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是在海边，还是在花海里？
这种环境对于夜枭来说，已经一年多没有品尝过了。
埋藏在骨子里的那一丝脆弱，经由这根可以依赖的弦，让身临其境的夜枭流出了泪水。
缓缓睁开双眼，一颗彗星自天空中闪过，在火热的太阳落山的西方，一道横贯整个苍穹的炽烈云彩将左右的天幕连接起来，而在另一头是一个熠熠发光的月亮。
太阳和月亮出现在同一个时刻。
夜枭起身站立，视线所及只有一望无际的花海，还有徐徐吹来的清风，以及那若有若无的海浪声，这里，真是一个惬意的环境。
手掌划过空中将系统栏呼出，稍作观察周围的信息，在一张井井有条的列表上详细的描述着该场景所花费的资财、以及布置人的信息，还有该地在现实世界的具体位置。
不出夜枭的意料，自己正身处在虚拟的世界，而布置者应该就在附近，自己作为参与者，无法窥探破场景去找到她们具体的位置。
这不是VR虚拟世界。这是AR虚拟现实。
夜枭面带着微笑朝左右勘察着，大致明了布置这副场景的人意图，突然在夜枭正前方花海之上，出现了这么一串字母。
“Let’sdancing！”
“一起起舞吧！”
微微带着笑意，夜枭点了点头，向不知何处的有心人表示自己愿意。
场景忽的变换，自己脚下的地面竟是化作沙散去，一阵水源填补地表，天幕的苍穹上太阳落下，月亮高挂在了空中，皎洁的月光落在夜枭脸上。
四周渐渐变得昏暗，但很快又升起的星辰提供了光亮，此刻天上除了月亮外，还遍布着各种颜色的星星，五颜六色，群星璀璨。
脚底下能够见到有海豚飘过，那一双双明亮的黒眸有些怯生生地打量着自己，靠近后吐了一口气，又赶紧溜远了。
终于，场景彻底布置完成，月高风清，静谧祥和。
手指划过系统栏，呼叫出自己的物品栏，夜枭站在原地稍微一愣，随着思绪翻过一页页的过往，记忆为自己提供了答案。
这是一道益智解答题，但却没有任何题干，连最基本的题目都没有。
要是换过一个人的话肯定就当场退出了，但这幅画面对于夜枭而来却那么的熟悉和亲近。
手中轻挥在空中摆动，夜枭手中多了一根指挥棒，指挥棒在画出数道弧形后，残留在空中很多道类似于飞机留下的航迹，一缕缕烟状在无限延长，夜枭一边尽力回忆，一边有条不紊的继续挥棒。
空中的星辰化作五颜六色的丝线，围绕在夜枭身边，缓缓转动，倾尔打散为一片片，一会聚作一团，跟着旋律，在空中无声的打着节拍。
海面下的海豚好奇的靠近这个海上的身影，旋律节奏不知打了多少拍，周围的海豚全部聚到了水面之下，过了一会，海豚们一起打了一个很大的气泡，将海面抬升。
海面抬升，空中的星星回到了原来的位置，海豚消逝不见。
夜枭手中的指挥棒换做了一个套索，一边双手甩着长绳，周围的星星躲迷藏似的动了起来，开始毫无规律，但慢慢的开始呈现出属于它们的规律。
第一次甩套索，空无一物。
第二次甩套索，差一点点。
第三次甩套索，套中了一颗红色的星星。
夜枭轻轻拉着那颗红色的星星来到身边，沉思了一会后把这颗星星摆在了身边。
又甩动了套索，这次套索套在了一颗蓝色的星星上，夜枭小心翼翼地把这颗星星摆在了红色星星的右边。
一次又一次，十次已经能够套中八次，很快夜枭身边有了十多颗星星，这些星星颜色都不一样。
夜枭把这些星星按着自己的记忆排列在一起，一道黑色的光柱冲往天空上，天幕再度被抬升。
眼花缭乱的星辰擦肩而过，此刻夜枭站在了星辰之上，月光之下，距离天上那一颗如此闪耀的月光不过一步之遥了。
正踌躇间，周围没有了任何动静，疑惑促使着夜枭往四周望去，却是在转头的刹那撞见了一扇黑色的大门。
大门悄无声息的落在夜枭的身后，这扇门上满是惊悚的元素，像极了去游乐场时见到的鬼屋大门，只是这扇门比游乐园的要逼真很多。
一张严厉的惊悚元素面孔攀在黑色大门上面，在门上还有许许多多不同颜色的惊悚面孔。
罗刹、魑魅、妖魔，种种面孔镶在门上，一双双唬人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夜枭看。
