当真生妒了?就因为我惦念着救别人你生妒了?”

  “本王没有。”

  姬白钦口中说没有,但脸色骗不了人。萧千俞顿时带了笑意一把将人拥住。

  刚跟过来的纪辰几人顿时转身看日落霞辉,看尘土石子,反正就是不能往姬白钦这边瞧。

  姬白钦将萧千俞推开些许道:“作甚?”

  “我只心悦你,你生哪门子妒?”

  “本王说了没生妒。”

  萧千俞抬头将一吻落在姬白钦唇上,稍微将人稳住。

  “我惜命呢,我可舍不得离开你,丛林之中我知道并无性命之忧才会那样做,但若有一天我这命能换你,我定奋不顾身,我也只换你。”

  “本王不要你换命,谁敢要你的命本王直接剁了他。可你心有伯爵府和镇国公府,本王就怕你如那日一样犯糊涂”

  “他们是我的族人我自当护着。你不同。”

  “本王是外人?”

  “说荤话,你分明是内人。你是不是才睡了就要翻脸不认?”

  “本王让你来近卫营是作何?本王是让你来选护你的人,哪有主子要为仆人奉上性命的?还与他们生出不是主仆的情谊,你当真是能耐。”

  原来是因为这个生气?他方才提到了白青回,又急着为白青回他们谋划,姬白钦是觉得他对别人太在乎了吗?

  “你竟然吼我?!”

  萧千俞瞪了一眼人故作生气的转身。

  姬白钦顿时收了怒意道:“本王……本王不是故意的,你……你还在哄本王呢!”

  萧千俞侧目,姬白钦一脸快再哄哄的表情。

  萧千俞回身将人抱住,软了语气道:“我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夫君别生气。”

  姬白钦哪受得住萧千俞的撒娇,怒意顿消,面色皆和,还温柔的应了一声:“要真知错。”

  萧千俞露出一个笑揽了姬白钦的手道:“你方才说的是因为担心我,我都知道”

  姬白钦注视着人未语,萧千俞继续道:“今日念叨我生出了不是主仆的情意,是担心我感情用事?我明白的。我保证,不会再发生密林之中的事。你曾与我说你把茗阳丹平当兄弟,当手足家人,不也超越了主仆之情吗?若是茗阳丹平遇险你也会救对吗?”

  姬白钦胸腔微沉,萧千俞便知说中了姬白钦的心。

  “我只是把他们当做同僚兄弟。这次的事是我的错,是我误入了深林害他们受伤,他们还不是我的仆从,我不喜欠人情自然要还了。姬白钦,你才是我的夫君,你心里不舒坦我也不会好受。”

  姬白钦深呼吸了一口气,“本王没有生妒,本王……本王只是怕你老是舍己为人或者你总是认为自己是个累赘……萧悦阳,本王担心你。”

  失而复得又再失,那是拔剑之伤后再捅他一刀,会要命的。

  “本王回来的途中就有股不好的预感,所幸本王在府上见到了你。丹平说你失踪他们寻了一日一夜,你知道本王听到这儿是何种心情?”

  萧千俞垂眸,用手中力度回应了姬白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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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八十五章 王爷给小傻子选的?

  “本王后怕了。幸亏你平安归来。若你没有归来,本王从离州回来就听到这样的消息,你要本王怎么办?翻了晋安,还是掘了丛林?”

  “是我思虑不周,我应该跟他们一起走而不是将自己献出去。若我跟他们在一起,说不定他们还不会受那么重的伤。”

  姬白钦叹了口气,将萧千俞拉入怀中拥紧。

  “我真的知道错了。”

  “弃降是对战大忌,不到最后一刻不要轻易放弃。”

  萧千俞微顿,最后一刻……

  青回和言伯坚持到了近卫营,若那时他不将自己交出去,也是可以杀到近卫营,那群黑衣人还顾忌怕伤了他,他们更有胜算。他的确选了个下下策,若非祥云来了梁邱,他怕是根本逃不出来。

  萧千俞背脊发寒,被困在蓝氏院落的恐惧无助顿上心头,在这一刻他与姬白钦感同身受。

  萧千俞将头靠在姬白钦肩头,手掌缓缓抚着姬白钦的背脊道:“幡然醒悟,多谢夫君提点。”

  姬白钦微微松了力度,对上了萧千俞那双诚恳认错的眼睛。

  二人再走片刻,萧千俞又道:“若我今日不说,你是不是也打算将他们留下了?别往别处瞧,看着我。”

  “本王不想你伤心。丹平亦说他二人底子确实不出错,若未受伤,凭借本事能当选。”

  “所以你本就打算留下他们了,三等侍卫只不过是一个说辞。你从一开始就打算将他们给我了对吗?白青回、白言伯、辰明、云展都是你一早就选好了的人?”

  姬白钦目光温柔了几许,应着道:“是。本王早早的就选好了人。白青回、白言伯稳重,辰明跳脱能陪你说话,云展刚好能管住辰明,功夫亦是不错,而且他天生带着跋扈的气息,只需跟在你身侧能让人敬而远之。”

  萧千俞心下动容,一股暖意席卷全身。

  “密林之中他们不知你身份依然拼杀出重围唤人救你,在执行任务和护卫同僚中他们并无过错。错就错在他们舍弃的是你。”

  姬白钦揽住萧千俞的腰继续道:“你是本王唯一一个明知道那是龙潭虎穴,明知道要丢了性命也要抢回来的人。你现在听懂本王的话了吗?若你还不明白,本王再与你说透彻些,姬白羽要是敢动你,本王便即刻召回漠北军……”

  姬白钦要为他召回漠北军?

  萧千俞心中震撼,再次抱住了姬白钦,满心欢喜道:“我明白了,明白也听懂了。姬白钦,我也爱你……我很爱你……我不会再以身犯险,我发誓。”

  “要是再犯本王可是会罚的。你不说本王亦知,坠马消失是第一次,丛林是第二次,本王经不住三次,而姬白羽也不会让你三次皆逃。”

  “要是再犯,我任你罚,你瞧见我的长进了,再教教我?”

  姬白钦眉目微松,最终将萧千俞揽紧道:“好。”

  这时,虞山峤领着白青回和白言伯正巧走到转角,那位置刚好能看见姬白钦抱着萧千俞。

  原白赶紧朝着人打手势,三人顿足,虞山峤拎着白青回和白言伯快速转身。

  反应过来之后,白青回不可思议的瞄了一眼白言伯,白言伯弯了拇指对着勾了勾,然后重重的点了个头。

  白青回原本就苍白的脸,瞬间更白了。他着实没有想到萧悦阳和摄政王是这层关系,他方才……他方才抱了萧悦阳,还……还朝萧悦阳甩脸色。王爷要是知道了,怕是……

  白青回下意识的看了看自己一双手,紧张的咽了咽喉。

  须臾,萧千俞拉着姬白钦继续走,纪辰听见脚步声顿时朝姬白钦那儿瞟了一眼,确认两人没了亲密举动才招了原白等人跟上。

  鹿川朝鹿闻唤了一声,两人这才转身唤了白青回和白言伯跟上。

  出了近卫营入王府,白青回快上几步走到虞山峤身侧道:“副尉,我们这是去哪儿?”

  “王爷不是收了你二人做王府侍卫,自然要去王府寻白管家报到。”

  “可我们还没收拾东西。”

  “你们那儿有什么可收拾的?就算有,稍后也会有人送来。”

  鹿闻瞥了一眼虞山峤揽了肩头耳语道:“王爷也没说把他们带去哪儿啊?”

  “右将军说,调到我手下。”

  鹿闻疑惑,“你手下不都是近卫,要两个侍卫作甚?”

  虞山峤笑了笑:“辰明和云展也在我手下,我两跟着小傻子,你说这是个什么意思?”

  “王爷给小傻子选的?”

  虞山峤眨了眨眼,鹿闻道:“那安排在我们那个儿?”

  “刚好隔壁屋有四个空位,就给他们了。”

  鹿闻看向萧千俞笑了道:“现下小傻子不会伤心了,方才见他是不是跟王爷吵架了?”

  “没听清。”

  两人相视而笑,鹿川回头望过来,两人又瞬间正色。

  鹿川慢了步子,等与鹿闻同列时道:“我许久未回都城,今日带着他们在城里转了一圈,倒是变了好些地方。”

  “难得回来,可有回族中去看看?”

  “还没,寻了个客栈住着。”

  鹿闻凝眸,鹿川笑了笑道:“怕我一回去就得闹到祠堂,叔叔婶婶都来相看,挨个给我递帖子相亲,我耳朵疼。你近日得闲吗?与我一道回去如何?”

  “我可挡不了你的风,我更担心媒人踩破了我家的门槛。”

  “好堂兄,好哥哥!”

  “叫哥哥也没用。”

  “你就帮帮我,饭后将我寻走也成。”

  鹿闻看向纪辰和原白几人道:“带上他们不就得了。”

  “他们?”

  鹿川想象了一下他们回城途中纪辰那生怕找不到媳妇儿样子,怕是巴不得蹲在他们家门口相看吧。

  “再说,你也老大不小了,也该寻媳妇儿了。”

  “哎呀,好哥哥你就帮帮我吧。”

  鹿川揽了鹿闻的手赖着撒娇,开始死皮赖脸的哼哼唧唧。

  白青回和白言伯垂眸,两个低头的动作几乎一致,察觉到彼此的默契顿时相互看了一眼抿笑。

  虞山峤搭了两人的手,朝后摆了摆示意拉开些距离。

  白青回和白言伯便慢了步子,没多久就掉出很长的距离。

  “方才那是鹿副尉的堂弟?”

  虞山峤笑了笑道:“瞧着像那么回事吧。他难得回来,见着族中的人自是亲切些。”

  白言伯道:“不是堂兄弟吗?”

  虞山峤瞄了眼两人道:“跟你两的关系差不多。同宗不同支系,但共有一个祖先同用一个祠堂。小时候闹腾在一起,大了,可就不好说了。再说,鹿副督军官职可比鹿副尉高许多,等回了宗族见到了更亲密的兄弟姐,妹应当不会有这样的场景瞧。”

  “副督军?也是将军?难怪方才他见着左右将军也只是微微颔首。”

  虞山峤指着鹿川道:“王爷身侧都是些年轻的将军,像左右将军他们本是王爷近卫,随王爷征战得了功勋,还有些便是从守备军中挑选的。你可别瞧他们年轻,笑起来也人畜无害,他们可是个狠角色,当初在苍郁城那可都是斩敌上百上千的功勋。前面跟着王爷没多远穿着青袍的那个,叫原白,是偏将军;身侧穿着深红黑色内衬的叫纪辰,是守备军统领。”

  白青回心中赞叹,眼中溢满了羡慕。

  虞山峤继续道:“他们这次入都城是收了王爷的喜帖。你们到了地方,就安安心心养好伤,等伤好了,再给你们安排事做。以后可就是当值了,想要出人头地就记住一句话,搏了命也要护卫王府护卫主子。”

  二人驻足,朝着虞山峤行礼道:“多谢副尉提点。”

  “这谢就不必了,你们在我手下做事便是我的人,我自然得将你们教的得心应手些。”

  几人说着话已然入了王府,再行过近卫营的时候,虞山峤便带着二人转了方向。

  萧千俞走过果园的时候下意识的朝内看了一眼,道:“树上挂怎么挂了这么多红绸?”

  姬白钦将萧千俞揽着他手臂的手转握在掌中道:“因为本王要大婚了。”

  “大婚?”萧千俞顿喜,“钦天监排的日子这么快吗?”

  “本王捡了最近的日子。本王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什么事?”

  “本王今日上朝让陛下解了伯爵府的圈禁,毕竟是本王娶亲,高堂要在的。”

  萧千俞注视着姬白钦,双目渐渐蒙泪。

  “本王还为你要了诰命服,原是试一试,本以为姬白羽不会允,奈何他允了。端午入宫宴时,你便能有自己的官服了。”

  萧千俞激动得都不知道怎么说话了,他一把抱住姬白钦,窝在人颈间努力平复,奈何这平复却不能如他的意,竟让他越发激动。

  姬白钦感受到了湿润,也感受到了萧千俞的欢喜,他将大手落在萧千俞的长发上,轻轻的抚着护着。

  刚跟到转角的纪辰瞧见姬白钦和萧千俞又抱在一起了,蹭的一下折了回去,刚好与原白撞了个满怀,因为身子不稳直接抓着人衣衫抱在了一起。

  两人站定时顿时蒙了,近在咫尺,鼻尖挨着鼻尖还嘴对着嘴。

  顷刻,二人嗖的猛然弹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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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八十六章 金铃

  原白里三层外三层的用手和衣衫擦着嘴一副嫌弃死了的样子道:“将……将军你……你寻媳妇儿也别使这招啊,我……我可不喜欢男子……”

  纪辰一把捂了原白的嘴将人往后拖了些许,原白捂着身子,须臾又捂着下身道:“将军……有话好好说……别乱来……”

  纪辰一巴掌拍在人脑袋上,揪着原白的衣衫擦了嘴道:“你他娘的小子想什么呢?老子也不喜欢全身闷臭的男人,别他娘的胡说八道,王爷搁前边儿呢。”

  “王爷……王爷……又亲上了?”

  纪辰微愣,瞥了一眼原白,原白心下一紧,顿时捂住了自己的嘴。

  “你瞧瞧你那德行。还当真以为你是身娇体软的花呢?呸呸呸……”

  “将军,我新换的衣衫,你也不能这样糟蹋啊。”

  “闭嘴。”

  纪辰趴在墙边又瞄向外缘,然姬白钦和萧千俞已经不在原处。

  原白也露了半个脸看,“没人呀?”

  纪辰直起身子走出,双眸微沉。

  原白从远处收回目光看向纪辰道:“将军,咋的了?”

  纪辰回眸看向原白,“面前三条道,他娘的我们该往哪儿走?”

  原白贱笑,“要不扔个铜钱,正面右边,反面左边,立着就走中间。”

  正当纪辰准备扔钱币时,对面近卫巡逻而过,身后也传来了鹿闻鹿川的声音。

  原白一下子往后撒腿,“有救了。”

  “可就这一次,别得寸进尺。”

  “好嘞好嘞,谢谢堂兄。”

  鹿川得了允便松了鹿闻的手,瞬间也正色抬头挺胸。

  正直此时,原白寻了过来笑嘻嘻的道:“这王府没鞋印子,没依评,将军又迷路了。”

  “臭小子,说什么呢?你当我耳背是不?”

  “我有说什么吗?我什么都没说。”

  鹿闻上前朝着纪辰行礼道:“王爷应当带着王妃回院子了,将军不宜踏足内宅,不如去左右将军的院子歇歇?”

  纪辰点头道:“可有酒?”

  “将军要,自然是有的。”

  “那感情好。就去他们的院子。”

  鹿闻抬手相邀,带着几人转去了茗阳丹平的院子。

  姬白钦拥着萧千俞踏入院落,晨时还空荡荡的院子,现下已经成了一个小型的校场。

  萧千俞目光扫过,有兵械架子,上面放着长枪短刀三戟叉……有箭靶弓弩,有悬袋沙袋……

  姬白钦道:“可还满意?本王在府上,每日都教你。”

  萧千俞嘴角擒着放不开的笑意,“做了夫君,还当真是贴心。”

  “本王难道以前就不贴心?”

  萧千俞垂眸有了几分羞色,道:“以前也贴心,不仅贴心还暖心。”

  姬白钦嘴角微微上翘,萧千俞也跟着抿唇。

  若不是姬白钦的暖意烫的他不知所措,他怕是会沉浸在姬白羽的背叛和噩梦中无法自拔。姬白钦的这份爱意让他在最脆弱的时候得到了安慰。

  谁会在垂死的时候不抓紧突如其来的救命草?

  噩梦中的那束光消失之后,他看见的是背负着万千军魂化身荆棘缠绕的姬白钦。

  那只被荆棘刺得满是是血的手,牢牢的抓着他。

  “白青回和白言伯,本王就赐在你身侧跟着你陪练,虞山峤和鹿闻也会充当起在近卫营的教头,让他们跟着近卫训练,近卫要学的,本王不会让他二人落下。”

  “丹平与我说,跟在我身侧若能立功,也能擢升对吗?”

  “若有功绩,是能破格擢升,这功绩最好大一些让人觉得本王不赏都不行。”

  “我知道了。姬白钦……”

  “又要感谢本王?”

  “此生所幸,能与你共谐连理……”

  “没有了?”

  “啊?”

  “本王还以为你打算晚上再犒劳犒劳本王。”

  “你想我怎么犒劳你?”

  萧千俞的手抚上姬白钦的胸膛,“在书房那样?”

  “换个地方。”

  “你想带我去哪儿?”

  “在你第一次说想要本王的地方。”

  “???”

  他在什么地方说的?

  姬白钦诡秘的笑了笑,“先传膳,吃好了再去,本王今日让膳房给你备了好些补身子的。”

  萧千俞笑意尽失,顿时转身往外跑。

  姬白钦早料到了,伸腿拦了萧千俞的脚,直接拦腰将人抗了起来。

  “姬白钦,有话好好说。”

  “那你跑什么?”

  “你那补身子的东西让我听着怕,你体力又好,我怕大婚站不稳。”

  姬白钦笑意难掩,道:“放心,你定站得稳。”

  入了屋子,姬白钦便将人箍在怀中。

  萧千俞眼巴巴的望着上膳的侍女,生怕端上些什么壮阳的菜肴。

  姬白钦憋着笑意,默默欣赏着萧千俞眼中的变动情绪。

  待侍女上完之后,萧千俞双肩才微微落定。

  姬白钦朝着他笑,道:“本王只是让膳房备了滋补的菜肴,你往哪儿想了?”

  说着,姬白钦的目光顺着往下滑,萧千俞伸手抬了姬白钦的下巴,“你别这眼神,好似我没穿衣衫似的。”

  “你一直想证明你自己,难道是得需那玩意儿才能行?”

  “胡说八道,晚膳上来了,你放开我,我要用膳。”

  姬白钦舔了舔唇道:“本王就没抓着你,是你抓着本王的手抓得紧呢。”

  萧千俞垂眸,这才发现姬白钦只是将他放在腿上用手护着,并未禁锢,反倒是他,一直钳着姬白钦的手。

  萧千俞顿时松了手起身落座。

  姬白钦笑意盈盈递了碗。

  “你别看着我了,吃饭。”

  姬白钦拿了碗筷,提了筷子特意显摆了一下手上的五彩绳。

  萧千俞压根儿没心思注意,赶紧给人递了一个去,道:“快吃。”

  “这么心急?”

