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我不用你救

　　涂夏答辩结束，场下静默了几秒，然后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涂夏鞠躬下台，纪雪也起身鞠躬，回到座位。

　　坐定后，纪雪长出了一口气。可算结束了……涂夏刚刚的即兴发言，确实很出彩，还好他没真的整什么幺蛾子…

　　涂夏回到座位，靠在椅背，伸手松了松领结。

　　涂夏他…也在紧张吗？纪雪用余光看着身边的少年，额头有一层薄薄的汗。

　　涂夏应该身材很好吧，一身蓝黑色的西装，穿在他身上，挺拔好看。但…今早看他穿着睡衣，着实没看出什么来……原来男生也有习惯穿睡衣的啊，以前怎么听说男生都习惯裸睡……

　　纪雪胡思乱想着，晃了晃脑袋。

　　“我们再住一晚，明早出发。”涂夏开口道。“提前去住宿的渔村安顿一下。”

　　“嗯，好的。”纪雪定了定神，答道。

　　她在想什么啊…怎么能yy涂夏…着魔了着魔了…纪雪尴尬地想到。

　　答辩会结束，评委颁奖。毫无疑问，涂夏是金奖，张振宇银奖，其他来的两个课题组也都拿了奖。

　　“恭喜恭喜啊庄老师，涂夏还是本科生吧，后起之秀啊。”有人向庄老师道贺。

　　“涂夏啊，表现不错。”庄老师说道。“但以后这些临场的即兴发挥啊，还是要谨慎。”

　　“老师，我明白。”涂夏说道。

　　“那我们就直接回学校了，涂夏你们是有别的安排？”张振宇问道。

　　“嗯。我跟纪雪明天有海协实践，就不回学校了，提前去安顿。”涂夏答。

　　“那一定注意安全啊，任何事都要跟学校报备。”庄老师说道。

　　送走老师和师兄师姐，纪雪和涂夏在酒店门口站定。

　　“那个，学长，难得来一趟津口…要不，晚上出去逛逛？”纪雪提议道。

　　“可以。”涂夏答。“自己注意安全。”

　　“……”

　　涂夏转身回了酒店，纪雪站在酒店门口思考着。

　　涂阎王不跟我一起逛，倒也是个好事。虽然没人陪，但也能玩得更自在些。

　　纪雪查了几个有名的景点，便动身出发了。

　　津口这个城市，还真的挺美的，气候也不错。走在街道上，纪雪想着。

　　网上搜了一家不错的餐厅吃过晚饭，纪雪来到津口市有名的摩天轮下。

　　摩天轮横跨着一条河流，天色渐暮，河水中倒映着摩天轮的彩灯。阴沉的天空阻挡了地表漫射的光，反而为城市加了一层粉紫色的滤镜。虽然天气不好，但也有可以欣赏的美景。纪雪心想。

　　今日周中，摩天轮倒也没什么人，但听说价格很贵，纪雪也就没想着上去玩。

　　沿着河边走着，纪雪掏出手机，拍着照片，想了想，点开了录像。这河水波光粼粼的，录下来应该要比拍照来得有感觉。

　　手机录像提示电量不足，纪雪伸手到外套兜里，却愣了。糟糕，换了衣服没掏兜，充电宝落在酒店了。

　　手机闪烁着红灯，不一会便关机了。纪雪叹了口气，把手机揣兜里，继续走着。

　　刚刚看时间才八点半，再逛一会再回吧，一路问问路，或者找找可以充电的地方，应该不至于找不回去。纪雪心想。

　　沿着河走着，河边小路，路边是树林，没什么人，纪雪慢慢踱步，享受着这样的安宁。

　　酒店里，涂夏发消息叫纪雪下楼，交代她安顿实践的事。

　　纪雪没有回复，涂夏不耐烦地拨通电话，语音提示已经关机。

　　涂夏只好到纪雪房门口，接连敲门，房内无人应答。

　　寝室里，正在打游戏的燕何手里铃声响了。

　　“喂，老大，什么事啊？”燕何接起电话。

　　“纪雪不见了。”涂夏说道。“人不在酒店，手机关机。”

　　“……啊？？”燕何惊讶。“失踪了？那，你报警啊…”

　　“报了，不足24小时，不予立案。”涂夏说道。“你帮我找。”

　　“我…大哥，我这，肉体凡胎的我现在不会飞啊，我怎么帮你找啊……”燕何有点无奈。“你要不再等等，没准她自己就回来了呢？”

　　“听不懂我说什么吗？”涂夏不耐烦道，声音冷厉。

　　“我…可我现在也没辙啊…你都联系不上……要不我现在过去找你？”燕何急忙说道。

　　“你的灵鸟呢，遣它们出来。”涂夏说道。

　　“我…”燕何压低声音。“灵鸟是同仙界汇报任务的时候才能召唤的，私自调遣会被王上知道的…”

　　“听我的，先找到人。”涂夏严肃道。“酒店方圆一公里我已经排查过了，让灵鸟快点。”

　　“好好好马上……”挂了电话，燕何出门，到学校内最深的树林里。

　　在空中划符，灵鸟现身。燕何同灵鸟说明缘由，灵鸟便飞走了。

　　燕何原地坐了下来。这涂夏，有什么可紧张的，非要用灵鸟……

　　十分钟左右，灵鸟再次现身。

　　“喂，夏哥。”燕何打通电话。“灵鸟说，摩天轮河边往西一公里，有只喜鹊半个小时前见过她。”

　　“好。”涂夏的声音带了些许微喘。“我现在就在摩天轮附近，你让灵鸟接着找。”

