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李柚宁知道,傅知遇平日里从不叫他“老婆”。

  应该只是有某种认知,才会这么叫,真实的记忆并没有恢复,不过这样也避免李柚宁介绍自己的尴尬。

  他看起来要比刚苏醒时候正常的多,至少眼神清明,不会做出抢小孩棒棒糖这种举动。

  医生说这是好事,代表他在慢慢痊愈,不仅智力还是记忆上的。

  李柚宁稍微安心,同时也觉得治愈的可能性更大了。

  大家默契将时间留给这对不容易的夫夫,顺带将吵人的孩子也抱走了。

  傅知遇心智与常人无异,只是他没想到自己已经结婚,面对妻子如火炬的视线,有点应付不来。

  不过他们都说他车祸伤了脑子,这条命还是妻子救回来的。

  两天前又刚好看到柚宁为他生孩子的惊险一幕,就再不敢怀疑什么了,不是每个人都能为别人豁命生孩子的。

  傅知遇的世界观还在重建,现在相当于十八九岁心智健全的时候。

  所以难免显得生涩了些,除了刚开始抬眼看了眼小妻子,那时候李柚宁披着病号服靠在枕头,雪白的肌肤,齐黛的眉毛,下边是带着婴儿肥的脸,只是此时因为生了孩子气血不足显得病恹恹的。

  傅知遇看了一眼就不敢看了,有种禁忌的快感,仿佛不是在看自己老婆而是别人的。

  李柚宁等他半响也不说话,只好先开口,“你…吃了吗?”

  傅知遇埋头看手机,闻言只点了点头。

  “我还没吃呢”,李柚宁软软道。

  傅知遇玩手机的手果然一顿,还算机灵找到茶几上的饭盒打开,就这样连盒子抱过来递给李柚宁。

  李柚宁遥遥仰头看他一眼:“没筷子我怎么吃?”

  傅知遇跟提线木偶似的,一叫一个动作,又取来筷子。

  也不管李柚宁如今根本没法坐起来抱着饭盒吃饭,他腹部的伤口动一下都疼的厉害。

  回想第一次生了安安后,傅知遇恨不得将菜嚼碎了喂给他,真是今时不同往日,这么一比对李柚宁又不高兴了。

  傅知遇虽然在玩手机,但余光一直落在他身上,不知道他刚刚还好好的怎么下一秒就变脸。

  心里有些忐忑,总觉得他是在生自己的气。

  想了又想,踌躇过去:“你再不吃,饭就凉了。”

  李柚宁就是这个性子,傅知遇亲身来哄他又行了,道:“我没力气,你喂我。”

  傅知遇顿了下,觉得有些腻歪,殊不知他当年腻歪的样子外人都没眼瞧。

  从头到尾,这人喂饭连自己看也不看,不明白往这白色床单上难道能盯出朵花来吗?

  李柚宁不满嘟囔:“我很难看吗?你都不瞧我?”

  傅知遇抠了下脸颊,脚尖在地上摩挲两下,还是没敢正眼瞧:“没有,你不难看。”

  这倒是真话,就是觉得他太好看了,总觉得怎么说呢,就学校里清纯的男孩子看到喜欢的人那种别扭。

  李柚宁不知他心里所想,还以为是嫌弃自己生了孩子年老色衰让他不喜欢。

  “傅知遇你倒是看看我呀”,李柚宁第一次对自己的相貌不自信了,

  他一对傅知遇说话就习惯性带着娇气,连他自己都没听出来,殊不知听到傅知遇耳中,酥了半边身子。

  快速抬头瞥他一眼,万年磐石稳如老狗的傅知遇禁不住红了脸,

  李柚宁:“…………………”

  眼睁睁见人连爬带滚跑出去,李柚宁无语了挺久,这人害的哪门子的羞啊?

  李柚宁在医院养了几天,腹部伤口长拢了在,不过两个月内都不能有大动作。

  不过这也不影响普通的下床走动,有了上次带安安的经验,带二宝顺利许多,就是两个轮流喂,有些累人。

  何况他奶水不太充足,只能分着吃,然后配合奶粉来喂。

  孩子他都带得好,就是傅知遇令人头疼,他这几天见他跟猫逗狗似的,见了他就躲。

  这时候就见他身影从病房外一晃而过。

  李柚宁当时正喂宝妹,见此立刻喊住:“傅知遇,你给我进来!”

  等了有一会,人才默默出现在门口,瞥他一眼,“干嘛?”

  李柚宁被他口吻里的不耐惹怒,瞪着他:“你说干嘛?孩子不带,天天往哪儿疯呢?”

  他听着训斥,也不吭声,顿了会才走进来,远远看李柚宁敞着衣服喂奶,那小子吃的脸蛋肉嘟嘟,一吮一吮的。

  视线不自觉落在那里看了许久,看着怔了神…

  “…………”,李柚宁觉得这画面糟糕极了,喂完宝妹就赶紧将衣服扯下去遮住。

  傅知遇自觉移开目光,跟个愣头青似的,翘着二郎腿就在床头坐下,“说吧,要我干什么?”

