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医生过来又给邢庄检查了一下身体,看没什么事就让他出院了。

  邢庄还在一家饭店里开了个房间请全剧组的人吃饭。

  “导演,你没事了吧,昨天医院检查结果怎么样。”

  邢庄说:“没事,可能就是年纪大了,觉睡不好头昏脑涨的。”

  “那邢导昨晚睡得怎么样呀。”

  “挺好的,一夜无梦,感觉浑身都舒坦了。”邢庄精神满满地说,“我感觉我现在跑个八百米都不成问题。”

  大家笑了起来。

  “这两天让大家担心了,今天吃好喝好,好好休息一天,咱们明天就要开始拍摄了,不能因为我耽误了进度时间。”

  “邢导你看你说的哪里话,肯定是身体比较重要。”

  “对呀,身体才是本钱,有个好身体才能导出好剧。”

  邢庄点了点头:“来,吃饭吧。”

  吃完饭后,唐念就回了酒店,把窗帘一拉就躺在床上,从兜里摸出那条项链放在了枕边,想试试能不能把那缠着邢庄的鬼给引出来。就为了这事他昨晚专门到珠宝店买了一条一模一样的项链调换了一下。如果他没猜错的话,那鬼应该就是为了项链而来的。

  安排好之后,唐念就闭上了眼。

  果然没过多久,他就闻见了那股血腥味。

  来了。

  就在这时,唐念忽然听见有个少女在哼唱民谣,声音清脆悦耳,还夹杂着银铃响动的声音,让人不自觉的沉溺其中,意识也逐渐变得昏沉。

  “叮铃铃——”

  一声一声。

  离得越来越近。

  民谣声还在继续,若是只听声音的话,不难想象出这是位容貌秀丽的少女。

  而此刻站在唐念床边的却是被火烧的惨不忍睹的厉鬼,它缓慢伸出手,还没碰到他脖子的时候唐念忽然睁开了眼,身形敏捷的朝旁边一滚,反手甩出了一道符。

  这厉鬼避开,忽然摸出一把银色短匕,猛地朝唐念刺来。

  那刀快得很,没一刀都扎在唐念不远处。

  唐念滚下了床,闪躲之间忽然看见了枕边的项链,他心念一动,一个箭步上前把那项链抓在了手里,迎着它的刀冲了上去。

  那鬼猛地顿住,抬手就抓。

  唐念退后几步,从桌上抓了把水果刀:“你要是再动手我就把这东西给割断了。”

  那鬼犹豫了片刻,缓慢放下了手。

  能商量就好办多了,能用文的尽量不动武,太累。

  唐念刚松了一口气,那厉鬼就又是一刀扎了过来,另一只手去夺项链,快如闪电,让人猝不及防,唐念堪堪避开,抽出摄魂鞭子甩了出去。

  一道金光闪过。

  这厉鬼伸手就抓凤,却跟被这金光灼伤了似的猛地收回手,退了几步。

  唐念正要把它捆上,一道黑影忽然出现,从背后扑向了唐念,但还没近身就被黑雾勒住脖子甩了出去,它在地上滚了两圈站起身一把拉住那厉鬼,从窗户逃了出去。

  唐念转过身:“解钰,你回来了。”

  “嗯。”解钰走上前,“有没有伤到?”

  唐念摇了摇头:“没有。”

  “下次我不在的时候应该让竹青守在你身边。”解钰说。

  “你就放过竹青吧,再说有他在我干什么也不自在。”唐念将项链收了起来,“你不在的这两天还发生了不少事呢,要不要听?”

  解钰在沙发上坐下,他头戴金冠,身着绣银玄袍,一看就回来的很急。

  “听。”解钰伸手将唐念拽进怀里,边听边握住他的手指玩儿,轻揉着骨节,听到关键的字眼才微微抬头:“祭祀?”

  “嗯,把人活活烧死,挺邪门的吧。”唐念任由他捏,“还说是什么山神,这群人也不想想,真是神的话怎么会害人。”

  “愚不可及。”

  “对,一点也不值得同情。”唐念点头,“我觉得刚才那鬼就是跟祭祀有关的,要是能问出点什么就好了,但是它戒备心重,下手又狠,我完全没机会。”

  解钰在他掌心亲了一下道:“没事,等下次。”

  “喝茶吗?”唐念问。

  解钰张口,手却不动,什么意思显而易见,唐念笑了笑把杯子送到他唇边,解钰就着他的手喝了,满足的舔了舔唇,然后拉住他的手站起身:“换个地方说。”

  “那能不能纯聊天,我明天还要拍戏呢。”唐念说。

  解钰点了点头,很痛快的应了:“好,我不动。”

  到上了床的时候,唐念才知道他打的什么心思,他虽然没动,但是手却不安分,到处点火,没一会儿就把人撩了起来。

  “解钰!”

