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劫已散,孔弩儿必死无疑,菜坛子拓斜满身焦糊、却龙精虎猛的跳了出来。

  一击之下,拓斜哇哇怪叫着,被柳相的头颅硬生生的夯入了地面,而那颗星属的头颅,也在巨力的反震中笨拙而痛苦的高扬起长长的颈子,可巨力跌宕,蛇颈依旧未能卸去,反而带动了怪物那座堪比巨川的身体,就那么慢慢的、慢慢的,在所有人不敢置信、几乎瞪裂了眼眶的目光中,轰轰然摔倒在地!

  温乐阳的后脑勺,把一块大石头砸的四分五裂,人却仿佛触电似的跳了起来,还没等跑到那片陷落拓斜的碎山石间,拓斜已经灰头土脸,哇哇怪叫着跳了出来,刚刚轰击怪物的右手上,每一根手指都不自然的扭曲着。

  柳相也一跃而起,昂昂怒吼,星属头颅却好像喝醉似的左右乱晃,嘴巴里,发出的是依依呀呀的怪唱,额头上,一个巨大的凹陷显得异常醒目,双目中,也变得浑浊不堪,全没了一星半点的神采……

  祖师爷拓斜没听到苌狸的嘶吼,现在也两眼发花,柳相的七颗脑袋在他眼里,变成了十三颗……即便如此,拓斜又举起了左拳,哈哈大笑着:“再来一次!”

  几乎就在同时,又一个温乐阳熟悉的声音,愤然大吼着从远处传来:“柳相,十万……要不就是八万年前,你曾亲口答应过我,永远不踏入十万大山半步,你忘了么!”

  怒吼落处,一颗又一颗并不算巨大,但荡起的风声足以撕裂神魂的石头,一路呼啸翻滚着,接踵而至,砰砰的巨响之中,雨点般的砸在柳相的头上。

  就连‘断妖身’掀起的浩然巨力,都无法重创的柳相,竟然在这些石头的轰砸下,溅起一蓬又一蓬鲜血,混沌恶山中的野人大汉,从远处的一座山峰飞跃而起,在掷光神石之后,干脆抡起了自己的平板车,狠狠的拍在了混沌头颅的双目之间!

  拓斜大笑,再度扑跃而起,温乐阳、蚩毛纠和慕慕,身形如电紧紧跟在师祖身后;残存的修士再度奋起神通,无数法宝轰砸而至;野人大汉哇哇爆啸,神力惊人拳脚轰天;四个妖仙咬牙切齿,不顾身上狰狞的伤口、断裂的胳膊,又挣扎着想要爬起来……

  山坳早已被夷为平地,最后的惨战如火如荼……

  自从温乐阳走出生老病死坊,十余年里经历过无数恶斗,有的壮怀激烈、有的生死一线、有的狼狈不堪也有的让人啼笑皆非,可若论那份惨烈、那份壮观、那份浩浩的天威磅礴,非眼前这一战莫属!

  十万大山深处,小丘轰然坍塌,巨川哀号断裂,天地仿佛变成了一座小小的水潭,柳相便是这座小水潭中的巨鳄,拓斜和野人大汉则是两头凶狠的六须大鲶,其他人便是疯狂的食人小鱼,双方的混战之下,血污渲染,巨浪滔天。

  忘了时间,没了日月,温乐阳的眼里心里、拳上脚上,只剩下了一个字:打!

  七颗柳相头颅,被一颗一颗的打倒,而每倒下一颗,即便在两个老怪物及遍地高手全力以赴之下,也会有上百修士命丧黄泉……

  这一战,从拓斜师祖和野人大汉先后加入之后,又足足打了七天七夜,柳相的最后一颗混沌头颅,才最终无力的哀嚎了半声,闭上双眼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几乎与此同时,天空中的乌云悄然散退,无尽碧空如洗,一道彩虹斜挂山峦,清清而灿灿!

