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郁岁婉拒了易清安的提议,一通拒绝三连,喝多了对不起再也不见,不等易清安多说就挂了电话,拉黑了手机号。

  他是最近一段时间都不想见到对方了。

  宿舍四人,除了军训前在班会里露了一面,军训这两周,都没去。

  陈郁岁被折腾地浑身酸痛,一点力气没有,不可描述的部位依旧破了皮似的疼,没办法,只好打了个电话,让狐朋狗友们给他弄了个病例,交给了辅导员,还获得了导员芳姐的一阵关心。

  “怎么摔了尾椎,那你还能正常行走吗?”女辅导员看起来很年轻,比他大不了几岁,一头短发,很利落。

  陈郁岁的手下意识摸上了尾椎。

  他心想,还好那几个不靠谱的没给他搞个瘸腿的病例,不然他是不是还得打石膏?

  “疼,但不是太严重。”陈郁岁谨慎地说。

  “怎么摔的啊?”

  “……倒霉了。庆祝开学喝多了,一脚误入歧途,就摔了。”陈郁岁这话说得咬牙切齿,难听不出来他的悔恨。

  “行,那你就好好休息吧,军训你就不用参与了。”芳姐顿了顿,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口头警告了一句,“虽然你成年了,但是上课期间不要喝酒。”

  陈郁岁笑了,连连应声。他皮笑肉不笑,恶狠狠地后悔,他这辈子只想滴酒不沾。一招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但他的室友——三个主角攻也不用军训,这才是他最诧异的地方。因为,他一开始毫不知情,还落了个大乌龙。

  记忆回到两周前。

  陈郁岁在军训那天的一大早,早早起床来到小厨房,起锅烧油,煎培根,烤面包,给他们做三明治早餐,一派贤惠的模样。

  烤面包和煎培根油滋滋的声音,在小厨房蔓延开,暖黄的灯光下,十分温馨。

  经历过这么多个世界,料理陈郁岁不在话下,只不过也仅仅在能吃的范围,算不上精通,只能称为一般。

  但今天,却做得像模像样,抹上果酱,摆盘精致,像从外面甜品店买来的似的,算得上是第一次这么好。

  他早餐做好了,都快做好半个小时,他满心欢喜在厨房等啊等,一直等。等了足足有半个小时,竟然没有一人出门。

  陈郁岁心中疑惑,时不时低头看表,此时他稍稍意识到了一点不对劲。却依旧沉浸在人设中,并没有深想。

  他急躁地时不时抬头看向一楼卧室房门,和二楼楼梯口,期待着有人能出来。

  时间快要来到八点时,许向知终于推门出来,身上没穿军训服,反而穿着运动服。

  刚推门,正好,看到了半开放式厨房站在的陈郁岁。他背影纤细,骨架修长,腰被围裙带子一勒显得尤为盈盈不堪一握。

  他站定在原地。

  陈郁岁抬眼,两人对视上。便不明所以的看着他,装作避嫌地小声问:“你是出去吗?今天不是应该军训吗?”

  谁知,许向知嘲笑似的看了他一眼,冷嘲:“比赛选手特权,不用军训。你自己慢慢训去吧。”

  陈郁岁:……

  恍然大悟。

  他忽然又想到,顾言之是电竞选手,谢承珩在研究室里研究科技,都有理由可以免除军训。只有他……啥也不会,唯一的优点就是网络博主,有个小几万的粉丝。

  怪不得没人出门,原来是大家都不用军训……他幽幽地后知后觉。

  幸好他也请假了。不对,那他做得爱心早餐,岂不是没了用武之地。

  舔狗没舔上,陈郁岁自然是有些垂头丧气,毕竟是一大早起来做了半天的成果,结果没派上用场,心情略微挫败。

  许向知没直接出门,反而直走进了小厨房,不客气地走到他身边,看客厅除了他俩没人,便问:“你在做什么?”

  “做早饭。”陈郁岁忽然一想,只要做了心意不就达到了?只要让这些主角攻们知道他做了早饭,自然能刷一波人设值。

  看了眼眼前的摆盘,许向知像是第一次认识陈郁岁一样,“你还会做饭?”