  “好,我不动了。”解钰果真收了手,侧躺着一手支颐,眼里含笑盯着他看。

  唐念难受的很,下床要去洗澡泻火却被某位不怀好意的捞了回来。

  “还没讲完呢。”

  唐念:“你到底还要不要听。”

  “要。”解钰眉眼笑意更深,“又没堵上你的嘴。”

  唐念又被他按了回去,感觉浑身都快被火烧着了,他扯了一把被子翻身压在了解钰身上:“不管了。”

  *

  次日来到了取景地。

  一群人陆续下了车。

  唐念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伸了个懒腰,手碰了一下解钰的肩又缩了回去。

  这地方前几年被评为了4A级风景区,所建的房屋看起来都很有年代感,经过一条石板路,两边的碧水清澈见底,因为天冷边缘结了一层冰,有几艘小船停泊在那里。还有不少人在河边捕鱼,鱼篓里的鱼活蹦乱跳的。

  前面还走了几个背着篓准备到山里采摘的少女,脚脖上挂的银铃叮当作响。

  唐念说:“这地方挺好的。”

  邢庄说:“嗯,前年来这儿旅游了一趟,景色是真美。你看见了没,前边那座叫康苗山,咱们待会儿就在上边取景,现在是修了路能通车了,要不然咱们就得靠腿捣腾上去。本来是没打算到这座山上取景,结果昨晚竟然梦见了……”

  康苗山,那不就是那山神山么。

  左右躲不过。

  邢庄冲其他人说道:“坐车坐累了吧,在这儿休整一下,二十分钟出发。”

  “走,咱们到那边看看。”解钰说。

  唐念站在河边,捡了块鹅卵石手腕一动,这石头在水面上连跳了十几下,荡起一个又一个涟漪。

  “哇,唐念好厉害!”

  “十四下呢。”

  许霄也捡了块来试,石头却直接沉了进去:“唐念,打水漂有什么技巧吗?”

  “手腕用力。”唐念说。

  许霄:“你帮我指导指导。”

  唐念正要走过去,身后的解钰就轻咳了一声,他立刻顿住脚步。

  “你看我手的姿势正确吧。”许霄回头一看,身后的人早就跑没影了。

  两人到了处僻静无人的地方,在树的遮掩下接了会儿吻。

  二十分钟很快就到了,剧组的人陆续上了车。

  许霄就坐在唐念前排,他转过头道:“你刚才跑哪儿去了,连招呼也不打一声。嘶,你脸怎么这么红,不会是发烧了吧。”

  他这话一出,全车的人都看了过来。

  唐念赶紧摆了摆手道:“没有没有,我就是刚才跑热了。”

  ……

  车到了地方。

  “来,开拍了!”邢导说,“咱们尽量一遍过。”

  这一场戏没什么技术含量,一遍就过了。

  八点时剧组才收了工。

  取景地离他们住的酒店还有一段距离,要坐半个小时的车才能到。

  唐念关掉手机,然后往下一缩窝进了解钰怀里,他们两人坐的是最后排,大家都累了一天了,各自闭目养神,也不会注意。

  没过多久,他就又听见了铃铛声,如影随形。

  唐念睁开眼朝窗外看了一眼,一道黑影快速闪过,快得仿佛是错觉。

  只听“砰”的一声,车猛地刹住,一群人猛地惊醒。

  解钰伸手在唐念额前垫了一下。

  “怎么回事呀,是撞到小动物了吗?”

