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星河还在声情并茂地诉说自己和林宴书的过往。

  “外公, 你知道吧,有一阵子我很沉迷于散打,非常享受那个过程里得到的力量感, 因为勤于练习,所以经常受伤, 有时候脚踝肿了, 有时候扭到膝盖,有的时候手肘擦伤。”

  “刚开始,宴宴只是沉默地陪着我上课,陪着我练习,陪着我处理伤口, 后来我去参加云川市青少年散打比赛,过五关斩六将, 终于拿下了冠军,我以为宴宴会为我高兴,结果他当场哭了。”

  许星河想起来那个画面还有些忍俊不禁:“我们俩一起长大, 我再清楚不过,林宴书是很少掉眼泪的,可是那一次,他因为心疼我, 就哭到了泣不成声。”

  顾靳往林宴书的方向看了一眼, 问:“然后呢?”

  “然后我对散打就没那么热衷了,一方面是我兴趣广泛, 爱好很多, 本来也不是那么执着于散打, 一方面是我拿到了冠军, 完成了自己定下的目标, 还有一方面,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我舍不得林宴书再为我哭了。”

  这十三年里,不管他想做什么,林宴书都会坚定不移地支持他,哪怕担心,哪怕难受,哪怕不赞同,林宴书都会做他坚实的后盾而不是反驳和指控。

  有他在,许星河总是很安心。

  顾靳那张刻板严肃的脸上浮现出了一点温和慈爱,他盘了盘手里的核桃,感叹道:“你们感情确实很好。”

  许星河扬着眉梢,笑得极为灿烂,他说:“是呀,宴宴很在乎我,我也很在乎他,我们两个就是天生一对。”

  这句话说完,许星河忍不住看向那道自己最为熟悉的身影,他也想看看林宴书听到自己的话有什么反应,能不能想起来一点过去,结果林宴书竟然在那里……吃柠檬?

  独属于柠檬的酸味随着窗口漫进来的风飘溢到了整个房间,许星河被呛的揉了揉鼻尖。

  许星河疑惑地问:“你切那么多柠檬做什么?”

  林宴书声音沉闷:“做点柠檬水。”

  做柠檬水有必要切那么多柠檬吗?

  许星河忽然想到了什么,不由得笑了起来,他转身撑着沙发靠背,问不远处的林宴书:“宴宴,你也听到我们俩的爱情故事了吧?有什么感想啊?”

  林宴书握着水果刀的那只手忽然攥紧。

  他闭了下眼,又舒出一口气,才重新找回自己的声音:“原来的林宴书也太没用了,怎么就知道哭?”

  这还直接拉踩过去的自己了是吧?

  许星河忍俊不禁,强撑着才没有笑到前俯后仰,他起身朝着林宴书走去,边走边问:“那现在的林宴书难道不哭吗?”

  林宴书大言不惭:“我从来不哭。”

  许星河真忍不住了,他走到林宴书背后抱住他,掀他的围裙,捏他胳膊上匀称又结实的肌肉。

  顾靳瞥了一眼就转过视线,没再看这小两口调情,而许星河也顺势踮起脚,靠到林宴书耳边轻声说:“骗人,前两天你喝了点酒,就来我面前啪嗒啪嗒掉眼泪,不记得啦?”

  林宴书拒绝承认:“有吗?”

  许星河点了点头,还是觉得很好笑:“你在那里乱吃飞醋,把自己给醋哭了。”

  林宴书按住了许星河作乱的手,神情有些不自在,他说:“真不至于。”

  许星河搂着竹马劲瘦的腰身,从背后探出脑袋看他:“不是因为吃醋才哭的?”

  林宴书:“嗯。”

  “那就是被我夹哭的。”许星河声音极轻,像羽毛似的从他耳边撩过。

  温热的吐息钻进了耳孔,许星河好闻的气息将他环绕,瞬时间,林宴书浑身紧绷。

  许星河意识到自己可能惹了火,就立马跑开了,只剩下林宴书留在原地独自冷静。

  外面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空气变得粘稠而又潮湿,用过晚饭以后,许星河回房间洗了个澡,正要打开窗户透气的时,一个温暖的胸膛从背后拥了上来。

  林宴书握着他的手跟他一起打开了窗户,又吻了吻他脸颊,哑声问:“你负不负责?”

