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睹了这一切的古板守旧三脚踹不出来一个屁的“老教授”, 正若无其事地朝程水北走过来。
程水北赶忙掐了掐小猴儿的胳膊,露出一个“敢胡说我就弄死你”的眼神。
“你怎么过来了呀?”程水北干笑,尴尬得想要立马坐飞船离开这个星球。
章慈安:“没事, 过来见识一下传说中北哥的爱人。”
他就是听见了!
程水北心里闪过千万句托辞,解释的话语还没出,章慈安却看都不看他一眼顾自走到了哭泣的姑娘面前, 春风化雨般问:“有谁欺负你了吗,说出来, 小程律师会帮你的。”
小程律师。
感情章慈安在家里的中规中矩都是因为程南这个不能知道内情的人还在, 这一出了门,就彻底放开了,想怎么叫怎么叫。
小程律师硬着头皮笑了笑。
姑娘看看程水北, 又看看章慈安, 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什么。
“那个……我就是和男朋友分手了, 挺难过的,不用律师帮忙的。”姑娘怯怯地说。
章教授从车上下来的时候拿了瓶水, 此刻递给了已经冷静下来的姑娘。
“喝点水吧,你自己一个人不安全, 需要送你回去吗?”程水北见章慈安没有问罪的意思, 便也加入到安慰人的队伍中去。
章慈安疑惑转头:“你的车不是没电了吗?”
程水北:“我又没说我送啊,不是还有你吗?”
他指了指章慈安停在不远处的车, 眼神示意章教授把姑娘送回去。
“不用不用。”那姑娘缓了半天, 终于恢复过来,给两个人深深鞠了一躬。
“谢谢,我家就在附近, 先走了!”
说完, 她抱着东西一路小跑离开了。
姑娘跑得太快, 怀里的东西掉了都没注意,程水北捡起来一看,是一张画满鸟兽虫鱼的画稿,画工纯熟,一看就是下过功夫的。
程水北把画稿放回姑娘刚刚呆过的地方,用干净的小石子压在避风的角落,方便人回来找。
程水北做这一切的时候,小猴儿就盯着突然出现的章慈安看。
小猴儿到摊子上帮忙以后,章慈安还没去过报刊亭,所以他俩也就没见过。
“一个朋友。”程水北指着章慈安对一脸好奇的小猴儿解释。
章慈安:“你好,我是他的……朋友。”
小猴儿呆呆地点头:“你好你好,我叫侯闯,三克油古德拜!”
程水北:“……”
“小猴儿没上过几天学,你别嫌弃,”程水北轻轻碰了碰章慈安的袖子,“你来这里做什么?”
章慈安回答:“恩叔今天有事,我开车去接程南,你要回摊子上吗,我送去过去?”
程水北赶忙摆手:“不用,几步路,我和小猴儿走过去就行了,你赶紧去接程南吧,去晚了他又买糖去了,那一口烂牙,可得看住他啊!”
他和小猴儿不要紧,树底下还有一辆没电的小电驴呢。问周海借的那辆电车程水北早就还回去了,现在这辆可是花600块巨款买的七成新二手车,除了喷漆是俗气的粉紫色,什么毛病都没有。
这么好的座驾,程水北才舍不得丢呢。
当然他也舍不得把他的小破车塞进章大佬价值两套房的代步豪车里。
“好。”
章慈安见他打定主意不上车,不再多言,转身就接程南去了。
于是小猴儿眼巴巴看着那辆只在电视里看到过的常常被比作猎豹的黑色豪车扬长而去,而他眼睁睁错过了坐一屁股的机会。
“走啦!”程水北拍了拍小猴儿,两人也开始往城西走。
刚到小猴儿家附近,程水北接了个电话。
“喂,欸大哥,我是我是……行行行……我明天就去交钱!”
程水北挂了电话,忽然高兴的笑起来,跟朵花儿一样。
那间铺子,大哥答应六万五卖给他们!
