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 这么年轻就成了植物人,多可怜啊。”检查的小护士怜悯的开口。
“是啊,都几个月了, 你是不知道,他哥哥那天都吐血了。”
小护士惊讶的开口,“是吗, 啧啧, 我家里人要出这事, 我肯定也接受不了啊。”
两个小护士检查完, 摇了摇头出了门。
钟柏的睫羽颤颤,好吵啊,他眼前一片荒芜的黑暗, 像是永远没有尽头, 他还是不断的走着,他依稀记得, 好像有个人在等他,外边叽叽喳喳的声音还没停。
钟柏不得已的微微动了动眼睛, 眼前的光芒逐渐变亮, 雪白的天花板映入眼帘,好半晌他才适应过来,眼睛四处打量着, 花香弥漫, 嫣红的玫瑰摆在床头,招展的散发着花香,突然, 他的余光瞥见项厉的侧脸。
项厉似乎很久没睡了, 眼窝深陷, 泛着青色,整个人瘦的可怕,胡子拉碴的,一点都不像是他以前的样子了。
他还没来得及心疼,很快钟柏又疲倦的睡了过去。
项厉睡得一点都不安稳,他的脸被风割伤,望着站在山崖前边哭嚎的钟柏,“哥哥,哥哥救我。”
“我马上过来,白白…”
项厉瞳孔放大,焦急的开口,他刚往前走了两步,话还没有说完,钟柏就像是一只蝴蝶,翩然从崖边坠落。
项厉握着钟柏的手收紧,他猛的开口,“白白!”
梦境被撕裂,他发愣的看着眼前明亮的阳光,才像是从那个噩梦里醒过来,钟柏的手被他握的发红,他抱歉的帮着钟柏揉着,开口道歉,“对不起白白,我不是故意的,你原谅我好不好?”
回应他的只有安静的沉默,项厉也浑不在意,直到敲门声响起,一个陌生面孔的男人微微低着头,“项哥,人找到了。”
项厉温和的看着钟柏,在他的眉心轻轻的吻了一下,“白白,我去给你报仇,你一个人别害怕,这里会有很多人保护你,我很快就回来啊。”
他细细的叮嘱着,这才跟着出了门,外边三四个保镖守在门口。
苏泊缩在墙角,不过下了几天地,他就像是换了个人一样,黑瘦黑瘦的,他拖着自己的瘸腿,看着眼前的木门被踹开。
他一脸惊恐的看项厉他们淡然的走进来,明暗的阳光在他的脸上割裂出恐怖的光影,钟柏这段时间因为薛同受伤的事,他也有所耳闻,凡是和这件事有关系的都被项厉给收拾了。
大家都说,项厉可能是疯了,他什么也不在乎,人狠,手段硬,连秘密站在他们这边的商户都被他给清算了,横的都怕不要命的,项厉几乎敢以命搏命,谁能斗得过他,连他手下都换了一批心狠手辣的人,再加上当初何云的事情被查清楚了,何家简直成了项厉最有力的后盾。
之前跟着他们的朱老板,直接被翻出了以前的旧账,浑身瘫软的被警察带走,这辈子都出不来了。
项厉指尖轻轻敲击着,苏泊心里的恐慌几乎到达了顶峰,他终于忍不住求饶着,“项厉,我错了,后边薛同做了什么,我真的没有参与啊!”
“嘘!”项厉淡然的开口,诡谲的气息弥漫在他的周身,他有些遗憾的开口,“本来我是准备当你们一马的,可惜了…”
可惜这些人不安分,当初就是他没有斩草除根,这才给了薛同伤害白白的机会,现在他必须给白白打造一个绝对安全的环境,这样他的白白才能不害怕的醒过来。
苏泊当初做的事情,不少都是靠崔老爷子给压下去的,这会儿项厉想要重新翻出来,只是动动手指头的事。
项厉看着手下人把一脸绝望的苏泊送进警察局,这才转身去了庙里。
等着项厉再回到钟柏身边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月亮挂在树梢,项厉一个人进了病房,窗帘被拉开,清亮的月光透进来。他语气温和的开口,“白白,今天十六月亮又圆了。”
“白白,那些坏人我已经全都收拾了,你别害怕了,醒来好不好?”