惊悚派对的元素。
夜枭在脑中思考了一会这个主题，很快就想到了类似的记忆。
手中那根套索又变成了一根普通的木棒，而夜枭举起木棒只是在空中挨个点了点，一扇大门上大概有数百个青面罗刹的面孔，但夜枭仅仅是点了五个面孔。
大门轰然倒塌，原来这只是一道单纯的排错题。
在大门内部，自己身后变为了一道断崖，一眼望去见不到底。
夜枭身前，出现了几条道路，这几条道路将前方的道路连接，通向远处的岸边，这是一道选择题。
一条铺满金色砖砾和银白粉砌的白玉长路，一条满是泥泞污渍，上面坑坑洼洼的石中小路，一条掺杂着花与草，却瞧不见落脚点的空中长廊。
三选一的题目，夜枭稍作打量，内心陷入了沉思中。
过了许久，这是夜枭思考最长时间的题目，望了眼无边无际的空中长廊，回首望了眼身后的断崖。
夜枭一脚踏在了三条道路之外，整个空间瞬间倒塌，由原本升到天幕上的地面往下倾泄，仿佛是从天空中直直往地面摔下。
周围的事物渐渐散去，加载如此高负荷的刷新率，四周近乎变成了一个黑暗世界，天空中那一丝的白光眼看就要脱离在视线之外。
忽然世界一颤，刺眼的各种颜色灯光打在了夜枭脸上，令夜枭不由地捂了捂眼睛，适应后才慢慢睁开。
此刻自己正处在一个舞厅里，偌大的舞台上只有自己一个人，周围的物件布置的很精细，四周传来余音渺渺的动人音乐。
这个舞厅非常的大，在柜台周围摆放着摇曳的酒杯，节奏敲打着的旋律让人不自觉随着一起摇摆，厅内举目望去仍不见人影。
迟疑间，空中忽然传来一阵尖叫声，数秒时间后天上出现了一个黑色短发的姑娘，夜枭反应过来，夜枭伸手把姑娘接住。
明明是自空中掉下来的姑娘却并没有过多的重要，就像仅仅是在凳子上跳下来的似的。可即便是如此，夜枭的手臂还是觉得这个姑娘有些重。
这个落场方式并没有得到对应的浪漫，而是在狼狈的整理后得以收尾。
这是一个身穿着一身金黄色舞裙的女孩，短发旁是一双长长的耳朵，两个白皙的手臂露在空气中，双眼带着欣喜望着夜枭，宛若一个精灵模样的姑娘。
“寒筠..”
正欲开口，一根手指衔在夜枭嘴边，寒筠眨了眨眼，双手搭上夜枭的双手，音乐开始响起，两人在舞台中央起舞。因为跳的是最简单的舞步，即便只练过伴舞的夜枭也能够轻松驾驭。
这是沉默的舞步，两个人没有说话，寒筠一直在望着夜枭，眼神中有些迷离，夜枭却微微低着头，那双眼眸里尽是自责。
音乐响了一大半，姑娘看起来心情很好，夜枭只是不知疲倦的伴舞。
在音乐散去之后，夜枭心绪不平，姑娘的手却是主动撤开，在夜枭注视下，隐没消失。
与此同时另一只手拍在了夜枭的肩膀上，夜枭转头望去，见到的是一个栗色短发的姑娘，她穿着与发色颜色一样的舞裙，整个人如同在黑夜中的精灵，欢快而神秘。
“栗子..”
沉重语调的音乐响起，来自于某位音乐家的悲情音乐，莫名的鼓点敲打节奏，让人内心好似进了一只鹿在乱窜，无法平静。这支舞曲转折点非常多，仅仅是一句旋律就转换了三种风格，等候、离别、重逢，三种风格强烈碰撞，让人心情凌乱。
黑色的舞裙与夜枭全身白衣形成鲜明的对比，两人在舞台灯光的打磨下，配上奇特的音乐，居住两个世界的人聚在一起，既有神秘，又显神圣，犹如一对无视喧闹的世界共同起舞的精灵。
音乐散去，栗子嘴角带着微笑，似乎连隐没在发梢下的双眼也在微笑，和上一位姑娘一样，栗子将手撤去，随后消失在舞台之上。
在栗子消失的地方，一位白色翩翩舞裙的黑色长发姑娘来到了舞台中，两种白色的碰撞，两人对视了许久，姑娘先是妩媚一笑，随后往夜枭走来。
“司芷...”
两人如同圣洁的白天使，在舞台之上一齐舞蹈，女子柔情万种，男子面带忧伤。
高昂的旋律响起，这是夜枭所无法掌控的舞步。女子成为了完全的领舞者，夜枭只能尽力的配合，但越来越乏力，最终演变成了姑娘的单方面掌控。在女子的舞步下，夜枭忽而靠近，忽而远离，反反复复的体力消耗让夜枭有些难以支撑，姑娘却好似越跳越开心，步伐越来越快...
骤然，舞台黯淡下去，四面灯光全部消散。
原本华丽的舞台变成了一间空落落的简陋小屋子，四面墙壁上残破不堪，地面上还有些水渍。
音乐消逝，剧本似乎被掐断...
