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梦中的人偶流下眼泪,第一次因此被留下,而后在沉睡过后流浪数百年。而第二次梦中流泪,却有一双温暖的手,耐心的一次次替他抚去泪水。

  再次苏醒时,散兵看见了守在身边的人。那张脸一如既往的露出一个笑容,关切道:“醒了?还有不舒服的地方吗。”

  人偶根本没有那么脆弱,但是他好像习惯被这样温柔对待了。因此在得知一切的真相时,心痛的难以复加。

  散兵坐起身来,一手死死抓住万叶的衣袖,一手捂紧胸口:“……抱歉。”

  万叶听见语气中的愧疚和痛苦,他虽然从未经历过那些,但却感同身受的觉得愤怒和悲伤。

  他看着那个死死低垂下的头,伸手轻轻抚摸着,最后柔声道:“我们应该去怪罪真正的罪魁祸首,而不是苛责自己。这件事确实可惜,但我想,丹羽先辈是不会因此而怪罪你。”

  散兵猛得抬起头来,面前人温柔的笑容,和过去那个身影重合。

  那个名为丹羽的人,亲自教他许多东西,那个人说,他们会是永远的家人。

  而想到这里,对于多托雷的愤怒和杀意,就不可控制的外露。但面前人却摇了摇头,强调着。

  “阿散,你要知道,我们并不属于这个世界。”万叶将自己和纳西妲推测的事情说出,“我们不能在这个世界停留过久,自然也不能出手改变太多事情。”

  那双紫色的眼眸中满是茫然,一切的误会得到解开,但真正的罪魁祸首,却得不到罪有应得的结局。

  沉默许久后,散兵松开手。

  看在两人终于谈开,情绪逐渐稳定下来后,一旁的纳西妲这才适宜的开口:“消失的那段时间,我做了个【梦】,梦见提瓦特会陷入灾难当中。”

  “但在你们进入世界树后我明白,那不是梦。”小吉祥草王说着,一脸沉重的摇了摇头,“那是已经发生的事实,是另一个世界、另一个提瓦特所经历过的。”

  “而那个梦,是另一个世界的【我】,寄托在你们身上的。随着二位的到来,我才有所预感,做了个预知未来的梦。”

  纳西妲解释着,末了还提到其他几位神明,怕也是和她同种情况。

  万叶点了点头,随后又补充道:“我们不能再此久留,和旅行者不同,这个世界已经有枫原万叶和散兵,我们作为降临者的同时,也会被这个世界所排斥。”

  而显而易见的就是身为人类的万叶,身上多出来明显的变化。另外就是须弥的死域,随着几人的到来,隐隐有增多的架势。

  “我已经找到关于消除禁忌知识的可能,与此同时,我会在世界树中找到相对薄弱的点。那时候,你们将以最小负担的情况回到原先的世界。”纳西妲解释着,同时又有些许担心。

  “但你们本就不属于那个世界,我无法确定你们能不能准确回到那个地方。”

  这点万叶也知情,当时尝试使用万花筒写轮眼力量跨越世界时,一是他对提瓦特十分熟悉,二是有前代雷神真的帮助。

  散兵抬起头,对上那双眼中笃定的想法。只要两人一同,无论结局是何,他们都不会畏惧。

  正是因为足够了解彼此,所以在确定对方想法时,才默契的相视一笑。

  纳西妲只能无奈说道:“愿幸运,眷顾你们。”

  而此时,散兵却想到一件事情。他之所以会和狗卷棘成为家人,是因为“咒言”的能力。

  但从一开始无论是自己还是其他人,都能察觉的他能力与咒言术式的不同。这让他想起雷电影的话,她说塑造人偶身躯的材料,是由一位狗卷家的旁系血脉转交给她的。

  是巧合吗?不,散兵觉得这更像是面前人的未卜先知。

  纳西妲只思考片刻,随后笑着眨了眨眼:“因为我说过的吧,说过:〖愿你所愿,终得实现〗。”

  散兵闭了闭眼,略有些无奈:“这太任性了布耶尔,如果我使用这个能力,去做坏事呢?”

