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球部有个单独的休息室，现在门已经关上了。
大家应该都去了体育馆里，现在室内就只剩下小栗弥和双生子了。
门在宫治进来的时候被关上，他手背在后面，很轻地就把门的拉闩给放下， “哒”的一声，锁上了门。
屋内的小栗弥还在换衣服，身上遍布羞耻的痕迹，红色的咬痕，泛青的手印，如果不是痕印都在衣服遮住的地方，可能他都生不出来学校的勇气。
宫侑面红耳赤地移开目光，又忍不住地跳跃回来，清了清嗓子，问: “小弥要不要请个假什么的，打排球的运动量很大，还是不要逞强好了。”
明明小栗弥一句话都没说，他反而先一步开口: “对不起，我和阿治昨天晚上……”
话完没说还，就已经被扑上来的小栗弥捂住了嘴巴，他眨了眨眼，有点儿想伸舌头舔一下唇面上温热的掌心。
……应该，会吓小弥一大跳吧。
小栗弥完全不知道宫侑的心思，他脸都红透了，磕磕巴巴地说: “阿，阿侑，不要在学校里说，说这件事啦。”
宫侑朝着他眨眨眼，温热的吐息喷洒在手掌上，小栗弥一下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松开自己的手。
“我知道了，如果实在不行的话，我一定会请假，不会勉强自己的。”
小栗弥坐在凳子上，有种手脚无从摆放的慌乱感。
不知道阿治和阿侑今天打算和他说什么，如果真的到了关系几乎没办法转圜的境地，他一定会觉得很难过的。
要是他一直一直都是一个人，没有和宫治宫侑他们一起经历过那些愉快的时光，小栗弥心想自己也许还能忍受。
但是既然都已经让他经历过快乐，再重新品尝孤独的滋味，真的是一件很难忍受的事情呀。
“弥，我们是朋友对吗?”
脑海里天马行空的乱想被忽然打断，宫治的声音清晰地传入小栗弥的脑海中，他一个激灵，瞪大眼睛: “是!”
“那么可以拜托你做一些事吗?”宫治再次说道。
宫侑在一边默不作声地看着。
虽然很疑惑宫治有什么事情是需要自己完成的，但小栗弥还是答应得很快: “啊，当然可以，不论是什么，我都一定会尽力的。”
得到他这样保证的宫治看上去也不见得有多喜悦，他转过头，和宫侑对视了一眼。
视线在交缠间，似乎就已经达成了某个决定。
“好乖。”宫治赞美他， “所以，可以在休息室亲你吗?”
小栗弥微微呆住。
宫侑瞪了宫治一眼，他好像已经感觉到了宫治在公报私仇了，这种行为简直可恨。
但是，好像没办法阻止这家伙。
因为他也是计划的参与者。
混血小男生坐在凳子上，双腿并拢，放在桌面的手指微微握成拳，他的嘴唇紧紧抿着，眼睫毛胡乱抖得厉害，内心显而易见地进行着天人交战。
三秒钟之后，他给出了答复。
“亲一下，就好了。”
看多了bl漫，或者说本子之类的他，觉得亲吻仿佛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却足以令两只垂涎他已久的狐狸更加生气。
银白头发的狐狸恶狠狠地咬了蘑菇一口，小蘑菇泪水都飙出来了。
幼圆的眼睛含着泪水，眼尾泛着红，小栗弥抖着嗓儿说: “明明，说好只是亲一下，怎么变成了咬一口。”
他很不理解。
可惜宫治没有给他解答的想法，宫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那我也可以触碰小弥吗?”
什么?
为什么一个两个都，突然说这种话?
小栗弥摸不着头脑，但还是下意识同意了: “好。”
脸颊被抚摸了一下，小栗弥抬起眼，懵懵懂懂地回望过去，有些奇怪宫侑突如其来的行为。
忽然间，大腿好像被触摸了一下，他想低头，脸颊却被握住，虎口抵在下巴，他动弹不得，更别说低头了。
似乎，在往上。
宫侑慢条斯理的声音又压进了耳膜里面: “这种程度的触碰也可以吗?”
不，一点都不想。
小栗弥张了张嘴。
还是在休息室里，大家换衣服的地方，和大庭广众之下有什么区别。
不要!
