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跳有些失控。
贺求漪短暂失语, 紧接着如梦初醒般颤了一下，这才勉强回过神来。
她的脸色算得上是精彩纷呈，从未有过哪一刻, 让她感受到这样脚踩云朵的不真实。
两道声音叠在一起, 听起来有些不真切, 但仔细回味，又能逐字逐句把对方所说串联起来。
这一瞬，贺求漪似乎听不懂话了。
她下意识抿了抿唇, 掀起眼皮重新看向孟寻笙。
看不太清表情，但可以觉察到落在她身上的那道灼灼目光。
宛如实质般, 几乎要将她击穿。
气氛微微僵持，仿佛连空气也不流通了。
直到数秒之后, 贺求漪才轻轻哼了声, 全然不复刚才的不耐。
她的嗓音轻软，透着股懒散的娇意：“你喜欢我啊？”
“不过, 这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我这么完美, 谁会不喜欢我。”
“这很正常，你大惊小怪什么。”
“……”
贺求漪说完，顿了顿，将挪开的目光又落回去，坚定地说：“这很正常，你不要大惊小怪。”
“真的。”
可她看起来, 才像是大惊小怪的那一个。
在沉默中, 意识到这一点, 贺求漪表情有点紧绷。
她遇到过太多示好和表白, 本应该从容解决的。
可对方换成是孟寻笙，她似乎说不出那些冠冕堂皇的话来, 大脑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孟寻笙这个人，在她这里拥有独一无二的特殊优待。
贺求漪忽然感到一阵气恼，为刚才愚蠢的发言，也为一直沉默不语的孟寻笙。
她浑身不自在，于是咄咄逼人起来：“你怎么不说话？我这样说，难道伤到你了吗？”
话音刚落，腰部倏地被往旁边拢了拢。
猝不及防的袭击，贺求漪连惊呼都没喊出来，就跌进了女孩温暖的怀抱里。
紧接着，她的唇被堵上，剩下的话语都尽数咽回去。
起初贺求漪还想要挣扎，可孟寻笙的力气很大，是不可能挣脱的。
于是，那股微弱的反抗力量，很快就化为欲拒还迎之态，手指也紧紧贴在女孩的胳膊上，将那块布料攥得发皱。
直到一个漫长的吻结束，贺求漪才惊觉刚才发生了什么。
孟寻笙的手还放在她的腰上，不重不轻揉着，像是在无声的安慰。
“没有伤到我，”孟寻笙的声音响起，“我只是，很想要亲你。”
贺求漪听过太多情话，心如磐石，根本不可能随便被打动。
这么简单又直白的话，却让她耳根慢慢燥热起来。
她的手落在孟寻笙的衣襟上，好似在泄愤般狠狠拽了拽。
“说你是色鬼还不承认，说话就说话，怎么老是想占我便宜。”她忿忿地指责。
像是全然忘记，刚才配合对方接吻的人不是她。
孟寻笙没有反驳，只是收紧了手臂，将她拥得更紧。
气氛微妙又安静，她们谁都清楚，刚才那句话没有得到回应。
孟寻笙心中只是浮现出一点失落，旋即就调整好了情绪。
刚才的表白，是气氛烘托到位，也是她有些忍不住，想要从对方那里得到一个肯定。
可现在说出口之后，她却没了那股执念，反而觉得好像都无所谓了。
能有勇气说出来，她就已经很满足。
孟寻笙不说话，贺求漪也不说话，两人各怀心思，靠坐在一起，谁都没再关心今晚的夜幕。
贺求漪另一只手将草拽断，忍不住犯嘀咕。
不知道孟寻笙在想什么，现在居然不吭声了。
难道是想让她主动说话？
她才不要。
时间变得很是漫长，久到让贺求漪开始烦躁，开始犹豫要不要出声。
还没想出个所以然，孟寻笙便有了动作。
女孩松开她的腰，拍着身上的灰尘站起身来。
贺求漪几乎瞬间便感到失落，短暂存在，又飞快消失，可她确确实实捕捉到了这股莫名的情绪。
贺求漪鼓了鼓脸，有点不高兴了。
“时间不早了，明天上午还要赶路，我们早点回去休息吧。”孟寻笙温声说。
这个解释足够合理，可贺求漪还是有些不高兴。
她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但总归是心情不佳。
