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名：顾衍（顾戚衍）】
【身份：散人佣兵（历任身份可展开查阅）】
【评价：碾压一切的武力值让您名声大振, 积累的巨额财富足以保障您衣食无忧，生活质量远超其他玩家，卓尔不群。】
【建议：
①进入中心城, 择主而事。
②吸纳人才，自立门户。】
顾衍仰靠着破败的墙壁，完全无视一旁莹莹发光的个人面板, 指腹摩挲着长刀的纹络, 心中五味杂陈。
这不是他第一次看日出，以前执行任务也经常披星戴月，那时他看到被高楼遮挡的曜日辉光，也只是想着又过了一天。
此时暖洋洋的晨光洒落在肩头, 这是身处地面不曾拥有的感觉，看着那轮耀眼金乌，好像就看到了希望。
分别前，顾衍以为自己可以等, 等林楠想起全部的记忆，到时候，他们之间的阻碍便都将消散。
——但他也会害怕。
他怕林楠永远也想不起来，更怕自己不在的时候, 有人取代了他的位置。
前者是从今往回都不会再有交集, 后者是哪怕林楠记起他, 也迟了, 他的位置已经有人替代。
比如那个神父，安德里。
顾衍点开C刷屏一样的消息，随手回了两句。
他得振作起来。
林楠拒绝同行, 却好像……并不拒绝他的跟随。
顾衍回忆着昨晚相处的种种, 指腹摩挲着下唇, 垂首一笑。
他明白了。
这是考验。
到底小祖宗还是会偏心的，哪怕种种现状都对顾衍不利，还是给予了一次机会。
随风吹动的发丝在晨光照耀下闪烁着银光，与顾衍手中出鞘的雪白刀身相映，流光溢彩。
那已经称得上是冒犯的亲吻，居然都能被接纳——他还活着，这就是最直接的答案。
*
世界任务激活时，熟悉的光幕面板突兀的出现在玩家眼前。
他们之中，有人沉浸睡梦，有人正加班赚钱，也有人在街头举着枪械火拼，更有人俊男靓女在怀……
一年半的日常生活不可避免的消磨了部分玩家的意志，他们中的大半都变成了这个世界的一员。
就连主系统都不确定，还有多少玩家会响应任务号召。
世界混乱的前夕，悬浮车全速行驶了三天，终于在一天清晨，到达中心城。
悬浮车在中心城上空飞速掠过，林楠俯瞰这繁华的都市，突兀问道，“中心城没有神庙吗？”
“？”鹤菀有些不能理解，“你的意思是……”
林楠转头看向隔壁悬浮车的窗口，安德里正对那些信仰主义者高声宣告着什么。
“安德里他们，平时都不去神庙祷告吗？”
刻有表商图标的悬浮车于半空改道，最终停在地面一处荒凉破败的古城外。
未被开发的荒野，冷清极了。
看清了眼前的景象，鹤菀刚刚的一切尴尬与迟疑都有了解释。
他们这个世界没人信仰神，有时间向不存在的神明祈求，不如自己去争取，信仰主义者就是社会无能者的代表，不是疯子，就是混子。
也不知道安德里是怎么把那些人凑到一起，还凝聚起了不小的势力，这也是鹤菀当初看好安德里的原因。
林楠毫不迟疑地走向布满尘埃的残骸，穿过破败的古城，鹤菀带着助理跟随前来，安德里也远远的坠在最后。
明明都在地上用腿赶路，但林楠就是莫名比他们快上许多。
等到鹤菀三人到达，林楠已经站在破损的巨大石门前好一会了，他正用手掌轻抚着上面的裂纹，好像在感应什么。
“这片建筑有上百年了，但是一直未被启用，”鹤菀上前观察这巨大建筑，解释道，“从前被圣芒捏在手里，从未对外开放，只是前段时间因为神药……”
“他们资金短缺，抛售了一堆东西，其中也包括这块地。”
