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燥热,他们出门穿的都是短袖。
牵着手并排行走间,手臂的皮肤不断触碰又分开,温热暧昧。
四周热热闹闹,即便两侧是长长的小吃街,江来星身上清冽的茶香味依旧清晰地传了过来。
指尖用理智犹豫着动了动,又迅速被扣得更紧。
林竹没再反抗,默默走了下神。
即使是之前“在一起”的时候,他们也从没有牵过手,更别提像这样十指相扣。
江来星的手心微凉干燥……牵着还挺舒服,林竹偷偷看了一眼。
两个人在人群中慢慢地走着,终于到了东街的尽头。
店铺稀疏,人也少了许多。
林竹放缓了脚步,站定,慢慢挣开手,偏开脸,声音不大: “饿了,找个地方吃饭吧。”
江来星逆着光表情模糊,看着他,嗯一声。
没有了因身体接触而刺激的多巴胺作祟,林竹总算又慢慢回归了理智。
他有些紧张,没去看旁边江来星的神色。
转身往回走,暗自为自己稳定军心。
……不就是牵个手吗,两个男的,有什么可不好意思的。
人家小姑娘还天天牵手上厕所呢。
再说了,别人或许根本不拿这当回事……之前亲都亲了,人不还是跑了……
牵牵手而已,没必要这么怂兮兮的。
“哎哎哎看路!”
耳边有人紧张地大叫,林竹还没反应过来,江来星忽然拉着他往自己身边一侧,皱眉: “走什么神。”
这声音清且沉,落在耳朵里麻酥酥的。
林竹恍惚了一会儿,等自行车险险侧过去才回过神,愣愣地看着江来星。
其实要说起来,这人性格还算可以……就算不是男朋友,当个朋友似乎也挺好的。
他这个念头一腾起,整个人仿佛豁然开朗,眼睛都倏然亮了起来。
江来星看着他: “……?”
纠结了一整天,林竹终于在两个人诡异的关系之间找到了平衡点,崩了一天的心猛地松了下来。
他若有所思地盯着脸前的人,忽然高兴: “谢谢。”
江来星一顿: “?”
林竹没解释,目光前后左右转了转,最后指着街边的一家蟹黄汤包店: “吃这个可以吗?”
江来星总觉得自己掉进了什么坑里,却想不通,只好皱皱眉: “可以。”
两个人进去之后随便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点了餐开始等。
店里人多,挺热闹,大多是学生,还有小孩儿在叽叽喳喳。
林竹从愉悦中缓过神来,一手闲闲地支着脑袋,忽然开口: “其实之前我挺生气的,但现在想想,好像又没什么大不了。”
江来星为他摆着碟子,手一顿,眯眯眼: “嗯?”
林竹却忽然不想多说了,抬起眼看他,挑眉: “腿好得差不多了?”
“嗯。”江来星也看着他。
半晌,忽然问: “周若在追你?”
林竹一愣,似乎反应了一会儿,犹豫着: “不算吧。”
“那你喜欢她?”
林竹差点被气笑了。
他刚要硬顶着骂一句我喜欢你大爷个鸡腿,就想起刚刚给这人的定位:朋友。
于是忍住了,压着声: “不。”
江来星想问一句“那你当时见她的时候为什么要瞒着我”,也忍住了,嗯一声。
两个人各有所思,心不在焉地吃完了饭,这才逆着人流一起回宿舍。
刚走到校门口,又遇到了一波人。
应该是刚考完试出来的样子,正兴奋地讨论着什么,和他们迎面撞上时,竟然迅速闭了嘴,偷偷推搡着频频望过来。
林竹没在意,刚准备过去,忽然就听到一个声音从人群边里传出来,带着试探: “林竹?”
他抬头看过去。
大概是李梦豪的红框眼镜实在是个很好的记忆点,他只反应了一会儿就想起来了是谁,嗯了声: “有事?”
李梦豪咳了一声,说: “我们刚做完实验出来,准备一起去吃饭呢。”
林竹不明所以,哦了一声。
“那个,我想问一下,你们……”
说话这位看了眼一脸漠然的江来星,又默默吞了半句: “我想问问……你刚开始做实验的时候好像加热了会儿东西,煮的是什么啊?”
林竹想了想: “铁屑,上面不太干净。”
李梦豪一愣,连声追问: “拿什么煮的?!”
“浓碱。”林竹皱皱眉。
其实他一说煮铁屑,其他几个都反应过来了,气愤的有后悔的也有,又开始嗷嗷叫着讨论。
“卧槽我就说不可能只在出题上使绊子!果然还有坑呢!”
“怪不得我才刚一动手做实验老师就低头给记了小本本……”
“哪个变//态能想得到他会在铁片上搞事情!”
刚刚过去的两个变//态脚步一顿,齐齐回过头,阴森森地看他一眼。
几个人连忙闭了嘴,匆匆溜了出去。
快到宿舍楼底下的时候,林竹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对了,我记得你好像喜欢编程,不是应该参加数学竞赛吗,来化竞干什么?”
路灯昏黄,落在江来星眼睫处映得一团黯淡。
他没回头,语气平静: “我妈想让我考化工为重的S大,把英竞和数竞的参赛资格直接取消了。”
林竹愣了: “你妈哪来这么大权力?”
