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触感,青紫的手。

  第一眼着实有些惊悚。

  曲言把眼泪硬生生憋了回去,哭声也在一瞬间止住,他愣愣地看着斐榭祈,眼睛微微睁大。

  斐榭祈也同样看着曲言,脸上浮现明显的笑意,揉了揉他的头发说:“怎么不哭了?”

  曲言:……

  他哭的撕心裂肺,而被他哭的人竟然嬉皮笑脸,甚至毫无悔意。

  亏他那么担心!

  曲言心里想什么脸上根本藏不住,斐榭祈立刻明白小家伙为什么突然脸黑,他忍俊不禁地起身往后靠了靠,看着窗外的天色问:“还没吃饭吧?”

  曲言被对方的问题所惊讶,眼睛又瞪大了一些,忍不住说:“你干吗这么云淡风轻啊,要知道你可是被炸药炸伤了,天知道我看见你那副血淋淋的模样是有多担心!

  ”

  听着曲言发自内心的抱怨,以及藏也藏不住的担心,斐榭祈眼中终于有了几分心疼,他注意到曲言手上的针孔,明白一定是曲言擅自拔了输液针头,然后跑过来找自己,心中不禁又是心疼又是气恼。

  “我笑是因为我还活着,我不怕死,但是我遗嘱还没有定好,我怕我们言言被别人欺负了,连孩子的抚养费都没有。”斐榭祈摸着曲言的头,“我得死在你后面,不然我会死不瞑目的,我会担心没人照顾你。”

  “我又不是小朋友。”曲言虽然这么说着,嘴角却慢慢翘了起来,眼神越发的温柔,但是嘴上却比钢筋一样硬,“而且如果你死掉了,我可不会把孩子生下来,哼,我会找一个比你更帅气,比你更年轻的Alpha,你呀,就去地狱陪彼岸花杀手吧!”

  “林怀道死了?”斐榭祈微微怔了怔,随后突然松了口气,“算了,虽然觉得没有把他绳之以法有些可惜,但是这样狡猾的人让他活下来定是一个祸患,死了也好。”

  曲言听着斐榭祈语气中惋惜的意味,忍不住问:“难道上将心疼彼岸花杀手?”

  斐榭祈被曲言的脑回路逗笑,点了点他的额头说:“怎么可能,我只是觉得他对你做了那么多坏事,但最后就让他这么轻易的死了有些太便宜他了。”

  “也挺好的呀,我也没有什么特别想报复他的,他死了我就已经很满足了。”曲言摸着自己的小腹,略带担忧地说,“星际怀孕一般都是六月生子,我肚子这么平,会不会流产呀?”

  “平?”斐榭祈伸手摸上那微微隆起的小腹,“确实挺平,等出院之后我让几个权威些的医生帮你调理看看。”

  曲言闻言只好点了点头,想了想,又说:“将军,白药也受伤了。”

  “哪个医院?”

  “就在这个医院,但是跟我们不是一栋楼,我也不知道他伤的怎么样,不过听安妄昀说他是为了保护他才受伤的。”曲言嘴巴鼓了鼓,“不过这样也侧面说明白药跟安妄昀已经突破了那层隔膜在一起了。”

  “他们不可能这么轻易在一起,肯定是你说了什么。”斐榭祈又揉了揉曲言头发,看着他跟猫一样懒洋洋地往前蹭,不禁揶揄,“瞧你那样,如果生个孩子下来,一定不是你照顾他,而是他照顾你。”

  曲言闻言立刻收敛起笑容 ,挪着板凳往后退了几步,反驳道:“才不是,我还是会照顾人的。”

  他说着拿起一个苹果开始削皮:“你看着嗷,就你住院这几天,我要把你照顾的无微不至,刷新你对我的认知!”

  “哦?”斐榭祈不以为意地笑说,“那我很是期待呢,只是照顾我的同时,你是不是该去吃饭了呢宝贝?”

  “你真的好讨厌,我说这个你说那个。”曲言从板凳上起来,嘴上虽然骂骂咧咧,但行动上却开始往外面挪,没一会儿就消失在房间内。

  斐榭祈望着敞开的病房门,眉毛挑了挑。

  还说照顾的无微不至,结果连基础的随手关门都没做到。

  他转头看着窗外的夕阳发呆,心中开始梳理这些天已知的线索。

  等他回过神的时候,世界已经开始被黑暗笼罩,走廊外的脚步声不停,每路过一个斐榭祈就会稍稍留意一些。

  倒不是他百无聊赖,只是他怕小家伙一个人去食堂走丢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哒哒的脚步声,听着这略带娇气的脚步声,斐榭祈立刻明白是曲言回来了。

  他按下床边的按钮合上窗帘,然后小声的清了清嗓子闭眼假寐。

  提着大包小包饭菜的曲言进入病房,他用脚勾上门,然后小心翼翼的走到床边,把饭菜放到桌子上。

  墙壁上的投影电视正播放着下午发生的爆炸,音量被斐榭祈关闭,或许是觉得声音烦躁。

  曲言也知道病人需要休息,他轻手轻脚走到床边,轻声喊道:“吃饭了将军。”

