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铃声响起。

  易清安躺在落地窗的地毯上。

  充耳不闻电话再一直震动响铃。

  终究是会挂的。

  果然, 在响了一段时间后,它终于不堪重负的自动挂断了。

  这已经是打过来的第六通电话。

  易清安一个没接。

  不用想,他都知道。老爷子助理打电话过来, 无非就是那件事。

  去公司上班。

  易清安不想去。

  他躺在灰色柔然地地毯上, 指尖以地板为琴。

  艺术家修长宝贵的手,在地板上单手弹奏起来。

  指尖触碰地面的声音很轻,很难听见,跟钢琴比起来, 弹地板简直是无趣又无聊, 是一项不能望梅止渴,反而越弹越渴的游戏。

  他烦躁地抓了抓地毯。

  想弹琴。

  指腹很难受。

  疯狂地想接触琴键,回想钢琴带来的触感。

  他快要疯了。

  叮咚——

  一条消息跳了出来。

  易清安看了会窗外的秀丽风景, 才摸索着拿起手机。

  点开消息。

  表哥——

  姥爷最近催我,没办法, 我这边被姥爷催得火烧眉毛, 我见你一面吧。

  烦。

  还是因为这个事情。

  易清安把手机扔在了地毯上,很想大吼发泄一声。

  却只能曲起身子,闭上眼沉默地接受事实。

  谢承珩第二天就出院了。

  原因无他,病房里的闷燥空气,让他胸口闷得喘不过气。

  一个人待在冷清地病房内。

  容易胡思乱想。

  加上他现在没大碍, 可以回校躺在宿舍请假休息。

  陈郁岁是被搬东西的声音吵醒的。

  虽说墙壁隔音很好,可感到外面好像在拖很重的物体。

  发出的响动让人难以屏蔽。

  他翻身下床,拧开门。

  正巧与客厅的谢承珩的生活佣人对视。

  对上阿姨疑问的双眼,陈郁岁尴尬地笑了一下。

  谁知这位是个训练有素的阿姨。

  对于陈郁岁的示好只是冷淡地点点头。

  接着继续往上搬东西。

  陈郁岁摸了摸鼻子。

  看着阿姨一人抬着重物不方便。

  而且看起来好像是抬到谢承珩的房间去。

  要上楼梯。

  少年道:“阿姨,我来帮你一起抬吧。”

  说着便上去搭了把手。

  抬到了谢承珩的门口, 陈郁岁放下了重物。

  他转身想要下楼。

  身后却传来了一声,“站住。”

  阿姨恭敬地喊, “谢少爷。"

  陈郁岁无法,只好转过身子,眉心带着烦躁地看向他。

  “你确定要在这和我说?”

  阿姨好奇地打量着他们。

  谢承珩挥了挥手,“林阿姨你先回去吧,有事我会再联系你。”

  阿姨一皱眉,“哎呀,这不行的,来的时候夫人说了,要让你回家修养。”

  谢承珩真是头疼。

  明明是和佣人说一句,让把家中支架拿过来,谁知道谢母知道了。

  问了他原委。

  谢承珩无法,告诉她些枝细末节。

  隐去了主要经过。

  谢母大骂了一顿。

  让他滚回家来修养。

  并且要求把打架同学的名字报给她。

  谢承珩悉数拒绝,把谢母气得不轻。

  现在又想强求他回去。

  陈郁岁站在一旁当隐形人。

  差不多能猜到始末。

  谢承珩三言两语强行打发了佣人。

  拧着眉心。

  眼底泛着淡淡的青色。

  看着阿姨下了楼梯,陈郁岁也想走。

  突然谢承珩捂着胃,一脸痛苦。

  吓得陈郁岁不敢再动,双手不知道该往哪扶他,在空中乱忙。

  “帮我扶回床上。”谢承珩虚弱地说。

  陈郁岁不敢耽搁,连忙搀扶着他往他的房间走。

  扶他坐到床上,又拿了枕头垫着他后背。

  陈郁岁紧张地望着他。

  害怕他再出什么事情。

  一时间不敢走,呆呆地站在床尾看着他。

  谢承珩对他说坐。

  陈郁岁不想坐,警惕地望着男人,说躺久了想站着。

  谢承珩自嘲一笑,“我现在已经惹你厌烦到这种地步,坐下来说几句话也不行?”

  陈郁岁是个坚定地任务者。

  只对任务有利的人或事上心。

  像现在他这种,已经完成了的任务,陈郁岁根本不想多浪费时间。

  但出于人道主义,少年找了个椅子坐下来。

  没什么表情地看着床上神情痛苦的男人。

  “什么事?”

  “你我之间已经生分到这般了?”

  谢承珩面上苦笑,眼底闪过一丝晦暗。

  “不然呢?”

  陈郁岁回答的简洁又冷漠。

  见少年是铁了心不会再对他有半分温情。

  接下来谢承珩第一句话。

  让陈郁岁惊了。

  “你说顾言之要是知道,你和我以及易清安有不一般的关系,你说他?”