  幸存者甚至还没没来得及欢呼,突的一声大哭嚎啕而起:“只剩了老四,我还要什么彩虹!”话音未落,一个壮硕的胖子高高跃起,回荡着手中一件宣花巨斧,重重向着那道彩虹掷去!

  世宗七个彩虹兄弟,此刻也只剩下势若疯狂的老四了。

  彩虹老四一哭,幸存之人尽数嚎啕大哭!慈悲寺五大禅院首座尽丧;昆仑道七十二剑尊只活了九个;鹅羊道除了三味和阿蛋仅剩四名弟子;让炯大师舍身卫道……

  化境之内,数万修士;赴援十万大山,一共万余高手。

  在与恶兽斗、仙师斗、柳相斗之后,仅仅剩下这寥寥千余人!

  旱魃五哥靠在一块碎石上,翻着虐戾的眼睛看看天空,若有所悟的说:“秦岭阴眼被埋,丧鼎损毁,尸俑之地煞气冲天,天下某处原本会有一场大劫难的,只不过没想到,这场大难,落在了修真道上!”

  整个修真道,不论正邪、不论妖魔、不论是非不论恩怨,尽数抱成了一团,和孔弩儿、柳相玉石俱焚。

  孔弩儿已死,可柳相还活着,虽然被打得混沌原力几乎涓滴不剩,可它的身体与天地同源,即便伤的一动不能动,众人也还是没办法杀了它。

  野人大汉休息了一会,对着其他人说:“我想办法困住它,不过每隔七十七年,便要痛打它一顿,毁掉它积攒的力气!”说着站起来拖着巨大的九头蛇,费力的走向了大山深处,走了几步之后他好像又想起了什么,回过头对着拓斜师祖笑道:“菜坛子,你不错!以后每七十七年,记得来找我打柳相!”

  拓斜费力的挥挥手,刚说了一个‘好’,立刻引来了一阵剧烈的咳嗽,等他勉强恢复了喘息之后,野人大汉早就大笑着走了。

  小蚩毛纠突然想起了自己怀里还有一片仙草,手忙脚乱的翻出来,踉踉跄跄的跌到拓斜身边,不由分说那片亮晶晶得可疑的百足草塞进了祖师爷嘴里。

  拓斜吧嗒吧嗒嘴,有些纳闷的评论:“仙草叶子…怎么有点咸?”

  蚩毛纠可不敢告诉祖师爷,这片叶子是被屠米吐出来的,正不知道该怎么说,稽非水镜两个出家人就跑过来,哥俩肩并着肩咕咚一声跪在了拓斜跟前:“后学末进,见过师祖爷爷!”

  拓斜吓了一跳,拼了全身的力气跳起来,也咕咚一声跪还了两个出家人:“仙长、法师言重了……”

  稽非水镜二话没说,直接吓晕了。

  跟下来便是祖孙相认,亲人见面,诉说经年过往,这份感动和痛快,委屈与欣慰纠缠着,哭声、笑声、喝骂声交叠着变成了哇哇的怪叫!

  鏖战里,拓斜早就认出了一众后世弟子的功法,更抽时间狠狠的抱了抱猫妖苌狸,不过到了恶斗结束后,苌狸、锥子、慕慕三个女人全不见了。

  拓斜和温乐阳祖孙两个都急眼了……

  囡囡笑嘻嘻的告诉他们:“苌狸看打完了,说见你之前要洗澡,要打扮,拉着锥子和慕慕跑去后山了。”说着,伸手指了指大山深处。

  说完,小五抬头看看他阿爹:“在雨里站着,不就算洗澡了么?”

  旱魃哼了一声:“不明白她们为啥还没洗够。”

  连天苦战,连天暴雨,拓斜师祖身上的焦糊黢黑仍然未褪,小蚩毛纠讨好的用袖子给他擦脸,结果袖子倒比着原先干净了许多。

  温乐阳也凑过来,问拓斜师祖:“您老…撑过了孔弩儿的天劫?”

  拓斜跳出来时身上都糊了,不用问是被孔弩儿引来的天劫击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