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他的妻子，注意些便是。”
青石道士说道。
青石道士往后面堆得高高的枕头靠上，冥思地合上眼，因为他是你的夫君我才愿意相救，只为你能不痛心不伤怀。
许宝想的却是另外的事，普天之下谁会害傅九城，他的仇人亦或是......程商戈。
程将军和少帅之间，只能是你死我活的结果吗，想起金锁的死，许宝茫然了。
从云红轩走出来，许宝显得心事重重，傅九城走在她身旁从鼻间冷哼一声。
“怎么，是不是得让你住进这里，你的脸才不会拉这么长？”
“不是第一次了。”
她亲眼见过的就有程商戈、李响使计让他成俘，金锁宴上下毒，那平日里呢，他又被人害过多少次，他到底怎么承受过来的。
是不是从前的那十二个姨太太如果没死，死的人就是傅九城了。
“嗯？”
傅九城眯起眼，转念一想明白过来她的意思。
“多少次也罢，我不还是好好活着。”
“少帅都不害怕吗？”
傅九城回头撇了副官一眼，副官立刻识相地告退，傅九城才道。
“你不用管这些。”
“少帅，你一定要争权弄势吗？你已经做到万人之上一人之下的少帅了......”
“半壁江山如今都是您的。”
许宝还说说完，就见傅九城展开了自己的手掌，白皙而修长，在阳光的映射下干净得无一杂质。
“你知道我这双手沾过多少血才爬到今天？”
傅九城深深地看向忧心的许宝，语气苍冷无奈。
“我已经回不了头了。”
“少帅......”
“军事你不懂，也不用去懂。”
傅九城收回手独自朝前走去，地上的影子被拉得越来越短，与他的人对不成双。
许宝忽然觉得有些苦涩，他二十多年的人生究竟是怎么熬过来的。
许宝发愣的瞬间，傅九城回过头。
“你要站那站到什么时辰？”
许宝忙跟上去，忽然发现这是通向西苑的路，眼角蓦然会意地弯成月，仅仅是隔了一天，自己的心境竟如事过境迁。
半夜，许宝在傅九城呓语中醒过来，睁了睁困极的双眼下床摸索着打开灯，然后重新回到床上，只见傅九城整个人又是被梦魇缠得满头大汗，手不安地想要抓着什么。
许宝替他擦拭去汗水，然后晃醒他。
“少帅，醒醒。”
傅九城迷蒙地睁开眼，看着床外昏黄的烛火知道自己又做噩梦。
“天还没亮。”
许宝点点头，傅九城从床上翻坐起来。
“我出去走走，你继续睡吧。”
傅九城掀开被子就要下床，手却被许宝拉住了，她背对着灯光整张脸都埋在阴暗之中，傅九城问道。
“怎么了？”
“别出去了。”
许宝一指一指卡进他的手心，映在灯火中倒像是他拢着她的手。
傅九城清冷地道。
“别把青石道士的话当真，若是有人时时刻刻想着害我，我早死了不下几千次。”
许宝无语地看着他，傅九城执意要下床，许宝咬咬唇猛地上前抱住他，手指一点点抚过他的背，单衣的绸缎柔软地滑过指尖。
傅九城感觉着她指尖的僵硬，嗤笑出声。
“你想学御夫术还欠火候。”
许宝尴尬地收回手藏到身后，脸发烫得不行，傅九城重新坐到床内侧。
“我也没那心思了，快些睡。”
许宝跟着躺了回去，往外侧着身看烛火摇曳得屋内的光动辄不安，忽然听到傅九城说道。
“人人都道我傅九城狼子野心昭然若揭，但是我从来都没有想要当皇帝或者占据更多的城池，你信不信？”
“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
许宝转回头，这个问题的答案她从没想过。
“是程家对傅家不仁，我才于他不义。”
许宝身体一阵瑟缩，想起在江城所受的种种屈辱令她不寒而战，而这些事的罪魁祸首正是傅九城的对手程商戈。
可若是他从前没有这般嚣张过，没有以牙还牙过......
许宝心里想着却没有说出来，身子被傅九城揽了过去，许宝的脸贴着他的胸口，他的声音从胸腔传出来很沉很粗。
“即使在巅峰之上还有天压着，除非我登天而上，我才能做自己的主宰。”
自己的主宰......
许宝以为，他一直想做的是别人的主宰，所以杀了一个又一个，视人命为草芥，可她凭什么以为，她陪他那么多年，何时了解过他......
怎样才算登天呢，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就算傅九城杀掉程商戈，还会有更多的人与他作对。
如今的世道，海城只是冰山一角，而傅九城盘踞在这里，只算的上是井底之蛙。
外头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就盼着傅九城和程商戈两败俱伤，等着收渔翁之利。
正如傅九城白天说的，已经箭在弦上了，没有回头的余地了。
许宝伸开手环抱他，问道。
“若是登不上天呢？”
“那就是下黄泉。”
傅九城立刻冷声回覆，敏锐地捕捉着她字里的意味，把她瘦弱的身子往上提了提与自己四目相对。
“你是不是从风水书上看出了什么？”
“还是青石道士跟你说了什么？”
“没有。”
许宝矢口否认。
“少帅掌纹错综复杂，我参不透。”
傅九城抬起她的下巴，眼中深邃。
“我一直觉得奇怪，青石道士处处护着你，你也处处护着他，你们除了师徒关系，还有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
许宝还是否认。
“真的没有。”
“那同我呢？”
傅九城冷不防地问道。
“啊？”
许宝大惑不解，傅九城却一个翻身压在了她身上，指尖自她小巧的耳垂一路抚摸而下，眼中染着沉沉的炙热，问。
“你同我是什么关系？”
许宝不自在地在他身下扭着身子。
“少帅不是说没心思……”
“回答我的问题，我便放过你。”
“夫妻，我们是夫妻。”
许宝小声的嘀咕，傅九城好似并不满意，头一低，重重的咬了一下她的耳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