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现场, 来宾无数,岑馨挽着南仲和的胳膊,在万众瞩目中走过红毯。她身上的婚纱加了碎钻, 在聚光灯下如同身披星光。她每走一步, 就距离朝南溪更近一步。

  当两个人的目光相接, 岑馨率先红了眼眶。朝南溪和她穿着材质相同、款式不同的婚纱。仿佛从星河彼端款款而来, 朝南溪眼中的期待化作深深的感动。

  南仲和将岑馨的手交给朝南溪, 陪朝南溪一起等候的徐橙芳捂住眼睛。当新人四目相对宣读誓言,在场来宾不禁为她们鼓掌欢呼。

  后来, 她们为彼此掀起头纱, 朝南溪亲手将一个古董钻石皇冠戴在岑馨头上。

  皇冠上最大的那颗钻石名为‘永恒’,这就是朝南溪送给岑馨无声且温情的诺言。

  南溪沉浸在朝南溪和岑馨大婚的梦中,一时之间分不清时空,如果不是她惊觉岑馨不在自己身边陪着,只怕会继续沉浸在别人的梦中。

  她睁开眼,岑馨正搂着她,哪怕在睡梦中也搂的很紧,保持着霸道的风格, 生怕她跑了似的。

  窗外的月光打进来, 南溪细细描摹岑馨的侧脸。明明和梦中人五官相同, 可气质却完全不一样。

  这是她第二次梦到原处时空, 第一次是她刚穿越到这个世界,朝南溪的躯体遭遇了严重车祸,疼到她忍不住想逃跑, 也许是有什么神奇的力量, 朝南溪替她疼到恢复,以此作为交换, 去她原处的时空生活。

  她看着不用受信息素约制的新世界,不止一次为朝南溪不值,明明这个时空更好。

  她在这个世界睁开眼睛,第一个看到的人是岑馨,而她苦思冥想后才惊觉,在原来的世界中,她甚至不知道这位助理的名字。

  而眼前这个明艳霸道的人,用直白的方式让她停止哭泣,并且对她说,她会负责。

  负什么责呢?

  一想到那个在死亡边缘盘桓的雪夜,南溪的目光就变得柔软。

  就是岑馨不顾危险,将她和助理们从差点着火的车祸现场救出。

  后来哪怕岑溪的工作再忙,也会坚持来医院陪她。

  明明不会照顾人,却还是坚持什么都亲手来,那些笨手笨脚的回忆,让南溪忍不住笑着笑着泪流满面。

  这个世界,真好。

  轻微的啜泣声,令岑馨惊醒。她打开床头灯一看,果然,她家的大明星又哭了。

  “哭什么?”岑馨看着南溪发红的眼圈,格外苦恼。

  是什么时候,她又惹到娇气包了吗?

  “岑馨,我做梦了,我梦到那个南溪和岑馨结婚了。”

  也许是分离教会了南溪思念,当她想起婚礼现场的南仲和还有徐橙芳,眼泪更是汹涌。

  “她们可幸福了,还各自实现了梦想,婚礼何其盛大,甜到让人羡慕。”

  南溪越说,脑海里出现的婚礼细节就越清晰。

  装点现场的花束是姜花和苍兰,颜色不同的花构建成渐变的花海。

  她此前,从不知道原来这两种花香混合到一起,味道会那么好闻。

  “还有呢?”岑馨开了一天会,累到额角抽痛,明明困的要死,却还是耐着性子听南溪讲她的梦境。

  曾几何时,她误以为南溪精神分裂,如果不是眼前这个南溪和曾经的朝南溪太过迥异,如果不是她真的找到那本有她们俩名字的小说,她绝对不会相信匪夷所思的事就发生在她面前。

  “我好喜欢岑馨的婚鞋,也不知道设计师是谁,啊,最绝的是婚纱……”

  南溪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岑馨扑倒,她吻下去,将喋喋不休一下堵住。

  “你是在暗示我婚礼不能比另一个时空规模小?还是其实你早就想和我结婚了,正好借这个机会说出来?”