“你刚刚说神庙，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但是思来想去也只有这里符合你的描述了。”
林楠眸光暗了暗，收回手，“我若想得到这，需要付出什么？”
鹤菀微愣，但也没过于惊讶，很快便笑道：“刚才忘了说，收购这的人正是我，既然你想要……”
再抽两管血？
话在唇边停了一秒，鹤菀的视线从少年白皙如玉的手腕飘过，再张口便成了，“送你了。”
整理资料的助理正竖着耳朵听他们的谈话，顿时不可置信的看着鹤菀的背影：“！？”
“这里与你的大楼也不远，想翻新重建发展什么也都方便。”
鹤菀自认为猜到了内情，看样子是要“成神”之路走到黑了，那么建一个与信仰相关的建筑还是很有必要的。
“手续我们都会处理。”
“这是你的了。”
林楠也很意外，侧首认真的看着鹤菀，她虽然板着脸时看起来冷艳逼人，相处下来却像是姐姐一样。
让他感到很熟悉的温暖。
黑袍下露出的苍白面庞在阳光下格外透白，林楠倏然一笑。
“谢谢你。”
鹤菀被这笑容晃了眼，总觉得看到了好感度条蹭蹭上涨。
真可爱！
助理忍了又忍，终于上前一步插话，“会长，大长老联系不上您，消息发到了我这。”
鹤菀漫不经心的摆手，示意他容后再议，堆积的事务越来越多，债多不愁。
助理还想说什么，突然轰的一声巨响，狂风卷着沙尘遮掩着刺耳牙酸的摩擦声，
风沙散去，鹤菀三人终于看清眼前情景，顿时愣在当场。
巨大的石门已经敞开，灰败的内里展露在他们眼前——数十米高的巨大石像看不清面容，如护卫般分立两旁，直通尽头的王座。
划水摸鱼的安德里就好像受了当头一棒，迷茫又震惊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安德里并不是随便忽悠人的，他是真的当过神父，什么教条祈祷自然张口就来。
因此，眼前的这一切他也并不陌生，虽然有些地方不完全一样，，但这就是一座神殿建筑啊！
进入废墟后的种种画面都在他脑海中闪现，安德里猛然发觉，这根本不什么破败古城，这分明是一座废弃的神庙！
塔门、庭院与大厅都已变成废墟，只有神殿里面还保留着本来的面貌，谁看都知道年代久远！
可这个世界的人，不是不信神吗？
那这么大的神庙是怎么建立起来的？
林楠看到布满尘埃的王座，上面刻着熟悉的符文纹络，就知道自己来对了。
没想到这个世界依旧不信神，正好省去排查神庙时间。
林楠迈步踏入神殿，越靠近尘封的王座，模糊的记忆便越发清晰。
这是世界子民为他建立的神庙。
也是诱他入局的陷阱。
——禁锢躯体的牢笼。
林楠站定在王座前，漠然的划破掌心，就像没有痛觉一样挤压伤口迫使它不要愈合，让灿金的血液流下。
“滴答”
金色的液体如同活过来一般扩散，浸入符文的凹槽，绽放出明亮的光辉，闪烁着，犹如被困的金乌在挣扎悲鸣。
滴落的血液越来越多，金乌挣脱束缚展翅低鸣！封尘的神殿终于等到了他的主人，光芒所照之处，灰尘阴霾皆散去。
待林楠高居于王座，溢出的金色液体滚落着浸入地面，金雾便以他为中心如海浪般奔涌流向四面八方。
神庙由此复苏，轰鸣声响彻云霄，各处破损的巨石腾空而起，飞驰归位，伴随着大地的震颤，竟恢复了当年请神的盛景。
两侧的神像也像活过来了一般，缓缓侧身，跪地朝拜王座上的神明。
看着眼前的变换，鹤菀和安德里虽然想的不同，但都完全傻掉，只有助理惊愕时还记得认真观察。
可能这就是职业道德。
