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里,弥漫着一股消毒水的气味。

  陆汀寒根据助理说的位置,很快就找到了病房,Andy就站在门口。

  见他过来,Andy开始说明情况:“陆总,您昨晚上让我到酒店送他去医院,但我到的时候,他已经被送走了。我也是今天早上才查到他被送到了欣和。”

  陆汀寒让她多跑一趟,其实是担心郑明风连那点狼狈为奸的情意都不顾,任张复青自生自灭。

  他冷声问:“郑明风呢?”

  助理无奈的摇摇头:“已经跑了。”

  看来,两人那点情谊也不值几分钱,这会儿已经大难临头各自飞了。

  陆汀寒又问:“证据收集得怎么样?”

  助理递给他一个文件袋,说:“这些年他们一直很小心,我们找不到什么足以指控的实质性证据,只能从以前的那些学生开始下手,有一个意外的收获,在——”

  她本来想说在“在江先生以后”,但又怕触到陆汀寒逆鳞,只好改口:“两年前,他的目标是一个叫季宁学生,那个学生后来给我们提供了一段视频。”

  陆汀寒不知道在想什么,半晌才淡声回了一句:“知道了。”

  Andy看着他,心里也没底,只能开口问:“陆总,我们真的…要报案吗?如果那样的话,江先生……”

  还是绕不开江谨。

  如果报案的话,江谨作为张复青的学生,一定会被传去调查。

  陆汀寒没有丝毫犹豫,冷漠的吐出几个字:“报,我不会让他参与进去。”

  不说江谨已经失忆了难以作证,陆汀寒原本也就没想过让他去。他能让江谨从张复青的学生名单里迁出,也会让张复青从此不敢再提任何有关江谨的事。

  病房门被推开。

  张复青靠着床头,看见进来人的那一瞬间,表情僵了一下。

  继而,他又笑起来,笑得极其轻蔑而充满恶趣味:“怎么?陆总不跟你的美人儿缠绵,跑我这儿来干什么?杀人灭口?”

  陆汀寒冷笑一声,不屑道:“如果我要杀你,昨天晚上你已经死了。”

  “确实。”,张复青认同的附和他,目光却是不怀好意,他咧嘴一笑,故意往陆汀寒的痛处讲:“不过陆总,你不应该谢谢我?江谨的的滋味很不——”

  唰!陆汀寒一把掐住他的脖子,把人撞到床头上,语气阴寒:“我警告你,别再提他。”

  脖子上的手力气很大,张复青脸瞬间涨红,但他还要说,陆汀寒越是失控,他就越兴奋:“咳咳——陆、汀寒,你有本事你杀了我!最好你跟我一起进去!否则我进去了,我就说我上了他!他的腰他的腿……咳咳,甚至连他的那里我全都摸……”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已经陆汀寒被掐得翻白眼了。

  直到他身体开始抽搐,嘴里再难吐出一个字,陆汀寒才松开他,冷道:“你可以试试,我保证,你只要敢在里面说有关他的任何一件事,我会让你不能活着走出这间病房。”

  张复青捂着脖子喘气,挣扎间,摔下了病床。

  而陆汀寒看都没再多看他一眼,转身走出了。

  Andy还在病房门口站着,见他一身寒气的出来,心里有点害怕,他怕陆汀寒一时失控,把人给杀了。

  “陆总,您不会……”,Andy紧张的开口。

  陆汀寒只说:“待会儿告诉他,如果审问的时候他敢提江谨,那他的家人死了伤了残了都有可能。”

  Andy一愣,应下:“是。”

  她应该明白,除了在江谨面前,陆汀寒从来都不是一个温情的人。

  从医院回去时,陆汀寒特地绕路从花店买了一束花,还有江谨喜欢吃的甜食。

  他进屋时,江谨正坐在窗边的椅子上放空。

  他身上穿着昨晚的睡衣,手里拿着一本杂志盖住脸。听到声响后,江谨立马拿开杂志,往玄关处望去,在看到陆汀寒手里拿的东西后,他笑得更开了。

  走到人面前,他还明知故问的打趣:“送我的?”

  “对,送你的。”,陆汀寒把花递给他,摸着他头宠溺一笑,心头却有些发酸。

  他实在太想念现在江谨这副样子了,四年前,江谨总这样笑盈盈的看着他。

  而那三年,他一次都没见过。

  更难得的是,江谨居然还主动凑上来,在他脸上亲了一下,说:“谢谢陆哥,花我很喜欢。”

  在他正要往后退时,陆汀寒却倏的搂住他的腰,把人带进自己怀里,低头吻上了江谨的唇。

  深入而柔情的一个吻,分开时,两人的呼吸都有些急,温热湿腻的气息扑到彼此脸上。

  陆汀寒又轻轻吻了一下他的眉间,说:“这才算谢。”

  江谨粲然一笑,心想,这样的日子也挺好的。

  三天后,陆汀寒回了环城一趟。

  处理完公司的事务,他顺便去找了宁录。

  宁录看见他的状态这么好,很是惊讶,毕竟他上一次见陆汀寒,还是江谨走的时候,这人当时甚至可以用颓废来形容。

  “你们和好了?”,宁录狐疑的问。

  “没有。”,陆汀寒说:“我上次跟你说的事是真的,他失忆了。”

  “所以你们……”,宁录不知道怎么说,他不明白两人之间现在究竟是怎样一种状态?江谨又是失去的哪一段记忆?

