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挣扎的动作越来越激烈,晏韶澜心里纳闷。
‘我没说要做啊?我只是想帮你换药。’
晏韶澜看着钰黎抵触的模样,心中莫名就像有一团火蔓延开来,不禁有些恼。
他担心寒钰黎的身体,如果钰黎再这么挣扎下去,之前的伤口非再次撕裂了不可。
晏韶澜压着怒火呵斥住寒钰黎的动作。
“别动!我几时说过要碰你?!”
晏韶澜的声音直穿耳膜,加上本就头晕的他这声音在他耳廓中被无限放大,寒钰黎被他这一声给呵斥住了。
他停止了挣扎,愤恨的瞪着晏韶澜。
晏韶澜也反应过来,是自己情绪过激了,但他仍旧按着钰黎的手腕不让他乱动。
钰黎重伤加高烧,只束缚住他的一只手就足以稳定住他这个人。
晏韶澜深吸一口气调整自己的情绪,紧蹙的眉头舒缓。
他软下性子来安抚寒钰黎,丝毫不见刚才的怒火。
“我真的就是想帮你上药而已,你现在还发着高烧,身上还带着伤,我就算再畜生也不能在现在碰你呀。”
他语气染上了一丝丝被冤枉了的委屈,然后他又伸出手将钰黎那蹙起的眉梢轻轻揉开。
晏韶澜在钰黎耳边嘀咕:“况且,我是那孟浪之人吗。”
这话既像是他在自言自语,又像是他在质问和抱怨寒钰黎为何会对他有这般看法。
寒钰黎诧异,晏韶澜今天到底是哪根筋打错位置了?
他觉得晏韶澜的手在自己脸上动作有些痒,左右摇摇头把晏韶澜作案的手“甩”掉。
虽然寒钰黎的动作非常轻,但晏韶澜的手被他甩向了一边。
晏韶澜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心好像被刀狠狠割了一刃。
‘阿黎,是觉得我恶心吗……’
‘他现在是不是特别恶心我对他的触碰……’
寒钰黎挣扎了几下自己的左臂想要挣开束缚。
但是晏韶澜的手结实的就像一把铁钳,对于四肢本就瘫软无力的他来说,挣扎根本不起丝毫作用。
他只得放松下来,老老实实的躺好。
寒钰黎抬眸回了晏韶澜一个“难道你不是?”的眼神。
随后开口给了晏韶澜回应。
“呵,晏韶澜你自己听听你这句话,你扪心自问,你碰的少?”
晏韶澜听到钰黎这话心跳漏了一拍,他回想起昨夜自己的所作所为。
确实……
挺畜生。
他神情暗淡,垂下头不敢看寒钰黎。
是啊。
自己一直以来都在伤害阿黎。
而且一次比一次过分。
下手也一次比一次狠。
他之前确实太过混蛋,导致阿黎现在连自己的触碰都觉得感到恶心。
这根本不是自己想要的,根本不是……
他后悔。
后悔为何自己没有控制住自己的性情。
自己失忆根本不是虐待他的理由。
阿黎我错了,你不要不要我,好不好。
对不起,我错了……
可是即便他忏悔千万遍,如今这样的局势也已成定局,无路可退。
他松开了扼制钰黎的手,将他的里衣解开,漏出里面缠满绷带的躯体,然后从托盘上拿起一把锃亮的剪子。
“我帮你把绷带剪开,你别乱动,免得再伤着。”
寒钰黎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一动不动,顿时觉得非常嘲讽,同时也觉得非常奇怪。
明明自己身上的每一处伤口都是晏韶澜造成的。
当时刑房里那些人拿着刑具,领着庆王的命令进来行刑时,可是不带丝毫犹豫的。
怎么?你弄这一身伤口时眼睛都不眨一下,现在被一把剪子刮伤就心疼?
说难听点晏韶澜,你这假惺惺的样子真令人恨。
不过寒钰黎真心觉得这个晏韶澜不对劲。
明明之前还将自己踩在脚下肆意的折辱,可现在连自称都改变了。
甚至每一处细节都小心翼翼的照顾到。
怎的会对自己如此小心。
而且面前这个人的性情和一月前那个疯魇的王爷完全不同。
这个人就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就……
特别的像当年那无权无势,柔弱可怜,无人可依,会缩在自己怀里撒娇哭诉的燕儿。
而这一切,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王爷无论如何也做不出来的。
不过话也说回来。
晏韶澜是何时变成现在这样的?
想到这里,寒钰黎将这几天的事情,前前后后回忆了个遍。
他脑海闪过一道白光。
今天早上自己发现他是燕儿的时候。
不,更准确的说应该是今天早上晏韶澜的性情就变了。
他到底是怎么了……
耳边只剩剪刀剪过绷带的摩擦声,一下,一下,又一下……
冰凉的剪刃时而碰到了钰黎的肌肤,钰黎感觉到很冰。
他的头好热,像蹲了个热水壶一样难受,但是身上就非常的冷。
刚饮下姜汤发的汗,此时已经落了去。
更冷了。
寒钰黎怕打扰晏韶澜的动作,没有动外面那只里晏韶澜最近的手,单挪动里面那只手,向被子靠近。
他发出诉求:“能不能待会再继续,我好冷……”
他离烧糊涂反正不远了,说出口的每一句话都软乎乎的。
同时,也最能在不经意间撩动晏韶澜的心弦。
晏韶澜最喜欢看他服软。
但这次不同,晏韶澜没有觉出情趣,他只觉得心疼。
晏韶澜心想,姜汤是不是喝早了,顺序好像……搞错了。
他是真的没有照顾人的经验,悄悄抿了下唇掩饰尴尬。
只听见一声铁质物件搁置的清脆响声,晏韶澜将剪刀撂回了托盘。
“再忍一会儿,绷带已经剪开,伤口此时暴露,若不上药就盖被子会加重感染的。”
得到晏韶澜这个回应,寒钰黎只好认命般闭上眼,抓住被子的那只手也停下动作。
他将手埋进柔软的被子里,让身体尽可能多的摄取温暖。
真的好冷。
但好在只漏出了上半身,下半身还在被子里可以保暖。
晏韶澜看着钰黎此时裸露的胸膛,自己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现在真想扇自己一巴掌。
自己和畜生真没什么两样。
钰黎的上身不说没有一块好肉,但也是血肉模糊。
身上都快被打烂了。
鞭伤近乎凝为绀色,身上满是杖责留下的大大小小的淤青,都紫了。
他当时得多疼啊。
晏韶澜看着钰黎身上的伤,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凝重。
当时记忆丢失加上气狠了,一怒之下就下了狠手。
现在看着钰黎身上的伤,心真是疼的要死。
晏韶澜别过头去不让钰黎看自己现在的脸,在一旁自顾自的将处理伤口的绵花沾上药水待用。
弄好后才转过身,他将一小块叠的整齐的纱布放进钰黎口中,让钰黎虚含着。
并且贴心嘱咐:“痛就咬住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