眼前熠熠生辉的殿堂神殿与刚刚的废墟土堆像两个世界，塔门完好的立在那，阳光正好，微风不燥。
奇珍异宝装饰着神明的居所，华美耀眼，磅礴的生命力融进半空，庭院中大片花园随风传来花香，蝴蝶在花丛中飞舞，藤蔓与花朵装点着素白的建筑。
眼前的认知打破了鹤菀的世界观，而安德里和助理文知节都是玩家，非人类的东西虽然不了解，但见多了就总有些意料之中的感觉，只有鹤菀是实实在在的本土人。
傻子都知道眼前的一切已经超出人类能力范围！
“会长！”助理扶着鹤菀的肩膀，关切的看着她泛白的脸色，“没事吧？”
鹤菀倚着他的手臂缓了一好会，眼神锁死安德里，“所以，你果然早就知道？协议上说的什么劫持实验体都是在演我？”
安德里冤啊！
他冤死了！
“我真不知道！”事到如今，安德里觉得自己离死也差不离了。
他要是想活着完成任务，只有向林楠投诚这一条路，按照常理，他需要到神明前行礼参拜，发自肺腑的赞美神，并忏悔自己的罪恶。
但是看着坐上王座后，气质阴郁的更加不像正派的林楠，安德里怂的根本不敢开口！
要知道他在各个世界信奉的都是光明神这类正义阵营，日常工作都差不多，但他根本没和黑暗神打过交道，专业不对口！
在鹤菀的逼问下，安德里只能偷偷瞄着远处王座上林楠晦暗不明的脸色，斟酌着开口，“我是真的……唉，实话告诉你们吧……”
等鹤菀和助理都看了过来，安德里一抹脸，愁道：“我其实不信神！”
鹤菀/助理：“……？？？”
“我说真的！”安德里灵光一闪，给自己安排好了新的人设，想活着，他得继续演。
“之前都是忽悠人的，我根本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神，但是现在，神迹就降临到我的眼前！这才是神的指引！”安德里余光看到林楠似乎偏了下头，准备拼上一切，赌一把。
鹤菀就静静看着他一路冲到王座下，行礼，跪拜，赞美，一气呵成。
安德里的专业技术还是可以的，认真起来和顶级唱诗班的祈祷没什么两样。
他将这一路坑蒙拐骗忽悠人到发现了值得他用生命追随的吾主的心里路程，全都优美虔诚的表述了出来。
不管神信没信，反正鹤菀听的都有点动容。
只是安德里并不知道，他是在对牛弹琴。
王座上的林楠垂眸出神，眼睫投下一片阴影。
明明压在心头的事情已经了却，心情本该好上一些，但那些愈加清晰的记忆，让人阴郁难抒。
他的心神咆哮着、叫嚣着，要报复，去报复那些背弃信仰与恶魔交易的子民，要将他经历的痛苦加倍降予他们！
神隐的主系统突然出现：【仆从安德里、鹤菀，忠诚度显著增加。】
视线内的光幕照常提示，主系统的机械音也林楠的脑海里念了一遍。
【不需要提示，我不在乎他们的忠心】林楠从记忆中回神，漠然置之。
掀起眼皮看向那三人，林楠发现安德里神神叨叨的又开始了。
额角青筋跳了跳，身上的金纹骤然显露出光芒，林楠压下心中的郁气，金纹随之消散，数秒后，金纹完全淡化，看上去已经与普通人无异了。
林楠都被念叨怕了，阴沉沉的问道，“你在做什么？”
安德里：“……”
十分钟后，四人站在神殿门前，面面相觑。
“我只是来拿回丢失的东西。”林楠都要被安德里逗笑了。
既然找回了神庙，林楠要是真想归位，肯定会先将这个世界毁掉，才算恩怨一笔勾销。
只是，怎么能这么简单的算了，按照他们神的算法，林楠还没正式到青年期呢。
在哪里跌倒，就要在哪里报复回去。
成年的方法从脑海闪过，林楠想起不快的记忆，收敛了笑容，“接下来去哪？没有地方落脚我也可以在这凑合一下。”