  斟酌好半晌,他才问:“所以你们是在一起了吗?”

  按理说,两人之间断不可能这么快就冰释前嫌才对,除非……

  “我骗了他。”,陆汀寒说。

  果然,这才是问题所在。

  这人真是彻底没救了,宁录也懒得再劝,只问:“那你找我,到底是希望我帮他恢复记忆呢?还是不呢?”

  陆汀寒却没犹豫,说的是:“我想你帮他想起来,如果那时候他真的还那么恨我,我也不会再强行把他留在身边。”

  宁录一怔,望着他,眼里闪过惊异,他不信陆汀寒真的能放下。

  陆汀寒见对上他吃惊的眼神,垂下眼眸,像是说给自己听的:“够了……已经够了。”

  也许江谨失忆的这段时光,是上天给他的恩赐。

  在他看见那个人对自己笑得那样纯粹阳光的时候,他才明白,江谨不是他养的金丝雀,他应该活得自由的。

  “行,那你哪天带他过来。”,宁录说。

  在两人走到今天这步,实在是造化弄人。至少宁录在听来,江谨在那个故事里并非对陆汀寒真的一点情意都没有。

  只是,心结已成顽疾,要打开谈何容易。

  豫城,公寓。

  陆汀寒不在的这两天,江谨自己待在家里。其实他并没有忘记很多事,只是有关陆汀寒的那些,他全都想不起来了。

  原来的手机也不知道去了哪里,陆汀寒给了他一个新的,里面只有陆汀寒一个联系人。

  他也有尝试过给自己父母打电话,可两个都已变成空号,随着拨号数量的增加,他心里越发的慌。

  在陆汀寒离开的第二天晚上,他没忍住,给陆汀寒打了个视频。

  江谨趴在床上,整个人都蔫蔫的。

  陆汀寒就问他:“怎么了?”

  江谨难过的说:“我好像联系不上我父母。”

  陆汀寒脸色一僵。

  江谨也看出他不对,疑道:“怎么?难道我们已经见过家长了吗?”

  好半晌,陆汀寒才苍白的笑了笑,才回他:“没有,我等你好了带我去。”

  “好吧。”,江谨见他一副还挺没自信的样子,有些好笑,安慰他:“你放心吧陆哥,我肯定不会对你始乱终弃的。”

  即便知道江谨恢复记忆后,肯定会毫不犹豫的离他而去。

  但陆汀寒还是轻声应他:“好。”

  “陆哥,你什么时候回来?”,江谨盯着屏幕里的人看了一会儿,忽然说:“我有点想你了。”

  陆汀寒先是一怔,然后温声回答他:“今晚就回来。”

  这会儿已经快晚上十点了,江谨当然认为他是在哄自己,也没当真,又跟陆汀寒说了一通黏糊的话后,挂了电话。

  直到半夜,凌晨两点多,江谨朦朦胧胧被身旁的动静吵醒,陆汀寒把他搂进怀里,小声安抚他:“没事,是我,别怕,继续睡吧。”

  江谨就又被他抱着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江谨还觉得不可思议,他望着眼前的人,感觉心都被捂暖了。

  陆汀寒抱着他,也没说话。

  他本来没打算带江谨去环城的,毕竟那个地方对江谨来说有太多痛苦的回忆。

  他想,如果江谨想留在豫城,自己就陪他留在豫城,让宁录来豫城。

  他只希望能在这段时间里,尽可能的弥补,奢求江谨恢复记忆后,能不那么恨他。

  但没想到江谨居然主动开口,说:“陆哥,要不我跟你去环城吧,你这么两头跑挺累的吧?而且你不是说要带我去看医生吗?”

  “不累。”,陆汀寒揉揉他的头,说:“你不是喜欢豫城的天气吗?”

  这理由可真够牵强的。

  江谨一乐:“陆哥,我又不是花,晒不得冻不得的,再说——”,他抱住陆汀寒,使出那招这几天已经娴熟不已的绝招:“再说我想你嘛,你一去就要第二天才回来,我一天见不着你都不行。”

  又来了。

  撒娇精。

  不管失不失忆,陆汀寒真是拿他这招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哪舍得拒绝,只能摸着江谨的头无奈又宠溺笑道:“行,这周末带你一起过去。”

  他既然下定决心要对江谨好,就不会再强迫他做任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