  萧千俞微顿,顿时将动作放得很慢。

  姬白钦笑意再浓了些。

  萧悦阳当真是……有趣。

  萧千俞在姬白钦全程注视中用完了膳,又被以比试出了汗去沐浴为由成功的骗去了汤池。

  翌日清晨,侍女入汤池清扫。

  一人驻足绸缎掉落的地方道:“奇怪。”

  “怎么了?”

  “这儿怎么多了一面这么大的铜镜?这池子雾气湿重,放在这儿容易坏的。”

  众人围聚过来,忽而一人脚下踩着了东西,她移开脚却见是一红绳拴着金铃铛。

  “怎么还有个铃铛?”

  众人不解,须臾一人道:“这铜镜瞧着像是王爷换衣衫那处的,难道王爷去离州受伤了?”

  “昨日王爷让膳房准备了滋补的膳食,许是伤了。”

  “王爷应是怕王妃担心,在这儿瞧伤口。”

  众人点头,须臾领头的侍女着人将铜镜挪了回去。

  待打扫完汤池,那捡着铃铛的侍女念着是王爷落下的东西,便将失物送去了白衍处。

  白衍一瞧金铃铛,正是姬白钦催促着做的,昨日他在金铺蹲了一日,就为了守着工匠做好,惦念是姬白钦要紧之物,他便让侍女直接送去姬白钦的院子上呈。

  侍女来时姬白钦已经出府,萧千俞还未起身,虞山峤便接了铃铛让人退了。

  快巳时时,屋内才有了萧千俞唤洗漱的声音。

  待早膳全数落定,萧千俞才慢悠悠的从寝殿出来。

  虞山峤递上铃铛道:“今日一早侍女来递的,说应该是王爷落下了。”

  萧千俞盯着铃铛,昨夜镜中旖旎顿时填满脑海,他蹭的一下脸红得滴血,快速从虞山峤手上接过塞进怀里。

  虞山峤见人收了便转身出门,萧千俞吐了口气,顿觉耳根子也发烫。

  他伸手捧了脸降温,现在真的需要一块冰。

  虞山峤站定之后往屋内瞧了一眼,萧千俞已经落座吃上了,只不过吃相有点儿怪异。最终,他将萧千俞的怪异归结为太饿了。

  萧千俞用完膳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姬白钦便回了府。

  丹平跟在身侧道:“王爷要散布的消息已经出去了,现下坊间都是说王爷要如何报复伯爵府的传闻,而且还有一股不是我们的说辞,说是……”

  “说是什么?”

  “说那萧悦阳痴傻,王爷能同意其实是点名要的萧悦阳,说您就是为了报复伯爵府。”

  姬白钦带了笑意道:“本王的确是点名要的。与本王的说辞也大相径庭。今日镇国公称病不朝,这股风吹得越大越好。”

  “王爷您才在百姓心中有些好印象,报复一个傻子会不会有损威名?”

  “损本王倒是没什么,本王与伯爵府结亲,便也与镇国公府沾了姻亲,不得好才是姬白羽想要的。”

  “这是边关来的文书,白晾与属下的,其中包含王爷大婚和一个商人的身份确认。白晾与属下的私信中提到了一则消息,陛下真的派人去传播了王爷要与伯爵府联姻的消息,但是没说和谁,还大肆说王爷您情根深种不顾血海深仇,大致意思就是王爷您为了儿女私情舍弃了苍郁城战死的万千亡魂。幸好王爷提早去了文书告知他们,不然真的可能会误会王爷。”

  姬白钦双眸微敛,须臾道:“什么商人?”

  “哦,是王爷去离州时,萧悦阳为了拦截陛下暗客从离州传的消息,刻意让容飞以盘查藏于细作为由设的卡,刚好这商人带着苍郁城的东西,属下便顺道让他们核查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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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八十七章 大婚

  “怎么说?”

  “苍郁城并未有他入境的文书记录。”

  姬白钦凝眸,“那人现在在何处?”

  “在地牢。”

  “那便让人看好了,本王现下还没空理会,等大婚之后再说。”

  丹平应着,又道:“王爷要现下召集近卫吗?”

  姬白钦嗯了一声道:“调半数。”

  丹平应下俯首便跑开了。

  姬白钦继续走,踏入垂花门之后步子比方才轻松。

  刚踏足院落,白衍寻了来。

  姬白钦瞄了一眼人道:“入屋了说。”

  白衍应着,将刚拿出来的帖子又收了起来。

  听闻脚步声,萧千俞从屋子中踱步出来,两人刚好在前厅门口相遇。

  “才醒?”

  “用过早膳了,你今日比以往早些。”

  “屋子里有了想见的人,归心似箭。”

  萧千俞瞄了眼白衍,有些不自然的瞥开眸子,“你有事要议?”

  姬白钦寻了椅子坐下,伸手邀了萧千俞才道:“说吧。”

  白衍上前将方才收回袖袋中的帖子又抽了出来递上,姬白钦接过,当着萧千俞的面打开。

  白衍道:“王爷瞧瞧聘礼,可还有什么要加的?”

  姬白钦仔细扫过之后,将帖子往萧千俞身侧倾了些许道:“将书房本王收藏的那几幅也一并加进去。”

  白衍脸色微变,看了眼萧千俞应下了。

  萧千俞自是察觉到了白衍的异样,他道:“什么画?”

  “就是几幅字画。”

  “谁的画?”

  “本王说了你可能也不认识。”

  “那你说说,说不定我认识呢?”

  姬白钦收了帖子递给白衍,道:“是小天南星的画作。你可有耳闻?”

  他的画作?姬白钦竟然收了他的画作?

  须臾,萧千俞道:“你能收藏的必然珍贵,可太多贵重的东西去往伯爵府并不是好事,这帖子到时候要当真人念的,你往坊间的话不说说与我寻仇吗?这样怕会让人起疑的。我方才瞧了帖子上的聘礼,我觉得够了。”

  “可本王想把最好的给你,本王可以说不知这事,是手下人一手操办的。”

  最好的?

  姬白钦喜欢他的画?

  可……要是姬白钦现下将他的画作送伯爵府,必然会引了文人骚动,不免有人想一睹风采,那时父亲母亲怕是会认出字迹猜出端倪。要是一不小心说漏了嘴,该如何是好?

  不行,要让姬白钦打消这个念头。让姬白钦觉得它不重要,或者,心生厌恶……

  萧千俞瞄了一眼白衍,朝着姬白钦招手,姬白钦附耳过去,萧千俞小声道:“这画还是不要拿去了。”

  “为何?”

  萧千俞扭捏半晌道:“其实……其实……小天南星……是我哥哥名号。”

  萧千俞说完便垂着眸,他不想看见姬白钦失望的样子。

  姬白钦也确实呆住了,然他不是失望,而是有些抑制不住的激动。

  半晌,姬白钦道:“当真?”

  萧千俞抬眸,并未如他所想,姬白钦眸子中没有失望至极。

  “当真。”

  姬白钦内心狂喜,原来他还留着他的东西,除了骨灰,萧千俞还留了画作。

  “白衍!”

  “属下在。”

  “这画不归到聘礼了,另外,替本王寻小天南星的画作,有愿意割爱者,赏千金。”

  白衍微顿,应下了。

  萧千俞有些疑惑的看着姬白钦,他这是要将它们全都收齐了再毁掉吗?

  这可是他唯一存留的一点儿不带脏污的东西。

  罢了,毁掉就毁掉吧。

  “下去吧,今日钦天监的人寻了本王,晚些时候会有人来告知娶亲的规制,你瞧着些人。”

  白衍应着,退了。

  在萧千俞还沉浸在伤感中时,姬白钦已经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道:“换这身儿衣穿着好看,是知道本王要带你出去?”

  萧千俞疑惑:“你要带我出去?”

  “怎么你不是跟本王心有灵犀?”

  “我……我这一个月都在近卫营操练,不是约好了要去字画街那店铺拿字画吗?”

  “想拿了字画再顺道去伯爵府门口瞅瞅?看看是否真的解了圈禁?”

  萧千俞眼眸缠着缱绻的笑意,“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你那小心思,就差写脸上了。”

  “允我吗?我叫几个近卫跟着。”

  “字画街就不必去了,寻个人去拿就好。直接去伯爵府吧。姬白羽同意解禁伯爵府的要求就是你从伯爵府出嫁。本王寻思他又在琢磨什么法子。大婚在后日,本王送你回去,允你与父亲母亲相聚一日,再留半数近卫于你,免得生出旁的祸端,你可得乖乖的待在伯爵府,不许乱跑。去哪儿都得鹿闻和虞山峤跟着,入厕也要。”

  “好,听你的。”

  “事不宜迟,走吧。”

  二人起身,动身前往伯爵府。

  抵达伯爵府时,萧千俞掀了马车帘子往外看,的确没再见到圈禁的禁军。

  姬白钦拉了萧千俞掀起帘子的手攥着,道:“现下放心了?”

  萧千俞点了点头,姬白钦道:“本王想讨好处。”

  萧千俞拉着姬白钦的手放置腰间道:“帮我揉揉腰。”

  姬白钦带了笑意道:“就只揉揉。”

  “那你还想怎样?马车上可不许胡来,再说都到家门口了。”

  姬白钦笑意更浓几分,视线不言而喻的定在了萧千俞的唇上。

  萧千俞无奈的叹了口气,半仰往上在姬白钦唇上轻轻碰了一下。

  待萧千俞松开时,姬白钦满脸都写着满意。

  须臾,马车停顿,丹平在外道:“王爷,到伯爵府了。”

  姬白钦应了一声,随即道:“可还腰酸,要是还酸,让本王去你屋里待会儿。”

  “放我回来,你莫不是也要赖在这里?”

  “不欢迎本王?”

  “你若想待,我也没说不留你。”

  “那本王蹭个晚膳?”

  丹平打了帘子,萧千俞顿时拉开了姬白钦的手起身下车。才出车厢,便瞧见一屋子的人都望眼欲穿的看着他。

  萧千俞快了几步下车,随即奔赴入府一把抱住了方云深。

  “母亲。”

  方云深接住奔赴而来的萧千俞,冲力让她微微后移,待二人站定寒暄,姬白钦已经下了马车立于门口。

  萧可还扯了扯二人衣衫,小声道:“王爷来了。”

  方云深顿时松了手朝着姬白钦福了福身子道:“王爷万福。”

  “王爷万福!”

  姬白钦微微颔首,目光扫过等候的众人,除了他半夜带着萧千俞回府见过的,如今萧可还身侧还站着一人,是萧茈若。

  姬白钦朝着身后动了动手指,丹平和白衍便上前,二人朝着萧可还和方云深行礼,道:“伯爵爷、伯爵夫人。”

  二人颔首,丹平道:“身后是王爷送来的聘礼,放于何处合适?”

  白衍将礼单帖子递上,道:“都记录在册,伯爵爷和伯爵夫人过目。”

  “这怎么……还让王爷破费,上次……”

  姬白钦清了清嗓子,眸光下打,示意街上围观的人群。

  方云深立马改口道:“王爷请入屋上座。”

  姬白钦颔首,萧可还便快速引了人入屋。

  姬白钦入了屋便谈起了萧可还的爱好,本来还不知道如何接入话题的萧可还,顿时口若悬河滔滔不绝。

  萧千俞在旁侧跟方云深和萧茈若寒暄,时不时瞄一眼姬白钦,原本的担心也在他父亲和姬白钦的笑声中显得多余,他倒是不曾想,姬白钦还博闻广识,会茶趣,懂焚香,知琴曲。

  听他侃侃而谈文墨弄笔,言语中渐露诗文,原来姬白钦并不是看上去那样粗狂豪野。

  他早该知的,因为姬白钦对他就很心细。

  攀谈半日,萧可还和方云深不如之前忌惮姬白钦,反而记了他解了伯爵府圈禁的恩情,晚膳席间甚是温馨。

  入夜,姬白钦在萧千俞屋子里得了片刻好处便离开了。再见便是大婚。

  礼仪规制,白衍全数仰仗了钦天监的官员,只负责命人准备要用的牌面。

  大婚当日,晋安城街头人头攒动好不热闹。

  姬白钦亲自骑着马带队迎亲,自然没人敢闹事,从伯爵府到祭祀台,再到摄政王府,一路上平安顺遂。

  抵达王府,随着媒人引荐,踢轿门背新娘,移步入府,跨火盆、过面扇、走喜垫……

  最终,二人立于高堂前。

  正高堂挂着先皇画像,方云深和萧可还坐在侧坐。

  随着一声拜堂,二人拜了天地神明,拜了高堂,再俯首对拜。

  一声礼成,让隔了盖头的两个人顿时松了口气。

  侍女上前接红绸,姬白钦盯着萧千俞半晌未动。

  侍女福了福身子道:“王爷,要送入洞房了。”

  “本王……”

  纪辰道:“王爷,您可不兴跑了哟,属下们可等你喝酒呢。”

  原白舔着笑脸接话道:“就是,今儿您大喜,可得容我们一起灌您酒了吧?”

  萧千俞揽了红绸拉近抵至姬白钦的手道:“去吧,今日他们也开心。”

  “本王还想亲自送你回去呢。”

  “不急,我等你。去吧。”

  姬白钦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递出红绸,侍女牵着红绸扶了萧千俞,道:“王妃小心别踩了前摆。”

  萧千俞应着,随侍女引往一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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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八十八章 折扇

  然才走出几步便有人来接侍女手中的红绸。

  萧千俞透过光只能瞧见一个身影,约莫跟他差不多高。

  正当他诧异疑惑时,姬白珉笑着道:“给本王吧,皇兄吩咐了,今日人多得护好皇嫂。”

  侍女福身让开,姬白珉透着盖头朝里瞧了瞧,盖头隐透,能确定是萧千俞。

  “小九?”

  姬白钦露出了一排白牙,笑得灿烂,“皇嫂。”

  “你长高了?!”

  “长了些许,守备军中的伙食不错。”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前日就到了,皇兄在王府不远的地方弄了座宅院,算是本王的新府邸,紧着去瞧,所以没回府。”

  “对,你十六了,是该开新府了。”

  “再则,你不是让本王叛逆些吗?本王可是寻着七哥谈了一日的心,将守备军中凄苦与他说了个底朝天,还数落了皇兄好些不是,就怕他觉得本王不够烦。”

  萧千俞抿笑。

  “皇嫂小心门槛,本王引你去院子。”

  萧千俞应着,须臾又道:“玺洲呢?”

  “玺洲跟在白叔身侧,忙着招呼宾客。”

  “在守备军中待得可好?”

  “好,一切都好。皇兄替本王选的近卫都很和本王心意,再则,本王在守备军中瞧中了一人。”

  “哦?说来听听。”

  “他叫白九思,本王第一眼瞧着他时觉得他不可一世,玺洲刚去守备军中时也特别看不惯他,后来听说他在背后说本王闲话,之后本王寻人打听了他,对本王确有微词,但桀骜并不跋扈。为人也算忠义。”

  “我怎么觉着他还有些本事,应当不仅仅是因为觉着他不满你才特别关注他?”

  “皇嫂猜得没错,他的不满是因为皇兄之言,本王不堪大任,再则,皇兄给本王找的书名字颇为奇特,所以他误会了。玺洲跟本王抱怨之后,本王安排了一场纨绔的狩猎,并且让玺洲去寻他比武。”

  “他赢了玺洲?”

  姬白珉摇了摇头,“没有,但不分上下。本王瞧中的是他在一场平平凡凡狩猎中的领将本事,确实有一呼百应的感觉。纪辰那时在本王身侧,说他才年长本王几岁,已经靠着自己的本事当上了百夫长。本王那时就觉得他确实有些本事,再后来,他无意中帮本王收拾了营帐,发现误会本王之后便频繁的出现在本王面前,有时候比玺洲伺候得更为贴心。”

  “他是在像你致歉还是在择主?”

  姬白珉笑了笑道:“本王倒是没问过他。皇嫂你觉得呢?”

  “玺洲从一开始就跟在你身侧,如果玺洲的举止有异样,你得警惕。你瞧中的那人就不适合近你身侧。但若玺洲对他的态度与跟丹平和茗阳差不多,你便可寻思将其纳入麾下。”

  姬白珉点了点头,“本王回去时再注意着些。多观察些时日再定夺。”

  “离州之行你皇兄并未与我多说,可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不妥的地方自然是蓝氏,这梁子怕是更深了一层。七哥擢升官吏,近几年当不会考虑白氏族人。不仅不会考虑,可能还有打压的风险。不过所幸白氏族人入朝为官的少,入武将的多。现下七哥好忌惮皇兄,不会过多干涉武将调任。”

  “我发现,小九你好像真的长大了。”

  姬白珉又笑了笑,“听得多了,在守备军纪辰他们没事就跟本王分析朝中局势。让本王别顾着玩。”

  “看来你骗陛下的耳目,骗得不错。纪辰他们都误以为真。”

  “那可不,也不瞧瞧本王是谁的弟弟。”

  姬白珉得意的扬了扬头,一脸沾沾自喜的表情。

  萧千俞目光停在姬白珉脸庞,好似看到了他长成大树护卫姬白钦的样子。

  “打算在都城待多久?”

  “皇兄大婚之后便走,跟纪辰他们一道回去。”

  “你方才说了很多次纪辰,他是谁?”

  “皇兄没与你介绍吗?”

  萧千俞摇了摇头,姬白珉道:“许是你在内院,纪辰他们几个都在外院溜达,没机会。方才在大堂拜堂那儿,第一个说话叫皇兄喝酒的就是他,是守备军统领。他旁侧说话的那个叫原白,偏将军。还有一人,在鹿闻身侧的,是鹿川。不知你有没有瞧见。”

  鹿川?

  萧千俞寻思了一下,顿时想了起来,鹿川就是那个送近卫尸身回来停军驻扎军马止行线的人吧?