鹤菀咽了下口水，鼻尖是鲜花草木的芳香，耳边是潺潺的水声与清脆的鸟鸣，入目更是明亮奢华的宫殿。
原来这在他……的眼里，还只是凑合吗？
鹤菀忽然对自家的大楼不自信了。
“其实，我们这很少有人养得起植物，尤其还是这么多花卉。”确认了鹤菀与林楠直接不会有可能了，助理特别积极的替鹤菀开了口。
他先将一段资料调给林楠看，然后暗示的瞥了眼远处广阔的花园。
植物在这个世界是超级稀有资源，更别提能直接入口做菜的果蔬，普通人再富有也主要喝营养液获取能量。
林楠愣了一下，猛然想起顾衍送他的那个替补盆栽，楼房坍塌前，被他眼疾手快的收到了虚无空间。
原来它这么值钱啊。
林楠点击光幕的手指微顿，他和顾衍生活了好几个月，确实是，看他顿顿下厨。
想起顾衍林楠眉头紧皱，他似乎，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是什么呢？
“接下来，您想去哪呢？”助理兼职了中心城的导游，即刻上任介绍。
见林楠面露难色，还体贴的建议，“您要是实在喜欢，我们会派专人移植花卉，保证一片叶子都不会少。”
林楠是不在乎这些，但鹤菀的眼睛已经无法从那些娇艳的花朵上移开了，满园的花卉不就是电影里的虚拟场景吗，真实的生命更比电子模拟的美丽动人。
看到鹤菀眼中的向往，林楠想了想便带着他们走向花园，“别人进不来，我自己会处理，另外鹤菀可以选一株带走，多了惹眼。”
神庙复苏的那一刻，这就变成了林楠的私人领域，只要他不允许，谁都看不到也进不来，包括仆从。
人人都以为神不存在，实际上，只是他们认不出而已。
林楠的临时住所安排好了，就在鹤菀家的客房“凑合”几天。
悬浮车内的沙发前，火红的月季舒展着娇嫩花瓣与枝叶，鹤菀目不转睛的看着它，高贵冷艳的表情就快维持不住。
她高兴的差点抓着林楠直接认姐弟，好在想起对方的身份，加上助理的安抚，冷静了。
悠闲的寂静中，安德里稳重的坐在一旁，又开始纠结的用指关节摩挲下唇，他不知该开口叫林楠什么。
林楠倚着沙发扶手发呆，努力回忆自己到底忘了什么东西，但是旁边的多动症存在感强的让人无法忽略。
【什么事？】
安德里惊奇的抬头，对上林楠冷淡的视线后终于认命的接受了脑海里的声音，还有自己给他人做嫁衣的事实。
他鼓起勇气，在光脑上打字，凑过来给林楠看：【我该怎么称呼您？】
林楠刚想说随便，就想起这人神神叨叨的举动，心有余悸。
嗯……林楠上下打量着安德里，居然没晕过去，也算有进步。
他是要融入日常生活的，那些什么主啊神啊也太诡异了，他也很不适应。
安德里虽说是契约仆从，那也要看是谁的仆从，对于普通人来说，他们就是神的使者。
所以……
“我有名字，林楠。”
社会性死亡后还要求着当事人办事，太难了，安德里悄悄松了口气，起码不用在熟人面前“跳大神”，还能走的体面点。
“林、林楠，其他信仰主义者都想见您，托我问您什么时候有时间。”他们那个殷勤劲，啧，安德里都酸了。
日头正盛，视野宽广，鼻尖是花木的淡雅清香，窗外云雾缭绕飘动，住在这心情都变好了。
林楠单手支着下颚，懒散道：“明天吧。”
安德里顿时如蒙大赦，高兴的回消息去了。
安静下来的林楠继续目光放空，继续思考自己忘了什么。
或许睡一觉，就能想起来了。
*
顾衍靠坐在光线昏暗的包间内，眼中带笑的看着光脑上的定位，指尖轻点面板。
中心城，商会。