　　“……”燕何还未说话，涂夏便挂了电话。

　　走在安静的河边，纪雪觉得自己也差不多该回去了，万一涂阎王又有事找她找不见，她就麻烦了。

　　想到这里，纪雪匆忙转身，往回走。

　　路边经过一个大叔，诡异地看着她。

　　纪雪犹豫了一下。

　　“那个，大叔你好，想请问下，国际会议酒店该怎么走啊？”纪雪问道。虽然她可以原路返回，但她七拐八绕走了这么久，说不定附近有近路。

　　“哦，小姑娘这么晚就你一个人？”大叔问道。

　　“嗯…”

　　“我们同路，来你跟着我，往前走就是了。”大叔上下打量着纪雪，说道。

　　“但…酒店好像不在这个方向吧…”纪雪有些犹豫。

　　“哎，跟着我走就对了！”大叔一把伸手拉住纪雪，将她向前拖了一个踉跄。

　　糟糕，这大叔怕不是啥好人。附近没别人，呼救也没用。纪雪心里一惊，大脑一片空白。

　　这下完了…我能不能打得过这大叔还不好说……

　　正当纪雪准备出手，身边却闪过一个人影。

　　人影一把抓住大叔拉着纪雪的手，一掌反关节，大叔手一软，松开了纪雪的胳膊。接着，人影一个回身，将那大叔踹倒在地，滑出去两米远。

　　“我已经报警了。”冷厉的声音里带着怒火。“警察马上到。”

　　地上的大叔连滚带爬地起身，逃进树林。

　　看着眼前西装革履，衣着却有些凌乱的少年，纪雪心里五味杂陈，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手机没电不知道回去吗？！”涂夏转身，冲她喊道，低沉的声音里是怒火，却像是要把她冰冻一般冷。“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回吧。”涂夏瞪了她一眼。

　　看着涂夏发这么大火，纪雪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今天晚上，她是贪玩了一点，可是明明是涂夏同意让她出去的。手机没电之后，她也不过才再逛了半个多小时，现在不过九点半不到，至于这么凶她吗……

　　这些天她一直在忍，涂夏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从来没有怨言。涂夏嘲讽她，刁难她，她也都乖乖听着。虽然他是会长，是学长，可这也太欺负人了……

　　明明是两个人一起，连好不容易出来逛逛，都是纪雪自己一个人……还不是因为涂夏不陪她，她才会遇到今晚的事……

　　越想越委屈，跟在涂夏身后走着，纪雪红了眼眶。

　　“你知不知道，差点你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涂夏冷言道。

　　“嗯。”纪雪哽咽道，眼泪不争气地掉下来。

　　别哭，纪雪，有什么好哭的，涂阎王面前哭也太丢脸了！纪雪狠狠掐自己。

　　“自己没用，还连累我找你这么半天。”涂夏恨恨道。“要不是我救你，你现在在哪你都不知道。”

　　“我不用你救！”纪雪终于忍不了了。她擦了擦脸上的泪，眼睛红红的，冲前面的人喊道。

　　涂夏停住脚步，回头，冷眼看着她。

　　“我自己的事，自己能解决。我学过散打，那个人我未必打不过。”纪雪大声说着，眼泪又流下来。

　　“你有事要我做，我就做，我是你的助理，但我也是个活生生的人。”

　　“虽然你很厉害，虽然我得给你打杂，但你这样说我，也太欺负人了……”

　　纪雪终于控制不住哭出声。

　　妆花了，一身的红裙，只身逛了一座城市，无人陪伴，纪雪站在这河边，蹲下来哭着。

　　她没什么朋友，也习惯了孤独。一个人逛街，也没什么，自己拍照，也没什么。

　　可今天，在涂夏的责骂下，她真的觉得好委屈。

　　看着纪雪的样子，涂夏有些愣神，又有一点点，不知所措。

　　“行…行了，你别哭了。”涂夏伸了伸手，又收回来。“我不说你了行了吧，回去吧。”

　　看着一身红裙哭得狼狈的小姑娘，涂夏心里有些乱。

　　说到底，不管面前这人以前是不是妖仙，不管她再坚强，她都是个肉体凡胎的小姑娘，总归是他有些太严厉了。

　　手机响了一声，是燕何发的消息。

　　“找到了吗？人界画符召唤只能维持半小时，灵鸟已经回了。我说夏哥，你担心她走丢你跟着她不就行了，你不也没什么事吗，就你们俩人你还让她自己逛…”

　　回了消息，涂夏收了手机，看着地上情绪激动的小姑娘，此时哭声渐渐低了下来。

　　“别哭了。”看着远处摩天轮的倒影，涂夏思索说道。“想不想坐摩天轮。”

　　纪雪抬了抬头，又把头埋进胳膊里。涂夏说啥…她好像没太听清……

　　“起来吧，带你坐摩天轮，然后回酒店。”头顶的声音依旧是冷的，面前却伸过来一只手。

　　她抬起头，看着涂夏。涂夏弯着腰，避开了她的眼神。

　　拉着涂夏的手站起来，纪雪打了个冷颤。夜里的风有些凉，裙子外面她只套了一件薄衫。刚哭过，身体发冷，薄衫透风。

　　肩上一沉，后背暖意袭来。

　　“跑出一身汗，太热了。”涂夏不看她，说道。“外套你拿着。”

　　“谢谢学长。”纪雪缓了缓神，拉紧涂夏披在她身上的西装外套。

　　“我们回酒店吧，有些累了。摩天轮下次有机会再一起玩吧…”纪雪说道，低了头。

　　涂夏顿了顿脚步。

　　“嗯。”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