  谢承珩威胁地意图非常明显。

  言语的攻击力极强。

  陈郁岁心中微微慌乱。

  不过没事,他能保持镇定。

  “无所谓,他想分可以分,你想和他说可以说。”

  谢承珩沉默了。

  似是没想到他对每一个人的感情都如此淡漠。

  “你可真是……”

  男人沉着嗓音说出了半句,余下半句不好听的话被他吞入腹中。

  到了这个时候,他想着的竟然是,说出来少年会生气。

  先爱者先输。

  为什么到了他这里,全颠反了。

  当初是陈郁岁先动心。

  现在却弃他如敝履。

  谢承珩闭了闭眼,用力压下酸涩的情绪。

  声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你不是一直喜欢我吗?我现在让你和顾言之分手……”

  下一秒却被少年的手机铃声打断。

  陈郁岁看了他一眼。

  又看了眼手机屏幕。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打电话的人正是顾言之。

  陈郁岁想让谢承珩彻底死了这个心,当着他的面开了免提接了电话。

  对面先是一阵呼吸声。

  没人开口说话。

  而后过了两秒钟左右,“宝宝,我好想你啊。”

  顾言之的声音有几分涩然。

  嗓音沙哑,一听近日抽了不少烟。

  他压力大地叹了口气。

  开玩笑道,“说句你爱我。”

  余光瞥见床上病恹恹的男人,忽地脸色一变。

  陈郁岁心想,这可真是助攻啊。

  所以少年毫不犹豫甜滋滋的说了。

  谢承珩听见那三个字。

  当场僵住了。

  浑身被泼了盆冷水似的,陈郁岁清脆地声音犹如噩耗。

  他像整个人忍不住颤抖起来。

  他怎么敢。

  陈郁岁怎么敢。

  谢承珩蓦地红了眼,不知道气得还是其他情绪,直接骂了起来。

  骂顾言之不知廉耻。

  听着电话那头笑得癫狂地嘲讽声。

  谢承珩气得胃又变本加厉的疼了起来。

  脸色惨白。

  在这心理肉.体双重折磨强加之下。

  他忽然痛苦的意识到,或许自己只是个笑话。

  远在国外的顾言之,脸冷若冰霜。

  好啊,他刚不在几天,少年就急不可耐地去找奸夫了。

  之前答应他的一切,都是耳旁风吗。

  顾言之一口气堵在胸口不上不下。

  耳中充血耳鸣。

  他听见谢承珩气到口不择言。

  继续故意道:“小岁,刚没听见,再说一遍。”

  陈郁岁又甜甜地喊了一声我爱你。

  “这下听见了。”

  顾言之问他,“你现在在哪呢?”

  “谢承珩受伤了,我来看看他。”

  陈郁岁遮掩经过,说出一部分的事实。

  “想不想男朋友?”

  顾言之点了根烟,哑声问。

  陈郁岁见床上的男人一副随时快要死过去的模样。

  吓得跟顾言之聊了两句就挂了。

  他站起身,询问道:“你若没事了,我现在就出去了。”

  “等等。”

  谢承珩忍着痛苦,再次开口。

  “你说,我怎么做你才会回到我身边?”

  陈郁岁叹了口气。

  想说你死心吧。

  看他这幅模样,又知道定然是不会死心的。

  少年不明白这个主角攻到底在执念什么。

  他这样的普通人,满大街都是,何况白月光珠玉在前。

  他这颗小小的瓦砾,怎么能入主角攻的眼。

  于是他刁难道:

  “每天六点为我准备好早餐,中午订餐厅等我吃饭。南城铺子点心、北巷一叶甜品、东郊区九泷咖啡,每天下午两点以后隔一个小时送到我手上。”

  “你亲自去排队。”

  “二十四小时手机开机,随时接收我的消息并秒回。无论你在做什么,我要求的事你必须第一时间办好。”

  “还有……暂时先这么多,我想到再加。”

  陈郁岁一脸得意地看着谢大少爷。

  长这么大肯定没被使唤过。

  哪里能做别人的佣人。

  给他当牛做马?笑话。

  谢承珩就算答应也做不了几天。

  谢承珩静静地听完。

  问道:“没了?”

  陈郁岁莫名。

  “你觉得不够多?”

  男人问:“期限多少?”

  少年懒洋洋地看他一眼,眼中带着笃定,“一个月。”

  他知道谢大少必然撑不过三天。

  一个月他必定会自动放弃。

  谢承珩淡然一笑,“你太低估我对你的执着了。”

  而后又坚定地说:“我会做到。”

  陈郁岁不可置否地摇摇头。

  走出他房间。

  C城,玉香山。

  茶楼窗边对坐了两人。

  一名男子提不起什么兴趣的频频看向窗外。

  另一位则西装革履,同样帅气逼人地在泡茶。

  “你呀,真是居然还让我泡茶,好歹我虚长了你几岁。”

  表哥无奈地递过去一杯茶。

  易清安温柔一笑,接过恭维。

  “那不是表哥你手艺好,我学艺不精,前段时间还被老头子说了一顿。”

  表哥问:“说你什么了。”

  “无非是那几样,出国弹钢琴是错,命我立马进公司。”

  易铭笑了笑。

  他的容貌和对面易清安模样竟然有六七分相像。

  忽略两人的衣物。

  乍一眼看上去,还以为是亲兄弟。

  “怎么?你想违背姥爷的话?”

  提到这个易清安就烦躁。

  “你难道在公司工作不烦吗?”

  易铭喝了口茶,惬意道:“还行,看着账户上日入千万挺开心的。”

  易清安简直没办法和他沟通。

  转头又想起了另一件事情。

  “我想娶一个男人。"

  噗。

  易铭喝进口中的茶全部喷了出来。

  喷了一地。

  他连忙拿起桌上的纸巾擦拭。

  “不是,表弟,你出国才几年,玩得这么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