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跑回客厅,发现客厅的黑布不知何时掉落了。

  斐榭祈听见声音也跑了回来,他看见黑布掉落目光危险地扫向曲言,以为是小家伙手贱取了下来。

  曲言比斐榭祈等人还懵,他刚才无聊便盯着黑布发呆,结果没发多久黑布突然自己掉了下来。

  “不是我!”曲言举起手,委屈巴巴地说,“它自己掉下来的,不是我取的。”

  斐榭祈将信将疑地看着曲言:“暂且相信你。”

  两人说话时,一阵滴滴答答的水声突然响起,原本以为是什么地方漏了水,可左顾右盼了一通,发现原来是黑布背后有什么东西在发出声音。

  黑布落下后,一个白色类似于皮影戏的舞台出现在众人眼前。它与往常的白色不同,相比于纯白更加偏向于暗灰,不过或许因为灯光关系看起来又有些白。

  随着叮叮当当地音乐响起,一个个暗黑色的家具呈现在白布上,也不知为何,那些家具都乌蒙乌蒙的,让人看不清具体。

  音乐节奏分明,但斐榭祈却灵敏的发现这是提前录好的,因为它每响一会儿就会发出滋滋的电子音。

  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看过皮影戏,因为这是一种很古老的技艺,在许多年前就已经消失了。

  寺拾五感到新奇,伦斯格特则拿出记录仪拍摄,背挺的笔直,瞪着眼睛警惕地看着白布。

  几秒后,一道巨大地鸣锣声落下,一个垂头丧气穿着军装的小人出现在白布上。

  “唉唉唉——”

  它抬头连连叹气,手背在身后,沉重地往前迈出步伐。

  而另一个小人不知不觉出现在角落里,金色的卷发白色的衬衫,脚上绑着一条沉重的锁链。

  军装小人向金发小人走去,它们没有台词,只是你指指我我指指你的肢体语言。

  起先除了金发小人不太乐意之外还算融洽,它们并肩坐下,指着天空似乎在畅想未来。

  忽然,灯光变得昏暗,金发小人儿倏地站起,它举起手边的烛灯,朝军装小人狠狠砸去。

  “啊——”

  军装小人发出惨烈的叫声,捂着头痛苦至极,它不解地看着金发小人,头不停地摇晃。

  可金发小人似乎已经走火入魔,它面目狰狞,从身后拿出一只十字架,狠狠插入军装小人的心脏中。

  十字架进进出出,从白色逐渐转变为红色,而灯光也随着金发小人的动作逐渐熄灭。

  “哈哈——”

  黑暗中,金发小人发出低低的笑声,它推倒旁边的烛火,火蛇摇曳。

  台下的曲言已经大汗淋漓,他紧紧攥住衣角,心脏砰砰的加速跳动,紧张不安地看着台上。

  “这皮影戏挺真啊。”伦斯格特收好记录仪,看着耀眼的火光感叹道,“这变态做娃娃不怎么样,倒是皮影戏表演的一绝。”

  斐榭祈起身面无表情的端起旁边的水盆,朝白布猛地浇了过去,提醒道:“哪里是演得好,这是真起火了。”

  “啊?”寺拾五一拍脑袋反应过来,“我说怎么越坐越热呢,原来是真着火了!”

  或许是因为白布中加了什么东西,所以当斐榭祈浇水过去时不仅没有熄灭火焰,反而让火势更加猛烈。

  曲言看向大门,发现铁门不知何时被关上了。

  看来是有人想烧死他们!

  他咬着指甲,脑海中无端闪过隔壁老妇人的脸。

  斐榭祈也注意到了紧闭的大门,他临危不乱地叫来力气较大的寺拾五,让他跟自己一起将门撞开。

  伦斯格特见此把曲言带到安全角落,然后站在旁边帮斐榭祈他们指挥。

  “一、二、三,撞——”

  随着伦斯格特的指挥,斐榭祈与寺拾五侧身同时撞上大门。

  两人的力气都不算小,但尽管如此也足足撞了三回铁门才有松动的痕迹。

  身后的大火已经开始逼近,火焰伸着手臂拥抱所有可以触及的东西。

  曲言靠近斐榭祈,因为火势太大空气已经开始稀薄,所以呼吸起来有些急促。

  在第4次的撞击下,铁门终于被撞开了。

  新鲜空气顿时争先恐后的涌进房间,大火瑟缩着往后退了退,不敢再往前前进。

  但这也只是暂时的。

  斐榭祈带着所有人跑了出去。

  此时老妇人也被动静吸引了出来,当曲言看见她手里提前准备好的水桶时,心中突然升起怀疑。

  按理来说从起火到撞开铁门的时间不足两分钟,而老妇人远在隔壁,是怎么精确的知道他们起火了而且迅速准备好水呢?

  不过没有时间给曲言深究,因为火势越来越大,已经开始往外面蔓延。

  下城区寸土是金,有人闻到烟味跑了上来帮忙,在几人几十分钟的忙活下,大火终于慢慢偃旗息鼓。

  “我说你们在做什么呀!”帮完忙的居民休息片刻后立刻开始指责曲言等人,“这么大的火……想害死我们是不是!?”