  许星河故意装糊涂:“你要我怎么负责呀?”

  林宴书抵在他耳朵边说了句话。

  许星河那漂亮的脸几乎是立刻就变红了,他小声嘟囔:“真粗俗。”

  说完,许星河又转身捏住了林宴书的下巴,问他:“哪里学来的话呀?”

  林宴书敛着眉眼,似笑非笑:“还用学?”

  许星河在他下巴上拧了拧。

  以前他可没听林宴书这样说过,他怀疑林宴书背着他偷偷看片。

  许星河乌溜溜的眼珠转了转,忽然踮起脚尖,把自己红软的唇递送了过去。

  林宴书毫不客气地吻住。

  他们亲的热烈,互相扫荡着对方唇齿间,像是要把彼此的气息完全融合。

  他们拥抱着对方,着迷于爱人的体温。

  到最后,连舌尖都是麻的。

  “就在你房间?”林宴书调整呼吸,轻捏着许星河的耳垂。

  许星河恍惚了片刻,才回过神,他勾出了一个极为漂亮的笑,眼里泛起了潋滟水光,却又态度强硬地把林宴书给推开了。

  “好了,今天就到这里。”许星河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撒着娇道:“我累了,要休息,你赶紧回自己房间睡觉吧。”

  林宴书:“……”

  林宴书气得磨牙。

  但想到今天出去了一天,再加上许星河的眉眼里也真有几分倦怠,林宴书便不忍心了。

  他用单手捏住了许星河半张小脸,把人拢在怀里又亲了一口,才恋恋不舍地放开,说:“好,那宝贝晚安。”

  才不要晚安。

  许星河把人送走以后,就下楼到处翻找,等找到了两个崭新的围裙,他就把那围裙丢到了洗衣机里面。

  趁着等待的间隙,许星河又联系了管家,让他把林宴书房间的钥匙送过来。

  拿到钥匙后,许星河偷偷笑了好一会儿。

  他忘不了林宴书穿着围裙切水果的样子。

  英俊又居家,简直要帅死他。

  只可惜那时候林宴书里面还穿着衣服,而许星河想看林宴书不穿衣服只穿围裙的画面。

  考虑到林宴书有可能害羞,所以许星河决定陪他一起穿。

  围裙洗好后,许星河便拿去烘干了,因为打算做坏事,他也没让别人帮忙,全程自己动手。

  终于做完这一切,许星河回房间脱了衣服,穿上了真空围裙。

  他对着镜子看了看,自己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虽然林宴书的房间就在隔壁,但如果刚好有人在走廊,那就很尴尬了。

  于是保险起见,许星河又在外面穿了一件宽大的长款睡袍,他把给林宴书准备的那件黑色围裙藏在睡袍里,轻手轻脚地走向隔壁。

  一步两步三步,许星河心跳加速。

  他用钥匙开了门,大声喊道:“Surprise!”

  然后他就看到了林宴书依靠在床头,一手拿着手机,半支着腿,性感又沉沦的样子。

  许星河懵了。

  他慌慌张张地关门落锁,忽然就有点生气。

  他走过去抢手机,骂骂咧咧:“王八蛋,你果然背着我看片!”

  结果那并不是视频,而是他的照片。

  他躺着的照片,他坐着的照片,还有他睡觉时的照片。

  虽然都是正常的生活照,可是配合着林宴书的行为,就有点不太对劲了。

  许星河的气焰顿时消退了下去,红着脸喃喃:“你、你怎么能这样……”

  “马上就好。”林宴书去了洗手间,很快又出来了。

  他根本没有解决,行动间依然很明显,但他似乎也并不在意,只是过来温柔地拥抱住了许星河。

  “想星星。”林宴书说。

  许星河脸颊更热了:“那要不要我帮忙?”

  “不用,”林宴书摇了摇头,又摸了摸他的脸问:“你不是累了吗?怎么还没睡?”

  许星河视线游移:“这个这个……”

  要怎么说嘛?