  隔了盖头瞧不清样貌,但气度好似确实不一般。

  二人继续闲聊,须臾便入了院子。

  姬白珉瞥了眼后方的虞山峤道:“今日你不用跟着,本王会守到皇兄回来,你去前面寻皇兄讨杯酒吧。”

  虞山峤应着,行礼之后带着笑意看了萧千俞一眼便朝着外院去。

  他再次踏足迎宾的院子时恰好看见了宣英,宣英身后还跟着一个带着面具的人,身着护卫军衣衫。

  就这一眼,虞山峤便认出是经常跟着姬白羽出入的毅洋。

  宣英立于姬白钦面前朝着人行礼,随即拿出了一道圣旨。

  

  众人见圣旨顿时俯首跪地接旨,姬白钦也不例外,姬白羽允了伯爵府圈禁之事,还提了一个要求,就是以后见着他也得如朝臣一般跪服。

  圣旨上皆是恭贺姬白钦大婚的祝词,后面便是赏赐。

  待读完圣旨,宣英朝着姬白钦行礼将圣旨递上,道:“恭贺摄政王。陛下还有口谕。”

  宣英说着朝身后毅洋看了一眼道:“陛下口谕,这把折扇赠与王妃。”

  姬白钦有些疑惑的看向折扇,毅洋已经将折扇递至面前。

  “没有其他话了?”

  “陛下没说,就只是将折扇赠与王妃。说是,希望王妃带着它一道来参见端午宫宴。”

  丹平瞄了姬白钦脸色,顿时伸手接过。

  宣英再次朝着姬白钦行礼道:“那奴就回宫复命了。”

  说完也没等姬白钦回话,匆匆转身带着人往外走。

  姬白钦蹙着眉起身,随即看向丹平道:“展开。”

  丹平将扇面展开,两面细细的给姬白钦看。

  须臾,姬白钦道:“送去乔七那里验毒。”

  丹平应着,快步离了宴席。

  丹平走后,姬白钦又换上笑颜招呼众人饮酒。

  穆阳举杯,隔着很远的地方朝着姬白钦敬酒,姬白钦瞧见便举手示意,须臾,唤了茗阳去穆阳桌上陪酒。

  一炷香的时间后丹平折了回来伏在姬白钦耳边道:“王爷,乔七验过了,没毒。”

  姬白钦伸手,接过扇子之后再次两面看了看,一把普通折扇,除了题词是薛识檐的,并无其他特殊。

  须臾,姬白钦道:“萧悦阳去梁阳字画店拿的字画,可也是薛识檐的?”

  虞山峤刚好在身侧道:“是,王妃收的字画确实是薛识檐的。说是喜欢这位的字画。”

  姬白钦盯着扇子发呆片刻,心道:姬白羽怎知悦阳喜欢薛识檐的字画?

  有宾客执酒而来,姬白钦回神将扇子递给虞山峤,道:“稍后给王妃送去。”

  虞山峤应着,收了折扇,没入不当职近卫的酒桌,讨了两杯酒后,便拿了些吃食给白青回和白言伯带回去。

  这日酒宴一直持续到亥时。姬白钦回屋时,姬白珉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萧千俞透着微弱的视线起身,道:“可醉了?”

  说着已经朝着姬白钦去。

  姬白钦笑着走近道:“你夫君我,可不是谁都能灌醉的。”

  说着伸手拍了拍姬白珉。

  姬白珉惊醒,顿时起身道:“皇兄你回来了?”

  姬白钦应着,道:“今日就在院子睡吧,大晚上你回府我也不放心。”

  姬白珉应着,“那我不打扰皇兄和皇嫂了。”

  说着朝萧千俞笑了笑,一溜烟不见了。

  萧千俞伸手揽了姬白钦的腰,下意识的抬了姬白钦的手将人撑着。姬白钦便也没再说媒醉,而是将身子靠了些许在萧千俞身上。

  待将姬白钦扶至床榻,正要掀盖头时,姬白钦道:“得本王用秤杆挑了才叫称心如意,你自个儿掀算是什么意思?”

  “有些厚重我看不太清视线,顶了一日了,你可快些。”

  姬白钦盯着萧千俞笑,顷刻掀起盖头凑近,揽着萧千俞的后颈深吻,直到萧千俞憋红了脸有些挣扎才松开。

  萧千俞喘着气一脸无措,姬白钦抵额道:“本王也想盖盖盖头,夫君不会不允的对吧?”

  “又闹什么?醉了?”

  “本王熏着你了?”

  “那喝了合卺酒,我也能熏你。”

  姬白钦笑,挑了下巴再落下一吻后出了盖头,随即拿了秤杆挑了盖头又端了合卺酒。

  萧千俞要接酒,姬白钦缩回手道:“合卺酒可不是拿在手上喝的。”

  萧千俞微愣,随即才反应过来姬白钦又在寻招逗他了。

  “那要如何喝?”

  姬白钦叼了酒杯送至萧千俞面前,目光落于萧千俞的唇上。

  萧千俞会意,这是要叼着喂他喝?

  刚凑近,姬白钦顿时远离将叼着的酒一饮而尽随即揽了萧千俞渡过去。

  这一吻深沉,萧千俞推开人时都能感觉到姬白钦的炙热。

  姬白钦笑着将另一杯递上,“该你喂本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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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八十九章 久经杀伐

  萧千俞接过酒杯一饮而尽,随即钳制姬白钦的下巴将人压在身下将酒渡了过去。

  姬白钦还在愣神的时候,萧千俞再次挑了下巴吻下去,随即凑到姬白钦耳侧低语:“姬白钦,我也是个男人,如此挑逗我可知我也燥热。”

  姬白钦嘴角微挑,“那你想将本王如何?”

  “拆骨入腹。”

  姬白钦笑,笑声声声带着蛊惑。

  姬白钦这是堵他不敢吗?

  萧千俞顿时扯着姬白钦的腰带,以姬白钦还没反应过来的速度解开了衣衫。

  姬白钦正色,萧千俞的手已然落于实处。

  他竟真敢?

  须臾,姬白钦目不转睛的盯着萧千俞蜷了指尖,脚趾也不自觉绷直。

  片刻后,萧千俞抬眸,带着坏笑看向姬白钦,湿润的唇带了火似的落于姬白钦满是肌肉的腹部。

  姬白钦被烫得更加无错,一把拽了萧千俞的手臂反转将人箍在身下。

  “喜欢吗?”

  萧千俞笑意盈盈的看着人问。

  姬白钦咽了咽喉,“原来你不曾对你外祖父说谎。可又想嗓子痛?”

  “不想,但我想你欢喜。”

  姬白钦舔了舔唇,如猛虎扑向猎物般禁锢了萧千俞。

  翌日天微亮姬白钦便起了身,萧千俞虚着眼瞄了一眼,道:“到上朝的时辰了?”

  “差不多了,本王才处理了离州之事,还杀了蓝逑,还是要去朝堂盯着那些搬弄是非的人。”

  萧千俞应着道:“那等你回来我与你说件事。”

  侍女系好腰带,福身告退。

  姬白钦靠近揽着萧千俞落下一吻,“现在不能说?”

  “说来话长,需要时间。等你回来。”

  “好,早膳不用等本王,本王要猫到散朝,也不知那群士大夫要说到几时。”

  萧千俞应着,姬白钦再落一吻便出了寝殿。

  丹平和茗阳早已在门口等候,姬白钦瞄了一眼茗阳道:“你来等着做甚?”

  茗阳低眸,姬白钦继续道:“你还是待罪之身,回院子待着。”

  “属下的伤已经不碍事了。”

  “不碍事了?那自己去寻寻为何同僚的东西都在你的屋子里搜出来了?为何本王收的镯子也在你的屋子寻了出来?本王的府上不养闲人,寻明白了当着众多近卫来与本王说。”

  茗阳低着头应着。姬白钦抬步走,待与茗阳分开之后,丹平才道:“王爷这是要他自己查出来?那……萧……王妃不是又被他记恨?”

  “这些事得他自己琢磨透彻才不会动心思想再次巡回姨母。这些日子他旁支并无不妥,本王已经悉数将人调了回来。旁支不用担心,但他姨母呢?倘若他姨母回头寻他,也要他自己有态度,才不枉费悦阳一番好意。”

  丹平会意道,“属下明白了。”

  “纪辰几个呢?”

  “昨日喝大了,还在属下院子里睡着呢。”

  “叫人送些醒酒汤去,不是来都城选媳妇儿,可别浪费时辰。”

  “鹿川回了家中一趟,父辈说起了亲事,昨日他喝多了寻法子,属下给他出了个主意,不光他相看,今日晚些时候都去他家中,跟着鹿川一道相看。举办个宴席,相隔而坐,这样他和女眷也不会太过尴尬。”

  姬白钦笑了笑没说话,再过须臾,便出了府。

  萧千俞又睡片刻也起了身,起身便唤了虞山峤问:“秦香悦可有放出来了?”

  虞山峤摇了摇头,“宫里还没有消息。喜帖送去了她也来不了。”

  “祥云呢?”

  “被世子接回去了。这些日子一直住在府上,也没回天香楼。”

  没回天香楼?

  姬白钦大婚榆瑾舟未曾来,庆宁王本是看好姬白钦的,如今当是在避嫌。

  “榆瑾舟的鹰隼可有被猎杀?”

  “这我倒未曾注意。”

  “你去打探打探,稍后回来寻我,再与世子府递个话,说姬白钦想在天香楼见祥云。”

  虞山峤应下,“那我换鹿闻来,你要是有事交代也好有个心腹。”

  “云展和晨明呢?”

  “刚入近卫,早晚有操练,还要熟悉王府之后才能当值。”

  “青回和言伯……情绪可还好?”

  “面色瞧着不错。”

  “那便好,这些日子辛苦你俩了。”

  “照顾同僚应该的,那我去了。”

  萧千俞应着,须臾又唤了白衍,问了姬白钦养军费用,白衍不知该不该说,萧千俞便让白衍问了姬白钦再回他。

  稍后萧千俞让鹿闻将黎桑澈提了出来,带去茗阳的院子。

  黎桑澈到时,萧千俞令人在院子中支了个长桌,上面放着茶器和围棋。

  瞄到人入来,萧千俞抬手相邀。

  黎桑澈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坐。

  茗阳起身道:“我还有事,这院子便先借你了。”

  萧千俞颔首,黎桑澈不知二人说什么,在门口往旁侧让开。

  茗阳走后,萧千俞再次看向黎桑澈带着笑意道:“坐吧。”

  黎桑澈应着,毕竟只是商人,又因细作之由被关在地牢数日,胡子拉碴早已不似初在城门时见萧千俞那样神采。

  萧千俞打了茶递上,道:“今日这道茶是念在你赠我笔墨。可否告知我,你是何人?”

  “我……我真的就是一个商人。”

  “你那墨当是不便宜吧?几两银便赠予我了?”

  “我初入都城,听您是都城口音,又观您身侧护卫便觉公子不一般,想交公子这个朋友在都城有个照应,不曾想您是摄政王。”

  萧千俞微愣,“我看着不像摄政王?”

  黎桑澈被问得一愣,须臾才道:“您气宇不凡,但瞧着不像是久经杀伐之人。”

  萧千俞抿唇喝了一口茶道:“我的确不是久经杀伐之人。”

  “您不是王爷?”

  “在王府的不一定是王爷。你从苍郁城而来?”

  “不是,我从兖州入境,途径苍郁城,但未入城,只买了苍郁城的一些吃食,想着看都城的人喜不喜欢。若是喜欢,便可寻思倒卖。您若不信,可以从兖州调取入境文书,也可派人去关外巡查。”

  “你于关外行走行商?”

  “是。”

  “买卖什么?”

  “胭脂水粉、布匹皮草、吃食、颜料笔墨瓷器,边关允许出入能赚钱的都卖。”

  “于边关就可获益钱财,为何奔赴千里来都城?”

  “我与公子说过,故土在都城,前些日子在边关差点命丧,便起了来都城看看的想法。我与公子的布料是经沙漠而来都城甚为稀有,若是都城的人喜欢,我就想寻家铺面开个店,也算在都城有个念想,以后回来的时候有个宿处。”

  “你这话的意思是你还要走?你于关外有铺子?”

  “无商铺但多商队,主供边内采买,我自己有五个商队,有舶来的,深海的,藏于的,还有邻国海域的。此次入都城只带了笔墨和布匹。”

  “藏于的?”

  黎桑澈强调道:“只是行商。”

  萧千俞嘴角带着不知意味的笑,“你惧我?”

  此刻是他用前世语气和漫不经心语调,有种城府极深的感觉。这也是除了姬白羽,众人惧他之因。他的这副样子,几乎骗过了姬白钦。

  “我身处高位事事必小心谨慎,边关乃国之重事,我不得不防。你的事,我会派人去查,这些时日还烦你暂住地牢。若你所言不假,我便交了你这个朋友。”

  萧千俞说着注意观察黎桑澈的表情,黎桑澈好似松了口气。

  “你在城外将我赶走,原先我还以为,你很讨厌我这种商贾出生的人。”

  萧千俞垂眸盯着手中茶水,原本他是看不上,他出身于王公,是萧茈若让他觉得身份好似也并不重要。

  悦阳未有智,但却善良,他不带憎恨反知血浓于水,处处照顾着这个失了母亲和爱的妹妹。

  如果当初萧茈若活在仇恨和憎恶中,她或许不会被小妾欺辱,但如今会同样憎恶他,会巴不得在伯爵府失势时将它推入深渊。

  “出生不是自己能选择的。我亦并不讨厌你,天下攘攘,皆为利来往,天下熙熙,皆为利来。攀附之人见多了,自然不喜。”

  “按理,我亦是贿赂你,为何与我说这番话?”

  “因为你在大街上救过我妹妹。”

  黎桑澈不明,萧千俞目光直白,“不记得了?”

  黎桑澈寻思片刻,不确定的道:“是在都城内?”

  “此意,你救过不少女子?”

  “都是出门在外,若遇难处,能帮我都会帮。”

  “你不怕好心办坏事遇上麻烦?”

  “也不是一两次遇上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散财也算免灾。”

  萧千俞再添茶道:“商人逐利你却与我说散财免灾,你不觉得这句话让人很可疑吗?”

  “天下钱财并非入我一人口袋,有入的地方自然有出,我虽为商贾,但也知道仗义疏财。”

  “我今日想问的已经问完了,这茶你随意,喝完了便回牢房吧。”

  萧千俞说完起身欲走,黎桑澈赶紧起身道:“我那些侍从如何了?”

  “也在地牢,关在一起。这些时日废了王府不少饭菜,走的时候,黎公子不防结一下账。”

  萧千俞说着笑了笑继续道:“等黎公子出了地牢,我再设宴唤上我妹妹致谢。”

  “不用谢,举手之劳。”

  “要谢的,不过,这席得你能出牢房,若是此番打探却坐实了你确是细作。我这番谢意便是免你一死,此生你怕是要在暗无天日的地方度过了,你的侍从除了牢中的,还有边关匿藏的,皆当替你赴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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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九十章 点破

  黎桑澈拱手:“于此,我便多说无益,望公子早日查明,还桑澈清白。”

  萧千俞目光往下,轻轻嗯了一声便出了院子。

  鹿闻跟上步伐,将人送至了主院。

  萧千俞入院就朝着前厅门口瞄了瞄,没瞧见虞山峤便转了方向去架子上拿了兵械道:“来与我切磋。”

  鹿闻应着,也从架子上拿了兵械,刚转身,萧千俞便袭了来。

  一个时辰后,虞山峤气喘吁吁的奔赴入门,刚跑没多远便瞧见了姬白钦。

  虞山峤快前几步俯首行礼:“王爷、右将军。”

  “跑的这么急,有事?”

  “小……王妃让属下出去打听些事。”

  姬白钦目光扫过来,虞山峤道:“是问庆宁王世子的鹰隼可有被猎杀的,还说给世子带个话,说王爷想在天香楼见祥云。”

  丹平解释道:“王爷在离州时,世子的鹰隼在城外拦截飞鸽传书。”

  姬白钦眉目存疑,方想起他走时,萧悦阳说有事跟他说。

  “回院子细说。”

  虞山峤应着,三人加快了步子。

  姬白钦踏足院落时,萧千俞和鹿闻正打得尽兴,两个人也都满头大汗。

  三人驻足,须臾,姬白钦拍手道好。

  萧千俞听见这声好才瞄向姬白钦,鹿闻也在一瞬间收了攻势行礼。

  萧千俞将手中兵刃放入架子,继而奔赴到姬白钦身侧道:“我方才真的打得好吗?”

  姬白钦点头示意,还竖起了一个拇指,萧千俞脸上笑容瞬间灿烂不少。

  “歇一歇,瞧你这汗。”

  侍女赶紧递上锦帕,姬白钦接了点了额鬓的汗,道:“水。”

  旁侧侍女上前递上,姬白钦接过道:“少少的喝,别急。”

  萧千俞捧了碗,饮了一口道:“咸的?”

  “你出的汗也是咸的,这叫以形补形。”

  “日头大了,入屋吧。”

  姬白钦应着,萧千俞将手中水饮尽才入厅。

  方落座,姬白钦便道:“你早些与我说有话要说,是何事?”

  “先让虞山峤说吧。”

  虞山峤上前俯首道:“世子府上却有鹰隼丢失,但不知是猎户还是有人刻意为之,没寻到踪迹,丢失的鹰隼也没有消息。还有,世子回话说,祥云不回天香楼了,还望王爷……高抬贵手。若是王爷想见,今日亥时去南郭酒肆。”

  萧千俞垂眸,那就是姬白羽有所察觉,这丢失的鹰隼或许是警告。

  “今日朝堂,陛下可有告诫不要随意放飞猛禽?”

  姬白钦摇头,“怎么了?”

  “陛下怕是有所察觉,有人刻意阻断他的消息。所幸离州之事已经解决。”

  丹平道:“那是否要让属下收敛一些,暂时不要放飞猛禽?”

  萧千俞摇头,道:“明日你再上奏一事,就说在都城训练鹰隼袭击的无辜鸟雀太多,想将鹰隼训练交由守备军或者归于边关。至于交给守备军还是边关,就看陛下自己的意思。若是交由守备军,让小九接手。若是交由燕山阙,我便让外祖父修书一封,让老将军将此事交由让我那两个不成器的表弟接手。如此一来,削弱了部分你在都城的权利,也缓了他想继续追查的心思保全了榆谨舟。”

  “本王会考虑。本王有一事不明,本王为何要见祥云?”

  姬白钦说着话,注视着萧千俞。

  “丹平你可还记得我与你说,我是被祥云救出来的。”

  “记得。”

  “这就是我今日要说的,祥云会武,而且武功不低。”

  丹平看向姬白钦,合上虞山峤,三人眼中皆是惊诧。

  萧千俞继续道:“其实我被抓走后困于梁邱蓝氏的宅院。”

  丹平大惊:“梁邱?”