  陈郁岁含羞带怯地望了他一眼,“刚学的。”然后又加了后半句,“特意为你学的。”

  许向知突然语塞。

  狭小的厨房里,灯光温柔,两人挨在一起,一方身高体型高大,一方稍微娇小点,刚好契合,莫名的配。

  谢承珩端着咖啡杯,揉着太阳穴从二楼下来时,恰好看到了这一场面。

  谢承珩:……

  握着杯子的手不禁用力,他是不是出现的不是时候?

  咖啡机也在小厨房里,谢承珩的步子却停住了,他手持咖啡杯站在小厨房外,面无表情地看着两人。

  他一整夜都在和工作室里的员工核对数据,分析进度和卡壳的地方应该从哪个方向推进,从而进行了一夜的讨论,根本没睡。

  一大早,想来续杯咖啡解神,竟看到了小情人和别的男人你侬我侬,气氛暧昧到已经犹如实质。

  他顿时瞌睡瘾烟消云散。

  谢承珩忽然被气笑了,揉着太阳穴的手放了下来,原本有些困意的大脑都被这一幕刺激地清醒了,他现在特别清醒,清醒极了。

  他看两个人背对着他,便默不作声死死盯着。他们不知道在说什么,小声地交流,然后就看到了陈郁岁拿起一块二分之一的三明治递到了许向知的嘴边,准备要喂。

  “陈郁岁。”谢承珩控制不住地出声,叫了他一声,声音很沉,不怒自威。

  吓得陈郁岁手一抖,沾酱的三明治,直接糊在了许向知的下巴上。

  眼看沾满果酱的三明治直接贴面而来,许向知下意识偏头,却还是被冰凉的果酱糊在了脸上。躲也没躲过去。

  谢承珩看到许向知缓缓扭头,下巴下一片“血红”,糊了一整个下巴红色的草莓酱。

  ……

  气氛忽然僵住。

  噗嗤。谢承珩很不给面子的笑了出来。

  陈郁岁抖着手,举着“半残”的三明治,抖得如羊癫疯,想要找纸给他擦擦。

  他刚才视角盲区,根本没看到谢承珩走了过来,也没听到他下楼的声音,他的心思完全放在身边的许向知身上,正想着好好恶心许向知一波。

  谁料到,谢承珩站在身后不声不响突然开口,吓他一跳。

  没被他吓死已经算好的了。

  幸好桌面上就有餐巾纸,陈郁岁赶忙把三明治放回盘子里,一手拿着纸,仰头抬手神色带着歉意地给许向知擦果酱。

  纤细的手腕,担忧专注的目光,十指微粉捏着纸巾轻轻擦拭另一个男人的下巴,两人距离甚至比刚才还要近,近到只要许向知低头,下一秒两人就能亲一口。

  谢承珩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副死人脸,目光冷冷地看着两人的动作。

  许向知的视线与他不期而遇,两人虽然都是面无表情,可是对视时的隐隐有不满的交锋。

  他们二人隔着一个小厨房,皆毫不避视对方的目光,雷电带火花,两方眼底都能看出来对彼此有几分不爽。

  两人却又各自不知道为什么不爽。因为谁,因为陈郁岁?这理论不成立!陈郁岁算个什么东西,也配他们动怒?

  陈郁岁抱歉认真地擦拭他脸上的果酱,根本没注意到两人不动声色的第一次交锋,他一连抽了几次的纸巾,时间一点点的流逝,在谢承珩的耐心彻底消失之前,陈郁岁终于擦好了。

  “对不起许同学,实在是太不好意了,是我笨不小心。”记得避嫌这一要求,陈郁岁故意在主角攻面前,把两人的关系说得很疏淡,仿佛真的是普通室友不小心碰到对方。

  许向知略微垂眸看着陈郁岁,“然后呢?给我什么补偿?”这话说的很自然,语气也很平静。

  陈郁岁茫然地啊了一声,“你想要什么补偿?”

  但在谢承珩眼中,就是一对奸夫淫夫。

  他再也看不下去,拿着杯子也走进了小厨房,窄小的空间,甚至只有一条道的微距,却挤了三个一米八以上的大男人。

  陈郁岁这才感觉到了有丝不对劲,他像是才看到谢承珩般,打招呼,“你下来接水吗?”

