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开玩笑的, 虽然他早就看到了,但是也不指望余恪会承认,他就不可能承认自己以前喜欢过余恪, 所以将心比心他能理解。

  余恪:“嗯。”

  齐泠停顿了一下, 这个回答和他想象的出入有些大。

  “为什么?”

  他并不觉得以前的自己有什么值得喜欢的地方, 因为向愿去了更远的寄宿学校, 初三时学业压力大,他就总去找余恪,好几次,他看到余恪正在和同学打闹, 余恪是体育生,经常不在教室,他在教室看不到他的时候就去篮球场。

  余恪每次看到他都会下场换人然后过来陪他玩,次数多了,当事人没有什么感觉, 反而因为换了人让队里的同队队员输了几次比赛,齐泠一次坐着等余恪来找他的时候就被他的队友阴阳怪气说了几声。

  大概的意思是,他们的训练非常忙,不像他们这些低年级的那么闲。还说余恪其实也烦他了, 就是因为人好不好拒绝。

  齐泠想了想觉得他认为那个阴阳怪气的队友应该是有虚构的成分, 比如余恪不会烦他,但是训练忙应该也是真的,所以后来齐泠的确减少了去找余恪的次数。

  不过后来大概有一个星期没有见面, 余恪主动到他班级门口找他了。

  问他怎么都不过来帮他带水了。

  齐泠记得那时候自己说的是,“你不缺给你送水的人。”

  余恪被他这句话给气走了。

  过了大约一个星期, 齐泠也有些想去看看他, 但是不打算去球场, 计划着周末找一个时间去余恪家里面找他。

  但是没有到周末,周五放学的时候,那个之前阴阳怪气他的人突然跑到他面前和他道歉,说自己之前不该这么讲话,他其实没有打扰到他们的训练,没有余恪就要输球是他们的实力问题,不能怪齐泠。

  齐泠当时被他一连串的道歉搞得发蒙,现在想想,这还真的是余恪一贯的风格,当初的齐锡也是这么来和他道歉的。

  道歉完之后,那个队员也没有走,磨磨唧唧说他们一会儿有个篮球比赛,希望齐泠去看看。

  知道是余恪的意思,齐泠就去了,后来就和好了,他再怎么找余恪,也没有人说什么,至少不会当着他的面说。

  齐泠记得,余恪的日记差不多也是那个时间写下的,他想知道那个时候发生的事情。

  余恪似乎在斟酌着怎么开口,他想先唤回齐泠的记忆,“你记不记得,有一段时间你闹脾气,不来找我。”

  齐泠失笑,看来和他想的时间点差不多,他反驳,“不是我脾气差,是你的队友嫌我烦。”

  “为什么听他们的,你是来我的,不是找他们的。”余恪说。

  齐泠自知理亏,但是为什么要翻这种破芝麻烂谷子,于是他强调重点,“现在是我在问你。”

  余恪对他这种不回答的态度也比较适应,就接着说:“你不来之后的第一天,有个女生放了水在你之前一直坐的位子,我以为是你放的,就喝了。”

  “喝了大概有三天,她和我表白了。”

  即便余恪现在说得平静,齐泠都能想象到当初余恪的震惊。

  “她和我说这几天的水我都收了,以为是我接受了,就正式来找我。”

  余恪说到重点,扭头看向窗户外皎洁无云的蓝天,外头很亮他的眸光却很暗,像是穿透了时间的场景重现。

  “我那个时候只在想一件事情,那就是如果现在站在我面前告白的是你就好了。”

  余恪收回目光,耸耸肩,“就是这么意识到的。”

  关于齐泠认为是他一时冲动的可能性,他毕竟比他年长几岁,在冒出这个念头后他就开始思考这个问题了。

  承认自己真实的性取向对还在高三时的余恪也已经是一个难度,虽说后来的相处还是平常的,但是他也不得不怀疑就是这种亲密得平常的日常,让他产生了这样的错觉。

  他不想和齐泠分开,想和他一直在一起,是因为他们从来没有分开过。

  余恪思考这件事的时间没有持续很久,他就要搬家了。

  这对当时的他来说是一个不算坏的消息,他正好可以验证自己的猜想是否正确。

  最好的做法应该就是告别之后观察自己的感受,但他还是给齐泠留了电话号码,还是舍不得断掉联系。

  搬家后的第一天,第二天,第三天……他都在等。

  可是那个电话从来没有被齐泠打过。

  余恪也就逐渐意识到齐泠是不会打来的,或许这才是正常的关系,当他们还是邻居的时候,地理位置亲近,而他搬家之后,分隔两地,那也只不过是各自的人生轨迹中少了一个人,没有任何区别,生活继续。