  萧千俞点头:“若非祥云,你怕是见不到我了。”

  丹平不可置信的道:“梁邱城乃蓝氏势力最大的地方,盘根错节,就连城防卫都是蓝家组建,兵械皆由自己族人制造坚不可摧。更何况蓝氏也尚武,防卫森严,就算他会武,也不可能单枪匹马还带着你全身而退,他是如何做到的?”

  萧千俞唤了清歌,清歌将一卷画册递上,萧千俞接了道:“方才叫她去书房拿的,我也与茗阳报备过了。”

  姬白钦瞄了眼丹平,这话估计是说给丹平听的。

  萧千俞翻开书册,展露出了祥云使用过的那个看上去极为相似的兵械道:“因为这个。”

  丹平伸长了脖子看,须臾道:“蛟影?这不是传说中的兵械吗?怎么……怎么可能存在。”

  萧千俞指着房屋建筑挪向姬白钦道:“瞧瞧这儿。”

  “脐周?”

  萧千俞点头:“脐周复氏。他应当叫复祥云。而且……他接近你,当是想杀你,可你恰好在他要动手的时候救了他。当初蓝氏排挤复氏,将你白氏族卷入其中,我起初因为是势力之争,但现下怕不仅仅是因为势力,而是他们想要祥云手中你称之为蛟影的东西。”

  姬白钦接过书,再仔细的看。

  萧千俞看向丹平道:“宫中采买的粮食可有消息了?”

  丹平看了一眼姬白钦道:“有了,确实在册宫人多出些许。但近日采买却回归到了正常。”

  萧千俞看向姬白钦道:“多出的人当是陛下豢养的死侍,蓝氏富庶,按理他不会动赈灾粮食的心思,所以他豢养的死侍隐秘,并无多少人知晓。可就算蓝氏不知晓,也不应该半分支持没有,除非……”

  丹平蹙眉:“除非什么?”

  姬白钦双眼微眯,“除非,他豢养的死侍跟在金卆道查到身份的人差不多。”

  丹平大惊:“中书令幼子?”

  萧千俞继续道:“对,是些见不得光的人。接下来怕是你们要寻人暗中查查这些年丢失的贵公子,特别是他们身上有特征的。原先陛下将他们养在宫中,但近日采买却回归到了正常,应当是城防卫出事之后,人都转移了。消息来得太慢,怕是人已经出了都城,去向不知。”

  几人都看向姬白钦,而姬白钦却看向了萧千俞:“当如何?”

  “出城之时,定要带够防御这群死侍的人数。两车粮食,你比我清楚该带多少人应付。”

  姬白钦点了点头,萧千俞继续道:“我今日寻白衍问了你养兵的费用,白衍怕你不允未曾告知我,能让我在旁学着算账吗?”

  事出反常必有妖,姬白钦道:“你有何担心?”

  “陛下抓了秦香悦一直未放人,一个歌姬微不足道,可我想他不是忘记了,而是在寻思怎么对付你。秦香悦并不是一个普通的歌姬,他是你的红颜知己。你还记得我去天香楼见榆谨舟的事吗?”

  “记得。”

  “有个客人专门点了秦香悦的名字,而那时屋子里只有我,他见的是我。之后我才反应过来,那人是陛下。所幸那日我身着女装他并未认出我,但他之后召见了秦香悦入宫。”

  祥云只说了萧悦阳去了天香楼,但不曾想还有这惊险,姬白钦不经倒吸一口凉气。

  “秦香悦是你台面上的红颜知己,都城人人皆知。若他要为难秦香悦,你可有不救之理?一句欺君罔上,她便没了性命。你是要冲冠一怒为红颜,还是就只能看着他死?”

  “那……那要如何救?要不王爷发话,让牢中直接放了?”

  姬白钦转而看向了萧千俞道:“陛下关入天牢的本王无权勒令放人,狱卒也没有这个胆量放人,若本王强硬将人带走,便如同劫了天牢。除非本王知道罪名替她洗刷冤屈。但若这罪名是欺君罔上,她便无冤。本王要陛下放人,就不得不答应他提出的条件。”

  “不错,陛下应当就是瞅准了这一点,他盯上了天香楼。”

  萧千俞目光扫过众人,继续道:“若只是盯上了天香楼还好,就怕他盯上你手中乐籍。官妓是朝廷收入的来源,你养三军,而你手中银钱便成了他的心腹大患。他想要扼住你的喉咙。”

  丹平道:“王爷,要不,调一些弟兄身着夜行衣将人直接救出天牢送走?”

  萧千俞道:“那天牢看守便难逃一劫。一人之命或许会搭上好几十条命。”

  丹平蜷了手指,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合适的法子。

  萧千俞笑了笑,缓和了几分气氛道:“所幸不是还没到那个时候吗?陛下一直未行动,应是拿不准你会不会救人。我们现下还有时间想法子。”

  说着看向丹平道:“对了,那个商人黎桑澈可查到眉目了。”

  丹平道:“他并未从苍郁城入境。”

  萧千俞看了眼丹平道:“他不是从苍郁城入境,他从兖州入境的,你们不曾盘问过吗?”

  丹平顿时略显尴尬,“当是为了初掩人耳目胡乱抓的人,也没想着去审问一番。”

  萧千俞舔了舔唇,将今日在黎桑澈那儿问到的都悉数说了。

  姬白钦道:“按着这个方向,再去查,要快。”

  丹平应诺,转身便抓了一个近卫吩咐去查。

  解决完了事,萧千俞略显轻松,他看着姬白钦道:“今日我说了这么多话,你可诧异?”

  姬白钦舍了书籍道:“在向本王邀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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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九十一章 与本王说说

  丹平回身便见两人含情脉脉,他斜眼瞟向虞山峤。

  只见虞山峤尽量降低了存在感,还慢慢的往外退。

  丹平揉了揉鼻子,侧身朝外走了几步,等虞山峤出了门,他便朝人招手。

  虞山峤挪步过去,丹平道:“你搁这儿守着,我去寻茗阳。”

  虞山峤朝门口看了一眼应下。

  侍女在耳房望,朝虞山峤打了个手势问可要传膳?

  虞山峤摇了摇头,示意等待传唤。

  萧千俞斜靠在椅子上撑着手望着姬白钦道:“晚上我与你一起去。”

  “要是他还想杀本王,你去了可不好。”

  “他应当现下不想杀你了。”

  “为何?”

  “他救了我。你可曾告知他,我是你的王妃?”

  姬白钦沉默须臾,“秦香悦与他交好,这么些年他时刻与本王投诚,想必秦香悦已然告知了他。”

  “那便是了。若他想杀你,就不会将我送回去,而是会以我做胁,修书一封让你独自赴约。我想,他亦对当年之事起疑,在调查真相。”

  萧千俞转开眸子,换了另一只手撑着道:“方才虞山峤说祥云不回天香楼了,想必是知道我会告知你他的事。这些年你打听脐周复氏他应当是有耳闻的,也知道你没有为难他的族人,若与族人本就互通消息,那他今日约见你,估计是想等你的解释。”

  “可本王没有证据证明白氏族是无心之过,当年外祖的确为了迎合帝心冤枉了他的族人。确为蓝氏帮凶。”

  “那边带上卷宗去吧。听听他如何说。”

  姬白钦沉眸了片刻,道:“本王还是自己去,本王带着丹平,你若不放心,再唤上白衍。”

  萧千俞盯着姬白钦未语,许久他道:“我想你召白青回和白言伯来一趟。”

  姬白钦不解。

  萧千俞道:“来了你一问便知,我的担心,并不因你带了谁一道去而降低。”

  须臾,姬白钦朝外唤了一声道:“去唤白言伯和白青回。”

  近卫应下,快速跑出一人。

  虞山峤从院子绕过主屋视线挪到耳房道:“膳食怕是要再等等了,用水温着。”

  侍女应下,回身便吩咐将膳食全放入蒸笼备着。

  姬白钦了萧千俞须臾才道:“他二人知道些什么?”

  萧千俞拉了姬白钦的手摸索道:“丹平方才的反应是不知道我被抓去了哪儿,他们当初在近卫营待的时间应该很长吧?那林子也当熟悉,可他们在林中搜寻了一日一夜都没有发现端倪,唯有祥云寻到了我的位置。”

  姬白钦转而拉了萧千俞的手囚于指尖挑弄,道:“你是说有人给他指了路?”

  “我当初前些日子觉得青回和言伯杀到了近卫营逃出生天,可后来觉得不对。言伯和青回不是那些人的对手。我听闻丹平他们还在林中寻到不少残破的尸身。”

  “你的意思是祥云救了他们,还杀了那些人?”

  “都是我的猜测,他们二人来了便知。”

  姬白钦目光从萧千俞的手往上挪,最后与萧千俞对视而凝。

  须臾,姬白钦笑了笑伸手抚上萧千俞脸颊道:“别这么凝重,本王也不是吃素的。趁着他们没来,与本王说说,祥云是如何救出你的。”

  萧千俞附上姬白钦的手,目光往下移,转而将脸颊在姬白钦的手上蹭了蹭。

  姬白钦带了笑意道:“来本王怀里,抱着你说。”

  萧千俞抬眸,视线陷在姬白钦的眸子里。

  “本王抱着你,你便不怕了。”

  “你也想听我遇到陛下发生了什么?”

  “若你想说,本王便护着你。”

  萧千俞伸手,姬白钦便将人拦腰拖进了怀中。

  “那日……”

  萧千俞陷入回忆,从他入林子追逐野鹿,白青回和白言伯寻他,三人迷路开始,娓娓道来。

  将他遇到歹人,被打晕送至梁邱遇见姬白羽,与姬白羽周旋,到认出姬白羽,再到入夜祥云潜入将他救出,一并仔细的说与了姬白钦听。

  姬白钦的眉目亦跟着萧千俞的话,逐渐深邃。

  待萧千俞说完,姬白钦已经将萧千俞拥紧,他按着萧千俞的头靠向肩头,安抚的道:“本王竟不知如此惊险,本王不在身侧,让你受惊了。”

  这句受惊,好似给了萧千俞莫大的安慰,姬白钦宽大的臂膀和牢不可破的怀抱亦给了他足够的安全感。

  “我喜欢被你抱着。”

  萧千俞笑着道。

  “那本王以后多抱抱你。”

  萧千俞笑意更浓,抬眸与姬白钦对视道:“好。”

  姬白钦俯首在萧千俞额上落下一吻,近卫接踵进门。

  姬白钦盯着萧千俞,耳尖微颤已然听到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他们应当来了,可要挪过去椅子上坐着?”

  萧千俞偏头朝门口看了一眼,反而往姬白钦怀里缩了缩。

  姬白钦嘴角噙了笑意,等人来禀报时,他便让人站在门外回话。

  而门外回话在近卫中有个不成文的规定,便是站在离门大约一尺的距离,不偏头瞧不见内里。

  近卫转身将二人引至门口的位置站定道:“不可偏头乱看,盯着脚下回话。”

  二人应下,半跪行礼道:“属下白言伯/白青回见过王爷。”

  姬白钦应了一声,道:“你二人还有伤在身,起来回话。”

  “是。”

  待二人起身后,近卫再次提醒道:“盯着脚尖的位置,躬身回话。”

  二人便俯首盯着脚尖等着回话。

  少顷,屋内传出姬白钦的声音道:“离开萧悦阳后,你二人于丛林何处被围困?”

  白言伯道:“回王爷,于近卫营外树林四五里处。”

  “攻者几人?”

  白青回道:“回王爷,大约十一二人。”

  “可能战?”

  白言伯道:“不能。”

  “有人施救?”

  两人盯着脚尖缓了片刻道:“是。”

  “何人?”

  二人同时道:“不知。”

  姬白钦看向萧千俞,萧千俞用唇语道:“丹平说,祥云来近卫营时,我们已经入了丛林狩猎,所以他二人可能并未见过祥云,你问所救之人所用的兵械。”

  姬白钦又道:“所救之人所用兵械为何?”

  白青回道:“回王爷,看不清,但瞧见那东西似蛟龙踏雾,周身还有鳞甲傍身,又宛若藤条,酷似臂钏,变幻莫测。”

  “那人如何解决了那些围攻你们的人?”

  白言伯道:“没看清,那似蛟龙的东西速度太快,但,围攻属下二人的刺客皆瞬间被穿心而死。”

  萧千俞从姬白钦身上微微撑起一些看向姬白钦,用唇语道:“这便是我担心的。”

  姬白钦的眸色却不如方才凝重。

  若兵械真的是这么神叨,祥云要杀他不是易如反掌?为何迟迟不动手?

  是因他武力非常人能比?祥云忌惮?

  姬白钦脑子中闪过牢中近乎疯魔的祥云,顿时打消了自己的猜想。

  祥云若疯狂,不会顾忌后果,所以应当不是怕他。

  伏于他身边数年,只为等他一个说法?

  一个说法……能换当初枉死的命吗?

  不……祥云不是以德报怨之辈。

  “你在寻思他为何不动手?”

  姬白钦应了一声,萧千俞道:“他当是发现了端倪,查到了什么事,而这事情的真相才是他未动手之因。”

  “外祖冤枉了复氏,他想要白氏族承认自己的错误为他翻案?”

  “高祖之案如何翻得?这些年你寻找复氏族人,请他们为你铸造兵械,但过程屡受阻碍。而这阻碍有些可能不是复氏制造的,他们察觉到了一股暗藏的力量,所以有了警觉。或许祥云就从这警觉中嗅到了端倪,继而展开了调查,他本藏匿天香楼接近你想杀你,却阴差阳错被你救了,而这个时候他感知了这股阻止你靠近复氏族的藏匿的力量。天香楼鱼龙混扎却也是消息汇聚之地,他之所以留在天香楼就是为了打探消息。可方才虞山峤说他要走了,你不觉得奇怪吗?”

  “他查到了。”

  萧千俞点头,“所以今夜,他非但不会杀你,可能还想与你结盟。你带上我,我帮你谋划。”

  “可万一你猜错了呢?”

  “若猜错了,你让我跑,我便头也不回的跑,如何?”

  姬白钦将萧千俞拢紧道:“小狐狸。”

  “小狐狸是你,我是小兔子。”

  “你分明是在与本王说,他忌惮他查到的那些人。不然他为何要与本王结盟?他带你逃走时,怕惊动蓝氏族人对吧?为何要将此处隐去,不告知本王?”

  萧千俞抿唇,撒娇道:“你就带上我吧。”

  姬白钦盯着人未语。

  萧千俞仰头讨好的揽上姬白钦的脖颈,围着脸把能亲的地方都亲了亲,露出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道:“带上我吧,夫君。”

  这声夫君顿时让姬白钦破了防,接着投降般的应了一声。

  他伸手刮了萧千俞的鼻子道:“本王要问的问完了,下去吧。”

  白青回和白言伯应着,近卫转身,引着二人出院子。

  须臾,姬白钦又唤了近卫道传膳,近卫宣了话,片刻后菜肴陆续上了桌。

  白青回和白言伯在院中朝着虞山峤行礼,待走出门近卫退了回去二人才回身瞄了一眼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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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九十二章 南郭酒肆

  白青回道:“我方才好像听见了悦阳的声音。”

  白言伯道:“我好像也听到了。”

  两人眼神交汇,心下总有股说不出来的感觉。

  行远,白青回道:“我总觉得悦阳不像是会喜欢男人的样子。”

  白言伯道:“我也觉得。但若那人是王爷,或许例外,毕竟他和王爷站在一起,确实娇小一些。”

  白青回回忆了一下当时二人站在点将台上的场景,又不自觉的瞄了一眼自己的手,万分后悔当时怎么就一激动将人抱住了?

  王爷今日未提及,悦阳应当没跟王爷说吧?

  白青回想着叹了口气,白言伯偏头瞧人道:“怎么唉声叹气的?”

  “我……不知道以后以什么样的心态面对他。”

  “谁?悦阳吗?”

  白青回点头嗯了一声,白言伯笑了笑道:“能以什么心态?他是王妃,是王府的主子,王爷那日不是说了吗?自然是以对王爷的心态对悦阳。”

  “可我那日还疏远了他。”

  “悦阳不会那么小气的。我也说,为何鹿副尉和虞副尉会宠着他,原来他是王妃。”

  白言伯脸上笑意浓,一把搂了白青回道:“你可还记得,悦阳说若落选了去他身侧,看来他早就为我们四个人想好了出来,他拿你我当兄弟了,你如今在纠结什么?自当是养好伤去他身侧侍奉,以后好好的护着他。哎呀,害我白为你担心了这么些时日。若你那时答应他,他也不用再台下打得那么吃力。”

  白青回回忆了当时萧千俞说话的样子,紧蹙的眉宇也放松了些。

  “你说得对,今日这份差事是我们欠悦阳的,尽管没留在王爷身侧,但在王爷瞧见的地方,护好王妃也是立功,何愁不能加官进爵?”

  “这么想就对了,别愁苦着一张脸了,鹿副尉估计给我们带吃的回来了,我们得尽快养好伤。”

  二人勾肩搭背的往远处走,步子都轻盈了些许。

  午膳后,姬白钦前往书房,萧千俞得了允跟着虞山峤去了账房寻白衍。

  虞山峤传了令之后,白衍接了腰牌便将简单的账册交由了萧千俞,道:“这是王府最简单的账册,王妃您先瞧着,若是有不懂的地方可以寻账房任何一人问。”

  萧千俞点了点头,道:“谢谢白叔。我也是头一次理账,应当有很多不懂的地方,可能基础的都需请教,还望您担待。”

  白衍微微颔首,虽还是不太习惯,但从茗阳之事,再到他和茗阳赶到离州,解决了他们家王爷的尴尬处境后,他对萧悦阳终于有了改观。

  再说,王爷的令是从简单到复杂,现下只是调出府上用度的账册并非不能给人瞧,这段时间他还能趁机好好的观察观察萧悦阳,一举两得。

  萧千俞倒是不知道白衍琢磨什么,他接了账本便寻了一位置坐下,随及便沉溺其中,遇到不懂的地方,就朝最靠近的先生和近卫请教,直至入夜姬白钦来唤他用晚膳。

  姬白钦到时,萧千俞还专注在账册上,眉目偶尔深锁,偶尔舒缓。

  近卫欲行礼,姬白钦驻足禁声,随后招了人出去,自己轻手轻脚的走到了萧千俞身侧坐下。

  萧千俞看得入迷,拿着算盘拨弄了半晌,终于笑了。

  姬白钦见人松筋骨便上手捏肩,萧千俞侧头一脸惊讶,“你怎么来了?坐了多久了?”