  斐榭祈紧闭着眼,没有丝毫反应。

  “你一天都没吃东西了,我知道你喜欢喝营养液,所以特地给你买了两条。”曲言声音放得很低,但仍掩不住声音中的小雀跃,“还有哦,我已经问过医生了,他说现在医学发达术后可以吃米饭,不过为了避免意外,粥和饭我都给你买了,顺便还给你买了一份清汤……”

  曲言巴拉巴拉地说了一大通,然后期待地看过去。

  但斐榭祈仍紧逼着眼睛,没有丝毫反应。

  “睡着了吗?”曲言见此不禁长叹,他望着桌上的大堆饭菜,苦笑一声,“这么多食物,倒掉了又可惜,但是让我一个人吃的话……一定会被撑死的。”

  曲言自言自语了一会儿,见斐榭祈还是没有反应,便开始报复性的狼吞虎咽起来,他塞米饭时一直关注斐榭祈,眼尖的发现他的睫毛在抖动,明白他不过是在装睡。

  自己都吃成这样,斐榭祈竟然丝毫不关心。

  曲言放下筷子,喝了一大口水将嘴里的食物顺下去,眼中划过狡黠,捏了捏嗓子娇滴滴的喊道:“老公,言言吃不完,强行吃太多肚子里的宝宝会不舒服的。”

  斐榭祈手指抖了抖,慢慢睁开眼,他看着可怜兮兮地曲言,心中无奈中夹杂着狂涌的欣喜。

  曲言叫自己老公了?

  曲言叫自己老公了!

  虽然只是一个简单的称呼,但是在他的眼中,就好像被亲吻了一样开心,心脏怦怦乱跳,有烟花在绽放。

  “你果然是在装睡!”曲言不开心地皱眉,“你一点也不爱我,你只爱我肚子里的孩子,我刚刚说的那么可怜你都没有睁眼,现在一提孩子你立马就把眼睛睁开,在你眼里我是不是只是一个生育工具?”

  斐榭祈一愣,摇头笑着说:“怎么可能呢?在我的眼中,这个孩子生不生下来都没有关系,在我眼里,最重要的始终都是你。他生下来我会尽心的培养他,如果他没生下来,我也不会去失望。”

  曲言眼眸微眯:“尽心?那是不是我生下这个孩子,你的关注点就会从我身上移到孩子身上?”

  斐榭祈挑眉,哑然失笑地牵过曲言的手,放在手心拍了拍:“你怎么谁的醋都吃?以前吃夏吟的也就罢了,现在连孩子的醋都吃,我真是担心……”

  曲言危险地靠近:“担心什么?”

  “当然是担心孩子跟你一个德性,到时候一个娇气一个调皮,能把我给折磨死。”斐榭祈忽然一笑,“虽是如此,但我也甘之如饴。”

  曲言眨了眨眼睛,抚上自己的小腹。

  斐榭祈看曲言一言不发,又说道:“我知道你之所以爱吃醋,其实是因为你安全感不够,这是我的不是,以后我少接些工作,多留些时间来陪你。”

  “才不是安全感不够。”曲言羞红着脸低下头,“我只是……算了,不说了,吃饭!”

  曲言说着指向桌上的菜:“老公吃哪个?”

  斐榭祈好不容易压抑下去的笑又被曲言一口老公给引了出来,他笑意盈盈地指着一碗粥说:“就它吧。”

  “只喝一碗粥吗?”曲言过去将粥端给斐榭祈,看着剩下的食物忧心,“这些东西怎么办,如果丢掉了怪可惜的。”

  “也不一定要丢,你把它直接放那,我可以明天吃,也可以等明天管家来之后让他带回去储存好。”斐榭祈顿了顿,补充说,“想吃什么吃什么就行,不用挑挑拣拣的只吃一些,我不介意你吃过的东西。”

  曲言看着斐榭祈大度的样子,心中忍不住泛起一丝愧疚:“都怪我没有看仔细,我以为他们的饭菜只是一小碗,怎么也没有想到一份就是一大碗。”

  “这不怪你,”斐榭祈坐起身子开始喝粥,一边喝一边解释说,“这里属于顶尖医院,所以饭食这些都贵一些,但是这里是医院不是餐厅,不能因为自身收费高就跟餐厅学把量减少,毕竟这里虽然是上层区,但是其中也有一大部分是普通人,他们也会来这里看病,如果按照餐厅那一套收费的话,一定会被人抨击榨取居民血汗钱的。”

  曲言点了点头:“下次我会注意些的,不过将军,现在林怀道死了,我们接下来要去调查谁?”

  “白药现在还在住院,虽说离得近,但是也不能太过于着急的去追问,等他的伤稳定下来再去吧,接下来……”斐榭祈沉吟说,“还记得婚礼时与赢烛交谈的政修吗?”

  曲言点头:“记得。”

  “先将他们作为切入点吧,他们不可能平白无故教好,其中一定发生了什么,而这发生的事,可能就是我们要找的答案。”斐榭祈不由得叹气,“接下来我要长时间住院,调查的事儿就要委托在你头上了,我们言言从小娇生惯养,能做得到吗?”

  “你不要小瞧我好不好?”曲言摇摇手指头,“我可是很厉害的。哦对啦,除了他们之外,我还发现了一个线索,因为当时你们都处于慌乱之中,而我被你保护着,所以就有闲暇去观察旁边的人,我看到赢烛推了林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