  “当你问出这个问题时,我就知道你不会的。”

  因为想要人偶来生幸福、所愿成真,所以智慧的神赐予其“出口成真”的能力。

  那之后的几天,旅行者常常来访,似乎想打探些情报。但那个拙劣的掩饰,太蹩脚了。

  换作以前,散兵会出口戳破,然后欣赏其恼羞成怒的表情。而现在心情不错的他,甚至有时间逗逗派蒙。

  没有关上的窗户可以看见外面大片的绿色,散兵独自一人坐在窗前,周围有些太过安静。

  而鸟雀振翅的声音,却惊动了他。若有所察的,散兵走向窗边,抬头看去。

  两张一模一样的脸对上,树上的人偶表情有些别扭,但还是抓着树枝,屈膝坐在树干上。

  “怎么?还以为你要一直躲起来。”散兵自然知道斯卡拉姆奇在想什么,于是轻笑一声,“无处可去了吗,流浪也没关系吧,反正你是人偶,并不会饿死。”

  “哼。”斯卡拉姆奇冷哼一声,并不正面回答这个问题。

  人偶也并不是无处可去,因为仁慈的小吉祥草王,已经向他发出邀约。纳西妲想的很周到,她说人偶若是想要弥补之前的过错,留下来才能慢慢去还清。

  “我不会放过多托雷的。”

  良久之后,散兵听见这句咬牙切齿的声音。

  “我也是。”

  “那个家伙,不配有好的死法。”斯卡拉姆奇眯着眼,杀意外露。

  “好。”散兵点头回应,随后轻声说了句,“那就,拜托了。”

  树梢上被惊飞的鸟雀再次飞了回来,而这次它歪着头,蹦蹦跳跳着停在人偶帽子上。

  再次进入世界树的感觉,和第一次截然不同。这次出现在面前的场景,十分混乱可怖。

  万叶努力稳住身形,不敢松开怀中的人。他怕在回去的路上,会丢失最重要的东西。

  “万叶……万叶?”纳西妲又喊了几句,她确定万叶还在,但是却无法看到那两人的身影。

  而此时,面前混乱的一切,突然褪去。一棵高大的树,闪着光芒屹立在面前。

  这是世界树的缩影,但世界树下方,点点星光却凝聚成一个小小的身影。

  看着那逐渐清晰的身影,纳西妲隐隐约约明白什么:“大慈树王?”

  那个身影笑着张开手,脸上是如出一辙的温柔笑容。

  万叶听清楚了那边的对话,正因为听清楚了,心中才觉得震惊。

  解决禁忌知识的办法,居然是让所有人遗忘大慈树王的存在。这太不可思议了,但同时从那位大慈树王的说法中来看,这又是最好的办法。

  有什么东西在悄悄碎裂,随后被剥离、抹去。与此同时,已经入夜的须弥,无数光点从四面八方汇聚。

  “我不想……我不想忘记你!”

  听见那声略带哽咽的声音时,万叶下意识伸出手。但他的声音传不出去,纳西妲也听不见。

  于是他只能在心中默念:不会忘记的,这一切都会由我们来铭记。

  而后,万叶看到了纳西妲所说的薄弱口。他看着怀中双眼紧闭的人偶,深吸一口气:“回家了,阿散。”

  好像突然间,须弥漫山遍野间少了些什么东西。而印象里常年卧床的人,也慢慢的健康起来。

  大家虽然疑惑,但也是高兴居多。因为他们避世许久的小吉祥草王,再次出现在大家面前。

  “小吉祥草王回来了?我就知道,那位大人会一直看着我们的!”

  对须弥人而言,几百年前,他们的神明、小吉祥草王,就因为不明原因避世。虽然知道那位神明一直在,但许久没见到小吉祥草王真容,须弥人还是会惶惶不安。

  但现在,他们的神明再次出现在众人视野前。

  “旅行者旅行者!你说,纳西妲会知道关于你哥哥的事情吗。”派蒙飞在半空,疑惑的询问。

  虽然大家都传,她和旅行者是不久之前拯救须弥的大英雄,但是派蒙并没有什么印象。

  而记得一切的旅行者并不声张,作为降临者,她并不属于这个世界,所以自然记得突然“消失”的大慈树王。

  但关于那两个人,旅行者还是十分在意。

  再怎么迟钝,在经历过世界树那次事情后,旅行者也意识到万叶就是枫原万叶,散兵就是斯卡拉姆奇。

  虽然不知道他们两个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但他们的付出不容忘记。

  只不过,除了她之外,其他人好像并不记得,那短暂停留的两人。

  而正忧心忡忡时,两人迎面碰到一个眼熟的身影。

  派蒙惊讶,随后说道:“是斯卡拉姆奇诶?”

  “诶?我们为什么不喊他散兵?”

  旅行者对上那双眼睛,看着人偶露出一个熟悉的嫌弃表情,随后了然露出一个笑容。

  “好久不见,斯卡拉姆奇。”

  斯卡拉姆奇双手环在胸前,他微微抬了抬下巴:“还真是贵人多忘事,我们不久前才见过。”

  虽然是叛变的前执行官,但似乎因为帮助过小吉祥草王,那位前执行官正以雇佣的形式,帮忙处理一些任务。

  而雇佣金嘛——就没人知道是什么了。

  虽然两位降临者被当作异端,被世界所排斥。但他们来过的事情,依旧会有人记得。

  而在世界与世界壁间漂泊的两个灵魂体,是否能找到正确的归家路线呢?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