拒绝的话明明已经到了嘴边，很简单的两个字，卡在喉咙里怎么都说不出来。
他睁着眼睛，只能用无助的目光乞求宫治，他在说:拜托了，放开。
真的说出口，把拒绝的话严厉讲出来，会不会害得对方觉得丢脸，会不会害得对方觉得羞耻，所以对他生出讨厌的感情。
小栗弥不知道，所以根本就说不出来，那两个简简单单的字。
但是真的不想，他可以跟宫治宫侑生气，但也是小小的生气，只要他们哄一下就可以消气了。
违背他想法的事情，只要不严重就可以轻而易举原谅，然后顺从他们。
但是……
泪水从眼眶中滑出来，小栗弥就算是哭泣也是悄然无声的，他只是掉眼泪，鼻子，眼眶泛红，就这样呆呆地看着宫侑。仿佛失去灵魂的娃娃。
掐着脸蛋的手早就放开了，就像是触电一样。
宫侑一脸“我要完蛋了”的表情看着小栗弥，他说: “没有伸进去啊，小弥。对不起，是我错了，不要再难过生气了好不好，都是我的错，打我骂我也可以。”
他实在是没什么哄人的经验，骄傲的性格造就了他不服输的一面，这也导致了他根本没什么会给人低头的行为。
但是现在，情况已经危急到了最好还是乖乖认错的地步。
小栗弥脸上掉下来的泪水也被纸巾一点点地擦去。
宫治告诉他: “对不起，弥，这是我和阿侑的错，我们不应该擅自央求你做不愿意做的事。”
“门我已经锁上了，不会有任何人进来。”
小栗弥连哭都忘了，他瘪着嘴，憋了半天，才说: “门关了，谁也进不来，不就可以让你们胡作非为吗?”
他有一点点生气，说的话也带着呛人的意味。
或许是发觉了宫治宫侑对自己的纵容，他又稍微讲话放肆了点，但对于双生子来说简直不痛不痒，造不成半点伤害。
“我和阿侑保证，以后都不随便欺负你了。”
心机颇深的宫治在这里还稍微玩了一个心眼子，加了“随便”这个限定符。
小栗弥没有发觉，只是问: “真的吗?”
“真的真的，我向小弥保证!”还没等宫治开口，宫侑就跑过来表忠心，生怕自己说晚了就要被小栗弥踹出追求者竞争的行列之中。
“很对不起，弥。”宫治一五一十把自己的计划对着小栗弥交代出来， “事情就是这样了。”
“其实我们只是想让你说不而已，遇见违背自己心意和想法的事，坚决地，干脆地说‘不’吧。”
小栗弥发愣，他觉得自己可能在神游，要不然为什么会听到宫治这样奇奇怪怪的计划。
妥帖地在为自己考虑。
难道他真的很难拒绝别人吗?他只是不想失去宫侑与宫治这两个朋友而已。
“不高兴了就要学会拒绝啊，弥。”
“没错，哪怕是央求的对方是我和阿治，弥也要毫不犹豫地拒绝。”
“最后，哪怕是我们的告白，我们对小弥的心意。”
双生子兄弟异口同声地说: “你都可以认真考虑，稍微在意一下自己的心情吧!”
这下完完全全不用再思考自己性格上面讨好别人的缺陷了，小栗弥大脑一片空白，说话时舌头都开始打结: “……等，等一下，告，告白?”
什么时候的事情?
他只记得宫侑跟自己说了喜欢，但是也还没有回复，因为心情实在是太复杂了，还有就是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
“是，我们两个。”双生子的声音不约而同地响起， “都很喜欢小弥/弥。”
宫治认真地说: “请仔细地决定要不要选择我们，或者说我们之一吧，哪怕等待的时间长一些，我们也没有关系的。”
小栗弥吃惊: “真的，可以吗?”
“当然啦，这种事情肯定是凭借自己的心意来决定。”宫侑揉乱他的头发。
双生子一个接一个地回答他，小栗弥虽然脑子乱乱的，却也听明白了他们的意思。
完全不用现在就痛下决心啊，不用立刻在他们当中非要选出一个实在是太好了。
他踩在路边绿化大树的影子，连背影都显得欢快。
宫侑还跑到小栗弥的身边，炫耀自己的数学: “吶，小弥，实际上三角形才是最稳固的。”
宫治不用说，他的数学也学得一流，对宫侑的话点点头表示支持: “没错，阿治说得很对。”
这其实是一个很平常的傍晚，天边橘黄色的光落了满地，到处都是昏色的暮霭，树枝上还有爬过去窜过来的松鼠。
落下的叶子又被扫走，零星几个学生在社团活动开始前懒懒散散地聊着天。
根本不是什么大团圆的好时机，也不是文化祭和圣诞节那样，各种精美瑰丽的装饰布置了整座校园，七彩的烟花在高空迸溅，美丽的景色倒映在人的瞳孔里面。
小栗弥看过成千上万本bl漫，诸如此类的告白场面他可以讲出来不少个，氛围感是拿下对象的重要利器，在暧/昧气氛的烘托下，眼前告白的人一下就变得怦然心动了。
但就是这样稀疏平常的日子，他们漫不经心地说出喜欢这种字眼，告诉他无论是什么决定都应该由自己来掌控。
差一点，几乎快要在角落里待得腐烂的小蘑菇忽然被两只狐狸翻出来，放在太阳底下晾晒，反反复复，终于在初春这样美好的季节，它在两只小狐狸围拢的大尾巴中，在柔软的泥土里扎根，长出了漂亮美丽的菌伞。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