  “不久,方才到。就这样坐了一下午不曾动?”

  “动了,我方才围着转了好一会儿。”

  “是吗?”

  姬白钦带着笑意手伸向了萧千俞的膝盖,一股酸麻顿时难掩:“别动……别动……”

  “就这还想骗本王。”

  萧千俞用手撑着将腿伸直,往后一仰便躺进了姬白钦怀中,他抬眸朝着人笑道:“我就知道你会接住我的。”

  姬白钦深深吸了一口气,满眼都是宠溺和无奈。

  “还要瞧吗?”

  萧千俞摇了摇头,“不瞧了,今日这些算完了,终于对上了。总算知道账册上的标记是什么意思了。”

  姬白钦朝账册瞄了一眼,道:“不是想看本王的军费,为何又让白衍拿这些给你?”

  “来的路上我听虞山峤说军费支出庞大记录甚细,不是衣食住行这么简单。甲胄的缝补,药料的选择,兵械的铸造、回收重铸和锻造的耗费,工费、工期的预算,战损的统计、战胜的获得,城池复修、将士抚恤等等颇多明细,还不是在同一本账册。我若要在短时间内学会最快看懂的办法,便是寻白衍受教。”

  萧千俞说着正视姬白钦,姬白钦道:“你可直接与他说,本王的令他不会不从。”

  “他是不会不从,可他不会真心教我,他会将一些不容易被注意的地方刻意隐去,让我始终陷在里面。”

  “那你打算怎么办?”

  萧千俞叹了一口气,他真的很想说他不想看账册,他想躲到姬白钦书房的屏风后,等白衍来禀报费用的时候他就在后面听就好了,可……

  可若姬白羽真的打算撤掉姬白钦手中乐籍的权利,他必须知道姬白钦养军费用的重要部分在何处,他要首先保证这些地方不被银钱影响才能再寻思补足其他的地方。趁着姬白羽还没动手,他要将姬白钦羸弱的地方打造得坚无不催。

  “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我想我在他眼皮子底下晃荡久一些,等他看明白了我不会伤害你,而是在寻法子想帮你,他自会教我。”

  “当真不要本王帮忙?”

  “要,帮我揉揉肩背,我今日窝在这里好些时辰,可酸了。”

  姬白钦笑,手已然落到实处开始缓解萧千俞的乏。

  萧千俞闭眼享受了片刻,撑着姬白钦的手立起身子道:“你可是来唤我用膳的?”

  姬白钦应了一声,萧千俞道:“那走吧,我也好饿了。”

  萧千俞爬起之后将手伸向还坐着的姬白钦,姬白钦目光落到那只手上,随及带了不要钱的笑意攥住了起身。

  二人缓步出账房,颇有种琴瑟和鸣的感觉。

  膳后,姬白钦唤了白衍,令他二人选了几个得力近卫今夜跟随,又令丹平寻了近卫去南郭酒肆暗伏。随后带了萧千俞去汤池沐浴。

  烛火照耀下,萧千俞仰着头靠在姬白钦的肩上。

  须臾,他喉结微滚,抬手浮水。水滴溅到额鬓,顺着轮廓往下滑。

  姬白钦侧身,萧千俞偏了头铃铛声入耳。

  “藏本王的金铃做什么?”

  “我没藏,侍女捡着送回来的。”

  萧千俞将语气放得极为缓,好似在说一件平淡得不能再平淡的事。

  “可晚膳时一路走到寝殿,本王没听见铃声。”

  萧千俞目光闪躲,姬白钦双手搭肩,直接将人转来面对自己。

  “为何不敢直视本王,心虚吗?”

  萧千俞被迫直视,话未出口便被含住了唇,“回话。”

  “不要闹我。”

  姬白钦舔了舔唇,“本王……知晓了。”

  萧千俞咬唇,瞪着一双无辜的眼睛盯着人,姬白钦提了人,单手抱着往汤池边走道:“时辰差不多了,换好衣服该出发了。”

  萧千俞应着,姬白钦出了汤池便朝更衣的屋子去,路过架子时,萧千俞伸手顺了果品往嘴里塞。

  “没吃饱?”

  萧千俞微顿,将顺来的果子也塞了一个进姬白钦口中。

  姬白钦顺道舔了喂食的手指道:“酒肆应当有吃的,若是没有,回来再让侍女给你备些。”

  “近卫营值夜也有东西吃,他们都会给我带吃食回来,所以……差不多这个点都会饿。”

  姬白钦驻足,须臾折了回去,将架子上果品整盘端了走。

  萧千俞看着伸到自己面前的果盘,顿时笑颜如花的捧了。

  二人出府时街道几乎没了人,街道寂静,马车的声音就显得尤为突兀。

  除了白衍挑了的近卫跟随马车在明处执勤,丹平招调的近卫皆伏于暗处随扈。

  所幸,马车安然无恙的抵达南郭酒肆。

  此时南郭酒肆已经关门,内里一盏明灯都无。

  近卫看向白衍,白衍下马之后直接挪到了车窗边道:“王爷,酒肆内无人。”

  “什么时辰了?”

  打更声刚好传来,是亥时了。

  突然光亮从酒肆内燃起,白衍回身看过去,便见有人影朝着门口来。

  近卫以手扶刀,目光齐刷刷的看向开门的人影,随时准备迎战。

  木门开了,出来的是个老者,他上前朝着白衍和众位近卫行礼道:“今日一位客官包下了酒肆,说亥时有人来饮酒,我已经备好放在了上房,请各位入酒肆。”

  白衍目光打量着老人,确定人无威胁才道:“包下酒肆的人呢?”

  “已经在上房等候,他令我来引诸位进去。”

  白衍散了手势,近卫皆下马靠近马车。

  萧千俞起身掀了帘子,待近卫放下马凳后他便踩着下马车,随及朝着老人拱手道:“有劳。”

  老者这才从近卫不善的目光中缓和些许道:“公子这边请。”

  萧千俞未走,而是回身看向刚出马车的姬白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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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九十三章 复氏当恨之

  那老者一见姬白钦顿时跪地俯首:“草民见过摄政王。”

  姬白钦微微抬了抬手,道:“酒肆内不需要你伺候,去将马匹都栓入马厩。”

  老者抬眸有些为难,但还是硬着头皮应下了,他起身靠近马时带着些许惧怕。

  近卫牵了马道:“马厩在何处?”

  老者才知,这句栓马不是让他栓,他立马松了口气赶紧引着近卫往马厩去。

  姬白钦抱着两封册子,牵起萧千俞的手,一步一步走入了酒肆。

  丹平手势下压,酒肆两侧便翻身上跃好几人,皆无声落于房顶蛰伏。

  酒肆内灯火便是引子,顺着长廊楼梯就一间屋子还燃着灯火。

  两人对视,须臾便朝着屋子去。

  驻足门口时,萧千俞敲了敲门,屋内便应出一声进来。

  萧千俞手指轻触,上房的门便开了,屋内桌前侧坐一人朝他们看来,此人正是祥云。

  姬白钦看见人时微微愣了一下,祥云与他常日在天香楼见到的有些不一样。

  萧千俞倒是没反应,因为祥云从蓝氏府邸救他时就是这般装束。

  瞧见姬白钦时,祥云起了身俯首行礼:“见过王爷。”

  姬白钦如往常一般,应了一声,随及便拉着萧千俞走到位置上坐下。

  萧千俞落座之后也松了一口气。

  “深夜要王爷前来实属下策,但也是这个时辰宫里的人才安分些。”

  祥云说着便提了酒杯给两人斟酒。

  萧千俞打量着祥云,须臾道:“榆谨舟被陛下盯上了?”

  祥云手微顿,“近日他很少放飞猛禽,也少出府,许是忌惮着。”

  萧千俞转而看了眼姬白钦,姬白钦将册子放下,道:“本王就不与你寒暄了,你可有话要问本王?”

  祥云放下酒壶,入座自顾自喝了三杯才道:“王爷知道奴家会武了?”

  “知道。”

  “萧悦阳与您说的奴家的兵械,您知道是什么了?”

  “知道。”

  “若奴家想请自由身离开这是非地,王爷可应允。”

  “不想杀本王了?”

  祥云抬眸,一脸震惊的看着姬白钦。

  “你来本王身侧不就是想杀本王,目的未达,就这么走了甘心?”

  祥云咽了咽喉,不知该如何接这话,许久他道:“奴家认错人了,王爷您不是奴家的仇人。”

  “本王是你的仇人,复祥云。”

  “您……您都知道了?”

  “本王母族的确冤枉了你的族人,害你族人近百年东躲西藏不得沉冤。”

  祥云垂眸,手指微蜷。

  铁器鸣音,萧千俞顿时瞄向了他手上那似臂钏的东西。

  “祥云,你看看这两本册子,一本是高祖的断案,一本是脐周复氏的传闻。”

  祥云盯着萧千俞递出的册子,铁器鸣音渐消。

  萧千俞吐了一口气继续道:“传闻中,当年你复氏一族乃兵械之首,徒中门人收了一位外族弟子,他天赋颇高,受你先祖亲耐也得了真传,可最后你的这位先祖还是将族中长位传给了资质平庸的亲儿子,他便自此离开了脐周,后来在梁邱出现了一脉兵械与脐周相抗衡的蓝氏。”

  “这些我都知道了。御前争锋,我复氏不敌阴谋算计。”

  “不敌算计,还是众人亲眼目睹。高祖最爱之子受伤,白氏族奉命接手此案,为尽快平息圣怒,并未深究,草草结案,复氏当恨之。”

  祥云抬眸看向萧千俞,萧千俞继续道:“可你知为何是白氏族接手此案吗?”

  “此事发生在他的管辖,当由他来查。”

  “错了。重伤皇嗣乃动摇国本,此案本该交由大理寺审理。”

  祥云蹙眉,萧千俞看向姬白钦道:“白氏族那时比蓝氏族强大,也是他们怂恿高祖将此案交由白氏族来审理。我看过主审官员审理的卷宗,他根本就不是一个明察秋毫的人。当白氏族定下你们罪的那一刻,便成了蓝氏族的护盾,成了一丘之貉。尽管有人知道你们是冤枉,尽管你们四处鸣冤击鼓,但念着当时白氏族的强大,地方府衙都不敢再言语。”

  祥云隐忍,年幼时祖父带着父亲母亲四处申冤的身影出现在眼前,泪已难忍,在眸中打滚。

  “我知道你开始是憎恶姬白钦的,可后来你发现姬白钦并不是你认为那样可恶的白氏族人,对吗?”

  祥云叹了口气,并无接话。

  “在你被关在牢中的时候,有族人告知你有人阻止姬白钦寻你们,这才让你起了疑,对吗?”

  萧千俞停顿,等了半晌祥云都没反应,刚要继续,祥云道:“是……是……呵呵……所以王爷想见奴家,是要为奴家的族人翻案吗?”

  姬白钦眸色微沉:“本王不能翻案,一是百年已过,人证物证皆不足,二是如今的蓝氏已经不是早年任人拿捏的蓝氏了。”

  “那王爷来见奴家作何?”

  “不是想走吗?本王放你走。”

  二人对视,久久无语。

  半晌,祥云笑了笑道:“那……多谢王爷了。”

  “其实本王亦不想你走,本王当初不知复氏族人为何不肯见本王,亦不肯为本王铸造兵械,直到本王知晓这段恩怨。本王的外租的确犯了错,理应向复氏道歉,可道歉并不能挽回复氏的声誉和以及你逝去的族人。本王虽不能为你复氏族人翻案,但本王能为复氏提供复仇的机会。本王会毫无保留的偏袒你的族人,允你复氏族人于本王管辖自有行走。”

  祥云静静的盯着姬白钦看了很久,当移开目光落于手中酒杯时深深的叹了口气,随及大声道:“都出来吧。”

  屋子内有了响动,屋外也有了响动,萧千俞看向姬白钦,姬白钦转而捏紧了萧千俞的手,另一只手已然往腰侧青钺鞭探去。

  须臾,一个小孩儿从屏风后钻出来,紧接着一个妇人揽住了他的肩朝姬白钦笑了笑,接着又是一个老妇人走了出来,再接着,便是几个壮小伙。

  萧千俞脸上有了笑意,随及侧头看向门口,门口也聚集了好些人,妇孺小孩,老者青年,还有来开门的那个老人,皆是目光坚定的看向祥云。

  姬白钦收回了伸向青钺鞭的手,目光注视着祥云。

  顷刻,众人朝着祥云俯首:“少主。”

  祥云道:“王爷可瞧见了,奴家有好多人要养呢。”

  姬白钦低眸,嘴角牵起笑意,“总共有多少人?”

  “复氏没落,年生久了才没了那么多追杀,现下人不多,三百八十七人。”

  “本王明日派近卫暗中护送你们离开晋安去往苍郁,到了那儿,便没人动得了你们,那里的王府还有空院,本王修书一封,让白晾安排你们入住。”

  “谢王爷。”

  有一小女孩儿走到了祥云身侧拽了拽衣衫道:“少主,是三百八十八人,娘亲肚子里还有一个,很快就能出来了。”

  “哎呀,少主忘记了,是三百八十八人。倪儿真聪明。”

  “倪儿过来。”

  祥云拍了拍小女孩的头,道:“回母亲身边。”

  小女孩应着,刚飞奔到女人身侧便被旁边的男子一把提了起来拎到了肩上。

  男人朝着祥云和姬白钦颔首,才小声教训道:“不可鲁莽的冲着娘亲。”

  萧千俞眉目化开笑意,顿时觉得酒肆没了来时的压抑,荡开的都是人间暖意。

  祥云摆手让人都退了,待人走后,萧千俞道:“你方才说的追杀,是何意?”

  祥云微微抬手,扯了袖子露出了蛟影,道:“因为这个东西除了兵械世家,武林中人也想寻得。一听闻复氏便上门逼问,也有族人因此丧命。”

  萧千俞眉目微凛,祥云这意思是还不知道蓝氏在暗中寻他手上的东西。那些所谓的江湖人士,说不定就是蓝氏派出的人。

  祥云继续道:“此物名为蛟影,是因为它能如蛟龙一般不借助外力而自然腾空,还能随着主人所想变幻。如何做出来的奴家也不知,据说是祖上偶然间得到的天外之物,锻造之后加上机关术制成。”

  “天外之物?”

  萧千俞道:“扫把星撞了头,刚好在落在脚跟前。烈火焚尽千里地,腾出蛟龙越上空。说的就是它?”

  祥云点头:“复氏兵械分两派,一是兵械锻造,二是机关术,而我这一支大多都是兵械锻造,机关术复杂也只传嫡出,当年获罪太突然,好些已经失传。不过王爷放心,我复氏出的兵械,定比藏于的强上百倍,至于蓝氏那背信弃义之人,族人有了安定,会想办法寻到克制的地方。”

  姬白钦看向萧千俞,眉宇欢喜就差拥上他了。

  萧千俞转而看向祥云道:“得你一臂之力,漠北军便是如虎添翼。不过,你的蛟影被这么多人惦记,还是小心保管莫要露于人前,也少动为好。”

  祥云笑了笑道:“世人皆想夺得蛟影,却不知蛟影认主,放心吧。它比奴家还怕丢了。”

  刚说完,祥云手中蛟影便如蛇一般立起一个头,朝着萧千俞和姬白钦点了点头,顷刻弹射出去,穿过窗户后又折了回来。

  正当众人疑惑时,重物落地声传来。

  三人挪至窗前往下看,丹平已然带了近卫将人围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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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九十四章 走了

  姬白钦目光微沉道:“何人?”

  丹平俯身查看了才道:“回王爷,人还活着,但伤势较重,身上没有可以辨认的东西。”

  萧千俞转头看向祥云,“它自己发现的?”

  祥云笑了笑道:“不是,是奴家发现的。他是从世子府跟出来的,奴家还以为甩掉了,没想到还寻来了。应该是陛下的人。”

  萧千俞看向姬白钦道:“应当不是禁军和护卫军的人。”

  姬白钦盯着尸身未语,萧千俞的意思是这是姬白羽养的死侍。

  护卫军他是没辙,之前丹平茗阳就说过毅洋油盐不进。

  若禁军统领还是魏央说不定能确认是谁,可如今姬白羽换成了自己的心腹,禁军中怕也是无从下手了。

  萧千俞扯了扯姬白钦的袖子道:“万一是你我所想的呢,还是留活口吧,选个隐秘的地方关起来避免自戕。”

  姬白钦应着,丹平瞧了眼色唤了近卫将人带走。

  三人往屋内走了些许,萧千俞看向祥云道:“你也要走吗?”

  祥云抬眸看向姬白钦,须臾道:“奴家送族人离开后便来问王爷拿身贴,之后会去世子身侧。”

  姬白钦牵了萧千俞的手带着往外走,边走边道:“榆谨舟那三脚猫的功夫确实需要你在身侧。”

  萧千俞偏头瞄姬白钦,姬白钦也正好侧目看他,两人相视一笑出了酒肆。

  回府便下了调令去送往城外近卫营。

  翌日城门刚起,复氏族人装扮成贩夫走卒出了都城。

  辰时,祥云提着食盒入了天牢寻秦香悦。

  牢门开时,秦香悦还虚着眼没睡醒的翻了个身。

  祥云将食盒打开拿出吃食道:“我可没那么多银子给你耗着,就一盏茶的时间,你是要起来与我用早点还是继续睡着?”

  秦香悦撑开一只眼盯着祥云看了片刻,道:“自称我了?当真要走了?”

  祥云朝着人笑了笑,“该走了,天香楼虽然好玩儿,但也不想一直应付。”

  秦香悦伸了个懒腰撑起身,须臾便落于桌子前坐下道:“你就不能给姐姐买些肉食?整的这么寡淡?走了也不请我吃顿好的。可有酒?”

  祥云从食盒最低层取了一小罐子出来,道:“这就不合你对饮了,等我走了之后你自己喝。”

  秦香悦有些疑惑,“又有我的烦心事?不会又是哪个痴心汉要来牢里看我吧?”

  祥云笑了笑,“不是,你先吃,吃完了我告诉你。”

  秦香悦半信半疑的拿了糕点吃上,还就着米汤送咽,等一个馒头下肚,才道:“说吧。”

  “他走了。”

  “谁走了?”

  “隔三差五来天香楼寻你的人。”

  秦香悦无所谓的态度一下子收敛了不少:“秦朗?”

