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宴书听话地弯下了腰。

  许星河捧着他的脸作势要吻, 却在快要触碰到那块肌肤的时候飞快移开,出其不意地咬在了林宴书的鼻尖上。

  林宴书没太懂,但还是将老婆一把抱住, 含笑问道:“这是怎么了?”

  许星河理直气壮:“惩罚你。”

  林宴书扬眉:“这次是为什么?”

  “因为你刚才让我出去啊,”许星河不满地控诉:“就因为脸肿了你就要躲着我, 你怎么能这样呢?”

  林宴书选择承认错误:“是我的错。”

  “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能躲着我知道吗?”许星河又抬手揪了揪男人的耳朵。

  “知道了老婆。”林宴书攥着许星河那截纤细的腰身, 轻而易举地把人抬了起来,许星河脚尖快要离地,几乎是腾空状态。

  不安的感觉让他下意识抬起腿环住了林宴书。

  林宴书挑了挑眉。

  许星河脸颊有点热。

  “不过老婆,”林宴书稳稳地托着那丰盈挺翘的臀,将人带近了一点:“你背着我偷偷哭成这样, 我也要惩罚你。”

  说着他便侵略感十足地压了下来。

  许星河以为林宴书准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便闭上了眼睛, 可林宴书却并没有如他预料的那般也咬住他鼻尖。

  反而他肿得微微有些发疼的眼皮上迎来了一个轻轻的吻。

  那吻很轻,很柔,像是早春三月细软温暖的风, 能吹起涟漪,也能抚平褶皱。

  一瞬间,许星河甚至觉得眼睛完全不疼了。

  林宴书又温柔地给他吹了吹,并耐心哄道:“一会儿给你冰敷一下, 会舒服很多。”

  “嗯, 谢谢宴宴。”许星河笑了起来,到底还是亲了亲林宴书的脸。

  他不吝啬夸赞:“我们家宴宴脸肿了都这么帅。”

  林宴书有点好笑, 露出了狐疑的目光来:“真的吗?”

  “真的啊, 都快把我迷倒了。”许星河又亲了亲他。

  两个人黏黏糊糊地去拿冰袋冰敷, 林宴书又找来了眼药水, 给许星河滴在了眼睛里。

  “好点了吗?”林宴书指腹还按在他的下巴上。

  “好多了。”冰爽的药水冲淡了眼里不舒服的感觉, 许星河躺在林宴书腿上,透过朦胧的水雾看着他,心里泛起了丝丝缕缕的甜。

  “我还想亲。”许星河直抒胸臆。

  林宴书放下眼药水,转身便扣着老婆的后颈吻了上去。

  好像总是亲不够。

  到了最后两个人的眼睛和脸颊都快要消肿了,可嘴巴却红了个透。

  许星河餍足地躺在了爱人怀里,又咂了两下嘴,才去拿手机。

  安森的消息刚好弹了出来:【老爷子已经吃了药睡下了。】

  许星河只回了一个简短的:【哦。】

  安森又跟他说:【听嘉树的意思,老爷子已经服软了,往后他应该都不会再提让宴书和温婉决裂的事了。】

  许星河依然回了个冷漠的:【哦。】

  安森感觉到了许星河的情绪,又想着他在庭院里说的那些话,不免再次发消息叮嘱:【我说星星,你目的也算达成了吧?明天你给老爷子个台阶下,你们原地和好,成不成?】

  许星河弯了弯唇角。

  他从来就不是适可而止的人,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当然要得寸进尺。

  许星河并不避讳林宴书,还主动把手机屏幕送到林宴书面前要他看。

  林宴书望着许星河狡黠漂亮的桃花眼,忽然明白了什么:“你不打算给外公台阶下,对吗?”

  许星河点头:“当然。”

  林宴书支着脑袋看他,满眼都是纵容:“星星打算怎么做?”

  许星河爬起来找了两套新衣服,将其中一套递给了林宴书。

  “快穿上我们走,”许星河语气雀跃:“外公之前不是还觉得你带着老婆跑路了吗?那这回你就给他表演一个带老婆跑路。”

  林宴书忍俊不禁。

  他总是觉得许星河很可爱。

  调皮的时候可爱,安静的时候可爱,被他亲的时候可爱,理直气壮地说着要惩罚他,结果只是咬了下鼻尖,也很可爱。

  像现在这样滴溜溜地转着乌黑的眼睛,满肚子都是小算计的时候,简直更可爱了。

  许星河就是无比可爱。

  林宴书实在没忍住,他长臂一伸,又把漂亮老婆捉过来,按在身底下强势地亲了好几口才放开。

  许星河被亲懵了,有点恼:“着急走呢,你还亲。”

  “电量不足,需要亲亲老婆充个电。”林宴书把他被自己揉乱的头发理顺,起身换衣服去了。

  要不然怎么说他们心有灵犀呢?许星河本想等换完衣服就收拾行李,结果出来的时候发现林宴书已经在收拾了。

  既然要跑路,那就得跑个彻底,最好把这里收拾得毫无痕迹,仿佛他们从来没住进来过。

  由于要熬夜办公,安森并没有睡觉,他站在窗边喝咖啡提神,恰好就看到了林宴书开着那辆宝石蓝色的库里南疾驰而去。

  安森连忙给许星河打去了电话,他声音都有点急切:“不是,你们要去哪儿啊?”