  林宴书笑了笑,放缓了声音:“睡不着?想陪我?”

  许星河:“是这样没错……”

  “我也想陪老婆。”林宴书把漂亮老婆抱到了床上,像之前那样准备拥他入眠。

  许星河却看着天花板瞪眼。

  瞪了好一会儿,他才认命地坐起身,在黑夜里脱了睡袍,把那一黑一白两件围裙都丢了出去。

  林宴书终于觉得不对劲了。

  他跟着坐起来,问道:“怎么了老婆?”

  许星河制止了林宴书想要开灯的手,在下着雨的漫漫夜里抱住他,小声嘀咕:“围裙play失败了。”

  林宴书忽然有些错愕。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错过了什么,不由得咬牙,可许星河却在他肩窝蹭了蹭,甜蜜地道:“但是宴宴,我对你的喜欢又多了一点。”

  本能的放纵总是难以抗拒,然而林宴书却还是为了他克制住了。

  得有多难得。

  生命需要沸腾,需要炙热,也需要如水般平静流淌的时光。

  有时候像现在这样就很好。

  林宴书那点浮现出来的燥意也被许星河温柔的话语给抚平了,两个人相拥着入眠,都觉得无比幸福安心。

  一夜无梦。

  虽然林宴书被许星河那句“喜欢又多了一点”的表白哄好了,可第二天醒来,看到地上那两件黑白双色的围裙,他还是难免后悔。

  发现许星河也已经醒了过来,林宴书就捡起了那两件围裙问:“什么时候再穿一次给我看?”

  许星河揉着眼睛,懒洋洋道:“看我兴致呗。”

  林宴书真是拿他毫无办法。

  绵绵阴雨下了一整天,两个人也没出去,就陪着顾靳呆在别墅。

  这一天林宴书和顾靳依然相处融洽,好似曾经的隔阂尽数消除,祖孙俩也再无芥蒂。

  临近夜晚,雨停了,连风声和蝉鸣也消声匿迹,仿佛全世界都安静了下来,可许星河呼吸着粘稠闷热的空气,却总觉得这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夕。

  果不其然,第二天,瓢泼大雨倾泻而至,黑沉沉的乌云随狂风翻涌,闪电如剑刺,雷声似轰鸣,一切都昭示了今天的不平静。

  林宴书的脸色发白,唇角也紧绷着,许星河早就知道他这种情况,因而一整天都跟在他旁边,几乎是寸步不离地安抚着。

  可人总有三急,就在许星河去洗手间的时候,林宴书和顾靳吵起来了。

  这一次的激烈程度和海港峡湾那次不相上下,老爷子又一次气到掀桌。

  许星河不由得扶额,他紧急分开了这祖孙俩,一边和管家安排医生查看老爷子的身体状况一边牵着林宴书微微发颤的手。

  等确定老爷子没什么大碍以后,他又带着林宴书回到房间,陪着他一起洗漱入眠。

  林宴书哑声叫他:“星星。”

  “什么都不用说,先好好睡一觉。”许星河搂紧了林宴书。

  温暖的幽香将林宴书整个人包裹,他闭上了眼睛,埋入了许星河颈侧:“嗯。”

  林宴书睡着了,许星河却没有睡,他给安森发了消息,让他抽空再来云川市一趟。

  安森的电话打了进来:“怎么回事啊?他们前几天不是相处的挺好吗?”

  林宴书抱得很紧,许星河不好挣脱开那怀抱,就躲进被子里放轻了声音回道:“放心,是好事。”

  安森:“?”

  许星河却想的透彻:“有矛盾就是要解决,把腐肉挖出来才可能真正痊愈,要不然表面维持的再风平浪静,也终有爆发的一天。”

  许星河说:“你相信我,他们现在吵起来是好事,早发现,早治疗嘛。”

  安森叹气:“上次在海港峡湾吵过以后,这祖孙俩可冷战了很久。”

  许星河弯了弯眉眼,语气自信笃定:“那是因为我不在,这次有我呢,结果自然会不一样。”

  许星河怕吵醒林宴书,就匆匆道:“总之你尽快过来啊,我需要有个人配合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