江来星意外地看他一眼,收回视线,语句含糊: “她和学校有私下交流。”
林竹顿了顿,皱眉。
之前学校确实传过,江来星家里有点背景……去年篮球赛的时候,后排那几个打架反被修理的,还又酸又气地骂过他狗仗人势。
但当时他正准备找个由头跟江来星挑事,根本没想过这么多。
现在这么一推敲,江来星家里似乎确实是什么不得的背景。
林竹不太会掩饰,看着他,求知欲这三个字就差直接写脸上了。
江来星笑了笑,也无意隐藏。
他语气平淡地解释道: “我外公开了个驰航建筑公司,在市里还算可以,我妈是他独女,从前几年开始接手继承,最近的投资方向有咱们学校。”
林竹: “……”
日哦。
头一次见活的真人富二代。
驰航是市里数一数二的富豪公司,小的时候,爷爷还跟他讲过这位建筑大佬的事迹。
林竹有些震惊,于是扭头多看了几眼江来星。
可是越看却越觉得这人和之前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忍不住问: “既然你不缺钱,为什么还东跑西跑着兼职?享受生活?”
说话间,两人刚好走到一个路口,江来星忽然伸手拉住他,示意了一下旁边的超市: “去买两瓶水。”
林竹顿了顿,哦一声,轻轻挣开被他抓着的手腕,离远了些。
江来星皱眉看过来,却见他有意无意地躲开视线,这才觉得某些事情的发展好像有些脱离了自己的预期。
他正思考着是哪个环节出了错,却又听林竹狗狗祟祟怂恿着问: “你还没说呢,为什么去兼职啊?”
江来星盯了他一会儿,话到嘴边的解释被咽了下去,低声说: “因为想亲手养喜欢的人。”
林竹正竖着耳朵想听八卦,闻言脚步一顿。
枝叶在夜风下飒飒作响,超市门口的立牌白炽灯很亮,亮得有些刺眼。
江来星背对着灯源,望过去时周身的光就被遮住,只看得见那双眼睛,深而模糊。
林竹忽然又想起那天的雨后清晨,公交站台隔着深茶色车窗的一眼对视。
他心跳晃了一拍,匆匆应了声。
然后迅速移开视线,转身进了超市,在冷气充足的室内漫无目的地逛了半天才缓过神来。
“想吃零食?”江来星站在他身侧。
林竹愣了下,看着眼前两排的零食架,摇摇头: “不吃。”
他对比了一下冰柜和江来星和自己的距离,犹豫了片刻,毅然决然地穿过货架绕了一大圈。
江来星站在原地: “?”
他皱皱眉,跟着林竹走到冰柜边拿了两瓶水,不经意地问: “你怎么了?”
林竹躲开他,迅速走到货柜前排队: “没事。”
江来星确定了,这人肯定有事瞒着自己。
他没追问,付完钱,转身跟在林竹身后出了门。
一路又沉默下来。
回了宿舍,江来星把水放下,转过脸来低声问了句: “等会儿想干什么?”
林竹啊了一声,背对着他坐下,拎起书包: “写作业,暑假作业还有十几份呢。”
江来星皱皱眉: “假期没写?”
林竹翻着试卷,下意识接道: “没有,你走之后就天天画陶瓷来着。”
空气似乎沉寂了一瞬。
林竹闭了闭眼:妈的,少爷真是憨批本批。
过了好一会儿,江来星才开口,声音平静: “之前的那个瓷瓶……画好了?”
林竹皱皱眉,低着头翻笔,嗯一声。
“那,”江来星喉间动了动, “我……有机会可以看看吗?”
“没有机会。”林竹没抬头,扯出一张英语试卷。
江来星目光动了动,垂下眼。
他沉默着拧开冰水瓶,喝了口,像是想说些什么,却始终没有开口。
过了好一会儿,林竹才叹了口气,按着笔帽, “咔哒”一声,不知道在跟谁解释: “送人了。”
江来星的眼睛忽然亮了,嗯一声。
林竹弯弯嘴角,没再说话,继续做试卷。
尽管平时每周五狂补作业应付检查应付得多了,刷完一份试卷用不了多久,但大多数时间林竹还是肯认真写试卷的。
尤其现在已经到了高三的转折点,做起不喜欢的科目也多了许多耐心。
最后一篇阅读理解做完,林竹才总算松了口气,合了笔,伸手扯一扯被汗浸湿的衣领。
江来星也没上床,低头不知道在写写画画些什么,听见他收笔的动静才抬头,看他一眼: “做完了?”
林竹嗯一声,翻开答案对了对。
不算听力,完型加阅读一共错了七分,比着上半年已经好很多了。
林竹满意地合上试卷,哼哼唧唧地伸了个懒腰: “妈的,天太热了。”
尽管宿舍门和阳台窗都开着通风,却依旧无济于事。
就这么坐着写作业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他后背的衣服已经被汗浸湿了大半。
“是挺热。”江来星看了眼手机, “八点半了,你先去洗澡吧,我等会儿。”
林竹嗯一声,找了套衣服,转身进了浴室。
之前造宿舍的人大概在想,反正都是男的,洗个澡上个厕所看不看得见都无所谓。
于是卫生间门的玻璃除了薄薄一层磨砂,什么格挡都没有,连个象征性的花纹都没得。
中午阳光亮堂,折着光白唧唧一片看不出来。
这会儿到了晚上,灯光映射下,玻璃门隐约透过的轮廓就十分的……惹人遐思。
江来星的位置刚好侧对着卫生间,透过灯光,整个身影都看得清清楚楚。
他喉间动了动,抿起嘴角,目光平静地看了半天,又收回视线。
然后飞快地扯了扯裤子,转过身,清了清嗓子,佯装无事低头喝水。
好不容易等里面的水声停了,林竹的声音却忽然犹犹豫豫地传过来: “那什么……你能帮我拿个东西吗?”
“什么?”
林竹咳一声: “我内裤忘了带进来……在衣柜最底下的盒子里。”
江来星: “……”
他差点一把扔了水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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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可爱又迷人的反派角色, --星昀,迷-。-, hjfg,潇萧下的营养液谢谢大家的支持!送花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