  “正做梦呢,吓我一跳。”

  “这车突然抛锚了,不好意思,没人受伤吧。”司机在前面说,“我现在就给公司打电话,让他们再派辆车,不好意思,各位稍等片刻吧。”

  许霄说:“那师傅开下门吧,我下去上个厕所。”

  “行,外边儿冷,快点回来。”

  司机也下了车跟邢庄站在一起抽烟。

  “怎么会突然抛锚了呢。”

  这车是剧组临时租借的,也没别的办法,只能等。

  唐念跟解钰也一起下了车,他皱了皱眉,压低声音说:“这地方阴气好重。走,去看看。”

  “嗯。”解钰点了点头。

  唐念打开了手机电筒。

  解钰对阴气敏感,由他带路,两人一前一后顺着山道走了十几分钟才发现了一条几乎被藤蔓、树枝遮住的小路,穿过去朝前又走一段,便见一个破旧的庙,唐念朝四周照了照,上面有块木匾,因为年份久了腐朽得厉害,但是依稀能辨认出上面是“山神庙”三个字,这庙前还修了个石阶,上面满是枯黄的落叶跟树枝。这个地方潮湿又背阴,墙壁上长了不少青苔,里面看起来黑洞洞的。

  “山神庙。这未免太巧了。”

  唐念边说边打开了手机上的电筒道:“走,进去看看。”

  上了台阶,用电筒朝里一扫一览无余。

  这庙不大,墙角结满了蛛网,里面满是灰尘,地上满是碎石块,还有个生锈的炉鼎。

  “这些碎石块应该是山神像,这块的形状是手臂。”唐念蹲下身捡起一块石头拼了一下,拍了两下手指上的灰尘,站起身的时候他忽然感觉有什么东西正躲在阴暗处偷看。

  解钰一抬手,昨晚跟唐念对打的那女鬼忽然滚了进来,它浑身怨气冲天,摸出那把银色短匕就要朝两人刺来。

  “玛蓝不要!”

  那女鬼动作猛地顿住,倒真的冷静下来,放下了手里的刀。

  一道黑影从阴暗处走了出来,这是个长相俊朗的少年,它朝两人说道:“两位,我们没有恶意,我们都是山神祭祀的受害者,被困于此处不得解脱。”

  它猛地跪下:“求两位救救我们吧。”

  唐念吓了一跳,匆忙上前两步将它扶起,然后开口说道:“你先起来,放心吧,我们一定会帮的。”

  这少年连连道谢,然后说:“我叫海达,她叫玛蓝。”

  这少年又回想起了伤心事,哽咽了半天才开口说道:“一切灾难都是跟祭祀有关……”

  从它口中得知,海达是村长的儿子,他跟玛蓝是青梅竹马,本来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谁知村里却突然挑了玛蓝当“山神新娘”,说得好听是新娘,其实就是送死。玛蓝从小性格刚毅,不甘愿屈服,海达也不相信什么山神,两人就跟一群朋友上了山想看看所谓的山神到底是什么。

  海达说道:“两位请闭眼,我可以让你们看到这一切。”

  两人缓慢闭上眼。

  只听“轰隆”一声响,电闪雷鸣,豆大的雨滴打的树叶直颤。

  唐念看见了五个身影,带头的正是海达,走在他身侧的少女浓眉大眼,有着小麦色皮肤,腰侧还别了一把短匕,这应该就是玛蓝了,她抬头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脚下的路崎岖湿滑很难行,两人就牵起手,互相搀扶着一步步朝上爬去。

  “你说咱们村里的人到底是怎么想的,凡事不靠自己,而是去依靠连见都没见过的山神。”一人说道。

  “对呀,我都不知道我爸怎么想的,前两天我中暑,他非要带我去山神庙里拜拜,说拜完就能好。我还说两句他就说我对山神不敬。”

  “那咱们就一起去会会这个山神,看到底是三头六臂还是长了八只眼睛。”

  又是一道闪电划破苍穹,风也吹得更烈了,两旁的树如鬼影。

  几人费了些功夫才到了山神庙,还没走出去就先看见了一道影子,海达赶紧带人藏到了一块石头后面,比了个手势示意几人不要发声。

  这人披了件黑色斗篷,身形瘦长,背佝偻得厉害,走路的姿势跟风烛残年的老人似的。

  咔嚓——

  不知是谁踩断了枯枝,这声音在寂静的夜色里格外清晰,那人朝这边转过身。一道闪电劈下,照亮了这人的脸,他颧骨突出面颊凹陷,乍一看就跟骷髅架子似的,他眯了眯眼朝着发出动静的方向一步步走来。

  几人不由自主的屏住呼吸,玛蓝的手也放在了刀柄上。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另一道脚步声响起。

  “许道长,你等等。”来人气喘吁吁,“这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你能不能给句准话。村子里实在是没那么多女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