  是夜,南溪看不清岑馨的表情,却第一次打算大着胆子将自己心里的真实想法说出。

  “岑馨,我好喜欢你,虽然一开始你只是想让我成为你的金丝雀,虽然一度你不相信我的来历,但这些都不重要。”

  南溪喉头发涩,不由停下,她从未这么大胆过,竟然敢和业界女魔头求婚。

  但梦中的婚礼无时无刻不在刺激她,朝南溪能在她不喜欢的时空幸福,而身处更好时空的她,又怎么能落后?

  “我们结婚吧,好不好?”

  空气陷入安静,尴尬的沉默让南溪无所适从。到底是她鲁莽了吗?其实岑馨并不想……

  岑馨没回答,而是速度极快地从抽屉里拿出手铐,不由分说将南溪的手腕扣住。用于增添情--趣的小玩具,伤不到南溪,岑馨对于这一点很笃定。

  “既然说出口了,我就不会再给你后悔的机会。”

  岑馨说着,就开始穿衣服,“我现在就去买戒指,我回来之前,你哪儿都不许去。”

  南溪想告诉她现在是凌晨三点,只是话还没说,岑馨就拿着车钥匙跑了出去。

  她执拗到甚至有些偏执,霸道到有时候有些小气,但南溪知道,她就喜欢这样的病娇霸总。

  手铐边上有一个小机关,南溪按下后将手抽了出来,她打算安安稳稳睡一觉,等岑馨回来再戴回去。

  她才不会跑呢,心都已经给出了,还能去哪呢?

  傻岑馨。

  -

  宋仲夏在群租房里醒来,合租的室友一身酒气回来,没有窗的房间里气味格外不佳。

  她麻木地起床,穿好衣服走到公众洗漱间里,打开水龙头低温刺骨,受过伤的手腕立刻发疼。

  什么时候是个头呢?

  宋仲夏看着镜子里苍白瘦削的样子,痛苦地闭上眼。她又做那个梦了,那个令她流连,却在醒后格外痛苦的梦。

  她梦到自己重生后专注演技的磨练,从群演开始做起,后来照旧参与了《新人演员挑战赛》,凭借自己的实力获得了冠军。

  梦中没有南溪,没有岑馨,更没有徐荆,虽然一路奋斗很艰难,但是成功是稳固并踏实的。

  但梦境的美好,仿佛是为了为她悲凉的现实增添伤痛,自她从监狱出来后,无论怎么努力,都再也没能和娱乐圈产生联系。

  她投出的简历无一不石沉大海,小到群演剧团,大到试镜海选,只要她参加,就一定会被淘汰,甚至连第一关都过不了。

  次数多了,宋仲夏也就明白了,一切都是报应,她曾经得罪的人太多,多到成为密密实实的墙,将她和梦想牢牢隔开。

  “洗不洗?”

  一声尖利的诘难,打断宋仲夏的思绪,她点点头将凉水泼到脸上,草草洗了两下便叼着牙刷离开。

  她站在油腻的窗口向外看,繁华高塔明明在视线以内,却无论怎么努力都终究无法触及。

  上辈子……岑馨好像也是这样吧。她只是告诉知名的制作人她很讨厌岑馨,此后就再也没有岑馨出现在娱乐圈的消息。

  说到底,还是一报还一报吧。

  宋仲夏回到宿舍,拿起为数不多的钱塞进包里,今天有一个网友自制剧在找群演,她打算去试试。

  走进地铁,电视上正在播报和南溪岑馨有关的消息。

  被偷拍的两个人手拉手笑着躲避镜头,紧紧相握的手里仿佛藏着整个宇宙。

  岑馨不知道第几次拿到影后,而朝南溪已经转行成为新锐设计师,两个人有了孩子,生活幸福美满,比她曾经经历过的虚假童话不知道美好出多少倍。

  她们在一起几年了?宋仲夏不愿仔细去想,她们的美好和自己的麻木无望形成的对比强烈到无法估算,说羡慕不假,却已经没了不甘。

  不过是她咎由自取罢了。

  但为什么会有人这么幸运呢?

