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吃的。

  曲白意乖巧的点头,蓬松的尾巴无意识卷住人手腕,老实的跟人去了餐厅。

  因为心急回来,时间又紧,纪星只带回来这一道菜。小小一盘摆在长桌上后,和中午的流水席相比要简单,甚至寒酸许多,却明显更合食客心意。

  曲白意蹲坐在餐桌垫上,看纪星脱去外套,伸手解开衬衫扣子。

  领口敞开,他微微仰头,露出正轻微滚动的喉结来,透着些许的性感。而再往下点,隐约能看到线条流利的锁骨,和鼓起的肌肉。

  他又把袖口挽起,露出一段结实的手臂,然后拉开椅子坐下,拿起一只虾来剥。

  嘴角褪去习惯性的弧度后,侧脸没什么表情,看上去有些冷淡,清隽又英俊,有一种禁欲的味道。

  可看过来时,他眉眼间又弥漫上笑意,似春雪消融,带着朦胧的爱慕。

  小猫吸了吸鼻子,闻到对方身上传来的木质香,他喜欢这个味道,也喜欢那颗马上就好的虾仁,于是不知不觉的往纪星胳膊边蹭了蹭。

  “这么想我?”纪星嗓音温和,“你请假这段时间的课程我都有录制,等你身体稳定些,我们一起看?”

  “……”大可不必。

  曲白意歪歪头,假装没有听到,探头去咬虾仁。虾肉之大,一口吃不下,两口不够吃。

  他没控制好嘴巴,第一口险些噎到,第二口又剩下的太小了。而且纪星那傻货不知道在想什么,竟然不给他放到盘子里,还捏着呢。

  曲白意等的不耐烦,嗷呜着咬上去。意料之中,又意料之外的,在叼住虾肉的同时,他也咬到了人肉。

  曲白意:“…………”

  纪星蓦然惊醒,惊讶的低下头去,他戴的是植物可降解手套,不仅隔油能力强,体感也十分棒。

  薄若无物。

  因此可以很清晰的感受到小猫咪尖尖的牙齿,和柔软的唇部。

  曲白意也呆了,急忙松开嘴道歉:“喵喵喵。”

  “张嘴。”纪星只看了眼手套的破洞,立即捏住他的嘴巴担忧的说,“让我看看。”

  虽然手套材料是纯植物制成,号称无任何有害分子,但谁知道是不是虚假宣传。

  最好还是不要吞进肚子里。

  曲白意也怕被毒死,乖乖的仰头张嘴,随着纪星的力道左右转动。

  “别动。”纪星忽然提起口气,停住动作说,“有一小块,我给你挑出来。”

  说着取出一旁的牙签,小心翼翼的伸进猫嘴里。他不太熟练,动作有些笨拙,为了能看的更清楚还压低上身,脸也凑的很近。

  近到猫猫可以看清对方紧蹙的眉头,浓密的睫毛,茶色偏红的瞳孔,以及眼底深沉的温柔……爱意。

  就像小时候他最爱的那片梧桐林中,每天都会出现的落日余晖,又暖又好看。

  让他产生一种向往的归属感。

  猫猫喉咙口发出一声呜咽,突然有点不好意思起来,他无措的缩了缩舌尖,躲避开不小心碰到的牙签。

  挑出那块材料后,纪星没有责怪,反而安抚的抚摸他的小脑壳,用指腹触碰他暖和的下巴,说:“稍等我一下。”

  随后他起身去了厨房中。

  不多时,有水流的哗啦啦声传了出来,纪星边用毛巾擦手边走回来。

  “我洗手,消毒了。”他说,“所以这次就不戴手套了。”

  白皙的指尖固定虾头,脱去虾壳,去掉虾线。纪星面色沉着冷静,看不出一丝不耐和嫌弃。

  可曲白意知道,对于一个很少与人碰触,消毒湿巾不离手的洁癖来说,无论是帮猫咪剔牙,还是亲手剥虾,应该都是种煎熬。

  可纪星甘之如饴。

  很显然,事实就是他说的那样,他真的喜欢我,不只是猫咪的我,曲白意想。

  不,也许是爱。

  他静悄悄的蹭过去,把尾巴搭在对方手腕上扫动,看人没反应,尖尖就又试探着钻进手他指缝中,溜出来溜出去的,故意沾上虾汁,弄脏自己的尾巴,也弄脏纪星的手背。

  “小意。”纪星眉头拢起,“不闹。”

  “喵~”曲白意故意撒娇,叫声又细又弱,还睁着圆溜溜的鸳鸯眼,满眼单纯的回视。

  纪星被看的没了脾气,轻声笑了一下。他脱掉手套,反手揪住那调皮的尾巴,毛绒绒软乎乎,像是能点在人心头似的。

  嘚瑟的小猫眨眨眼,不明所以的喵了一声,却没有收回去,不难看出,他是全心全意的依赖着,一点儿防备都没有。

  这感觉颇为神奇——曾经可望不可即,以为一生都不会被允许接近的人,阴差阳错被自己掳到家中,不仅可以轻易解开误会,获得原谅,还得到了对方全部的信任。

  顺利的像一场虚幻美梦。

  纪星把剥好的虾仁递过去,低声哄道:“好了,先吃饭。”

  可小猫咪没有咬上去,反而舔舔爪子,故意似的搭在他的手上,无辜的叫:“喵~”

  尾巴尖不时的甩动。

  很显然,他在挑战纪星的底线。但因为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业务不太熟练,所以有点紧张。

  从没有人给过他这种特殊的,好像能包容一切的待遇,他特别特别高兴,也特别特别想再次确认自己在人心里的地位。

  纪星没有说话,手里拿着那颗虾仁长叹一声。

  在他接受的教育中,做事是要有分寸的,待人需有礼。

  幼童要宽爱,同学要温和,长辈要尊敬。

  对待心上人……要克制。

  这些的确是很美好的品质,他认同,也那样走了很多年,可心里却说不上喜欢。

  也说不上厌烦。

  直到他再次遇到曲白意。

  陈旧的,腐朽的,灰暗的生活被撕裂了口子,炽热的阳光照进来那刻,他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嘭。’

  ‘嘭。’

  ‘嘭。’

  前所未有的鲜明和剧烈。

  纪星知道,它开始失控了。

  它想要靠近曲白意,无时无刻的叫嚣着思念,怎么拼命克制都没用。

  他低头,将吻落在那只雪白的,毛绒绒的爪子上,来回应那双盛满期待和小心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