  谢承珩从许向知身后路过,走到最里面的咖啡机旁,开始压粉操作。

  “精神不振,接点咖啡喝。”谢承珩装作不经意的随口一说,

  果然他这么一说,陈郁岁的注意力完全被他吸引了过去,“怎么了?怎么精神不好?昨晚是熬夜了吗?”一连三问,足能体现出陈郁岁对他的上心。

  许向知内心怎么听怎么不舒服,他故意从拿起了刚才不小心碰到他脸上的那块上三明治,像是准备要吃它。

  陈郁岁余光瞥见,顿时一把抢了过来,和他对视,“不能吃这个,脏了,我重新给你拿一块。”

  “好啊,那你拿。”

  谢承珩握着咖啡压粉器的手一顿,不爽到极点。

  他不知道为什么不爽,但就是很不爽,凭什么他买的小情人能跟别的男人在这耳摩斯鬓,对他装作疏离看不见,他是自己买来的,就应该只属于自己一人!

  他砰得把咖啡杯一放,侧头,“你们在吃什么?”

  陈郁岁拿着三明治的手顿住,脸上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原本还以为这顿早饭是白做了!现在看来,很好,完全没白做。

  “我以为你们今天要起来军训,特意早起做的,想给你们吃,结果等许向知出来时才知道,原来大家好像都不用军训。”说着他把做好放在盘子里的三明治递了过去。

  “你尝尝。”陈郁岁脸上满是纯真的笑意,单纯是因为有人吃他做得早饭而感到高兴的模样,让谢承珩心中微微一动。

  而这时,谢承珩的大手直接扣上了纤细白皙的手腕,指腹接触之间,滑嫩的皮肤在被指尖紧握。他轻轻一拽,陈郁岁一个踉跄,往他这边撞过来。

  手中的三明治被谢承珩接了过去,手却分毫未松开。

  许向知眼底神色暗沉。

  一道心音自谢承珩耳边响起。

  刚刚,指腹与纤细手腕触碰在一起时,谢承珩指尖猛地一麻,一股微弱的电流感从手指流经全身,电的他猝不及防。

  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脑海中突然响起一道担忧的声音:「他脸色很不好,是没睡好么?昨天又熬夜研发了?真的很担心。」

  谢承珩被吓得没了反应,连手指都忘了抽走,这声音……是陈郁岁?他怎么会突然在自己脑海中说话。

  怎么回事,是臆想吗?还是!不,他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根本不相信鬼怪神力这一说。

  许向知无语地看了两人一眼,最终一言不发地抱着篮球走了。

  陈郁岁也很茫然地看着他,下意识地动了动手腕!想抽回自己的手。然后发现抽不回去,手腕还被攥得很疼。

  谢承珩根本没注意到少了一个人,他沉迷地思考脑海中的声音,沉浸在自己世界,以及一直回味着那几句关心的问话。

  陈郁岁:没事吧他,逮着我的手不放干什么。

  「是不是没睡好……真的很担心」

  谢承珩搞不懂为什么听到这句话,内心居然泛起了不小的波动,他指尖下意识转动着佛珠,佛珠在他的挤压下发出不堪重负的滋滋生,透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谢承珩信佛也只是图个心安,加上白月光易清安喜欢佛教,从此,他便爱屋及乌耳濡目染的喜欢上了佛。每次拜佛时他都知道,他拜得是虔诚的欲.望,不是心无杂念,不是无欲无求的姿态。

  为什么?为什么这句话会在突然出现自己脑海里,到底是没睡好的幻觉。

  还是真实发生了?

  他一直都不相信陈郁岁爱自己,他的爱太虛浮,太空洞,太假,让人一眼就能看穿他的虛伪。

  他甚至只是做个表面工作,连骗自己一下都不愿意,可是,居然在心中的想法,竟然也是有几分真心实意的在担心他吗?

  谢承珩觉得有几分看不懂他了。

  他揉了揉太阳穴,觉得应该是没睡好,导致神经有点错乱,出现了幻听,要找个时间去医院检查一下了。

  他觉得更多的可能是昨天熬了个通宵,加上一大早就被俩人刺激到了,导致的精神有些失常,脑海中便自然地出现了幻听。

  这是他目前唯一的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