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蚩毛纠抬起手,在空气中用力一拉:“最后,胎儿还要对着她爹说一句:静儿找你报仇来了!跟着就那么使劲一拽,女人惨叫一声,呜呼哀哉!”

  温乐阳听得浑身发冷,麻子却眉飞色舞,拍着手大笑道:“看不出来,你这女子长了副豺狼的肝肠……”

  他的话还没说完,那个孩子却表情笃定的用力摇头,低声念叨了句:“鬼哭狼嚎都行,可说话却不成。”

  话音刚落,麻子突然飞起一脚,狠狠的踹在了男童的肚子上:“滚!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

  所有人都没想到麻子突施辣手,男童惨叫了半声重重的向着门外摔去,小蚩毛纠的眼中爆现凶光,身子一晃追了出去,在院子里用独臂揽住了嘴角沁血娃娃。

  在隔壁侍弄毒物的瞎子也闻声跃到了院子里,脸上蕴着三分怒色:“麻子,这孩子就算再不乖巧,你也不用成天这么打骂!”说着,伸手想从蚩毛纠怀里接过娃娃。

  蚩毛纠却用死鱼似的眼神翻了他一眼,反而把男童搂得更紧了些。

  但是男童似乎和瞎子的关系不错,奋力的挣扎了两下,从蚩毛纠怀里跳出来,躲到了瞎子身后,小小的身躯都在簌簌的发着抖。

  麻子低低的冷哼了半声:“我的家事,你少管!”说完,似乎不愿在外人面前和瞎子起冲突,转头望向了小蚩毛纠:“你的买卖我做了,金子留下,三天后再来。”

  小蚩毛纠根本不理麻子,而是躬身看着男童,语气里也带了几分和蔼:“最后那一句话,真的说不了么?”

  男童的嘴唇动了动,偷偷看了一眼麻子之后,立刻绷直了身体,低头望着地面,一个字也不敢说。

  瞎子叹了口气,伸手摸摸男童的头,回自己的屋里去了。

  蚩毛纠却笑了,又向着男童凑近了两步:“你何必怕他?就凭着他们滇巫的那点手段,又怎么可能真控制住你。”说着,对男童摊开了手心,手心上摆放着一根殷红如血的短发。

  男童看到红发,满眼不敢置信,一时呆立当堂,彻底的傻掉了,而麻子却愤怒之极的怒骂了一声,猛地从椅子上窜了起来。

  与此同时小蚩毛纠也大吼了一声:“乐阳!”

  虽然温乐阳到现在也不明白怎么回事,不过听见同伴招呼,想也不想直接飞起一脚,直接把麻子踹飞到院子里。

  麻子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直接就昏死了过去!

  温乐阳踢完了人之后还觉得有些奇怪,蚩毛纠从来不会这么肉麻的喊他‘乐阳’,再看看那个娃娃的长相,这才恍然大悟,蚩毛纠不是在喊他,而是告诉他这个娃娃的身份:乐羊!

  这个男童的眉眼五官,依稀和当年的画城公子乐羊温有几分相似,只不过矮冬瓜乐羊温什么时候都是一副笑嘻嘻的市井神态,而男童的表情却拘谨恐惧,温乐阳才没能及时联想到一起。

  拓斜弟子遇到乐羊氏受外人欺负,当然不肯多等片刻,有什么大事也先要护住他们再说。

  正在看铺子的大头侏儒听到后堂的动静,忙不迭的跳回来查探,一看之下气的哇哇怪叫:“原来是拆招牌……”话还没说完,眼前就是一黑,跟着只觉得一列火车撞到了自己的嘴巴上,直接被温乐阳一拳打晕在地,脑袋撞上地面的时候,七八颗牙齿从他嘴里掉了出来……

  几乎与此同时,院子里骤然响起了簌簌的怪声,各种各样的毒虫张牙舞爪的从泥土中爬出来,从四面八方扑向了他们。

  这下连稽非老道都忍不住笑出了声,温乐阳站在原地都懒得动,只催动着身体中的生死毒流转片刻,那上千只气势汹汹的毒虫就突然凝立住身形,片刻后猛地炸了窝,在院子里四散乱跑,有的互相践踏滚成一团,有的撞上了石块墙角直接磕碎了脑壳……

  不光院子里的毒虫发疯了,瞎子房间里的毒虫也感觉到温乐阳身体中的至尊毒力,全都拼命的乱撞乱咬……

  瞎子惊骇的低呼着,忙不迭的跑出房间,温乐阳突然想起了那两头小磨牙,不忍一代虫王就这么被自己给吓死,闪身冲进屋子,把两只蚂蚁放在自己的手心里轻轻的安抚了几下。

  暴戾的磨牙在他手中比蚕宝宝还要温顺,老实巴交的爬了一会之后,胆子又渐渐的大了些,又凑到一起开始仓仓的厮磨起来,时不时抬起长须,在温乐阳的手上讨好似的触碰几下。

  瞎子站在院子里,嘴巴哆嗦了半天,才瞪着温乐阳:“你…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稽非老道嘿嘿一笑:“睁开你的…算了,你是瞎子。这位是温不草,这个是苗不交……”

  瞎子神色一凛:“你是乌鸦岭上死不了?”

  老道立刻咳嗽了起来,把后面想说的话都给忘了。

  瞎子的身体一下子佝偻了许多:“嘿,你们是天下一等一的门宗……又何苦和我们这些小生意为难……”

  稽非老道费力的止住咳嗽,带着些嘶哑的冷哼:“我们不是什么名门大派,更没那些虚头八脑自以为是的做作,有人打着我们的旗号招摇撞骗,就别想活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服了’的原因,温乐阳对瞎子的印象还不错,笑呵呵的把已经镇住的磨牙放进了他手心,跟着拍了拍瞎子肩膀吓人:“也不像他说的那么吓人。”

  瞎子还以为温乐阳已经给他肩膀种下了不世奇毒,身子一软直接摔倒在地上。

  那个男童直到现在才反应过来,满脸关切的低呼了一声,赶忙跑去扶瞎子。

  温乐阳一笑,转头望向了蚩毛纠:“怎么回事?”

  先前从麻子屋里传出的那股古怪的味道,正是有人在用正经的拓斜手法炼蛊,温乐阳等人这才留下来查看。

  他们一进正中央的房间,蚩毛纠就看出来,男童被人设下了‘牵魂丝’,这是滇缅一带的巫术,受制者对施术之人不能兴起一丝一毫的反抗念头,虽然歹毒,但是却没什么深奥之处。

  蚩毛纠现在功法大进,巫力精纯,用心感觉之下,很快就发现这个男童身体里传承着正宗的拓斜巫力,而那个麻子,不过是滇巫流派中的普通巫者。

  本来蚩毛纠还有些纳闷,不过很快就想明白了,天底下身负拓斜师门巫蛊传承的不止七娘山一家,还有画城弟子。小蚩毛纠不仅见过矮冬瓜乐羊温,还在苗寨门前、神女峰之巅两次和他动手,再细看这个男童的长相,很快就明白了事情的大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