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缓低沉的乐曲在耳边奏响,灯光明暗交替,将宴会的气氛推向高潮,一片觥筹交错之间,几个衣着光鲜亮丽的女人朝沈薇安走来,冰冷的香槟兜头而下,让沈薇安当即一怔。
“怎么,你还想缠着楚少?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
零碎灯光落在沈薇安单薄瘦削的肩侧,长发被浸湿紧紧贴在脸上,她面色惨白,但眸底闪着坚毅,咬了咬下唇开口,“我和你们认识吗?做这种事太失礼了。”
“你没完没了地纠缠楚少,我们当然要替楚少教训你!”那女人嫌恶地伸出食指推了沈薇安肩膀,目光戏谑,“这么着急想爬上他的床?楚少可不会喜欢你这种别人玩过的二手货色。”
攥着高脚杯的手一紧,沈薇安眸底隐有怒火翻涌,但思及今日来宴会的目的,她还是忍了下来,紧抿着唇瓣,打算绕过这群女人,“请让开。”
可沈薇安每挪一步,那女人就跟着挪一步,总能挡她前面,沈薇安急得眉头一挑,扬手给了那女人一巴掌。
“啪!”
“我说了让开,你听不懂吗?”她疾声厉色,这一巴掌倒是让那女人吓了一跳。
这时,一道冰冰冷冷的声音从身后响起,“这么热闹?”
女人见到楚战北就像是看见救星一样,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掉,扑到了楚战北身边,“楚少,这位沈小姐太欺负人了,怎么聊着好好的就……”
男人冷锐的目光落到沈薇安身上,沈薇安深吸一口气,迎着众人或嘲讽或不屑或幸灾乐祸的目光,缓缓转过身,“楚少。”
楚战北和三年前没什么变化,万年不变的一身黑色西装,英气逼人,宛如刀刻一般深而硬朗的轮廓,褪去稚气和张扬,愈发沉熟稳重起来。他眉宇间似乎多了一点愁容,眸色却依旧深邃锐利。
“又是你……”男人上下打量着满身狼狈的沈薇安,语调平缓,眼中看不见一丝波澜,“倒真是执着,我记得我已经拒绝过你了。”
从前会把她捧在心尖儿上疼爱的男人,如今早已将她看得一文不值,沈薇安嘴角勾起一抹凄苦的淡笑,这一切还不是她咎由自取。
“没错,还是我。”沈薇安迎着他审视的目光,略带乞求道,“可以给我些时间,我们再谈谈吗?”
“你可真是阴魂不散啊!”
不等楚战北开口,他身旁的女人插嘴骂了沈薇安一句,楚战北锐利的眸子一眯,薄唇轻启送了那女人一个字,“滚。”
他很讨厌谈话中有人插嘴。
跟在楚战北身边有很多规矩,他不喜欢说话时有人插嘴,不喜欢东西被别人乱碰,他的床绝不能碰……曾经沈薇安是这些规矩的唯一特例,不过现在不是了。
“楚少,能不能再给沈氏一个机会?”
沈薇安此行的目的就是要求楚战北帮忙,如今沈氏集团身陷危机,能帮他们的只剩下楚战北了。沈家上下都知道沈薇安和楚战北有段纠缠在一起的过往,所以这些话,她不说也得说。
“楚战北,我真的没办法了,求你帮帮沈氏。”
沈薇安垂眸,这是她第一次放下尊严,如此低三下四地乞求一个男人。
她的人生有许多第一次都是给了楚战北,这个男人的名字,早已经深深刻进她脑海里抹不掉了。
“不。”
“为什……”
“没有理由,不是每件事都需要理由的。”
男人上前一步,大手钳起她的下巴,“你真当我们和三年前一样吗?”
冰冷的声音透过耳膜钻入心脏,沈薇安身体僵了僵,眼眸中的惊诧逐渐转为失落。
她巴掌大的小脸在灯光映衬下更显苍白,瘦削的手臂,不盈一握的细腰,好像比三年前更加瘦弱了,脆弱又无助的模样让人心疼。
可惜一切都回不去了,即使楚战北心软,这个女人也不属于他。
好一会,沈薇安才强忍着心底的悲伤开口,“我们能不能暂时放下私人恩怨,沈氏真的需要帮助。”
楚战北却突然笑了,斜睨着她,眸中写满了戏谑,“我们之间没有恩,也没有怨,沈小姐自作多情了。”
沈薇安神色微顿,缓缓开口道:“那新项目的投资……”
“沈小姐不是有位很厉害的丈夫吗,为何不去问问他呢?”
楚战北没有看到,在他说这话时沈薇安脸上一闪而过的失落与凄凉。她垂首不语,葱白一般的指尖在高脚杯上来回摩挲,实在不知道一切该从哪里开始解释。
“我是个商人。”楚战北又靠近了一步,居高临下望着她,高大的影子压在肩上几乎让沈薇安喘息不能,“我只看重利益,沈氏集团的新项目在我眼中不值一文,不如沈小姐还是想想,用什么更有价值的东西来和我谈条件。”
她还有什么能和楚战北交换的吗?
她所拥有的一切,在楚战北眼中都不值一文,早就知道两人回不去从前了,还妄想楚战北能念一丝旧情帮帮沈氏,实在是她异想天开。
“我知道了。”
沈薇安眼眸低垂着,卷长的睫毛轻轻抖动,在眸底沉下一片阴郁,她双眼空寡,半晌之后放下酒杯失望离去。
“战北。”这之后,一个中年男人走到楚战北身边,沉声问他,“怎么,两个人谈得不顺利吗?”
宋顺德是沈薇安的世交伯父,今日宴会便是他从中牵线,给了沈薇安一个和楚战北面谈的机会。
“宋叔。”楚家和宋家同样是世交,楚战北按辈分要唤他一声长辈。
“我看沈薇安那丫头怎么走了,你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宋顺德叹了口气,盯着沈薇安的背影感叹道,“本来想撮合你们两个的,现在那丫头也离婚了,你们两个好好谈谈,兴许……”
楚战北皱眉,“您说什么?”
“你不知道?”宋顺德佯装惊讶,“沈薇安一个月前就离婚了,这次专程回来为了处理沈氏集团的事情。”
楚战北只觉得脑中突然一片空白,什么声音也听不进去了,片刻后,他回过神,沉着脸吩咐助理:“去查查沈薇安这几个月的近况。”
没了楚战北这根救命稻草,沈薇安别无他法,只能四处奔走寻求别的公司帮助。后来她得到消息,星达集团的几位老总今晚有个饭局,如果她能见缝插针地谈一谈投资新项目的事情,沈氏集团或许还有救。
沈薇安很久没有出席过这种饭局了。
说得好听点叫做饭局,但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就是带几个去女人陪老板喝酒聊天。伺候得好,这合同就签成了,伺候得不好,大家不欢而散。
曾经沈薇安好奇,硬缠着楚战北去凑热闹,结果傻傻地被人揩油,楚战北脸黑得像锅底,好几千万的合同也不签了,当场翻脸,差点闹出大事来。
不过现在,他应该不会在乎自己怎样了吧?
想到这里,沈薇安嘴角勾起一抹凄凉的淡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