  “抱歉抱歉!”伦斯格特熟练的拿出钱塞到每个人手中,语气谦卑,“是我们的错 ,真的很抱歉,我们不知道会着火。”

  “行吧……”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收了钱的居民脸色肉眼可见好了几分,他们将钱塞进口袋里,拍着鼓起的口袋哼着小曲儿下了楼。

  “呼……”伦斯格特微微松了口气,他可不想跟这帮人起冲突。

  能用钱解决的事就最好用钱解决,不能的就用武力。

  等灭完火,几人才想起开始给他们递水的老太太,于是不约而同的前去感谢,但是等他们过去时,却发现对方已经悄无声息地回了房间。

  “这人可真是神出鬼没。”寺拾五摸了摸鼻尖,忍不住吐槽说。

  “行了,没受伤就是万幸了。”斐榭祈招来曲言。曲言原本裤子就是湿的,现在还被大火熏了一通,灰头土脸的看着跟个小乞丐一样。

  “呵……”斐榭祈看着曲言哑然失笑,撕下自己的衣袖,用剩下的水打湿然后将曲言的脸擦干净,“小花猫,出去可别说我认识你。”

  曲言仰起小脸确保斐榭祈能无死角擦干净,眼珠子转了转,对斐榭祈的揶揄置若罔闻,瞅着老妇人的铁门说:“阿祈,你觉不觉得她很奇怪?”

  “哦?”斐榭祈低头看着曲言,笑道,“原来你现在才觉得奇怪,反应也真够慢的。”

  “我说得奇怪跟你不是同一频道的。”曲言放低声音侧头说,“她是不是知道变态房间会着火,所以提前提着水在那等着?”

  “有可能。”斐榭祈用清水洗了洗袖子,擦着自己的脸说,“但我们现在无凭无据,难道靠我们的单方面质疑去逮捕人家吗?”

  “唔……”曲言撇了撇嘴,“可是我总觉得她不简单。”

  “她或许是有问题。”斐榭祈说,“但是目前跟我没有关系,别忘了,彼岸花杀手才是我们的目标。”

  曲言低下头,斐榭祈的称呼已经从变态进化成彼岸花杀手了,看来在他的心里,变态就是彼岸花杀手的事已经是板上钉钉。

  大火将一切证据毁于一旦。

  伦斯格特蹲在门口不停拍照,拍一张叹一口气,心情郁闷。

  “你别叹气了,证据还会有的。”寺拾五站在一旁苍白的安慰。

  伦斯格特闻言叹得更频繁了。

  “对了,你把那个皮影戏记录下来了吧?”寺拾五兴致勃勃地说,“我看过很多探案相关的书,啧,一般这种极具有故事性的东西都代表着凶手想要表达什么事。”

  “是么?唉……”

  “别垂头丧气啊,我总觉得那个金发小人眼熟,嗯……金色卷发红色发带……”寺拾五说着忽然愣住,惊愕地看向曲言。

  伦斯格特也同样不可置信地看向曲言。

  曲言臭着脸,平等的朝每一个人竖了一个中指。

  伦斯格特跟寺拾五心情波涛汹涌,但碍于斐榭祈的面子只能紧绷着唇,一言不发地收回目光。

  曲言转过头,朝斐榭祈望去。

  斐榭祈扶额叹了几口气,眼中透着无奈,用唇型无声地说:“我相信你。”

  不问缘由的相信。

  曲言怔怔地看着斐榭祈,心情忽然澎湃,他捂住心脏别开视线,指着铁门说:“接下来怎么办?”

  斐榭祈转动戒指,估摸着时间说:“应该已经快到中午了,让人过来接应收拾吧。”

  伦斯格特闻言伸了个懒腰,感叹道:“啊,终于结束了!”

  寺拾五不解问:“我们就这样结束了啊?万一变态藏在里面怎么办?”

  “藏他的。”伦斯格特瞟着寺拾五,“我让人过来翻个底朝天,看他能藏到哪儿去!”

  斐榭祈拿出通讯仪联系总部的人,简单说明了一番情况。

  然后他看向曲言,问道:“要不要去看看父母?”

  “父母?”曲言惊讶地看着斐榭祈,心中有个答案又不敢相信,“你说的不会是……”

  “是。”斐榭祈拉住曲言的手,“其实自从把你买回来之后,你之前的家人我一直有偷偷救济……哈,我知道大概的地址,离这里并不算远,如果你要去的话我带你去。”

  曲言望着被斐榭祈紧握的手,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父母家人吗?

  十几年了,当时他们把自己卖出时狠心的眼神现到如今他还记得。

  他的原生家庭并不怎么好,在贫民窟容易染上疾病,他的母亲便是其中一个不幸者。因为父亲想要一个Alpha,倒不是为了什么传宗接代,而是单纯Alpha可以加入反抗军,而反抗军中的薪水可观而已。

  可惜母亲的肚子不太争气,他连生了三个都是Omega,至于后面有没有继续生曲言也不知道,因为当时他被卖出去了。

  他的父亲酗酒且有赌博的习惯,一有点积蓄就去赌,用他的话来说,赢了就是赚了,输了也没关系,下次赢回来就是。

  当曲言知道斐榭祈一直在救济他们时心情是复杂,他可怜他的母亲,但是他知道那笔救济金不可能落到母亲手上,不用想就知道一定上了父亲的牌桌,或者变成那冒着气泡的啤酒。

  “去吗?”斐榭祈问。

  曲言搅着手指,许久后微微点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