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惊呼吓得路过的小黄狗们一个顿步撒腿就跑。
“你, 你,你怎么——”师钰宁一整个往后跳了一步,慌乱地往四处瞧。
还好只有几只凑一堆闲逛的小土狗, 已经给吓跑了。
师钰宁的心也叫谢昭然这猝不及防的行为给吓了一跳。
始作俑者还在那笑得得意:“我, 我怎么了?”
谢昭然的明知故问,点了点樱红的唇, 眉眼如春风拂柳般舒展开来, 缓缓往上扬:“昨夜, 可是你先偷亲我的。”
她笑得开心,一句话叫她说的尾音打着转儿, 暧昧得很。
师钰宁没想到这青天白日的, 朗朗乾坤, 谢昭然就这么一点铺垫都没有的, 就提起了这事。
虽然昨夜是她先动的嘴,她偷亲, 可是——
师钰宁红着脸梗着脖子替自己辩解:“你,你不是, 亲回来了......”最后几个字她是越说声音越低。
说完似是来了底气, 抬了抬下巴:“咱们扯平了!”
谢昭然头一回听说这事还有扯平的,瞧着那张红得同熟了的枣儿一般的脸,谢昭然轻笑出声:“扯不平了,刚刚我不是又亲了一下?”
师钰宁哑然。
谢昭然瞧着她那副纠结的神情,笑容更深了一份,戏谑地调侃道:“怎么傻乎乎的, 我这伤了手脚, 你该不会是伤了脑子吧?”
师钰宁回过了神:“你才伤了脑子了呢。”她在心里补充到,不然怎么会变得这么的, 轻佻?
谢昭然收了笑容,摆出一副认真的模样:“我脑子还行,还记得昨晚上有个小姑娘偷亲了我,还说喜欢我。”
师钰宁哪里还能看不出谢昭然是故意在逗她。
“对,是我,我偷亲你,你不也说心悦我,说——”话到嘴边师钰宁羞红了脸,有些不好意思重复昨晚上谢昭然说的话。
“说我心悦你,喜欢你,只喜欢你。”谢昭然笑着替师钰宁补充全了。
师钰宁瞪圆了眼睛瞅着谢昭然,她从前怎么没发现这人脸皮这般厚的。
这种话说起来脸不红心不跳的。
不过她说这话的样子怪好看的,那眼睛亮亮的,声音也动人,简单几个字跟夏日里沁了冰一样,直叫她的心底都舒畅了。
师钰宁蓦然笑开了,不是梦,真好。
瞧见师钰宁开心的神色,谢昭然扣着条凳脚的手骤然松了一分。
刚才紧张的,差点就把凳子脚给卸下来了。
夏日晨起的风温温柔柔的吹过,树叶沙沙作响。
心上人在金灿灿的日光下肆意地笑着,谢昭然一直空着的心好似猛然被填补了一大块。
“不跟你说了,我去做饭。”师钰宁被谢昭然瞧得十分不好意思,想起两人还没吃早饭,赶忙要去做饭。
跑开没两步,又折返了回来。
她伸手扶住谢昭然,抽过她手上的条凳,放到一边坐上去感受了下。
“凳子没问题,挺稳当的。”师钰宁起身将谢昭然摁着坐了下去,“你坐这晒会儿太阳,我去做饭。”
谢昭然刚才见师钰宁折返,还以为有什么事。
没想到是这么一番安排......
“好。”
谢昭然应下,安静坐在了这条长长的条凳上,瞧着师钰宁进了厨房。
院子里能瞧清那不大的厨房里,只有一个大土灶。
谢昭然唇角含着笑,瞧着那道忙碌的身影,生火洗锅洗菜做饭,热火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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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中,兴政殿内,萧丽驹面沉如水听着她的亲卫来回禀谢国公同师侯爷两家的事。
听完了亲卫的回禀,知道了谢、师两家对于各自女儿坠崖的事情的不同态度,真心地替谢昭然难过。
她生在皇家自来知道帝王家没有真感情,母慈子孝都是奢念,自小就不抱期望也就不会太失望。
可是她还记得小时候,谢昭然对于谢家还是有很多期待的。
那年大约是谢昭然三岁的时候,那时候她五岁,过生辰,母后亲自做了件衣裳,贺她生辰快乐。
她记得那时候谢昭然很是不解地问她,为什么皇后娘娘要亲自做衣裳,宫里不是有制衣局。
她听嬷嬷说过,这是母后作为母亲对孩子的爱。
萧丽驹也是似懂非懂,转述给了谢昭然。
她永远记得谢昭然知道后,那副落寞的模样。
她说她的母亲,从来没给她做过。
后来皇后知道了,斥责了萧丽驹乱说话,后来谢昭然的每个生辰前,皇后都会去信提醒谢国公夫人。
尽管如此,也有好些个生辰,边关只送来了些金银首饰,国公夫人说边关事多,无暇分身。
萧丽驹从往事中叹息着回神,下月就是昭然生辰了,现下却是连她人在哪,是生是死都不知道。