  这幅样子哪像三十几岁的人,哪里找得出以前傅知遇的半分成熟?

  李柚宁叹口气,“总得给给二宝取个小名吧,老规矩大名让爷爷来取。”

  傅知遇只是记忆障碍,但有关经历得来赋予身体常识这块并未有影响,学识也还是有的。

  但他真的不是个东西,更没花什么心思,一口道出:“就叫弟弟妹妹,还取什么名字?”

  李柚宁努力告诉自己,面前这个三十好几的男人,实际只是个看起来油光滑亮少了陷的空心包子。

  总不能跟他一般见识?

  但到底弟弟妹妹这个小名被沿用下来,李柚宁也懒得取,坐看傅知遇清醒后要怎么面对弟弟妹妹的名字。

  李柚宁又在医院住了一周,确定伤口愈合可以出院了。

  出院那天,病房内大包小包收出好多东西,开了两辆车的后备箱都没装下,又压在前面的座位上去。

  李父李母人手一个崽崽,李柚宁提着奶粉,傅知遇甩着车钥匙,自信满满进了驾驶座。

  李父看了眼李秘书,商量着来:“知遇,不然你来抱孩子,我来开这辆车?”

  原本就是这样计划,李秘书开一辆,他开一辆,哪知道傅知遇孩子不带,甩着空手就上了驾驶座。

  他都多久没碰车了,还真不敢让他动。

  但傅知遇不打算让位,挑着眉看李柚宁:“不信我?上车啊?”

  李柚宁想他平时都能看公文,开车应该没问题吧,而且他此时已经打燃火挂挡驱车等着了。

  想了想就让李秘书开另一辆,李父李母带崽崽坐过去,他坐这辆。

  李父看他操作还挺熟练,但还是不放心,“走慢一点啊知遇。”

  李柚宁上了车,傅知遇就开着车招摇出去,之所以说招摇,是因为他真的很飘,仗着车技好一个扬首摆尾就将车驶出去了。

  他以前的车技也好,但开车不急不缓,特别有柚宁在车上,更是开的稳。

  现在的他就跟十几岁的小年轻,莽莽撞撞追求刺激,为了要好好显摆车技,一路将商务车开成跑车。

  车上有导航,他速度快很快就到了家。

  车刚停稳,李柚宁就拉开车门下车呕吐不已。

  傅知遇后知后觉闯了祸,松开保险带下车,过去拍了拍李柚宁的背:“怎么样?没事吧?”

  “呕…”,李柚宁脸色洽白,差点将早餐都吐出来。

  傅知遇拉开车门取了瓶矿泉水递给他,默默道,“对不起啊。”

  年轻人的心思嘛总归不太难猜,他跟以前一头闷驴不一样,现在想什么都在脸上。

  那一脸愧疚李柚宁还说他什么呢,接过水漱口。

  回到家总觉得嘴里还有味道,李柚宁又去洗漱间刷牙洗脸才好一些。

  出来时就见傅知遇就像打量陌生房子似的打量自己家,将墙上的照片和贴画一路看下来,才确定这是自己家。

  最后指着安安画的那副全家三口的抽象画,问:“这一团屎画的是什么?”

  傅知遇如今的变化越来越令人难以描述,李柚宁说不上什么感觉,只觉得往后可能还会有更多惊喜(吓)——

  总归许久没回家,楼上楼下还有很多要收拾,晚上还接在主宅的安安回家。

  所以李柚宁最后丢下“那是你儿子画的你”这句话就上楼了。

  傅知遇:“……”

  傅知遇最后又看了眼那画,嫌弃满分:“画的什么狗屎玩意,画技是一点没遗传到你老子,是我亲生的吗?”

  幸好此时李柚宁已经上楼了,不然听到这话又要被气出好歹。

  李母李父这会才姗姗回迟,打开车门往下边搬东西。

  阿姨那边接到他们回家的通知也赶来了,帮着楼上楼下的首饰。

  家里现在是有三个小孩了,早些年设计这房子只是单身傅知遇住的,空间大但没多少房间。

  所以现在就显得有些拥挤,虽然崔莉也提过换处房子,但为了傅知遇早日恢复,最好还是在熟悉的环境里生活。

  好在提前让人将楼下的客房打成联通,做了临时婴儿房。

  婴儿用品早早就准备好了,小家伙们现在还不能单独睡,晚上都有阿姨守着喂奶换尿布。

  李柚宁跟着阿姨忙上忙下的时候,傅知遇找不到事情做就去逗两小崽子。

  原本人睡得好好的,被他一逗大哭起来,惹得另一个也跟着哭起来,两嘹亮的大嗓门比赛似的要将房顶掀翻了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