  祥云应了一声,虽然知道这是必然的结果,但她还是有些失落,道:“走了就走了吧。我与他终究不能在一起。他母亲现下应该放心了。”

  “我是说,他撇下家族走了。”

  秦香悦微愣,祥云继续道:“边塞扩军,他听说军饷一月有五两银,上阵杀敌十人能再得二十两,便去入伍了。”

  “他……”

  “他走时说,会给你凑齐一万两银子。那时他就替你赎身娶你过门。他还说,若他不幸战死,将军饷和抚恤银子都给你,希望你日后也能无忧。”

  秦香悦双目渐渐噙泪,她低头用手指快速拂泪,赌气般道:“我不要他的银子。”

  “傻丫头,战场上可是真的刀剑无眼,何必现在还说气话?”

  秦香悦抬眸看向祥云,犹豫再三突然抓住了祥云的手道:“帮我把他追回来。”

  祥云目光落到秦香悦的手上,须臾拍了拍道:“追不回来了,军营不是说走就能走的地方,他告诉我时,是拿着军中文书来的。他还说,当年护不住你,辜负你兄长一番心意,仍由族人和母亲毁了婚约是为不义;如今弃了族人自请除名又为不孝,现下唯一能成全的便是征战沙场保一份对晋安的忠心。”

  祥云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份文书,上面是秦朗的入伍征调,而他在亲眷那一栏写了家妹秦香悦。

  “家妹?”

  “他说,他怕不能活着回来,怕污了你的名讳,耽误你成亲。”

  秦香悦眼中的泪再次滴落,一把抓了祥云的手道:“帮我请王爷,我想见王爷。”

  “丫头”,祥云拇指拂过秦香悦的脸颊,缓缓拭过泪痕,“你让王爷招他回来便是让他不忠,他应该经过了很多斗争才做下这份决定,他不是想寻死,他想背着荣耀回来,若他在战场上挣得了军功,他便是忠,族人又怎会放任一个有功国家之人上不了族谱,那时他不但能回归家族,舍弃家族也要娶你的决定也会成为他和族人对弈的筹码。”

  “可是……可是……”

  “我唯一能做的,便是给他送去你这份欢喜和原谅。你不怪他的对不对?”

  秦香悦摇头,抽咽道:“我都知道,我……根本就没有恨过他,若……若不是他母亲以死做胁,我也不会跟他说那些话……”

  “好了不哭了,不哭了。指不定你也能当上将军夫人。”

  祥云提了锦帕替秦香悦拭泪,余光却瞄向了天牢的外侧,秦朗站在远处,双目

  噙泪却带了笑意。

  须臾,他垂头一把糊了脸,转身走进了初露的晨光中。

  转眼便是端午,天气越发炎热。屏风的衣衫换了花样不算,还得着人添冰才能睡半分安稳。

  萧千俞怕热,晚间不知什么时候将手伸进了冰桶内,现下冻得通红。

  姬白钦一边捂一边叹气,萧千俞半带笑意半带委屈的瞅着姬白钦,弄得姬白钦说也不,不说也不是。

  最终,手回了色,姬白钦的担心成了一句:“可好些了?”

  萧千俞嗯了一声点头。

  “以后,可不许你往外边挪,你就箍在里头。”

  萧千俞撇了撇嘴,姬白钦道:“还委屈上了?冻都不知道往回缩一下。”

  萧千俞咬唇,露出一副我知错了的表情,姬白钦又不忍再说,他转而朝身侧侍女道:“更衣。”

  侍女应下,得了令招了人端上来。

  须臾,萧千俞面前就出现了一排人,每个侍女手上都端着衣衫的一部分。

  萧千俞看见衣物了才道:“今日要入宫?端午了?”

  姬白钦点了点头,萧千俞这才反应过来:“我还以为今日休沐你才没走。”

  姬白钦带了几分笑意,道:“本王亲自为你戴冠,快起来。”

  萧千俞顿时从床上弹了起来,“这是诰命服?”

  姬白钦点了点头,见萧千俞欣喜,脸上笑容更灿烂了几分。

  “可他们都没来给我量身,怎知道我尺量的?”

  “本王知道,忘记本王一寸一寸的应过了?”

  “你何时……”

  萧千俞欲言又止,这才反应过来姬白钦说的什么。

  姬白钦瞧着萧千俞的表情笑出了声,随后转身张开了双臂,侍女即刻将人围住开始更衣。

  待姬白钦换好衣衫,侍女便朝着萧千俞福了福身子示意该他了。

  萧千俞转到铜镜前伸开双臂,对着镜子看着衣衫一件一件套在自己身上,他终于有一件属于自己的官服了,尽管是诰命服。”

  待侍女整理好萧千俞的长发将发冠奉上,姬白钦才盯着铜镜走近,两人眼神在铜镜中交汇,完整的映出了两个人的影子。

  “正视前方,看着本王给你戴冠。”

  萧千俞目光微微上移,落在了镜子中姬白钦拿着发冠的手上。

  发冠落定,侍女眼中透出了惊艳,清歌嘴角微翘,当真觉得自家王妃和王爷羡煞旁人。

  生的好看就罢了,这么一打扮再这么一站。不知道的,还以为误闯了仙君的宫殿。

  “没听见本王说话?”

  清歌顿时回神,完犊子了,光顾着看人了,没听见王爷说什么。

  见侍女依旧愣在原地还面带尴尬之色,萧千俞道:“王爷说让你们闭上眼,别瞧了。”

  侍女一听顿时都闭上了眼,萧千俞舔唇低头忍笑。

  姬白钦往后仰了仰身道:“还当真就紧着王妃的话,本王说的全当耳旁风了?”

  侍女睁眼面面相觑,“王爷恕罪。”

  “王爷让你们去准备早膳。”

  侍女这次没动,反而等着姬白钦发话。

  萧千俞侧目瞄姬白钦,姬白钦蹙眉道:“都聋了没听见?”

  侍女赶紧应下往外退,萧千俞憋着笑意,待人走了之后才舔着唇笑出声。

  姬白钦沉眸,萧千俞顿时收了笑意靠近:“惹着你了?”

  “怎么不回话?”

  “大早上的,何必为难侍女?”

  姬白钦依旧没反应,萧千俞伸手在姬白钦面前晃了晃,姬白钦顺势抓住了晃在他面前的那只手道:“本王也瞧入迷了,难怪他们听不见本王说什么。”

  萧千俞抽回手道:“当真好看?”

  “好看。”

  萧千俞对着铜镜道:“麒麟图,仁厚祥瑞、武备而不为害,乃一品诰命,你可是与陛下交换了什么条件?”

  姬白钦从身后揽住萧千俞道:“不曾。”

  萧千俞透过铜镜看向姬白钦的眼睛道:“真的不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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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九十五章 送你一件礼

  “本王发誓,真的不曾。”

  姬白钦眼神坚定,脸上并无慌色。

  那就是没有说谎,可姬白羽怎得就答应了?

  萧千俞这一刻想不通姬白羽的想法,悦阳这张脸与他几乎别无二致,蓝氏宅院见过他了,按理他应该憎恶的。

  难道是觉得让姬白钦也体会了他深恶痛绝的断袖之癖,是报复了姬白钦吗?

  还是……朝臣连翻上奏,他也发现姬白钦无后嗣,于他有益?

  姬白钦将下巴耷拉在萧千俞肩上,然后微微带力将人转了方向道:“本王饿了,用膳好不好。”

  萧千俞应下道好,维持着这个从后拥抱的姿势往前厅去。

  快出寝殿时,萧千俞抬了抬肩道:“你可要侍女和近卫瞧见你这副黏人的样子?”

  姬白钦笑了笑,将下巴抬了起来,随即挺直背脊,揽着萧千俞的手臂往外走。

  二人步入前厅,待入座后侍女便上了早膳。

  姬白钦将盛好的粥递到萧千俞面前,按照以往一样又夹了些小菜。

  萧千俞顺手接过,也不知是从他们有肌肤之亲起,还是成亲后,姬白钦好似更宠他也更粘着他了。

  姬白钦依旧傲娇霸道,可这霸道不是初识,带着宠溺。

  更让萧千俞意外的是,姬白钦会跟他撒娇。自然这撒娇不似女子的。

  姬白钦撒娇时,他就感觉自己的心都一颤一颤的,那语气和眼神万分磨人,容不得他不妥协投降。

  萧千俞吃完最后一口粥,道:“好像与平日的有些不同。”

  姬白钦递上了一口蛋清,“不噎人的,尝尝。”

  萧千俞目光从姬白钦挪到蛋清,最终张口接了,确实不噎人,滑嫩爽口。

  姬白钦见人接了笑了笑,“早膳喝粥再吃蛋羹便会腻,蛋饼又恐会油腻,所以本王让他们弄了碎肉将蛋也放里面了,吃了一碗才发现不一样?”

  萧千俞放下碗,挑了姬白钦的下巴快速落下一吻道:“早就发现了,这是谢礼。”

  姬白钦舔了舔唇,带着笑意将整个蛋黄塞进口中。

  须臾,萧千俞又道:“我们几时入宫?”

  “等他们备好,便可启辰。宫宴之后本王带你去最高的阁楼看赛龙舟,龙舟之后直接跟着朝廷的队伍去往行宫。”

  “行宫要住几日?”

  “五六日。这五六日你去哪儿本王都跟着。”

  “行宫……”

  他以往去行宫,都是待在姬白羽的宫殿。姬白羽也不准他踏出殿门见什么不该见的人。一来是怕他结交其他皇嗣,一来是怕人知道与他的私情。

  “行宫怎么了?”

  “行宫可有好玩儿的地方?”

  “行宫好玩的地方多了,有马球场,有蹴鞠,有纸牌象棋,有曲水流觞,有投壶射礼,戏曲杂耍、围棋斗草,你若想看,本王带你全都玩一遍。”

  “去行宫不是祭祀受礼?参神求佛吗?”

  姬白钦笑,“五六日,你当真以为那群朝臣都清心寡欲?行宫外围就是山林也是围猎场,好不容易不用上朝之乎者也,还是带着响银吃喝玩乐,可不得玩儿个底朝天。”

  姬白羽连这个也骗他?

  萧千俞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姬白钦瞧着人脸色不对道:“怎么了?”

  “我有很多不会。”

  “本王在呢,一个顶十个。”

  萧千俞盯着姬白钦看了半晌,道:“你常年带兵,看着可不像个纨绔,马球蹴鞠我就当你顶好,那纸牌斗草,我瞧着你不像能赢。”

  “你这是在怀疑你夫君的实力?”

  萧千俞认真的点了点头,以往他混的时候都没参与,他可不认为高高在上还给人一脸正派的姬白钦会混迹这些地方。

  “那本王若是赢了,可能捞点儿好处。”

  “你想要何好处?”

  “好处嘛……”

  姬白钦盯着萧千俞舔了舔唇,一副色心起的样子。

  萧千俞偏开眸子道:“你若赢了,我都依你。”

  “这可是你说的。”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来人。”

  姬白钦朝着门外唤。

  萧千俞看向门口道:“你不会还要我写个字据画个押吧?”

  “自然不是,本王欢喜,送你一件礼。”

  萧千俞瞄了一眼姬白钦,带了几分好奇看向门口。

  近卫入来,朝着姬白钦行礼,姬白钦道:“将东西拿上来。”

  近卫应下转身出了屋子。

  萧千俞靠近道:“什么东西。”

  “看了你就知道了。”

  萧千俞便静静的等着近卫将东西递上来。

  须臾,近卫奉这个长盒子入门,奉上之后姬白钦道:“去瞧瞧。”

  萧千俞带着疑惑起身,挪到近卫面前将盒子打开。

  盒子里是一把刀,刀的尺寸跟近卫的差不多,窄长,刀柄和刀鞘以暗红色做底,陪着黑色雕文。

  “这是……给我的佩刀?”

  姬白钦应了一声,萧千俞顿时欢喜的将佩刀拿起仔细看。

  刀柄缠着皮革,以皮革和红色玄铁渐露搭配方显高贵,在刀柄中部镶嵌了两颗红色的宝石,顶端亦有一圈,这一圈比中部的小上些许,刀柄头上雕着攀附的莽图腾。搭配刀柄的装饰,刀鞘上便用了黑色玄铁嵌入祥云雕花。

  萧千俞抽了刀,在刀柄的底端刀刃的上方还有一条蟒图腾,血槽以龙鳞覆之。

  萧千俞欢喜之色难掩,这简直就是做到他心里的佩刀。

  “这把刀费了不少时日吧?叫什么名字?”

  “许久,尚未取名,你才是他的主人。”

  “我给他命名?”

  萧千俞顿显得有些紧张,“可我要是取的不好,不是折煞了它。”

  “那本王取?”

  萧千俞看过去,姬白钦带着几分坏意看着他。

  萧千俞转而摸着刀身思索,片刻后道:“叫小王八吧。”

  姬白钦一口粥差点儿喷出来,“叫什么?”

  “小王八。”

  姬白钦正色清了清喉咙道:“你确定?”

  “嗯,王八长命啊,我想它能一直跟着我。”

  “你要不再郑重的考虑一下。”

  萧千俞偏头,道:“以后死在它下面的都叫死王八。”

  姬白钦舔了舔唇,再也掩饰不住笑意,道:“好,这名字别具一格。”

  萧千俞再次沉迷在刀上,看了好一会儿才意犹未尽的将刀收入刀鞘放入盒子。

  “入宫不能带兵刃,这刀得留在府里。”

  姬白钦抬手,近卫便朝萧千俞躬身行礼,随后将刀连同盒子放到了前厅和寝殿隔间姬白钦放兵刃的架子上。

  萧千俞刚收回目光,丹平便踏入屋子,朝姬白钦拱手道:“王爷准备好了,何时出发?”

  姬白钦起身朝萧千俞招手道:“现在。”

  丹平应着,瞄了萧千俞一眼又道:“边关来了消息,查到了黎桑澈,他确实个商人,在边关行商。也有入境文书和货物清单,税费也能对上。”

  姬白钦看向萧千俞,萧千俞道:“那便放了吧,至于他落脚的地方留意一些,若他依旧在都城寻商铺,当是没有问题,若他即刻启程离开都城,怕是边关为他作证之人都有嫌疑。需暂押候审。”

  丹平看向姬白钦,姬白钦摆了摆手道:“按悦阳说的意思。”

  丹平应下退开,待萧千俞和姬白钦走出些距离才带着近卫跟上。

  还没出院子,虞山峤和鹿闻便气喘吁吁的跑来,身后跟着云展和辰明,几人见着姬白钦,行礼之后跟着挪到丹平身侧。

  出了院子,上车的时候,虞山峤递出一把扇子给萧千俞,萧千俞先是不明,虞山峤道:“这几日事多,放在屋子里一时忘了,大婚之时陛下送来的,说是让你带着去宫宴。”

  萧千俞蹙眉,眸光微动,虞山峤道:“王爷知道。”

  萧千俞便点了点头,收下了折扇。

  顷刻,姬白钦回身从马车上伸手,萧千俞就着那只手牵着入了马车。

  待坐定后,萧千俞打开了折扇,一瞬间整个身子都愣住了。

  姬白羽为何将他的扇子送回来?不对,是送给悦阳?难道他发现什么了?

  “怎么了?”

  萧千俞有些慌张的将扇子折叠,道:“没……没什么。”

  姬白钦的目光落在萧千俞色变的扇子上,夺过打开,扇子并无怪异,与他在大婚看见的一样。

  玄术!

  在的公子。

  姬白羽怀疑我了?

  这……我也不知。

  我于蓝氏可是露了什么马脚?

  公子您露的马脚可多了,这具身子本就是痴儿……

  行了你走吧。

  啊?哦。

  萧千俞整颗心都提了起来,努力回想他到底有没有在蓝氏宅院露出他的习惯动作,可回想了半晌,却因姬白羽送来的这把折扇越发心虚,越发记不得当时的场景,好似他每回忆一处,那一处就透露了他是萧千俞的信息。

  姬白钦看了半晌道:“这扇子,怎么了?”

  萧千俞未有反应,姬白钦再次道:“悦阳?”

  萧千俞慌乱的回神,姬白钦眉目微蹙,难道这扇子真的有猫腻?

  “这扇子是带着消息?可是他威胁你的意思?”

  萧千俞抬眸,须臾摇了摇头道:“这是我哥哥的扇子。”

  “你……你哥哥?萧千俞?”

  “是,哥哥的扇子,他为何要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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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九十六章 入宫

  若是一把普通的扇子也就罢了,奈何他跟姬白羽说过这是他最要紧的东西,是他父亲不远奔赴百里带着他上门,沐浴焚香三日才得的机会。

  这是他蒙学时听学好不容易得的一把扇子,也是他第一次得薛识檐考究的扇子,上面写着后生可畏。

  就因为这句后生可畏,父亲便对他寄予厚望,他每日努力求学,终名噪一时,有了入太傅宫陪读的诏书。

  后来,一有薛识檐游历讲学他便去听,所以才有了自称薛识檐学生的托词。

  姬白钦眉目深锁,他就知道姬白羽不安好心,竟敢在他大婚之时明目张胆的来挑衅,他这是在与他说萧悦阳他也不会放过吗?

  不满与愤怒在姬白钦内心深处隐隐躁动,直到萧千俞的手搭在他手上。

  姬白羽要他带着这把扇子入宫,当是想看他的反应。那不如就将话挑明了,省的他猜来猜去会错了意。

  “不知陛下这么做的意思,到了宫宴不妨直言问他。”

  姬白钦指骨已然挪到了扇子边缘,只要一使力便能将扇子折断。

  萧千俞拉起了他姬白钦的手,从姬白钦手中收回折扇。

  “捏得这么用力是想毁了它?好歹是哥哥的遗物,就当赏了了我如何?”

  姬白钦这才反应过来,他方才差点儿掰断萧千俞的折扇,不对,既然是他要紧的东西,怎得从没见他用过?

  “这真当是你哥哥的东西?”

  萧千俞垂眸,“是,这把扇子是哥哥蒙学所得,所以异常珍惜。”

  他将这把折扇送给了姬白羽做生辰礼,可他记得姬白羽看都没看遍叫人收起来了。

  “既然你哥哥异常珍惜,怎得会在陛下那儿?”