这样程水北等报刊亭这月结余了再添点儿钱,就可以开始装修店面了!
第二天,程水北怕带着小猴儿他的车又半路没电,干脆豪爽地打了出租车,抱着满满一袋子钱去和人签合同。
“程水北”三个字工工整整签在“乙方受买人”后面的时候,他第一次感觉自己在这个世界有了真正的身份和归属。
他有自己的房子了。
程水北一高兴,把晚饭给家里那两位做好之后,就拉着小猴儿出来吃饭。
在家里,有些话当着程南的面不能说,有些话当着章慈安的面不能说,他简直要憋坏了。
但幸亏小猴儿的脑子不像那两位天才,程水北偶尔也能语焉不详地说说自己的心事。
“干杯——哦对,小猴儿你还没成年呢,不能喝酒。北哥替你喝!你把杯子举起来,我喝!”
他有很久没这么高兴过了。
过去和现在的一切像一座山压在他的背上,程水北不得片刻喘息,像一只搁浅的大鱼,为了活着拼命地朝着海浪的方向跃起。
幸好,命运给了他一个可以稍作停歇的小水洼。
“北哥,干!”小猴儿举着他北哥给他点的橙汁,舍膀胱陪君子。
程水北往日的酒量很好,都是在城东的少爷窝里练出来的,他继父那些朋友家同年龄的孩子,没有一个比他能喝。那群少爷就是因为喝不过他,才想着在程水北的酒里动动手脚,结果阴差阳错成就了一段孽缘。
但他跟了章慈安之后已经许久不喝酒了。章教授说喝酒的过程就是酒精使大脑皮层松弛、刺激情绪释放的过程,效果差又对身体有害,同样的作用运动也能达到。于是程律师没事就被催着去健身、练散打,从入职时候看着最柔弱的瘦杆儿变成了整个律所最能打的人。
“健身有他爷爷的屁用,练一身的力气还不是被压,连翻身的机会都没有!”程水北一拍桌子,开始骂章慈安。
骂着骂着他就想哭了。
“他让我做什么我就能做什么,跑步、练字、不说脏话、不乱丢东西,我连饭都学会做了,他怎么还是不喜欢我呢……呜呜呜,章慈安你个大骗子!”
小猴儿越来越听不懂了:“北哥你在说什么呀,是和嫂子吵架了吗。你别急,女人都是口是心非,面上嫌弃,心里喜欢,我奶说电视剧上都这么演。”
程水北晕晕乎乎,看着小猴儿时而两个、时而三个的脑袋开始傻笑。
“面上嫌弃,心里喜欢……我看他对我只有嫌弃,没有喜欢……”
小猴儿眼睁睁地看着他北哥越说声音越小,没多久竟然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这拢共才四两酒,出来之前程水北可是说他很能喝的。
小猴儿挠挠头,不知道该怎么好,看着满桌狼藉,决定先去结账。
他去柜台结账回来,看见程水北又迷迷糊糊地醒了,还支着桌子迷迷糊糊地在和谁打电话。
“章慈安,是我……没喝酒,喝的橙汁!”
“……我没醉,你不许骂我!我最近很听话,都没有胡闹……”
“我们买戒指好不好……小杨结婚了,他的戒指那么大钻,真他爷爷的好看……”
“没有说脏话。章慈安,我要一个比碗还大的钻戒……”
小猴儿的下巴都要掉到地上了,这还是他那个小小年纪沉着冷静的北哥吗?
“小猴儿,你过来!”
程水北忽然招手把侯闯叫了过去,然后把手机递给了他:“你嫂子要过来送比碗还大的大钻戒,你快告诉他我们在哪!”
小猴儿着急地要把腮帮子都挠破了,可看着程水北一副他不说就不肯罢休的样子,咬咬牙硬着头皮对电话那头的人报了地址。
“你快过来啊,来得晚了我就不要你了!”