“下去吧,继续盯着,师侯爷那边一有消息就来回禀。”萧丽驹挥挥手,让人下去,又喊了另一人进来回话。
“回禀长公主,我们的人未在鹤鸣寺发现煜王踪影,附近的山头也都搜了,并无发现。”
萧丽驹对这个消息并不意外,煜王不会蠢到躲在这些明处。
昨日送棺椁去皇陵,刚到地方就遇到了伪装成皇陵守卫的刺客,众目睽睽之下劫走了煜王。
萧丽驹在边关多年,一眼就瞧出了他们的身手不是大邺百姓,用的兵器也更像是边境那几个小国惯用的武器。
想到煜王竟然勾结外敌,萧丽驹胸口就堵得慌,当初她可差一点就被逼着去和亲了。
这么多年,北境那帮蛮夷多次犯我边境,煜王竟然蠢得同他们合作,那无异于是引狼入室。
那么多人能潜伏入境,定是煜王给了身份,替他们做了遮掩。
“祈威王那边可有异常?”萧丽驹问道,她觉着这是还有她这位皇叔的手笔,不然就凭煜王,怕是做不到这么周密,连她都没有察觉。
“并无异常。”属下垂首答道。
萧丽驹微眯了眼,在心头盘算,对方下一步要如何,煜王定是要找帮手的,而手上有兵权的,来来回回就那几个。
思索间,一阵匆匆脚步声由远及近地从外头传来。
一名小太监低着头匆匆进来回禀,说是皇上醒了,请公主过去。
萧丽驹猛然起身,让手下继续盯着,匆匆赶往了宏景帝的寝宫。
宏景帝脸色苍白如纸,深凹的眼睛泛着青黑,瞧见萧丽驹,一遍咳嗽一遍焦急地出声问道:“昭然如何了,可有消息?咳咳,咳咳......”
萧丽驹匆匆上前,扶住了咳嗽不止的宏景帝。
“陛下宽心,我已经加派人手,师家也在全力搜寻。”
宏景帝眼底闪过哀痛:“那就是还没有消息。”
萧丽驹宽慰道:“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只要没找着尸体,两人就有活着的可能性。
“陛下既已醒了,正好我这还需要你下道旨意,全城搜捕煜王,母后如今还在他的手上。”
宏景帝忍住上涌的血腥味,用力捏紧了一旁伺候的小林公公的手:“去,取玉玺来。”
小林公公忍着哀痛应下,唤来徒弟扶着皇上,他亲自去取了玉玺以及宏景帝的印鉴。
秉笔太监侍立一旁,宏景帝口述了圣旨内容,一共下了两道圣旨。
一是革除了煜王的亲王头衔,全国通缉,二是令长公主萧丽驹监国。
盖了玉玺后,宏景帝即刻就让小林公公发了出去。
萧丽驹安静地在一旁,面露犹豫。
宏景帝明白萧丽驹的心思,他伸手握住了她的手:“皇姐,朕知道你不愿在朕还好好的时候,接手这些,咳咳,咳咳。”
见他说话吃力,萧丽驹劝到:“皇上好些再说。”
宏景帝摇头:“咳咳,我的身子我知道,倒不如趁我还清醒,把这些事安排了,也好叫姐姐日后名正言顺些。”
他自称‘我’,喊萧丽驹姐姐,就好似寻常人家的弟弟在同姐姐说话。
萧丽驹心头一阵难过,她这弟弟若不是身子不好,会是个万人歌颂的仁慈的好皇帝。
“姐姐知道弟弟的意思,只是弟弟也知道,姐姐是女儿身,这就是朝臣眼里的最大的名不正言不顺了。”
宏景帝直直看向了萧丽驹:“皇姐可要怕了?”
萧丽驹摇摇头,眼里眸光闪动,面容坚毅:“不,本宫就是要叫这事成个现实,既前无古人,本宫就做这第一人!我要叫天下人都瞧瞧,女人也可做皇帝。”
宏景帝目含敬意:“昭然一直说,皇姐才是大邺如今最需要的皇帝,她的话从来都不会错。”
如今的大邺内有朝堂党派之争,更是文恬武嬉,无得用人才;外有边陲蛮夷虎视眈眈,年年来犯。
内外皆难,需要的不紧紧是个爱民的仁君,更需要一个能纵横谋划、知人善用的一代明君。
而萧丽驹具备这些所有,当初昭然提出这个大胆的想法,还是太子的宏景帝开始并不能接受,这想法实在太过大胆。
他原本同先皇想法一致,觉着等他大行后,皇位应该传给煜王。
结果这一年年的看下来,煜王的行为实在担不起这个帝位。
要才干无才干,要仁慈无仁慈,他登基后,必是□□当道民不聊生,届时大邺百年基业也将毁于一旦。
到时候他又有何颜面去见列祖列宗。
“咳咳,皇姐定会做的比我好,咳咳,昭然不会看错的,咳咳。”
提到谢昭然两人一阵沉默,那么高的悬崖,他们心里头也知道希望渺茫,可是谁也不敢去想这个可能。
他们更愿意相信有奇迹,相信谢昭然九死一生活了下来,如今正在某个地方等着他们去救。
被两人念想着的谢昭然此刻慵懒地躺着田大娘家的摇椅上,摸着肚子打着嗝,体验了一把吃撑的感觉。
师钰宁在一旁哭笑不得,她煮的那一锅稀饭,是想着放凉了中午吃的,谢昭然竟然一口气就着那些小菜,全给干完了。
说好的挑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