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记忆并未恢复!”

  君尚卿奇怪之余,眼神精锐了起来,他忙蹲了下去,蓝光绕手竟是又要再次封印那些已经零碎的记忆。

  只是才触碰,那痛苦不堪的人猛然睁眼,狠狠抓住君尚卿的手腕重重砸地,白光如雷电般毫不客气地震入君尚卿的整根手臂,仿佛手骨炸裂,疼地君尚卿青筋暴起、汗流满面。

  “师尊,我劝你别在动篡改我记忆的主意,否则我定会让你死得很难看!”

  他紧盯君尚卿的面容,没见那人有一丝的求饶之意,却见眼前人眼中已有杀意,另一只隐于长袖的手有些许蓝光透出,似乎他再说出什么,君尚卿立马会召来月隐剑,一剑穿过他的喉咙。

  “师尊,回答!”他狠厉地说到,又加重了手上的灵力,疼地君尚卿全身颤抖了起来。

  月隐剑就在此时从天而降,直指北璟渊的心口,只是北璟渊早做准备,白色屏障覆盖全身,月隐剑近身不得。

  又动杀心,又用杀招!

  北璟渊又气又恼,一袖挥开月隐剑,狠狠地剜了一眼君尚卿。

  “你杀不了我的师尊!你最好再也不要动杀我的念头,否则我不介意将燕无痕的秘密全盘托出!”

  “你!你说过,我带你找雪兔……”

  “可刚刚师尊想要徒儿的命,这不是明摆着不想兑现承诺吗!那徒儿干嘛要信守承诺!要不一会儿碧霄宫议事厅上徒儿就当着众仙家的面宣告这件事,如何?”他嘴角含笑,轻声细语地说着,眼底却是一片薄凉。

  “北璟渊,我会带你去寻雪兔的!”他忍着手臂的疼痛,撑地而起,忙抓住起身离开的北璟渊。

  “晚了师尊!”他看着狼狈地抓着他的衣袖,眼中噙着泪的人,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君尚卿何时这般狼狈过!“一会儿当着柏钧至仙的面,我倒要看看燕无痕的结局如何!”

  一个小小五彩鸟而已!

  “我知你的身世!”

  才要推开门的手悬在了半空,前世他用尽各种方法都未能让君尚卿开口,现在就因为一个燕无痕,一个区区燕无痕!

  他手握成拳,转身望向君尚卿的眼神满是恼怒,他幻想过无数次君尚卿对他坦白的情形,幻想中的他都是欣喜若狂的,可此刻为何竟如此的愤怒!

  “只要你保守这个秘密!”

  君尚卿面色苍白,看着他的眼神带了丝哀求,完全没有了往日高洁模样,竟是傲气全无!

  “师尊,你觉得你自己有和弟子讨价还价的资格吗!你现在这般模样可真是恶心至极!”

  北璟渊推门而出,他倒要看看君尚卿能为那低贱灵兽做到什么程度。

  “你母亲……是魔族公主,你身上留有一半魔族血液!我将你推上仙主之位是为……”

  君尚卿追到门口,却不见那人有半点停下的意思,他扶门的手握成拳,像是下定决心一般转言道:“你若不应我,议事厅上我亦会将你身世全盘托出!你母亲的手信可做证据!”

  那即将出院子的身影终于有所停顿,北璟渊双手握拳,很快就大步离去。君尚卿紧绷的身子有所松懈,一松懈手臂上的疼痛立马清晰了起来。

  他看着北璟渊渐远的身影,只觉得眼前一片昏暗,倒下的一瞬间被阿丑扶住。

  阿丑看着北璟渊离去的方面,眸色晦暗莫测,不知在想些什么。

  北璟渊隐于夜色,一路上神情未明,只是该回青川殿主殿的人一路到了萱婉的住处。

  ……

  君尚卿浸在浴桶中,神情凝重,他望着镜子中的那个自己。面色苍白,双眸因身体虚弱变得异常柔和,加上眼眶通红,放着这张脸上,竟显得楚楚可怜,怪不得北璟渊觉得恶心,他自己看着都觉得恶心。

  他轻叹一口气,接过阿丑端过来的新衣。门外早有仙使等候,今日是为白狐南司钰一事,各宫宫主,以及各宫负责戒律、刑罚、督刑的三位殿主都会到齐。清桦叛逃后,作为他唯一的弟子,他自然而然就成了碧霄宫新的殿主,清桦殿也改名为尚卿殿,而尚卿殿便是负责管理碧霄宫的刑法。

  君尚卿和衣而起,一袭青衫坐在梳妆台前,在镜中看到了身后的阿丑。已经梳洗过了的阿丑,身上没了那股酸臭味,长发如墨,忽视掉他的面容后,那身姿倒是和北璟渊有七八分相似,一样的英姿飒爽。

  他将梳子拿起,示意身后的阿丑。

  阿丑忙接过梳子,触及他柔软的发,一梳梳到尾,再抬眸本想观摩君尚卿的颜,却瞥见了铜镜中自己那张丑陋至极的面容,阿丑手微顿,满眼的不可置信。

  他知他的相貌定是丑陋的,却不知竟是这般不堪。

  长发被阿丑握在手心,阿丑的动作很是小心翼翼,看着阿丑并不熟练的动作,君尚卿突然有了讲话的兴致。

  “你还记得你的家人吗?”