钟柏的手被他轻轻摩挲着,他说着又从兜里掏出一个平安符来,放在钟柏的枕头边,哪里零零散散的已经放了好几个,还有些意味不明的符纸,项厉害怕钟柏的灵魂消失,甚至于愿意相信那些江湖骗子的话,买了大把的符纸来困住钟柏的灵魂。
“白白,我过得很不好。”项厉语气淡漠,像是在说着别人,“我的身体很差劲,我吃不进去饭,睡也睡不好,医生说再这样下去,我应该会早死。”
“白白,我上辈子也过的很差,重病,家里的钱也全被原本的那个钟柏卷走了,没有人爱我,没有人对我好,我自己孤零零的死在了床上,可能最后不知道那一天,才会被人给发现。”
项厉的语气轻快,钟柏越听越心疼,他的眼前像是蕴着一层薄雾,他拼命的想要把这股雾气吹散,想要拽着项厉的手,去安慰,去亲吻他。
项厉的声音几乎带着祈求,“白白,我过的不好,所以你能不能心软一点,回到我的身边。”
他是真的怀疑,是老天看他过的太好了,重新拥有了生命还不够,还渴求别的东西,所以一生气,把他的白白给带走了。
所以他一边害怕那些人会伤害钟柏,把他们都料理的一干二净,一边又疯狂的捐钱,做好事,他有时候都感觉自己快要疯了,是不是他做足够多的好事,他过的足够不好,他的太阳才有可能重新回来。
“白白,你答应我的,实现我一个愿望的,别离开我,永远陪着我。”
项厉手心里,绿色的卡片已经被汗水打湿,他紧紧攥着,就像是握着最后的希望。
好半晌,房间里的安静蔓延,项厉哽咽着,泪水划过他的下颌,滴落在钟柏的手背上。
钟柏手指微不可及的一动,月亮透过窗户,照着这一室的静谧,突然钟柏像是冲破了黑暗,他几乎迫不及待的想要呼喊着他哥的名字。
他躺了太久,喉咙里发出的声音微小,还意味不明,可在项厉的耳朵里,这声音就恍如天籁,他忙抬起头,激动的看着钟柏的手,“白白,你醒了是不是,是不是?”
好半晌,都在他快绝望的时候,钟柏终于睁开眼睛,项厉几乎连呼吸都停止了,“这是梦?”
钟柏的眼底滚落出眼泪,项厉条件反射般轻轻的伸手帮他擦去,看着钟柏水亮的眼睛,项厉这才回过神来,他迫不及待的揽着钟柏的腰背,把人紧紧的搂在怀中,他的太阳终于重新回到了人间。
月光浮动,花香四溢,钟柏嗓音沙哑粗粝,“哥哥,我醒了。”
第二天一早,六叔他们收到消息全都急匆匆的赶了过来,看着清醒着的钟柏,六叔眼底泛红,他的儿子,终于醒了,向里他们局促的站在床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看着项厉的目光也有些闪躲。
项厉自顾的握着钟柏的手,连头都不抬,似乎也不在意是谁来了。
钟柏微微垂着头,他刚醒,声音干涩的吓人,脸上却还是明亮的笑意,他看着项厉,“哥,我饿了,你去给我煮粥好不好?”
项厉捏着钟柏的手,皱了皱眉,“我让人去给你买…”他现在一刻都不想离开白白,
钟柏握着他的手轻晃了晃,撒娇似的开口,“我只想喝你煮的…”
项厉看着他脸上的依赖,这才点了点头,“好,那我很快就煮好,马上就过来。”
钟柏目送着项厉出了门,这才看着六叔他们,王欢已经满脸的泪水,他安慰的开口,“我这不是醒了吗,别哭了。”
王欢哽咽了一下,“王八蛋,你昏迷了三个月了,还好意思说!”
钟柏等着她眼泪擦干了,这才追问的开口,“我怎么感觉你们好像很怕我哥一样?”