  萧千俞抬眸看向姬白钦,须臾又垂头叹了口气,“哥哥待人赤忱,他用来做了陛下生辰贺礼。陛下或许着急撇清与哥哥的关系,如今还给我也好,至少没随意丢进炭炉烧掉。”

  萧千俞说着将折扇打开,轻轻用扇面拍了拍鼻尖,一股清香扑鼻。

  他拿着扇子也在姬白钦面前扇了扇道:“这扇子其实并不普通,扇页是薛识檐的题词,但哥哥做了印压,纸张是他自己带去的,千年不腐,融合的扇木是沉香木,也极为稀有。做好这把扇子花了哥哥两年的月奉。”

  萧千俞忧心散开,满眼都陷在扇子里面。姬白钦顿时被这释然解了怒意。

  好物他自然见过,宣英将东西送来时他就知道,就是因为不便宜所以才让乔七验毒,这把折扇配萧悦阳也是极好。

  “容我留下吗?”

  “你若喜欢,便留着吧。”

  萧千俞视线往下,瞥见了姬白钦挂着的那个荷包。

  萧千俞盯着荷包看了片刻,捏紧了手中折扇,须臾又转开了视线。

  “你哥哥也喜欢薛识檐的字画?”

  “啊?”

  “他这么珍视这把扇子,不是因为题词是薛识檐的吗?”

  萧千俞盯着扇面顿了片刻,道:“不是,哥哥并不钟爱谁的字画。他喜欢自己画,旁人的字画不管是谁的,不管那人是文人大家,还是街边落难书生,只要瞧上了就会收回来,但一般不会紧着一人追捧。”

  “如此啊。”

  难怪琢磨不透他喜欢什么。

  马车徐徐,快到宫门的时候,黎桑澈带着随从出了摄政王府直奔客栈。

  近卫尾随而至将客栈包围,皆伏于暗处观察。

  须臾,马车停泊,二人下了马车朝宫内去。

  因为不是上朝,姬白钦带了数十近卫,包括丹平、茗阳、虞山峤、鹿闻在内,辰明、云展因为从未正式执勤,被安排跟着其他近卫一起入茶歇。

  姬白钦走了些许时辰便遇穆阳。

  萧千俞扫过众人,穆阳、穆夫人和穆妘妮他都见过,今日身侧还多了一位未见过的面孔。

  穆阳带着家眷率先行礼,寒暄之时,茗阳目光落在穆妘妮身上。

  姬白钦攀谈几句便道:“令爱好像长高了些。”

  穆夫人笑着道:“是呀,许是上次王爷赏的果子好吃,回来之后就紧着果子吃,吃了还能多吃一碗饭。”

  穆阳笑着道:“妘妮,可要谢谢王爷。”

  穆妘妮上前,朝姬白钦福身:“小女秀了荷包给王爷。”

  姬白钦脸色微变,有些心虚的看向萧千俞。

  穆妘妮将绣缎递上,道:“小女秀了一对儿,端午图个吉利,祝王爷王妃平安顺遂。”

  萧千俞眉目欢喜,瞄向绣缎的花纹道:“这是狼?”

  “是,小女觉得绣些花花草草称不上王爷和王妃,鸳鸯又该赠给如意郎君,便选了狼,小女听闻,狼一生只一个伴侣,一人为伴,长相厮守,也是小女的祈愿。”

  “这绣工当真是好,都赶上宫中绣缎了。”

  “谢王妃夸奖。”

  穆妘妮将荷包往前递出,姬白钦便伸手接了,一个拴在萧千俞腰间,一个拴在自己腰间。

  穆妘妮瞄了一眼茗阳,此时茗阳也正好看着她,目光相交,两人顿时都撇开了眼。

  丹平瞧见这情形道:“不知道有没有救命恩人的份?”

  茗阳用手肘靠了丹平一下,示意他别胡说。

  穆妘妮低眸朝二人福了福身子道:“自是有备着的。”

  侍女带着笑意将荷包小心递上,穆妘妮接过低着头递给了茗阳。

  姬白钦抿唇,捏了捏萧千俞的手,萧千俞瞄了一眼两人,转移穆阳和穆夫人的视线道:“穆大人,旁边这位是?”

  “哦,瞧老夫忘记给王妃介绍了,这位是老夫的学生杨书语,他要去脐周任职了,老夫趁着他还没走,带他多见见世面。”

  茗阳盯着荷包犹豫,丹平乘着几人说话的空隙一把从穆妘妮手中抢了过来,然后凑近了茗阳道:“瞧瞧,这……是鸳鸯吧?”

  茗阳一把抢过快熟的别再腰间,随即朝穆妘妮拱手道:“多谢穆姑娘。”

  穆妘妮福身挪到她母亲身后,带着些许娇羞低了头。

  丹平靠近虞山峤和鹿闻小声道:“是鸳鸯喔,心上人。”

  萧千俞余光瞄了一眼几人,朝杨书语颔首致意,“哦,何时走?”

  “后日。”

  “可脐周偏远,复氏没落之后官窑也被查封,听闻现下并不富庶。”

  杨书语面露难色:“学生能力有所不及,接手的案子查不出来,时限已到,不得不离开大理寺。”

  萧千俞微愣,这意思是被贬了。

  “抱歉。我并不知晓缘由。”

  姬白钦道:“他可是穆大人的得意门生,就算去了脐周,也能有一番成就。”

  “穆大人的得意门生?”

  萧千俞眸色欢喜,“那当是厉害的,去脐周是去到那个府衙?”

  杨书语略显得腼腆,“郡首,也不算太偏。”

  “地方历练,几年之后必能重新回来。宫宴这样重要的场合穆大人都带着你,当是对你寄予厚望。”

  “这次愧对老师,还差点儿连累老师。不过,去到地方,书语定铭记老师教诲。”

  萧千俞扯了姬白钦的衣衫,低声道:“他可是奉命查金卆道的山匪?”

  姬白钦眉目微挑,这事他跟悦阳说过?

  须臾,他点了点头,萧千俞目光微沉,在抬眸已然盯上了杨书语。

  穆阳抬手邀姬白钦继续往前,姬白钦便带着萧千俞继续走。

  待众人走后,门口禁军目光凌厉的扫向另一个禁军打扮的人,道:“可看清了?”

  那人俯首道:“看清了。”

  “看清了便按着陛下的吩咐去办。要是出了差池,你一家老小也就不用活命了。”

  那人俯首,转身便由内侍引着往宫内走。

  又过了片刻,方越带着方家人也入了宫,方越之后,萧可还和方云深带着萧茈若也入了宫。

  宫宴尚未开始,姬白钦与穆阳别后,带着萧千俞去了他以往当皇子未开府时住的地方。

  皇子未开府住的地方是供皇族返宫暂歇的宫殿。姬白钦许久未回来,当年的侍从婢女也基本带离了出去,本以为院落荒废,但推开宫门时也不如他想象的凄凉。

  “王爷稍等,属下等先收拾一番。”

  姬白钦应了一声,拉着萧千俞驻足于院落。

  丹平直奔耳房,拿了木盆打了水将院子中的石桌擦了,茗阳入屋收拾了茶器,洗尽之后放于石桌道:“王爷您先喝会儿茶。”

  姬白钦应着,萧千俞反而没有落座的意思,他打量着姬白钦的院子,道:“只有你一人住此处吗?”

  “是,就本王一人得了父皇的赏住一个院子。”

  姬白钦说着话时带着骄傲,萧千俞回身道:“你父皇可是很偏爱你?”

  “许是。旁的皇子都羡慕。姬白羽以往也是跟其他皇子住在一处,直到他成了太子才入住东宫,有了跟我一样独立的院子。”

  “这院子不像许久没人打扫。”

  “本王也觉着奇怪”,姬白钦说着挪到屋檐下四处看了看道,“连张蜘蛛网都没有。”

  “当是宫宴着宫人打扫了,皇族回宫要是住的地方都荒废不堪,旁人该说闲话了。”

  “难道本王小人之心了?本王觉得他打扫谁的都不会打扫本王的院落。本王方才还担心,想着他不会给本王拆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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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九十七章 入宴

  萧千俞带了几分笑意道:“说不定你还真小人之心了,就算是你住过的,可这是皇宫,是他的资产,能随意毁了吗?再说要是他真的这么小肚鸡肠再落下话柄在你手里,你这性子能在端午宫宴上给他好脸色?我瞧着你可不是吃素的。”

  姬白钦望着萧千俞笑,好似这话说到他心里了,他还真想过要是他的宫殿年久失修,要在宫宴上给姬白羽难看。

  萧千俞转了身,抬头望着整个院落。

  须臾道:“你这也有一棵这样的大树。”

  “什么叫也?本王好不容易寻的树。”

  萧千俞侧目瞄了一眼姬白钦,姬白钦刚好走到他身侧,“你可不知本王费了多少功夫寻它。现在还不起眼,等他长大了,能将整个主屋罩住。”

  萧千俞盯着树,眼中有了些不知名的感情,这棵树正是他为姬白羽寻的那棵,一模一样的树种。然,这棵树比他种在东宫的小,应当年生不久。

  “你为何要种这棵树?”

  “本王曾听人说,此树有止血的功效,想着是疗伤之药便种下了,本王苍郁城的王府,有一个院子,满园都是这个树。”

  姬白钦说着望向了树顶,那院子是他为萧千俞设的。可如今怕是用不上了。

  姬白钦侧头,目光落到萧千俞身上,“你喜欢槐树花,本王择日令人在苍郁寻一处院子,满园都种上槐树。等你跟本王去了苍郁城,便可看见满园的槐树花了。”

  萧千俞垂眸,目光再次落到姬白钦腰间荷包,不知为何,心下生出一些失落,许久,他终于开口问了不该问的话:“他,喜欢这树?”

  “谁?”

  姬白钦顺着萧千俞的目光落到了荷包上,脸色微变道:“本王不知。”

  萧千俞抬眸,不知也应该提过,姬白钦爱他,不然不会费尽心血去寻这样一棵藏于深山老林的树种,还寻了满院子。

  姬白钦伸手揽住了萧千俞,“不许往坏处想,如今你是本王的王妃。”

  萧千俞叹了口气,须臾带着笑意抬眸,“那边是什么?”

  “后面是莲花池子,养着些锦鲤,不过许久没有人喂养,怕是已经没有了。”

  萧千俞抬步走近池子些许,道:“还活着呢,你瞧。”

  姬白钦跟过去,在茂盛的荷叶下当真看见了红色的的锦鲤。

  正巧这时几个婢女太监走到门口,一人道:“你们是谁,好大的胆子竟敢闯辰司殿。”

  姬白钦回首,目光不怒自威,几个人瞧见蟒袍顿时跪下,“奴婢不知王爷在此,王爷恕罪。”

  “尔等何人?”

  “奴婢们是负责打扫辰司殿的。”

  萧千俞侧目,“每日都来打扫吗?”

  “是,陛下旨意每日都需来打扫。还需每日喂养锦鲤。”

  姬白钦眉目微蹙,姬白羽这是何意?

  “每个宫都是如此?”

  “这……奴婢不清楚。”

  “今日就不必了,本王在此暂歇不允旁人入来,都回去吧。”

  宫人福身,应下便带着打扫的工具退了。

  宫人走后,姬白钦目光朝他看来,萧千俞哼了一声道:“许是……不着人打扫少了阳气怕屋子坏得快,他不愿花银子修葺又怕落下话柄。”

  “本王觉得你言之有理。”

  两人相视一笑,也不再纠结为何姬白羽会照顾辰司殿。

  半个时辰后,姬白钦带着萧千俞出了辰司殿前往宫宴。

  此时,朱雀门延伸至朝堂皆是酒宴,大臣依着官职品阶而坐,见着姬白钦来时都起身行礼。

  须臾,丹平和茗阳告退入了将军席坐,旁侧不少旧部俯首示意,末尾容飞起身朝着姬白钦抱拳行礼。

  姬白钦并未回应,然,目光所过之处皆感受到了恩威。

  萧千俞朝着丹老夫人和姚七娘颔首,二人回礼之后,姬白钦单手护着萧千俞这样一路往前,直至进入朝堂。

  姬白钦给了余下几个近卫神色,几人便退居朝堂之**到了禁军身侧。

  萧千俞扫视了一圈,除了他母亲父亲和外祖一家目光和善,其他的都像是看见了猎物般,须臾静了下来。看着他的目光有惊诧的,有鄙夷的,也有看好戏的。

  姬白钦低声道:“别理会旁人目光,跟着本王便好。”

  萧千俞微微吐了一口气,点头。

  待二人就坐,宫人便奉上了酒菜糕点。

  萧千俞只需偏头就能瞧见龙椅,虽然此刻姬白羽还没来,他还是下意识的往姬白钦身后挪了些许避开视线。

  “你的位置怎得这么近?”

  “本王位高权重。不喜这个位置?那去寻别家大人换一桌?”

  “可以换吗?”

  “可以,只是他怕是不敢坐在此处。”

  萧千俞顿时拍了一下姬白钦的腰臀:“不许糊弄我。”

  “怎得还上手了,你这样要是被别家闺秀和夫人瞧见了,可是要数落你的。”

  萧千俞瞪了姬白钦一眼,姬白钦反而讨好的喂上了糕点。

  萧可还远远的看着萧千俞,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他刚叹了口气,就听见方越骂了一句不争气的东西,他放眼过去,方越恰好是看着他的,想必方才那句不争气就是骂的他吧。

  “岳父。”

  “我还骂不得了?”

  “岳父自然骂的,若不是我一时鬼迷心窍,悦阳不会如此。”

  “哼,你还有脸说。”

  “父亲。”

  蓝采尔给方越添了酒,笑着道:“父亲今日宫宴,世家子以男子之身嫁人本就脸面上不好看,悦阳方才与摄政王大婚,若是我们都这般,旁人如何看?”

  方越收敛了些怒意道:“与悦阳有说过话?”

  方云深带着笑意道:“说过了,伯爵府如今后继无人,也没人能撑的起来,这爵位不要也罢,等过了宫宴,夫君便想辞官。没了伯爵府,悦阳也就没了势,于摄政王益处不大。不过,陛下应当不会放我们离开都城,若是能平安度过几年,父亲将兵权交回陛下,许能远离这是非之地。”

  方越听罢合同方卿山方卿阳一道,瞄向了姬白钦,这皇族挣权的确让他们左右为难。可如今已深陷漩涡抽身不得。

  “若当初没有那份让千俞入太傅宫的诏书就好了。”

  萧可还满眼悔色,方云深安慰道:“夫君不必自责,谁不想自己的孩子有出息,当初千叮咛万嘱咐千俞不可与皇子结党,谁也没料到最后还是难独善其身。”

  须臾,众人皆叹了一口气。

  与方家惆怅形成对比的便是丞相苏氏一家,苏云庭带着未出阁的苏茯苓出席,作为皇后的亲妹,这层荣光让不少人羡煞。有心攀附前来敬酒的颇多,妄图攀亲贵求娶的人也络绎不绝。

  苏茯寒自是窜到了榆谨舟的酒桌,身边带着三四个侍妾。

  姬白钦目光从榆谨舟那处收了回来,萧千俞道:“是在想为何没看见祥云?”

  姬白钦淡淡应了一声,萧千俞添了酒道:“祥云不会来。”

  姬白钦目光落到萧千俞身上,萧千俞继续道:“他怕被人认出来,也怕忍不住,更怕祸害了榆谨舟,所以所幸不来。他与蓝氏可谓是世仇。端午宫宴,你瞧瞧这台面,皇亲国戚有多少蓝家的人?”

  姬白钦听得这一席话,放眼望去,倒是真占了小半数朝堂。

  萧千俞靠了靠姬白钦道:“朝堂末尾的位置,好像有人盯着你。”

  萧千俞说完便低了眸,姬白钦望过去,瞧见了在离州育苗的柳悦,旁边坐着一个熟悉的人,是何锦娘,挨着他二人的是柳氏派系。

  何锦娘察觉到了目光,朝着姬白钦微微颔首,姬白钦并未回礼,而是注意着宫人的目光。

  须臾,柳氏派系好似也朝着他微微颔首,这颔首轻微,几乎瞧不出来,而他们也相距甚远,这颔首在别人眼中瞧不准是向谁。

  姬白钦回过头看向萧千俞,“你帮茗阳寻回母亲,还有别的深意?”

  “无心插柳,既然成荫,便借势一用。”

  “本王不在都城时,你为本王搏名声本王亦有耳闻。”

  “功不在我,一半柳氏,一半丹平。”

  姬白钦欣喜,这意思是柳氏现在是归附他的了。

  萧千俞抬眸看着姬白钦笑,而此时宣英宣报,姬白羽恰好步入朝堂。

  萧千俞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得无踪,跟随姬白钦一起起身恭迎。

  跟随姬白羽入来的还有微微显肚的苏伏玉,姬白羽合着嬷嬷一起搀扶着人,一副其乐融融的景象。

  在三人走出些许后,毅洋踏入了朝堂,他跟随姬白羽的步子,待姬白羽和苏伏玉入座后挪到了身后待命。

  萧千俞差点儿忘了,看见毅洋的时候才又想起了那个死侍。

  “众爱卿平身,今日宫宴不必拘礼,都座吧。”

  “谢陛下。”

  片刻窸窣声起,众臣皆归于坐,姬白羽的目光不自觉的瞟向了萧千俞。

  萧千俞盯着吃食,在变换间抬了下巴叫姬白钦喂他。

  姬白钦乐意之至,不仅喂吃食还替萧千俞擦嘴,眼中宠溺自然是想看姬白羽发怒。

  苏茯玉看向姬白羽,顺着姬白羽的目光看向了姬白钦,最后落在了萧千俞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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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九十八章 抓蝴蝶

  原本,她以为姚七娘入了王府摄政王有了人照顾,谁知阴差阳错上错了花轿,倒让这傻子钻了空子被拖上了床。

  这等奇耻大辱,摄政王为何没有预想中的厌恶?

  “这位就是王妃?”

  让姬白钦诧异,并非姬白羽开口而是苏茯玉先说了话。

  萧千俞含着嘴中吃食连连点头。

  苏茯玉眸色中露出些许嫌弃,继而看向姬白钦道:“摄政王定是委屈。”

  “陛下旨意,钦天监操持,怎会委屈。”

  须臾他好似想明白了道:“你是说本王委屈了他,的确,本王先以纳妾之礼接他入府,后才让钦天监操持大婚,的确委屈了他。”

  说着他朝方越和萧可还的位置鞠了一躬,“是本王思虑不周。”

  萧千俞口中吃食还没咽完,慌乱的扫视了一眼众人,这样子的确像个傻子。

  姬白羽目光微沉,“求娶是摄政王的意思,皇后就不要多言了。”

  苏伏玉微微颔首,应下道是。

  姬白羽微微抬手,宣英便传了歌舞入来。

  丝竹声起,随着舞者入场,众人目光也从萧千俞身上转而挪到了婀娜的女子身上。

  姬白钦这才给萧千俞递了一杯酒,带着几分坏笑道:“噎着了?”