  明明她也曾是被命运眷顾过的人。

  -

  从国外出差回来,朝南溪在楼下洗漱,换好衣服后才蹑手蹑脚上楼进屋。

  推开门,室内昏黑一片,淡淡的姜花香令朝南溪周身的疲惫得到最大限度的慰藉。

  她走到床边,刚想掀开被子,谁知一个小脑袋突然钻出来。

  “南慕岑,你怎么在这里?”

  朝南溪压低声音的同时,额角有些发痛。这孩子在这的话,她和亲亲老婆的夜晚就什么都做不了了。

  南慕岑小朋友打开床头灯,无所畏惧地和朝南溪对峙:“妈咪今天是我的。”

  朝南溪忍着把小东西扔出去的冲动,坐下后好言相劝:“乖女儿,妈妈差不多一个月没见到妈咪了,今晚,你去和奶奶睡好吗?明天我带你去公园玩。”

  拥有一双明亮大眼睛的南慕岑果断摇头,“妈咪出去工作,我也一个月没见她了。”

  “而且和妈妈去公园一点意思都没有,围着我们拍照的人太多,和动物园里的猩猩有什么差别?”

  四岁多的小朋友口才了得,朝南溪被女儿堵到一时语塞。是不是她年轻的时候也这么欠揍?

  朝南溪静下来想了又想,忽然有了办法:“明天妈妈送你去薛干妈家找依依姐姐好吗?”

  作为薛依浓小姐姐的绝对迷妹,南慕岑瞬间遗忘对妈咪的占有--欲,主动下床,穿上小拖鞋抱着枕头就走。

  “妈妈晚安,希望你明早不会起来太晚。”

  门从外侧被关上,岑馨从背对着转身看向朝南溪,“你回来了?”

  朝南溪躺在她身边,点点岑馨的鼻尖,“你不是早知道?”

  每次面对女儿和自己的争抢,岑馨总会抱有偷笑不干涉的态度。

  岑馨主动钻进朝南溪怀中,“你终于回来了,超想你。”

  这样的撒娇,对朝南溪而言绝对是受用的。可她要的,不仅是这些而已。

  比岑馨体温高一些的指尖,灵活地解开扣子,痒意让岑馨闪躲着求饶。

  “南溪,明天我还有工作。”

  “明天是为我新一季的服装拍硬照,我是甲方,我说请假就请假。”

  岑馨躲到床边还是躲不过,只能放软了声音主动投降,“别闹的太晚行吗?”

  朝南溪拒绝了,“这个,我来决定。”

  楼下,徐橙芳正拿着童话书给南慕岑小朋友讲故事。读到结尾时,小朋友有了睡意。

  盖好小被子,小公主的声音变得模糊。

  “仙女奶奶,我猜,明天妈咪又要迟到了。”

  徐橙芳笑着摇摇头,“偶尔一次,情理之中。”

  联想起童话书里的内容,南慕岑忍不住问,“仙女奶奶,妈妈和妈咪之间那种黏糊糊暖融融的感情,就是爱吗?”

  徐橙芳毫不犹豫地点点头,“当然,以后慕岑也会收获甜美的爱,陪伴你穿越风雪,收获璀璨。”

  慕岑睡着了,徐橙芳看着她的睡颜,不由想到某次朝南溪醉酒的窘态。

  平日里总是行为得体,从容不迫的孩子,那天红着脸抱着她不放,喜悦和激动化作反复不停的叨念,还有手舞足蹈的表述。

  “妈妈,我真的太幸福了,穿书后,我终于有O了。”

  穿书?

  徐橙芳不知道这代表什么,但她最爱的女儿说她很幸福,这就够了。

  —2022年2月15日,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