这时C推门进来，身后跟着一位儒雅随和男人，运送酒水的服务生鱼贯而入，原本清寂的包间顿时热闹奢靡起来。
角落处的顾衍眉头微皱，不着痕迹的避开服务生倚向自己的手臂，冷淡的一瞥让对方僵在原地，识趣的不再往前凑。
C知道他的脾气，便起身活跃气氛。
顾衍想要进入中心城的资格，C将手头的任务筛选了一遍，终于找到了这条大鱼。
推杯换盏，这位雇主与C说了半天客套话，像是才想起屋里还有一个人，话头一转，“这位，就是最近的传说人物，七先生吧。”
顾衍一个人坐在暗处，倒酒水的侍从都不敢近他身。
浑身儒生气息的男人在这灯红酒绿中如鱼得水，潇洒的抬臂搭在沙发靠背，一手端起酒杯笑道：“既然七先生不喜欢，劳烦C将她们都带出去吧。”
C：“？”
正在喝酒的C差点呛住，但也明白这是想单独谈的意思。
“听说七先生从不与雇主接头，看来，我应该是第一位见到您本尊的人。”C走后，男人主动坐到了顾衍不远处，直白但真诚的打量，似乎在考量他的身份。
“你的报酬值得破例。”顾衍也得亲自确认一下，对方是否有支付报酬的能力。
屋内只剩他们二人，男人轻松的笑了一下，“看来你对接下来的谈话也有心理准备。”
“上头给我的任务说来也简单，只是要求比较苛刻。”
“根据我得到了信息，七先生似乎一直有意避免和其他人关系亲密，哪怕是简单的身体触碰，都避如蛇蝎。”
“所以据我推测，你应该，没有安装义体吧。”雇主的目光中有好奇，有忐忑，更多的却是期待。
气氛凝滞，跳动的晦暗灯光将顾衍的神情遮掩，片刻后他掀起眼皮，“这是任务要求吗？”
“对，”男人坦诚的点头，“只有纯人类才能做这份工作，我们不想打草惊蛇，所以尽可能一次成功，报酬不是问题。”
“只要你能完成任务，我们不仅可以接你进入中心城，给你提供合法的身份，还有大笔资金，和稳定的工作。”
“你应该明白，中心城和这些下等城比，完全是两个世界。”
“说说你的看法吧。”
顾衍已经观察完毕这位雇主的气质，也推测出了他的大概身份，“我没有问题。”
“好，谈话可以正式开始了！”雇主笑的能看到白牙，感叹自己的运气着实太好了，本来以为毫无办法的事居然出现了转机！
没想到任务完成了百分百的顶级佣兵居然真的是纯人类，他若是愿意接受改造，肯定比现在……
“我对自己的身体很满意，没有义体替换的需求。”顾衍再次敏锐感知到他的打量，站起来与他握手。
随着他起身，昏暗的光线也无法遮掩顾衍高大修长的身影，周身迫人的气场让雇主垂眸掩下眼底的惊诧，和气的与他握手。
是自己想差了，七先生到现在都没安装义体，定然对自身极为自信，且心志坚定，不为外物所惑。
只是听说七还很有钱，在下等城做个土皇帝基本没问题，虽然雇主很好奇他为什么非要去中心城从头开始，但这些信息已经超出了他的工作范围。
作为雇主，他正了正脸色，调出面板，“我们要查的，是下等城的失踪事件。”
“七先生需要配合我们，做一次诱饵，期间你能得到内部信息上交，还有额外的报酬。”
顾衍一目十行的读取信息，他最近确实发现夜晚那些在街边乱晃的奇怪人群少了许多。
思考时，他忽然漫不经心的问，“这种保密任务，你们军部一个人都派不出来吗？”
雇主喝酒的动作顿住一瞬，瞳孔震动：“……！”
顾衍一直在观察他的表情，静静地微笑起来，他忽然觉得这个合作，还能继续谈。
*
商会钱砸的够多，林楠很快搬进了新家。
顶层的卧室、休息室、书房这些常去的房间，东西都是林楠亲自挑的，其他房间的布局大多接受了鹤菀与安德里的建议。