  许星河言简意赅:“跑路。”

  安森被噎住了。

  安森不明白:“你不是想让宴书和他外公消除隔阂吗?现在眼看着要成功了,你却又要跑路?”

  许星河一副胡搅蛮缠的架势:“对啊,谁叫外公他老人家毫不留情地扇了宴宴一巴掌。我生气了,我不高兴了,我看见宴宴脸上那个通红的巴掌印我就心疼的不得了,你也不用劝我,告辞。”

  说完许星河就挂断电话开启飞行模式,动作那叫一个行云流水。

  林宴书专心致志地开车,看起来并没有因为许星河的话而生出什么波澜。

  趁着红灯到来,许星河推了推他,问道:“喂,你怎么没反应呀?”

  林宴书握住了他的手,朝他看过来:“就算外公没打我这一巴掌,你也打算好了要连夜跑路吧?”

  许星河不由得抱住林宴书的胳膊乱蹭:“你果然最懂我。”

  他既然在庭院里说了那些话,还送上了林宴书母亲的遗物,那今天晚上就非走不可。

  人与人的关系也是要推拉的,从前顾靳端着架子,占着上风,那许星河表现出来的自然就是低一点的姿态。

  但一直放低姿态只会叫人看轻。

  如今顾靳觉得愧疚了,想要弥补,从气势上就落了下风,那他们自然要把握机会乘胜追击,顺便摆出高姿态来。

  夜已经深了,许星河打了个哈欠,困倦地看着林宴书,道:“希望你恢复记忆的时候不要怪我。”

  林宴书轻笑:“我为什么会怪你?”

  这个要怎么说呢?

  林宴书母亲临去世前强撑着一口气在医院安排完了所有事,最后她对着温婉和儿子落泪,表示实在不行就去求助顾靳吧,那也是一条退路。

  当时年仅六岁的林宴书却盯着母亲苍白的脸,轻声问道:“那您原谅他了吗?”

  那位母亲看着儿子清澈的眼眸,到底还是没能说出违心的话。

  她说:“不,我绝不原谅。”

  她让儿子去找外公只是出于一片慈母之心,想要儿子得到更多一点庇护,可这并不代表她那么多年坚持着的恨也能随风消散。

  那张带着父亲的全家福不过是出于片刻的怅然才被画下,实际上她始终倔强,从未低头。

  不原谅就是不原谅。

  至死都无法原谅。

  而大概是因为母亲临终前的那一句“绝不原谅”,林宴书哪怕再艰难的时候也没想过要去找顾靳。

  如果不是后来阴差阳错,他被强扣在A国无法逃脱,林宴书也不会认下这所谓的外公。

  许星河眼巴巴地看着林宴书,又用双手摩挲着他的膝盖,略带可怜道:“总之就是不许怪我。”

  “我永远不会怪你。”林宴书曲指在许星河柔软的手背上弹了下,嗓音略哑:“别乱撩了,还开车呢。”

  许星河哼了一声,收回了手。

  他仔细想了想,发现林宴书也确实不会怪他,从小到大,林宴书对他总是有一种超乎寻常的包容,几乎宠溺到了极致。

  许星河笑弯了眼睛。

  既然林宴书都保证了不会怪他,那就没什么关系了,等林宴书恢复记忆,顶多就是继续对顾靳怀有芥蒂。

  许星河心里清楚,他口口声声说着我们得和外公彻底消除隔阂,可实际上他只是需要顾靳单方面对林宴书消除隔阂,从此以后全心全意地帮助林宴书。

  至于林宴书怎么想,他根本不强求。

  林宴书怎么样都可以。

  终于到家的时候,许星河也困的不想动弹了,他趴在林宴书的背上,耍着赖让男人背自己回去。

  林宴书就稳稳地背起了他。

  “哎,我是个利用感情的坏蛋。”许星河感慨完又心安理得地甩锅:“不过也怪外公自己,早些年明明那么强硬,现在人到晚年,却开始重感情了。”

  林宴书轻笑。

  “但也还好外公重感情,”许星河叹气:“如果都像你爷爷那样唯利是图,我都不敢想象我们会有多难。”

  “是啊,不过宝贝,你现在需要好好睡一觉,不用想那么多。”

  两个人回来之前已经洗过澡了,这会儿林宴书就直接给老婆脱鞋袜换睡衣,再把他放进柔软的被子里。

  又过了一会儿,同样收拾好自己的林宴书躺在了许星河旁边。

  许星河似有所感,轱辘着就滚到了他怀里。

  林宴书眉眼微弯。

  “晚安,”他抵在漂亮老婆的耳朵边,轻声呢喃:“我永远爱你。”

  第二天,顾靳想要跟外孙和解,但他等来等去也没等到林宴书和许星河下来吃饭,不由得着急起来。

  “那两个孩子呢?”顾靳不由得四处张望。

  安森面色为难:“他们走了。”

  昨夜在庭院里,许星河最后说的那句话忽然重新浮现:“他会做出和他母亲当年一样的选择。”

  顾靳忽然像是被抽空了力气,他瘫坐在椅子上,脸色煞白。

  安森不由得叹气,心想这一回到底要如何收场,结果还不等他开口,顾靳就自己撑着桌子站了起来,他嘴唇颤动着好一会儿,才发出声音:“带我去找宴书,今天一定要把宴书给找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