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明明女子就在他眼前，但两人中间却又好似隔着迷雾，让他看不真切。
终于，怀玉郡主的《素女未央》弹完了。
大殿上，众人不约而同地鼓起掌。
除某些人外，其他人对怀玉郡主大为改观。
就这样，苏未央回了席位，漫不经心地吃了几口菜。
太监战战兢兢地来到五公主面前，“公主殿下，游戏……还继续吗？”
五公主早就要气疯了，“继续！”
“那最后的传花……”太监小声犹豫道。
五公主咬牙切齿，“还传给她！本宫倒要看看，她还要表演什么。”
“……”就连帮五公主作弊的太监，都觉得十分不妥了，“……是，公主殿下。”
太监回了鼓师旁边，把鼓师的眼睛蒙上——鼓师蒙眼，是为了游戏“公平”，但明眼人都知，只要旁边太监下命令，鼓师就停下。
公平，是表演给人看的。
这世上，哪有真正的公平可言？
鼓声开始，花球开始传。
整个大殿，一片死寂，众人都盯着花球，想知道最后花落谁家。
鼓声停了。
众人一片哗然，因为……
又！是！怀！玉！郡！主！
太后不悦道，“怎么又是怀玉？这天下哪有这么凑巧之事？来人，把鼓师给哀家带上来！”
鼓师吓坏了，噗通一下就跪了。
他知道太后肯定问他猫腻，但他怎么敢说？
说了，得罪皇后。
不说，得罪太后。
横竖都是死路一条。
就在侍卫要把跪地的鼓师带上来时，却听席位上传来一道清脆的女声，“太后娘娘，臣女斗胆求娘娘，请别责怪鼓师，因为这个结果正合臣女之意。”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当事人，怀玉郡主。
众人却见，怀玉郡主从始至终都是笑容盈面，不卑不亢、从容优雅。
大殿上的灯光，照在她身上的锦缎长裙上，虽身材的凹凸，折射了不同亮度的光线。
明明款式简单的裙子，却穿出了婀娜多姿。
明明墨蓝色中性的色调，却被穿出引人夺目的效果。
大家第一次见到妙龄女子能把这般冷清的颜色，穿得如此出彩，心中暗暗称奇。
苏未央一边走出席位，一边道，“臣女自幼丧母，外婆家又远离京城，无依无靠，是太后娘娘一直照顾臣女、关爱臣女。臣女一直在想如何回报太后娘娘，所以思来想去，就学了这些乐器。
今日是臣女生辰，也许是冥冥之中顺臣女心意，才次次拿到花球，只为向太后娘娘献上忠心、孝心。”
所有人再次震惊，怀玉郡主这话说得也……太好了吧？
这种程度的话，从任何闺秀口中说出，都平平无奇。
问题是，却是出自怀玉郡主之口！
那可是声名狼藉、人人喊打的怀玉郡主啊！
事到如今，众人已经彻彻底底忘了怀玉郡主从前是什么模样了。
太后感动得老泪纵横，“好……好啊，你有这孝心就好了，这回，你想表演什么？”
苏未央已走到大殿中央，眨了眨明眸，“臣女为太后娘娘表演笛子吧。”
众人——肯定又是《素女未央》。
苏未央，“曲名就叫，《素女未央》。”
众人——我说什么来着？肯定又是这个。
睿王捂着嘴，低着头，为了不笑出声，双肩一抖一抖的。
便是颍川王，也是眼里带了笑意。
苏未央拿起笛子，试了试音，之后开始吹奏起来。
熟悉的曲调，熟悉的味道。
大殿之上，某几个人，脸色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岑世子身旁的周自明道，“雪离，你说怀玉郡主学乐器，是为了给太后娘娘表演，还是为了给你表演。”
岑世子没回答，只狠狠瞪了好友。
很快，吹奏完毕。
苏未央放下笛子，对高台屈膝行礼。
在回到席位之前，深深看了五公主一眼，用眼神挑衅道——下一轮，敢不敢再让我得花球？
五公主看出了苏未央眼里的挑衅，快被气炸了。
如果不是皇后、太后在旁边，她现在就抽出鞭子，狠狠抽贱人一顿。
在鼓旁边的太监悄悄来到五公主身旁，声音颤抖着问，“公主殿下，下一轮……”
还没等太监说完，五公主就狠狠道，“下一轮还传霍怀玉，下下轮还是！永远都传霍怀玉！”
太监惊呆了，之后用求救的目光看向皇后娘娘。
皇后也看出，五公主已经气疯，急忙低声道，“虹钰，差不多就可以了。”
五公主红了眼圈，“母后，儿臣身为堂堂公主，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欺负，儿臣不甘心！”
五公主不甘心，皇后又如何甘心？
只要脑子正常的人，都会礼让皇子、公主三分，没别的原因，只因为他们是皇子、公主。
但这个大胆的霍怀玉，揣着明白装糊涂，公然让五公主下不来台，这是对皇家威严的冒犯！
如果不是因为太后偏爱霍怀玉，皇后早就下手了。
皇后暗暗咬了咬牙，低声道，“虹钰乖，太后还在，我们姑且先放了她，但这仇，一定会报。”
五公主见母后终于站在她这一边，瞬间喜极而泣，“母后，还是您对儿臣好。”
五公主哭得皇后心都碎了，“你是本宫唯一的女儿，本宫不对你好，对谁好？”
苏未央看着高台上，皇后和五公主一边窃窃私语，一边表情阴险，不屑的挑眉——有其母必有其女，蛇鼠一窝。
五公主放过了怀玉郡主，后面的几场传花球，自然就不落在苏未央手上。
但无论闺秀们表演得多好，众人还是怀念怀玉郡主的《素女未央》。
传花球游戏又象征性地玩了两轮，宴会就到了最后一个阶段——自由活动阶段。
毕竟皇后大动干戈，把众人请入宫，不是吃一顿饭，听听曲就完了。
皇家宴会算是为众人提供社交平台，正常宴会是官场的社交、家眷的社交；今日的聚会却好似一场相亲会，否则也不会只邀请未婚男女。
太后先离席，回慈宁宫休息。
皇后被五公主扶着离开，大殿上坐了一个多时辰的公子小姐们，也终于能起身，活动活动。
玉李看了一眼匆匆离开的霍芸芸和霍盈盈，低声道，“郡主，您之前猜测，这次入宫五公主会害您，刚刚……是不是就算是害完了？”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