也是机缘巧合，这两个原本关系不怎么样的合作伙伴，现在居然越混越熟了。
林楠漫步神游，巡视自己的领地，脑海中还思索着鹤菀的建议，楼高足有328层，三百层当做工作区，上面的28层则独属于林楠的私人空间。
这段时间，林楠体验到了权利的便利，他觉得不管做什么，都应该拥有自己的势力。
只属于自己。
最简单的就是信徒。
商会的阻碍过多，若是贸然将那些人清除，不仅会对商会造成创伤，还会受到微弱法条的束缚。
虽然这个世界几乎没什么人遵纪守法，但还有一个组织在维持基本的秩序，过分危害到人类的行为将受到他们的制裁。
他若是想毁灭世界早就动手了。
那么，就剩下信仰主义者了。
林楠站在落地窗前，看着下方的云朵翻滚，看上去仿佛身处云间，将其余的生物都踩在脚下，怪不得人人都喜欢往上爬。
明媚的阳光落在他白皙的面颊，显露出朦胧的脆弱感，眼睫微垂遮盖住眼底的疯狂，却盖不住翘起的唇角。
林楠屈指敲在透明的玻璃，听着阵阵闷响，心情十分愉悦，信仰主义者的定位和圣芒撞车了呀。
为了避免信仰分散，神只能有一个，代表神的组织自然也只能有一个，因此，消灭对手是必然的选择。
绝对不是他公报私仇。
鹤菀刚上楼就看到了这一幕。
精致苍白的少年面带微笑的抚摸着面前玻璃，似乎是在看外面洁白翻涌的层云，眼眸因兴奋而闪闪发亮。
就好像天使一样。
如果他真的是神，好像，也是理所应当的。
*
不管玩家们是否准备去做任务，世界都在推着他们往前走。
各地的帮派合并分散，又陆续被中心城来的人收管，或是上班的地方被公司吞并，外出遇到拉拢，就连在家躺着都能收到信息。
身边种种迹象似乎都在暗示，世界将有一场变革。
原住民或许不知道上头是谁，但是玩家的面板会直白的写出，他们是谁的附属势力。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部分玩家们交流后发现，不知不觉间隶属圣芒的玩家比其他组织加起来都要多。
而他们的首要任务就是打压在那些隐藏在普通人之中，宣传“旧神”吸纳信徒的新兴组织。
原本就混乱不堪的世界仿佛彻底失去了秩序，在下等城里出门拐角都遇到有人火拼。
*
顾衍这次花费了一个月的时间用来完成任务，全程没用雇主帮忙，并且完好无损的从那个吃人的“福利所”走了出来。
带着雇主需要的资料，和身后被他搞垮了的吃人“组织”。
悬浮车已经停在外面，顾衍上车后，便将外附光脑里的储存卡□□扔给雇主，“我的上岗测试合格了吗？”
一脸正色的雇主被自己想说的话直接噎住。
“你没和上头汇报我的情况吗？我还以为你们想招揽我呢。”顾衍坐在沙发上，长腿交叠，熟练的点开附属光脑的定位地点。
中心城的一个商场。
看来小祖宗又去逛街买东西了。
顾衍闲暇时便思考过，虽然不想承认，但是——
要钱，林楠好像更依赖商会。
毕竟分开这么久，林楠一次都没用过顾衍账户里的资金。为此顾衍还特意检查过，确认权限共享的绑定并没被取消。
要人，正在崛起的“旧神”人数庞大。
自己要能给林楠带来什么，才会有资格站到他身边呢？
“……你怎么就确定我是军方的人了？”这句话雇主憋在心里一个月了，他打报告的时候都没想通。
任务期间顾衍拒绝一切支援，也不需要他的帮助，真的显的他特别多余，只能天天写报告。
“你说过，能给我合法的身份，”顾衍嗤笑道，“合法，这还是我第一次听到有人提起法条。”
雇主：“……？”
就这？