  阿丑摇摇头。

  “那你还记得你要原来的名字吗?”

  阿丑梳头的手顿了下,也不管君尚卿有没有看他,轻轻地摇了摇头,又随即点了点头。

  君尚卿侧身将手伸了出来,阿丑意会,在他的手心写下:“只记得有个渊字,家人唤我阿渊,仙君也可如此唤我。”

  渊,北璟渊的乳名也唤为阿渊,但他从未如此唤过北璟渊。

  “阿渊。”君尚卿低唤一声,很小声。

  阿渊的手有顿了下,布满伤痕沟壑的面容上看不出他有什么情绪,只是那双眼中的欣喜没有丝毫的隐藏,若是正常的面容,定会看到他面上洋溢着的笑容。

  “你脸上的伤应该可以治好,还有你的嗓子也可以治,但是需要的时间比较久。”

  阿渊闻言,忙跪下磕头。

  “起来!”阿渊不敢不听话,忙起身。“跟着我会很苦,我很无趣,也不会关心人,厌恶我之人很多。你若不想跟,我可给你找个去处。”

  阿渊摇摇头,因着急忘了对君尚卿的敬畏,直接将他的手拉了过来,在他的手心里写到:“仙君很好,我愿跟。”

  君尚卿将手抽回,轻笑着摇了摇头。

  他不好的……

  阿渊又指了指君尚卿的手,似乎有事要问,君尚卿会意将手伸了出去,那人低头一笔一划地写下:“仙君为何要帮我这么多?”

  对于君尚卿的善意,他是既高兴又带些警惕,他这么一个人,修为尽失,面容丑陋的罪仙,怎么配得面前这个清风霁月的仙者的怜悯。

  而且这么多天的相处,他清楚的知道君尚卿虽然守仙道、品格为人无可挑剔,但绝不是一个热情心善之人,反而这仙人身上的淡漠有时让他觉得十分的刻薄。

  “你的眼睛,你眼中的目光很像我的一个故人。”故作深沉,却能让人一眼就看出心中所想的目光。

  “那是谁?”阿渊又写到。

  门突然被打开,两排仙使各立一旁,她们手中拿着灯笼,规规矩矩俯身等候,想来是来接君尚卿去往议事厅的。

  君尚卿起身,看着身后立着的阿渊,淡淡道:“像年少时还未逃出我手掌心的北璟渊。”

  随着君尚卿被仙使簇拥着离去,门亦被关上,陷于黑暗的阿丑闻了闻手中的梳子,是独属于君尚卿身上的清香,月光透过窗映在他半脸疤痕,显得他表情晦暗莫测,他目光暗淡,似有汹涌。

  ……

  君尚卿落到碧霄宫议事厅的时候,几乎很多的宫主殿主都到了,此事该公示仙界,所以并未在议事厅内商议,而是在议事厅外。

  君尚卿穿过围观的各宫弟子,看到了最前方的北璟渊,只是一眼便撇开,又见燕无痕急切的目光向他望来,他向燕无痕微微点头便按照惯例排入了殿主的列队中。

  高坐台上的柏钧至仙直至君尚卿入列才收回在他身上的目光。

  韶华宫宫主北夜安、桃夭宫宫主齐千、落霞宫宫主南熙、白玉宫宫主慈鹤、紫竹宫宫主庄瑞身着五彩斑斓的黑袍,手端着白玉戒律尺立在柏钧至仙台下前方。

  他们面色严峻,眼神决绝,代表着仙界最高律法权威。

  他们五人面前跪着的是南司钰,他抱着毛茸茸的白狐,虽跪着但面上依旧从容,未有一丝悔意。

  南司钰后方则是六宫负责戒律、刑罚、督刑的三位殿主。

  不出意外的话庆明城之事罪魁祸首便是南司钰怀中的白狐,白狐勾结魔族,害一城人灭,还波及到了庆明城的邻城,按理该受雷击、再浸弱水,永世保留记忆轮回牲畜道。

  南司钰虽不知情,但此事也因他而起,该禁足于魔窟三百年,生死不论。

  掌管仙界戒律、刑罚、督刑的白玉宫宫主慈鹤见众人已来齐,宣到:“落霞宫灵兽白狐,为主下界,受魔族哄骗,被其利用,致一城人亡,念其开智未久被蒙骗情有可原,然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故免其轮回之苦,雷刑弱水之刑可由其主代替!罪仙南司钰管教灵宠不严,致灵宠不分善恶被魔蒙骗,故禁于魔窟三百年!”

  “诸位可有异议?”

  为何是这样!君尚卿面前不断浮现庆明城的过往,善良活泼的娇儿、稚嫩可爱的小四、还有一心为挚友的青黎山风止,他们的一颦一笑,以及他们死前的惨状!

  还有那个假意投降,与魔为伍,卧薪尝胆的上官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