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没听到慕知卿的声音了, 咋一听到的时候，顾迎筝竟然还觉得有些陌生。
她?在这个世?界的身体本来就弱，狐狸他?们把她?关起来的时候, 完全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顾迎筝呆在这个暗不?见天日的地方, 连口水都没得喝。
慕知卿还是第一次看见顾迎筝这么狼狈。
呆坐在角落里?的女孩头发散乱，身上穿着的衣服虽然是干净的，却也不?算整齐。她?的嘴唇更是干到起皮，双眼红通通的，像是刚刚才哭过。
慕知卿翘着腿, 坐在华丽幽暗的古堡里?, 跟顾迎筝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顾迎筝掩着唇低声咳了咳，因为害怕这里?面有监控，她?回话时的声音很低。
“我从来没有忘记您, 主人。”
手臂上的红色花纹若隐若现，那股从身体内部升起的灼烧感让顾迎筝皱起了眉头。
慕知卿一只手撑着自己的脑袋，脸上带着明显的笑意, 打量了顾迎筝好一会儿之后，才叹了一口气?。
“你怎么把自己弄成现在这样？”
如果忽略究竟是谁把顾迎筝送到这个鬼地方来这件事, 单看慕知卿此刻的表现，恐怕没有人会相信这一切都是她?做的。
她?的脸上带着担忧，说话时的语气?温柔低沉, 就像是贴心的情人在询问?着自己的伴侣。
顾迎筝缓缓呼出了一口气?，那双瞳色略浅的眼眸里?渗出了水光，眼泪顺着她?的眼角往下?流, 而她?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只是默默地看着慕知卿。
如果坐在对?面的人是柯雅, 恐怕早就忍不?住将顾迎筝抱在怀里?好好地哄，可慕知卿却只是眼睁睁地看着。
她?的脸上甚至露出了好奇的神色，显然觉得眼前的这一幕十分有趣。
“主人，我把纪湫打伤了。”
慕知卿听见这句话之后，身体微微前倾了一些，终于露出了一点认真的深色。她?紧盯着顾迎筝的眼睛，不?错过对?方脸上任何一个小小的反应。
“发生了什么？”
虽然她?一直让顾迎筝杀了纪湫，但?其实慕知卿从不?相信顾迎筝能够做到。
她?的那些话与其说是命令，不?如说是无聊时的逗弄。
她?就是想看着顾迎筝送死。
刚才看见顾迎筝狼狈的模样时，慕知卿还以为对?方是因为身份暴露了，才会被那群道貌岸然的吸血鬼猎人关起来。
可现在，顾迎筝却告诉她?，她?打伤了纪湫。
慕知卿来了点兴趣，她?很想知道顾迎筝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她?好像对?我并不?防备。”顾迎筝说话时有气?无力，说一句话要喘好一会儿，像是简单的几句话就已经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
慕知卿也没有催她?，只是幽幽地打量着这个她?向来不?放在眼里?的血奴。
她?对?顾迎筝的确有过喜爱，但?是这份喜爱在对?方逃跑之后，就变成了愤怒。
慕知卿让顾迎筝去送死，就说明在她?心里?，顾迎筝已经没有了位置。
自从顾迎筝离开之后，慕知卿便很少想起她?，偶尔脑海中?一闪而过顾迎筝的面容，也很快被她?抛在了脑后。
她?从来没想过，顾迎筝居然还有点用?处。
“一开始的时候，她?也怀疑过我，但?是后来好像又放下?了防备。”
慕知卿听见这句话后嗤笑了一声，跟纪湫做了这么多?年的敌人，她?还能不?清楚纪湫的性格吗？
顾迎筝的身份处处透露着不?正常，纪湫除非是脑子傻了，才会不?怀疑她?。
不?，还有一个可能。
慕知卿忽然眯了眯眼睛，嘴里?轻哼了一声。
纪湫要是真的喜欢上了顾迎筝，怕是也会闭着眼睛装作?看不?见顾迎筝的不?对?劲，仍然顾迎筝哄骗自己。
慕知卿想到这里?，不?禁仔细打量着顾迎筝的这张脸，她?不?得不?承认，顾迎筝的确有那么几分姿色。
即使是在美女如云的血族里?，顾迎筝的容貌也算得上佼佼者。
纪湫难不?成真的爱上她?了？
慕知卿垂下?眼眸，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她?的心头陡然升起了一股不?快。
明知道顾迎筝会经历哪些事情，但?听见顾迎筝亲口说出来之后，慕知卿仍然有一种?自己的东西被别人染指了的不?悦。
不?管她?心里?怎么想顾迎筝，至少明面上来说，顾迎筝都是她?的人。
顾迎筝怎么敢背叛她?？
“你跟她?做了什么？”
顾迎筝话还没有说完，忽然听见了慕知卿的声音，脸上的表情差点没绷住。
她?抬起头看着虚空中?的某一点，因为地点的限制，慕知卿的幻影并没有出现在空中?，她?也不?知道对?方脸上此刻究竟是什么样的表情。
但?只是听声音，慕知卿的话语听起来竟然好像是质问?。