“只是思路，其实更多的是你本身，商会、圣芒、公司和帮派的人我都接触过，你的站姿坐姿，喝酒的动作，说话的语气……”
听到这，雇主有些不服气的哼了一声，他可是队里最会伪装的人了，尤其是为了符合气质，他还特意花了一个月的时间在各种会所观察别人一举一动。
“你全都是演的。”顾衍心情愉悦的用指尖摩挲着光幕上的小蓝点，也就愿意多说两句。
“只要是演戏，总会有迹可循。”
雇主：“……”自己，演技很差吗？
顾衍没说完的是，这些都是他基于系统一定会搞事的主观推测，最终答案是他诈这个雇主时，对方的反应。
尤其是出其不意的问话，细微的表情变化都能告诉他答案。
“资料解析好了，看过后记得思考我的报酬。”顾衍下颚微扬，示意这人回神。
本来顾衍想做完主要任务，拿到中心城的名额就撤，结果随着他的深入了解，发现这个福利所居然又和圣芒有关。
新仇加上旧恨，顾衍当即决定把这里捣毁。
福利所打着神爱世人的旗号帮助流浪者，转头便将他们关在一起，将人变现，奴役、虐待、侵犯、买卖。
被抓住的人，都干着最下等最劳累的活，吃着勉强维持生命的土糊糊，承受着领头者不顺心时的怒骂殴打。
像极了折磨人的集中营。
另外，顾衍不是混进去的，他是被“抓”进去的。
有意显露自己因穷而没有安装义体的事后，刚在街头假装流浪一天就被那些福利所的人在街边抓走了。
这个意外对他的任务有帮助，却也代表了一个坏消息——福利所不再满足于那些主动投奔的流浪者，哪怕他们诱骗了许多人。
可能是数量不够，也可能是质量要求更高。
福利所建在偏远处的大楼，只要关闭了通到，便如一座孤岛，普通人根本便活着离开，就算想死，也有重兵把守，连跳楼都没机会。
顾衍与其他人一起被关在一个不大的房间，里面数不过来的多层“床”每个都足有五层，每层只能容纳成人平躺的空间。
同时顾衍也遇到了另一批被抓进来的人。
他们之中有人更惨，上班回家的路上被人抓进来，福利所的人非说他是流浪者，在外游荡会扰乱社会秩序，无论他怎么嘶吼申辩都没人关心，只会惹来毒打。
这里除了正经的流浪者，至少有一半都是普通人，或者说是无权无势的穷人。
之后的日子与地狱无异，每天都有不同的工作要做，纯粹的体力活，还有目标效率。
虽然顾衍身体素质好，还吃得消，但其他普通人都接连累倒生病，不到一个月，这不大的“宿舍”便换了一批又一批的新人。
顾衍当然不是来吃苦干活的，所以收集好这里的情报后，果断装病，他也要去看一看，生病后没有价值的人会被送往哪里。
在此之前，顾衍没发觉那些监管者对没有植入义体的纯人类有什么偏好。
唯一特别的就是同样的劳动程度，普通纯人类坚持不了几天就会累倒，然后和其他人一样被拖出去带走。
直到顾衍亲眼所见。
“圣芒居然用人……！”雇主看着视频图片文字齐全的资料报告，也没心情称赞顾衍报告做的不错，他只觉得头皮发麻，遍体生寒。
顾衍喝着温水，平淡的替他说完接下来的话，“福利所把没有劳动能力的人传输给圣芒，在那里把这些人作为货物，清洗，分类。”
还能活的会受到治疗，“加工”后进行奴隶交易——牙被打掉，指尖脚尖被砍掉，有的甚至砍断手脚，凡是能伤害到主人的部位都被修剪，就像个活着的人体玩具。
对于无法治疗的、或奴隶交易后回收的人，会再将纯人类与去除义体的人类分类，最后加工浓缩，提取为香水。
无论是那种交易，纯人类作为“货物”都更受欢迎。
“最后出厂的，就是圣芒之前发布的神药系列香水，玫瑰。”顾衍舔了舔后槽牙。