病房里顿时安静了一下,赵鑫欲言又止,摸了摸脑袋还是低了头,还是孟宇左右看着,忍不住开口,“当初医生说你是植物人,有可能一辈子醒不过来,项厉哥当时差点活不下去。”
他尽量简短的开口,“当时,薛同直接掉了下去,找到的时候人都凉了,项厉哥醒来之后,就换了个性子,把这件事有关的人全都收拾了一遍。”
“尤其是当初参与的那几个人,全都…”
向里忙碰了碰孟宇,使了个眼色,孟宇接着开口,“没什么不能说的,小白准备和他一直在一起,总得知道的。”
他接着开口,“现在项厉哥戾气很重,他手段又狠,就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一样…”
“你,还要和他在一起吗?”孟宇小心的开口,虽然项厉很喜欢钟柏,可到底钟柏才是他的朋友,以前项厉表现出来的温和可能全都是面具,这样善于伪装的人,不是钟柏可以掌握的了的。
项厉站在门外,手里的粥还在冒着热气,他有些恶意的想着,钟柏要是说要离开他的话,他就可以毫无负担的把人锁在家里,时时刻刻留在眼皮底下。
钟柏的声音接着响起,他语气轻快,“你知道我掉下山崖的时候在想什么吗?”
病房里安静了一瞬,钟柏的脸上带着笑意,“我当时就想,我是真的想和我哥在一起一辈子。”
“不管他是什么样的人,我都会和他在一起的,我是为他而来。”
因为项厉,他才来到这个世界的,他想要永永远远的和他哥在一起。
他以前就说过的,他喜欢项厉,是坏人也喜欢,怎么样都喜欢。
项厉浑身僵硬,他的心脏飞快跳动着,为了他的白白亲口说的,他们会在一起一辈子。
长久以来压在他心头的恐慌在这一瞬间烟消云散了,他总是害怕钟柏觉得这里不好,像他来的时候那样,突然出现,又突然就回到他原本的世界了,可钟柏说,他不会走。
钟柏脸上的笑意太明亮,几乎压下去了满屋子的阳光,孟宇轻轻的叹了口气,无奈的耸了耸肩,这才调笑的开口,“那我可要好好想想,你们结婚的时候,我要随多少份子了。”
“那当然是越多越好。”
赵鑫跟着附和着,“那到时候我和我们小辣椒可只出一份儿啊!”
向里拉着王欢的手,“我们也算一份啊!”
孟宇左右看了看,不甘示弱的拉着高新的手,“谁还不能算一份了。”
等着他们又笑闹的说了两句,门口突然传来一声清脆的瓷器摔碎的声音。
赵鑫靠着门,立马把门打开,惊呼道,“项厉哥…”
看着项厉躺倒在地上的身影,钟柏挣扎着就要下床,六叔忙把他按住,招呼着其他几个人忙把项厉扶到床上,喊医生过来。
索性钟柏住的就是最好的病房,旁边还有一张空病床,他着急的看着医生给项厉检查,开口询问着,“医生,我哥他怎么样了?”
“没事,就是太久没睡,一下心神放松下来,睡着了而已。”医生脸上带着笑意。
听着医生的话,一屋子提起的心都纷纷落下,似乎钟柏的事情之后,大家都太敏感了,这会儿看项厉只是睡着了,都有点不真实感。
钟柏望着项厉熟睡的侧脸,眼底更是心疼,心神放松,是因为,一直害怕他会离开吗?所以听见他说不走,才会这么轻易的睡着。
六叔手脚麻利的重新做了碗粥进来,看着钟柏目不转睛的眼神,笑着开口,“先填填肚子吧。”
钟柏接过粥点了点头,还是没忍住开口,“爸,我哥这三个月是不是…”
六叔轻叹了口气,他看着项厉,目光幽深的回忆着,“自从你出事之后,项厉就一直陪在你身边,只有每天中午才出去一趟,每次回来,他的心情都会好一点。
“我那会儿怕他有个什么意外,跟着去了一次,才发现他去的是那颗姻缘树。”六叔说着,“他每次去都买个牌子,写希望你们能永远在一起。”
“后来树上实在挂不下了,就换成了求平安符,一个殿一个殿的拜,求了不知道多少,还有这些符,说是能保佑你的灵魂一直在这里。”
“当时他跪在蒲团上,表情虔诚,我就知道,你要是出事了,他也就差不多了。”
钟柏的眼底滑落泪水,在他昏迷的时候,他哥到底是抱着什么样的想法去求生拜佛。
求他生,或是一起死吗?
他求着六叔把他和他哥的床并在了一起,等着人走了,他控制不住的把自己塞到了项厉的怀里。
钟柏吮着项厉苍白的唇瓣,呢喃道,“哥,你不用害怕,我永远会在你身边。”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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