顾迎筝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慕知卿怕是脑子有点问?题。
是她?把自己送到这里?来的，也是她?让自己接近纪湫，可现在她?居然反问?自己跟纪湫做了什么。
好像顾迎筝跟纪湫一旦有超出普通关系的亲密行为，就是对?慕知卿的一种?背叛似的。
她?有什么资格问?这个问?题？
“我们晚上的时候睡在一张床上。”
顾迎筝说着，脑袋偏了偏，露出的一截脖颈纤细柔软，不?堪一折。
她?的嘴唇没有一点血色，脑袋靠在墙上的时候，整个人显得极其虚弱。
但?在说完这句话之后，她?脸上好像又浮现出了一点红晕，似乎是回想起了什么画面，眼神也有些躲闪。
慕知卿因为这个发现而感到不?悦。
顾迎筝这是在害羞吗？
“所以你是在床上伤了她?？”慕知卿挑了挑眉，“你还真是有本事。”
她?这句话不?像是夸奖，更像是一种?嘲讽。
顾迎筝的脸上露出了羞耻的表情，她?像是被慕知卿的这句话打击到了，本就无力的身体更是泄了力，神色怔怔地靠在墙上，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慕知卿啧了一声，“你把她?伤成什么样了？”
“我……”顾迎筝好似在回忆当时的场景，她?闭了闭眼睛，声音轻而干涩，像是从喉咙里?强行挤出来似的。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咬了她?的脖子。”
她?说的话很混乱，慕知卿一开始并没有听懂她?在说什么，听了好一会之后才明白她?的意思。
她?立马反应过来了。
顾迎筝离开之前，她?给对?方下?了诅咒，这也是诅咒的副作?用?。
顾迎筝在睡梦中?无意识地咬了纪湫的脖子，又被震怒之下?的纪湫关了起来。
纪湫昏迷的事情并没有多?少人知道，对?外只说顾迎筝是被纪湫下?令关起来的，因此这件事情并没有传到慕知卿的耳朵里?。
“你说，你在睡梦中?咬了她?的脖子？”
慕知卿说这句话的时候，目光一直落在顾迎筝的脖颈上。
她?其实有过很多?的血奴，但?是也不?得不?承认，顾迎筝的血液的味道是最好的。
将顾迎筝送走之后，慕知卿有时候脑海里?也会闪过一丝淡淡的遗憾。
此刻看着顾迎筝那截不?堪一折的脖颈，她?脑海里?好像又回忆起了鲜血甜美的味道。
“我吸了她?的血。”
顾迎筝眼里?流露出了痛苦的神情，“但?是很快就被她?发现了。”
慕知卿对?此并不?感到意外，事实上，顾迎筝忽然还能吸到纪湫的血，这才是令她?惊讶的。
以纪湫的敏锐程度，应该早在顾迎筝想要咬她?脖颈的时候就苏醒了，怎么会任由?顾迎筝吸她?的血？
“她?很生气?。”顾迎筝缩了缩自己的膝盖，身体紧紧蜷缩在一起，眼里?有着藏不?住的害怕和恐惧。
虽然她?并没有描述之后发生的事情，但?慕知卿也能从她?此刻的反应猜到。
“她?居然没有杀了你。”慕知卿的声音里?仍然是惊讶居多?，顾银珍甚至听出了几分遗憾，她?好像对?纪湫没有杀了顾迎筝这件事情有些不?满。
慕知卿的确不?怎么满意。
纪湫越是放过了顾迎筝，越能说明她?对?顾迎筝的喜欢有多?深。
慕知卿这个狗性格，即使是自己扔掉的东西，她?也不?希望看着别人视为珍宝。
是她?的，就永远只能是她?的，哪怕是她?丢掉不?要的东西，也打上了她?慕知卿的标签。
纪湫不?配。
“主人。”顾迎筝摇了摇头，眼里?的泪水不?断地顺着眼角往下?流。
她?的精神已经面临崩溃，明明是慕知卿把她?害成现在这个样子，她?却仍然用?一种?依赖信任的目光看着慕知卿。
只可惜，她?并不?知道慕知卿的身影在哪里?，只能睁着一双眼睛，茫然地看着虚空。
“求求你救救我……”
顾迎筝终于来了点力气?，像是人死之前的回光返照，她?的手紧紧地抓着地面指甲，用?力到泛白，脸上绝望和希冀交织。
“您救我出去好不?好？”
“我好害怕……”
顾迎筝睁大眼睛，双眼无神地流着泪，眼眶泛着深深的红，连睫毛都被泪珠打湿了。
她?的模样狼狈而脆弱，换作?别的任何一个人恐怕都会心软。
除了慕知卿。
慕知卿安静地看着她?哭了好一会儿，才轻轻地笑了一声：“我也想救你出去，可是怎么办。”
“你并没有完成我交给你的任务。”
顾迎筝喉咙里?的哭声戛然而止，她?无措地张着嘴，满脸泪水地望着虚空中?的某一点。
“我让你杀了纪湫。”
“可是她?还活着。”
顾迎筝像是听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猛烈地摇晃着自己的脑袋，嘴里?不?住地呢喃着：“不?行，不?行……”
“她?会杀了我的。”
“主人，她?会杀了我的……”
没有人不?害怕死亡，更何况顾迎筝并不?是孑然一身，她?还有牵挂的妹妹。
她?不?想死。
慕知卿勾了勾唇，“所以，你是想不?听我的话吗？”
“你在违抗我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