在屋子里另外两个姑娘正坐在角落里，两双眸子打量着在屋子中间的夜枭和司芷，此时司芷穿着一袭白色的舞裙，一双玻璃高跟舞鞋踩出哒哒哒的声音。
随着舞厅消逝，音乐的散去，司芷不经停下了舞步，一双明亮的眸子向两边张望，不小心没踩稳瘫在了夜枭怀中。此刻夜枭心有余而力不足，手臂上的力量竟已如此孱弱，以至于司芷径直扑向自己，随后两人一起倒在了冰凉的地面上。
两人弄出的大动静终于是打扰到了在一旁带着墨镜看报纸的金发男人，他把耳机摘下，报纸放在邻座的凳子上，另一只手取下墨镜，一双深邃的眼瞳望着倒在地的夜枭，招呼道：
“好久不见，甚是想念。”
过了不知多久，现场经过整理，终于是有了几张像样的桌子椅子。
地面和墙壁经过洗刷，比之先前显得要顺眼不少，在打扫完卫生泡了一壶茶之后，几个姑娘离开了这间屋子。
轻抿了一口茶水，金发男子有很多想说的话，在夜枭醒来之前，他也想过很多开头，但真正对坐的时候，他迟疑了半响，才是问了一句：
“上次我们帮你追踪的人，那件事处理的怎么样了？”
夜枭微微一愣，双眼有些惊讶的望着金发男子，完全没想到他的第一个问题竟然是这个。
面对夜枭的疑惑，金发男子摇头笑了笑，暗骂自己怎么一时卡住了。
这一瞬间显得有些尴尬，却因为这一瞬间的尴尬，让金发男子原本有些顾虑的心变得无所顾忌。
“一年前你离开了我们之后，我们曾寻找过你的去处，但在简单的尝试之后就放弃了...我有很多话想要问你，可是一时间真的不知道该从哪开始。”
“我很抱歉。洛钟。”
夜枭道歉时望着洛钟的双目，不曾躲避过，洛钟只作轻叹。
“上面正在往这边追查，我们打算去Z区了。”
往事的种种浮现脑海，夜枭更加叹惋，但对于过去，却不能再做选择，也无法再回到以前。
过错，终究是犯下了。
“还有一件事，”洛钟的双眸里露出严谨，“X区来了一个新势力，根据我的探查，那个势力跟以前我们敌对的《黑小丑乐园》有关，也许他们是处于上下级关系。”
什么！！！
夜枭神色一变，关于《黑小丑乐园》的消息，上次听到还是数年前了，可他并不陌生。
这是一个杀手组织，力求为别人完美犯罪，专干些收人钱财替人消灾的勾当。
可是在数年前，这个组织还只存在AR世界里。
数年沉浸在VR世界的《异次元世界》里面，由于病痛与时间的关系，夜枭脑海中渐渐把这个组织给忘记了。
“看来他们在你所处的世界，已经留下痕迹了。”洛钟有所推测，“上次那一伙人，应该就是他们的成员。”
对于这一点，夜枭并未否认。
上一次关于那三个人的追踪，夜枭给予回复推辞道是普通的黑客追踪，现在坦然承认，洛钟也并没有过多的责问。
两人喝着茶水，一时陷入了沉默。
“你要不要跟那几个小姑娘聊一聊，毕竟那么久没见了。”
夜枭点了点头，洛钟带着茶杯离开了屋子。
过了许久，房门被推开，夜枭有些紧张的抬起来，望到的却是归来的洛钟。
“看来你有些失望，”洛钟一边带笑，一边递给夜枭一张纸条，“原本她们很高兴，可还是决定不跟你见面。她们说自己想说的话太多了，见面了也说不完，不如留着以后说。”
夜枭打开纸条，见上面少女字迹写着四个字：欢迎回来。
某种情愫涌上夜枭的心头，使其难以按捺自己的感情，眼角泛红，眼泪终于还是流了出来。
洛钟干咳几声，夜枭赶忙收敛情绪。
又是一阵沉默不语，两人心中其实都有很多话想说，可不知从哪开口。
一旦开口，又岂是一朝一夕能够说清楚的。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洛钟迈着步伐来到门前，意有所指道：“忽然想起来临近新年了，先祝你新年快乐吧！现在不说，可能到时候我们都不在同一个区了。我能够给你提供的帮助并不多，不过有需要的话还是可以联系我，起码不会让你半夜找不着医生看病！”
夜枭一愣，洛钟话语再度传来：“尽管我们现在各自自身难保，但希望你还是可以多活一阵子。关于你患冰花症的事情，我还没有告诉其他人，就连魂归西天的黑鲨鱼都不知道。
你想做的事情我很明白，可我还是得劝你量力而行。这个世界的临界点，上面的世界，即便是你，也是失败过无数次，才终于成功了一次。
而现在，上面那个世界的强度，早已今非昔比。
对于现状，我们都已经接受了，你大可不必冒着生命危险为了所谓的过错而赎罪！现实世界，没有人在憎恨你，因为最后一个憎恨着你的人已经被我亲手点燃了。”
说罢，洛钟转头带门离开了屋子。
很快，屋外传来汽车的轰鸣声，夜枭想去追，这残破的躯体无能为力的瘫在了地面上。
来得快，走的也快。分别那么久，难得相逢却只聚了一会。
当夜枭黯然神伤之际，脖间的通讯器传来了提示音，这是一段焦急的留言。
“喂喂！冰家的人在联系你交易呢！赶紧的，里面还有我一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