神药系列？圣芒也配？
“这像样的福利所、贩卖链，还有香水制造厂在各个下等城都有，资料里全都齐全。”
这位军部来的雇主只是看着、听着这些事实，都恶心到胃囊翻涌，寒意从脚底攀升，冷的让人牙齿打颤——事实比他找到的，被圣芒压下的举报，更让人心寒。
与雇主相比，顾衍却平静淡然到让人心生恐惧的地步。
里面的图片是顾衍拍的，但他是怎么逃出来的？
顾衍感受到他的眼神，一点都没在意。
最后还是雇主自己想起，那地方已经被顾衍掀得天翻地覆了。
“我通过考验了吗？”顾衍静静地看着他，敲打道，“后续安抚受害者的收尾工作，并不在你的委托内。”
雇主咽了下口水，这个人明明亲身经历了这一切，居然丝毫不受影响，这难道就是头儿说的，天生的利刃吗。
“……通过了，很完美，我会和上级完整报告。”雇主努力让自己冷静，按照头儿给他的指示，对佣兵七示好。
“除了中心城的居民身份，你还有别的想要的吗。”
顾衍对他的话非常满意，勾唇一笑，“我想和你们共事。”
雇主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什么：“……什么？”
“报酬说可以提供稳定的工作吗，我只想要一份军部的工作，什么都行。”
雇主彻底迷茫了，他们军部虽然看起来有权，但也只是头儿那种大人物，平时也是威慑更多。
他们这种底层小兵虽然在下等城看着风光，那但也是给上头跑腿，其实……混的真的不好。
而且，也不稳定，生命安全不稳定。
不过头儿正想拉拢佣兵七，传一下话总没坏处。
“我会如实上报。”雇主将资料郑重的收好，和上头沟通了消息，悬浮车继续前进。
“我现在要回去汇报，七先生等我回来还是……”
他话音未落，顾衍便答道，“我没有需要收拾的东西，随时可以进入中心城。”
高楼坍塌后，林楠使用过的东西一样也没留下来，他自己则不在乎身外之物，在哪都一样。
雇主：“……”
这人不会从任务一开始就时刻准备着吧？
犹豫了一下，他还是问出了心底一直思考的问题，“七先生，你为什么会这么急切的想要进入中心城呢？”
其实雇主想问的是，下等城的“土皇帝”为什么要豁出命来接他这么危险的任务，只是刚想到这，便觉得不太合适。
因为对他来说要命的任务，顾衍一个人单枪匹马还能完成的非常优秀。
并且不会被柔软的感情阻碍。
真好啊。
顾衍看着光幕上移动的小蓝点，眉梢都是轻松的笑意，与刚刚那种事不关己的冷漠神情完全不同。
“只是我私人好奇，不是什么调查……”看清顾衍的神情，雇主的话慢慢说不出来了，一时竟分不清哪个才是真正的七。
如果说刚刚顾衍汇报时的眼神平静冷漠的像是在看垃圾，那他现在就好像看到了什么极度爱护的小动物，连面部线条都柔和了。
“爱人在那，去找他，顺便赚钱养家。”
雇主：“……啊？？？”
中心城和下等城的人怎么会……雇主想说服自己相信七是在开玩笑，但他看着七的外貌，实在没法昧着良心。
肩宽腿长，个高脸俊，哪怕去人间炼狱走了一个月，也没沾染半分颓废畏缩之气，可见心志坚定。
更何况能打又有钱。
这种人别说在下等城是天花板，在中心城也绝对不差……作为中心城底层人员，雇主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余额。
我是谁，我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