程水北“啪嗒”挂了电话,又倒头睡下了。
十分钟后,一个穿着茶色风衣的男子出现在大排档门口,一抬手把歪在小猴儿怀里不省人事的程水北架到了自己肩上。
“谢谢。”
那人带着他北哥离开,留下小猴儿一个人满脑袋疑惑。
不是说嫂子吗……
程水北喝多了,章慈安不敢放他单独在后排座椅,只得把人安置在副驾驶照看着,一路上开得极慢,生怕出差错。
到了小区车库,章慈安要下车抱他回家,忽然被人拉住了衣角动弹不得。
程水北委屈巴巴地瘪着嘴:“章慈安,亲亲我吧。”
亲亲我吧。
他说话撒娇的样子就像几岁的小孩子,仿佛他还是当年和妞妞因为一朵花两朵花吵架的混世小魔王。
章慈安深吸一口气,身体朝副驾驶的方向倾了一倾。
车载音乐唱到“回头便知、我心只有你”,小提琴拉响车内的气氛。
在要贴上的那一刹那,程水北忽然伸手把近在咫尺的人推开了。
“不行,我喝了酒,你说喝完酒不能亲的。”
章慈安支在座椅中间的手臂上,青筋都要冒出来了。
“我们回家吧,我要去刷牙,然后你再亲亲我好不好?”
程水北晃着他的胳膊,眨巴着眼问。
章慈安:“……好。”
幸好他们回家的时候,程南已经进屋睡下了,不然时时刻刻都贴在章慈安身上的程水北的样子,还真是和小孩儿解释不清。
章慈安伺候人洗漱了一番,把好容易换好了睡衣的程水北塞进被窝里。
小程顶着一脑袋软乎乎的头发在枕头上拱来拱去,章慈安一有离开的样子,他就哼哼唧唧地作势要哭。
章教授没有办法,最终还是留下了。
……
第二天,日上三竿,程水北一觉酒醒,拍了拍自己宿醉后疼痛的脑袋坐起来。
然后他看见了满地的衣服,重要的是,那看着好像是章慈安的衬衫。
程水北登时吓得彻底清醒。
枕边没有人,腰也不疼,身上也没有不明痕迹。
还好还好。
那这衣服是……
“醒了,先喝点水吧,阿姨等下就过来做饭。”
章慈安出现在门口,端着一个玻璃杯,关切地说道。
衣服没乱,脖子上也没牙印……还好还好。程水北打量一遍章慈安,彻底放心。
“谢谢。”
小程渴极了,一杯蜂蜜水进肚,才算好些。
“那个……”程水北抓着枕头边扭扭捏捏地叫住要出去倒第二杯水的章慈安,“我昨天不小心喝多了,没有给你添乱吧。”
“有。”
章慈安站在床头,一本正经地回答到。
程水北给了自己脑袋一拳,该死,就知道这满地的衣服不会是什么好事。
章慈安捡起地上的一件自己的白衬衫,说道:“你说你想看我穿正装,这里没有正装,你就把所有的衬衫都翻出来让我一件一件的试。”
程水北心口中箭,巴不得自己变成一只不会说话的绿毛龟。
“别的,别的没有了吧……”他仍在侥幸,看别人换个衣服,都是大男人的,应该也不算什么奇怪的癖好吧。
章慈安似乎很有兴致,竟然当着他的面把那件衬衫披上了。
“有。”
“最后你选了这件白衬衫,你一颗一颗地帮我扣好扣子,又一颗一颗地解开,用嘴。”
程水北的脑袋已经完全宕机,埋进被窝里。
被窝外的章慈安仍旧在说着。
“扣了解,解了扣,你一共解了十四遍。”
十四遍……应该也不算很多吧。
章慈安轻笑。
“不对,是十三遍半,因为第十四遍解到一半的时候,你就睡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
文中那首歌是刘德华的《心只有你》,写的时候一直在听。
看点儿甜的吧,晚安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