  而他那时的思念与等待才是不正常的。

  所以这次的分离非但没有让余恪回到正常的生活轨道上,反而让他将喜欢想得更明白了。

  他有想过回去找齐泠,齐泠一定在那里,余恪知道他家里面的情况,知道他想走走不了,但是他不敢。

  他甚至怕齐泠忘记了他,毕竟他连一个电话都没有打给他,他怕看到他看着他的眼神是陌生的样子。

  后面因为老爷子的要求参军入伍了两年,退伍回来之后便是接手公司,也没什么心思搞别的,姜时虽然问过他几次,但是也没有催得很厉害。

  再次见到齐泠的时候非常猝不及防,就是在齐家的寿宴上。

  由于齐泠一直有意把自己和齐家分割开来,而且余恪对齐锡也没什么好感,收到邀请函的时候不过是父亲说要给个面子过去,他就收了拒绝的打算,结果时隔多年又见到了齐泠。

  还是以一种让人印象深刻的方式。

  见到之后,那些深藏在心中的踌躇阴暗,似乎再次破土生根。

  齐泠依然记得他,他变得比余恪想象中多很多,还伴随着一堆的流言蜚语,但是余恪初见后没什么负担地就接受了齐泠的一切变化。

  更令人高兴的是,不止是记得他,还很在乎他,只不过阳奉阴违的一趟很熟练,有些管不住。

  以上这些余恪都不打算和齐泠说。

  原先要问的也是齐泠,现在问出来了齐泠反而感到别扭,“我那个时候才初三,初三,也就……”

  齐泠算了一下,说:“十四。”

  余恪莫名其妙从齐泠眼睛里面读出了两个字,他只能解释,“可我什么也没有做,想想也犯法吗?”

  没有表白,没有动手动脚,甚至后面还为了不起反应有意避嫌。

  齐泠抓着旁边的外套又往余恪的身上扔,“别说了。”

  余恪将他他拿外套的手抓过,借着力道把他手箍住,抱了满怀,“那聊别的。”

  “什么?”齐泠发现这个姿势还挺舒服的,自己调整了一下躺得更平。

  “年末了,我得回一趟A市,你要不要一起去?”余恪的想法是他们可以在A市过年,反正他家里人也都知道了,齐泠住在他家也没关系。

  “你去多久?”

  余恪估算了一下时间,“你去的话过完年我们再回来,不去的话一周。”

  他其实比较倾向于齐泠回A市准备生产,相较来说那边的医疗条件更好一点,也方便找关系。

  “有点久,可是我过年想陪外婆。”齐泠想他刚才还在嫌弃余恪一直待在家里烦,可是他一说要走他反而又不想他走。

  距离产生美,可是距离太远那也不是一件好事。

  “在A市生产比较好,你要是习惯徐博的话可以让他调回去。”余恪说出自己的想法。

  齐泠当初怀孕的时候就被告知过生产的风险,虽说比流产小,但是只能允许剖腹产,顺产是不可能的。

  “说你出差的事情,你又和我说医院,过年是二月,预产期是四月,要不这样,过年我和外婆一起,然后三月的时候回A市。”齐泠说,他生产是比较大的事情,而且到了那时候,他估计也见不了外人,会被一眼看出来的,所以外婆也不能见。

  余恪并不放心让齐泠一个人在C市待一个星期,前车之鉴太多,他没不在的时候就出意外的次数太多,导致他现在对齐泠独立生活的信任值很低。

  可齐泠倒是觉得这是个好主意,正好他可以试试看自己做饭,之前几次他做过了,要么烧焦要么没熟,余恪味道都不让他尝,全都吃了,搞得齐泠一度怀疑自己做的虽然卖相不行,实际上很好吃。

  被余恪知道这个想法他难得无语,也相信了齐泠确实没有吃过自己做的,才能保持这样的自信。

  自从他上次低血糖晕了之后,余恪做得菜种类更多了些,倒是没有出现齐泠原先担心的拿着称非要吃多少才能停止的行为。

  “你还是和我一起回去。”余恪依旧坚持,“过年前可以回来。”

  两人一件出现分歧的工夫,门铃响了起来,齐泠将歪在余恪膝上的脑袋移到了沙发上,迅速自然地拿起外套盖在自己的腹部,不需要他另外示意,余恪已经起身去开门。

  他们在这边没什么认识的人,现在按门铃的八成就是外婆。

  余恪开门后,果不其然,只不过让齐泠没有想到的是,外婆是推着一个行李箱进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