  萧千俞接过酒下肚,终于吞了糕点,道:“你……方才是故意不让我说话的?”

  “也不知道他们会怎么为难你,所以还是不说得好。”

  “可我方才好像很失礼。”

  “那就是本王管教无方,不关你的事。”

  萧千俞听着这话总觉得有些怪异,但又不知道怪异在哪儿。顿了片刻道:“皇后好像不喜我。”

  “她不喜你又如何,本王喜你就好。”

  “他说委屈你了,是在为你鸣不平?”

  “他在挑拨本王与镇国公府和伯爵府的关系。”

  “原来如此。”

  姬白钦带着笑意温柔的看着萧千俞,心道:还好不知他和苏茯玉的那段情缘,不然就不会这么好骗了。

  “你有见过毅洋的模样吗?”

  “好似没有,怎么了?”

  “我想看看他长什么样。”

  “你不是不识人吗?”

  “你识人啊,画在纸上我便能辨认。”

  “画在纸上你就能辨认?”

  萧千俞点了点头。

  姬白钦眉目微喜,这样他是不是能把自己的画像画给萧悦阳,悦阳就知道他长什么模样了。

  “你老盯着我干什么?你不看歌舞吗?”

  “歌舞哪有你好看。”

  萧千俞脸微烫,捏着姬白钦的脸转向一边,这一幕也刚好落在姬白羽眼中。

  姬白羽的眸子深邃了几许,须臾招了毅洋靠近,“此处不用等着了,你去画舸上等朕。”

  毅洋应下,蛰伏于人后往外退。

  “他要走了?”

  “谁?”

  “毅洋。”

  萧千俞心急,下次有机会见到毅洋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此刻必须弄清楚。

  “我去掀他的面具,你瞅准了人。”

  “什么?”

  姬白钦还没听清话,萧千俞已然踩着桌子冲进了舞者池中,随后踩着对面的桌子往上一跃,成功扑倒了毅洋,在众人惊呼中,他神速的扯了毅洋的面具拿着就往回跑。

  毅洋一脸茫然,起身就瞧见萧千俞跑到了跟过来的姬白钦身侧道:“蝴蝶。我抓到了蝴蝶。”

  只见他慢慢展开手上捂着的面具,然面具上什么都没有。

  “咦?我的蝴蝶呢?”

  萧千俞说着丢了面具,在裙摆四周找蝴蝶。

  姬白钦转头看向毅洋,毅洋快速上前捡了面具戴上又朝姬白钦和姬白羽行礼退了出去。

  “我刚刚真的有看见蝴蝶。”

  方越盯着萧千俞蹙眉,这才没好几日又发病了?

  姬白钦将萧千俞揽回怀中,朝着姬白羽拱手,“陛下恕罪,前些日子他被人掳走受了惊,神情还有些许恍惚,让各位见笑了。”

  萧可还顿时起身:“贼人掳他作甚,可有受伤?”

  “不曾,只是惊吓,大夫说调养些时日便能如常。”

  姬白钦说着目光瞟向姬白羽,姬白羽摆了摆手示意人入座。姬白钦便揽着萧千俞入座,须臾让歌舞继续。

  姬白羽沉眸,萧悦阳那日看起来分明如常人,这痴傻难道是不能受惊?

  姬白羽有片刻犹豫,但顷刻又坚定了。

  “你动作可真快。”

  萧千俞嘿嘿笑了两声道:“可看清了?”

  “看清了,不识得。”

  “回去你画给我看。”

  姬白钦笑着道:“好。”

  待宫宴结束,众臣跟随姬白羽移步登上了楼船。姬白钦转而带着萧千俞上了自家画舸。没了旁人打扰,萧千俞入了画舸便窩进了姬白钦怀中,享受着姬白钦喂过来的茶水糕点,潋滟湖光山色。

  “要是能一直这样就好了。”

  “一直这样?本王一直这样抱着你?”

  “你一直这样抱着我也好啊。”

  “为何本王总觉着你有许多事藏在心底?”

  “我忧国忧民啊。”

  姬白钦笑了一声,道:“倒像是那么回事。”

  “今日我看见柳悦了,离州的苗都种上了吗?”

  “种上了,秋收时节不会有人食不果腹流离失所。”

  “粮仓呢?军粮怎么办?”

  “百姓请愿,将救回来的粮食优先作为军用储备。边疆未开战,现下应该不需要,只要过了今年冬天,储备可再次更新,也就不用担心了。”

  “藏于可怕吗?”

  “藏于不可怕,可怕的是人。藏于亦是国,国君如何才决定他可不可怕。本王大胜而归,还因为藏于新任登基,损失兵力严重,他不得不休养生息。本王听闻过这位藏于新王,他不好战,但不怕战,不做无备之战。”

  “他勇猛吗?”

  “藏于能成为王的皆是勇士,能征善战不比本王差。”

  “为什么我在你言语中得了对他们的欣赏?”

  “皆是为民,只不过身份不同,并无好坏之分。”

  “若有机会,我想去你镇守的边关看看。”

  “会有机会的。”

  萧千俞抬眸,对上姬白钦的带着笑意的眸子顿时一股酸涩,姬白钦在安慰他,他知道姬白羽是不可能下旨让姬白钦回苍郁城的,除了逼他反叛逃离,真的没有别的方法了吗?

  萧千俞看向楼船指着一处小窗口道:“那是丹平和茗阳吗?”

  “是。”

  “他两还盯着你的船,当真是身在楼船心在画舸。”

  “怕人瞧见你这副懒散的样子?”

  “我是怕你从此与霸气没了缘分。”

  姬白钦笑,“本王带的兵都有惧内的习性,相处多了你便知道了。”

  “你打算什么时候让小九去苍郁城?”

  “陛下眼睛不盯着的时候。”

  “请命吗?”

  姬白钦摇头,“他不会允的,请命只会提醒他看牢小九,小九越过了燕山阙便是本王的变数。姬白羽就算有了燕山阙的兵权也不敢妄动。”

  “可你便被困在了里面,甘心吗?”

  “本王有你,甘之如饴。”

  姬白钦靠近,贴着额头落下一吻,萧千俞眉目微颤攥紧了姬白钦腰间的袍子。

  丹平伸手遮住了茗阳的视线叹了一口气。

  茗阳侧目,“我都没叹气你叹什么气?”

  “你……不恼了?”

  茗阳转身将双臂靠在船舷上道:“我恼什么?我恼有用吗?你觉着我跟萧悦阳对着干谁能得好?以前他还不是王妃的时候王爷就护着,现在都是王妃了,我再……怕是真的会被赶回边关吃咸菜。”

  丹平舔着唇笑,“哎呀,我还担心你想不明白,你现下这样说,我放心多了。哎,怎得不去你母亲身侧?”

  “王爷说,私底下示好便好,若是让陛下知道了柳家有意结交王爷,怕是朝堂上不得好。”

  “你那弟弟柳悦,瞧着比你俊啊。”

  “胡说八道,那瘦胳膊细腿儿叫俊?”

  “不俊?那穆阳大人怎么就瞧上了?”

  “哪壶不开你专提哪壶是不?”

  “好哥哥,我可提醒你,现下穆大人还不知伯母是允的你,给的是你的生辰八字,还乐滋滋的跟柳悦寒暄呢,你没瞧见穆小姐送你荷包的时候,他那脸拉的老长了。我看你过的不是情关,是老丈人的关。这位老丈人还是心思缜密的大理寺卿,要是他知道了真相,会不会让你受一受炼狱一百多重刑罚呢。”

  茗阳抚上腰间荷包,顿时愁眉不展。

  “还有啊,穆大人可是朝中重臣,我娶的是成国公不得宠的人倒是没什么,你确定陛下乐意瞧见这门亲事?”

  “陛下定不乐意,可他也管不到天下求娶,母亲已然告知我此事,穆夫人和纭妮也知晓,我难道要在这节骨眼儿放弃?”

  “你不如问问萧悦阳寻寻法子。他鬼主意多。”

  茗阳蹙眉看向丹平,丹平笑嘻嘻的道:“反正自家人,不用白不用,他不是想站在王爷身侧与你我匹敌吗?总得有些作用吧。”

  “你他娘怎么还跟个傻子真较上劲儿了。”

  “我觉得他清醒的时候可并不傻,他叫你去离州是看准了你脾气暴,会斩杀蓝逑,否则他为何不让我去,让你镇守王府?”

  茗阳蹙眉,他确实是听了百姓和近卫之言才直冲郡守府邸将人斩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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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九十九章 有人落水了!

  若是王爷没有及时将甲胄放入蓝府带着人来搜查,他怕是要以斩杀朝廷命官被捕。

  丹平带了些许笑意道:“回过味儿来了?”

  “他算计我?”

  “不叫算计,若他要与你为敌,有很多杀你的机会。对了王爷叫你查的事你可有查清楚了?”

  “查到了,是玺洲,可玺洲不会无缘无故的害我,估摸是小王爷让他这么做的。小王爷看不惯我姑母,当是想帮我。”

  得,还是没想到萧悦阳。

  “是谁帮你寻回了母亲?”

  “那傻子。”

  “他为何要帮你寻回母亲?”

  茗阳微愣,“为了提升我的好感?”

  “那又为何偏偏在你被姑母遗弃之后替你寻回?”

  “你他娘不会是想跟我说是他让小王爷这么干的吧?”

  丹平瞥向别处,茗阳疑惑:“当真是他?”

  “逼走你姑母,替你拿回田产地契和宅子,帮你寻回母亲皆出自他的手笔。他还顺手寻回了近卫丢失的东西。还有这次解决离州之事,皆是由他操持,包括都城为王爷正声,包括筹措救灾银两,还有盯着赈灾粮仓。”

  茗阳哑然,久久说不出一个字。

  半晌,茗阳道:“他会不会是装傻?”

  “我也如你这般想过,因此逐一问过看守过他的人,也着人入伯爵府查探过,皆是说他本就痴傻。或许,他是病情见好。”

  “还有一事我未跟你说,就是你们没有回来的时候我带他去了天牢,他将曹严弄残了,亲手弄残的。”

  “曹严是谁?”

  “萧茈若的夫君,他的妹夫。虞山峤跟我说,他自此散了操练之后都在校场喝酒,喝了酒就朝着草人攻击,隐约中我觉得他在惧怕什么,而且这惧怕带着憎恶。”

  “他一个傻子惧怕什么……”茗阳话还未完,便觉得不对,“不对,他依附王爷,在王府他就知道王爷会救他,所以他才大声喊王爷的名字。”

  丹平盯着茗阳认真道:“你可曾记得第一次在王爷院子打了萧悦阳王爷说的一番话?”

  “他不会是想给他哥哥报仇吧?”

  “我是不愿意相信萧千俞有冤情的。”

  茗阳咽了咽喉,他也不愿意相信,可若真的有呢?

  二人沉默许久,再次看向不远处的画舸,顿时异口同声道:“男狐狸。”

  “什么狐狸?哪儿有狐狸?”

  姚七娘凑了过来,丹平回身笑着道:“没有狐狸,我们说秋猎的时候去猎狐狸做冬季的皮裘。你怎么出来了?”

  “娘说外面风太大,让我请你们进去”,说着看了眼茗阳道:“穆老夫人带着纭妮来了,柳夫人也来了。”

  “那便快些入去。”

  茗阳点头,随着二人移入船舱。

  两人经过茶歇室的时候,恰巧遇见一宫人奉这一个包袱从他们旁边经过,丹平出于好奇盯着多看了两眼,但包袱裹得太严实,也瞧不出什么。

  转眼他们便换了道拐了弯。

  宫人奉着包裹一直穿过茶歇,进入客间往里走到最后才停下脚步,随及抬手朝着舱门敲了三下。

  片刻后,宣英拉开木门探出半个身子接了包裹,又关上了门。

  “陛下。您要换的衣物到了。”

  宣英将包裹打开,放到架子上展示。

  姬白羽盯着衣衫看了半晌,随及嘴角牵出一丝笑意。

  宣英又将荷包别于腰间,“陛下,这简直与摄政王今日穿的衣衫一模一样。”

  “毅洋呢?”

  “统领搁外边一直守着呢。”

  “可打好招呼了?”

  “都安排妥当了,陛下放心。”

  姬白钦这才起身走到正中张开手让宣英更衣。

  待衣冠整理完成才道:“你确定萧悦阳不识人?”

  “回陛下,王府回来的话,是说不识人,就靠着衣物分辨,所以茗阳将军和丹平将军才会带着不同纹路的玉佩。”

  “衣物可送去了?”

  “送去了。”

  姬白钦侧目瞄了一眼门口毅洋的影子,转而从船舱的屏风后开了道门,从门走入另一个隔间,出了船舱。

  再须臾已经避开朝臣登上了一艘不起眼乌篷船,没入去观龙舟的船只中。

  不到两刻钟,姬白钦的画舸靠了岸,近卫护卫开道,将二人送至观战楼,姬白钦便带着萧千俞一路往上登上了最高的阁楼。

  不消片刻,丹平和茗阳也坐着小船上岸入了阁楼。

  姬白羽站在远处不起眼的地方盯着阁楼,身后还站着两个穿着跟丹平和茗阳一样服饰的侍从。不过二人没有将军令也没有和田玉吊坠,姬白羽此举只为确认萧悦阳是否真的不识人。

  然,此刻姬白钦的近卫都守在阁楼,他得寻个法子将人引开。

  姬白羽招了人,一人附耳,须臾便淹没于人海。顷刻百姓中有骚动而起,这骚动自然引起了姬白钦的注意,他派出了丹平去查探情况,却正中下怀。

  丹平下楼挤入人群,还没走两步便有人抢了他的玉坠往别处跑,腰间一动,丹平顿时察觉追了上去。

  丹平迟迟未归,在人群中也寻不见人影,茗阳请命下来查看,当他没入人海的一刻便被以同样的方式引开。然这次不一样,虞山峤和鹿闻跟了下来,一呼近卫皆应,几个人跟了下来没入人海。

  姬白钦听见呼声顿时正色,道:“你在屋子里别乱走。本王去瞧上一眼,近卫留下护你。”

  “小心些。”

  姬白钦应声便快速下了阁楼。

  姬白羽看着人跑远,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接着一群人没入阁楼,顷刻间厮打声起,姬白羽从旁踩着雕栏攀附落于萧千俞面前。

  萧千俞先是一愣,接着靠近道:“你怎么从这儿回来了,贼人抓到了?”

  姬白羽满眼喜色,换了音色学着姬白钦的声音道:“抓到了,不过此处不安全了,得换个地方。”

  “去何处?”

  姬白羽看了看乌篷船道:“画舸方才就被盯上了,去船上。”

  萧千俞顺着姬白羽指的方向看,好似瞧见了丹平茗阳,他便未起疑点头道好。

  姬白羽在萧千俞看不见的地方舔了舔唇,露出了一股得逞的笑,随即揽着人一跃而下,成功避开了姬白钦留下的近卫。

  须臾,纠缠的暗卫撤出,近卫冲入楼阁却发现萧千俞已经不见了。

  此时,姬白羽回头朝阁楼望了一眼,好似在跟姬白钦挑衅,看见焦急忙慌的近卫他再次露出得逞的笑。

  姬白羽带着萧千俞走近时,丹平茗阳已经不再原处。

  萧千俞上了乌篷船待船划出一段距离姬白羽没再盯着后方才道:“就我们两个?丹平茗阳呢?方才我还瞧见了。”

  “带着他们做什么?扰了兴致。”

  突然船颠了一下,萧千俞往船头望去,方才划船的船夫不见了。

  姬白羽靠近将人几乎逼至角落道:“瞧什么?”

  “船……船夫好像……好像不见了。”

  “留着船夫多碍事。”

  “姬白钦……你……你别靠这么近,外面能瞧见。”

  “远着呢,瞧不见。”

  姬白羽咽了咽喉,不知为何,心中躁动突增,他伸手抚上萧千俞的脸,不听使唤又迫不及待的落下一吻。

  萧千俞被憋得有些难受,姬白钦为何这么急躁?

  他猛然推开姬白羽,盯着眼前的人突然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那个……”

  “怎么了?”

  “姬白钦你说要带我看赛龙舟的。”

  “看……看本王不好吗?”

  “我们……我们先看赛龙舟好不好。”

  姬白羽贴近,呼吸散乱在萧千俞耳间和脖颈,“好,本王看你,你看龙舟好不好?”

  说着,手已然伸到萧千俞腰间撤了腰带。

  “姬白钦……唔……”

  姬白羽压制着萧千俞,用吻堵住了他的嘴。

  这样的举动却让萧千俞更加觉得不对,他放松了身子,在姬白羽以为妥协的时候,愤然一推,将人从身上推了出去。

  萧千俞定睛,仔细辨认着服饰,终于在腰间寻到了不一样的地方。此人没有佩戴今日穆妘妮送的荷包。

  “你不是姬白钦。”

  “悦阳你说什么胡话。本王怎么就不是了呢。”

  “你不是。”

  萧千俞惊恐之余,连滚带爬的往外跑,在姬白羽追上的前一刻纵身跳进湖泊。

  为了摆脱身后的人,他浮出水面便朝着岸边大喊救命。

  喊了几声,终于有人朝他这处看来,“有人落水了!”

  姬白羽站在船上盯着落水的萧千俞,突然笑了笑,“有趣啊。”

  近卫四处巡视,看到萧千俞时,云展、辰明、鹿闻和虞山峤陆陆续续跳入了湖中。

  赛船见人呼救,顿时鸣鼓,争先恐后的来了一场预赛。

  片刻后萧千俞被一队龙舟救起,在回程的途中,其他赛船救起了云展、辰明、鹿闻和虞山峤。

  赛船的人见萧千俞腰带掉了,扯了自己的头巾递给萧千俞,萧千俞谢过之后快速的将衣衫系好。

  龙舟将人送回岸边,萧千俞下了船便被一人紧拥入怀,然他惊魂未定,一把推开了上前拥抱他的人。

  “悦阳……”

  萧千俞盯着姬白钦看了许久,反反复复确认没问题,才胆战心惊的唤了一声:“姬白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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