贺求漪闷闷哼了声，正要撑着草地站起来，一只手就举到了她面前。
孟寻笙没有控制好力度，指尖险些戳到她的脸颊。
像是终于找到了个突破口，贺求漪不太愉悦地说：“你怎么回事，又想占我便宜是不是？”
说完这句话，她抬手握住女孩的手，微微用力站了起来。
孟寻笙弯了弯眼睛，笑声微露，却没有说话。
一时间，气氛变得有些奇怪，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棉花，绵软但闹心。
贺求漪走了两步，忽然停下脚步，侧身对身旁人说：“我累了，你背我。”
这个要求格外无理，放在这个语境中也显得突兀。
孟寻笙没多问，乖乖弯下腰，做出准备的姿态。
贺求漪抿了下唇，绷着脸看面前的后背，对方像沉默的丘峦，给她一股微妙的不悦感。
她哼了声，果断爬上去，手腕贴在孟寻笙的颈侧，指尖不经意间划过对方的喉咙。
暧昧的试探，无声无息，谁都不会怀疑。
孟寻笙也不例外，稳稳托住贺求漪后，便大步向前迈动脚步。
贺求漪靠在女孩的后背上，可以嗅到女孩身上的洗衣液味，好闻清淡，是和她如出一辙的味道。
夏天的夜晚，本就代表着躁动和焦灼。
虽然草原上有风，可还是吹不灭心头的火苗。
走出去很久，贺求漪又出声说：“孟寻笙，你刚才叫了我的名字。”
她像是反射弧很长的笨蛋美人，这会儿才重新品味那句简短的表白，越想越觉得在意。
孟寻笙一般都是喊她姐或者求漪姐，记忆中似乎从未直呼其名的时候，于是刚才表白这样喊了，才有些特殊。
这样问了，贺求漪继续说：“你怎么不像之前那么叫我？”
道路崎岖，草势无法预卜，虽然孟寻笙步伐平稳，也还是有点颠。
贺求漪怕摔下去，每次感觉晃的时候都会更加用力搂住孟寻笙，以免出糗。
其实她很少在私底下跟别人这样亲近，最知根知底的芳姐也不过是能语重心长训斥几句，边界感弱一些，像这样搂搂抱抱，几乎为零。
哪怕贺问涟想这样亲昵，也会被她一巴掌拍过去，将人推开。
贺求漪有些出神地想，孟寻笙确实是有几分特殊的。
等她回神，捕捉到孟寻笙的话尾。
贺求漪微微皱眉，有些懊恼刚才的心不在焉。
她拍了拍孟寻笙的心口，不太高兴地说：“你再说一遍，我刚才没听清。”
孟寻笙却因为她的动作停下了脚步，站在原地几秒，手掌还托着她的大腿。
有点安静，贺求漪今晚讨厌死这样的氛围了。
正当她准备出声催促孟寻笙快点说话时，后者慢吞吞重复了刚才的话：“因为我喜欢的人叫贺求漪，所以就这样叫了。”
贺求漪心情陡然多云转晴，连周围的野草都顺眼起来。
她很喜欢孟寻笙这种说话的调调，主动且热烈，像是在接吻时，对方全身心投入的感觉。
贺求漪的占有欲很强，尤其在面对她在意的人，这个小缺点就会很明显。
她连发小喊孟寻笙笨蛋都不乐意，更别提对方当着她的面想别的。
所以，孟寻笙越是主动勇敢，她其实越开心。
哪怕不想承认，也还是在偷偷暗爽。
贺求漪从不觉得自己有问题，她认为自己的小缺点也是充满完美色彩的。
孟寻笙嗓音很好听，带着轻微的哑，又没有那么低沉，透出几分年轻朝气，是最纯粹干净的。
贺求漪见多了油腻男女，也听多了做作的各种音色，因此愈发钟爱孟寻笙这样干干净净的人。
她唇角翘起，全然没有不久前郁闷不佳的模样，生龙活虎到让人惊叹演员的情绪转变竟能如此快速。
孟寻笙看不到她的表情，但脖颈上的手掌在轻轻摩挲，显出几分蜷谴温柔。
“既然你喜欢这样叫，以后就不要叫我姐了。”贺求漪语气上扬着说，“整天叫我姐，都要把我喊老了，我只是比你大四岁而已。”
说起这个，她像是忽然在意起自己的年龄来。
孟寻笙应声，从善如流喊：“贺求漪。”
贺求漪嗯了下，似是想到什么，又说：“刚才你说的话，再说一遍。”
刚才说了很多话，可孟寻笙福至心灵般懂了贺求漪说的是哪一句。
顿了顿，她说：“贺求漪，我喜欢你。”
只两秒，回应的话就传了过来：“那就继续喜欢我吧，孟寻笙。”
“你的女朋友，喜欢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