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儿, 我想抱着你睡。”秦渝池低声说。

  林殊双颊发红,还未从情动的余波中缓过来,没有答话, 紧抱着枕头发愣。

  “殊儿?”秦渝池也好不到哪里去, 耳朵尖红着, 耳尖上的小绒毛都不显眼了,被殷红遮住。

  林殊的神经现在很敏锐, 他总是被乱七八糟的小东西吸引, 比如秦渝池身上的沐浴露香,比如其发丝上的水汽, 以及那双指骨分明的手。

  当然, 最吸引林殊视线的,还是秦渝池纤长的手指,平整干净的指甲。

  脑海里不自觉回放那手指作乱的画面。

  脸颊更烫了。

  林殊稍稍转过身, 背对秦渝池, “我不困, 你先睡吧。”

  秦渝池微蹙起眉, 觉得不对劲,立刻翻下床去, 站在林殊面前, 查看到底怎么回事。

  林殊的双颊过红, 跟染了涂料似的。

  秦渝池以为他发烧了, 唇吻上林殊的额头试温, 哪知林殊的体温比自己还低。

  “殊儿,你不舒服吗?”秦渝池半蹲下身, 平视着林殊, 双手偷偷牵住他的手。

  这傻子。

  林殊咬紧牙, 不愿意承认现在的自己竟然会羞赧,移开视线说:“我还没有缓过来,你先睡,不要抱着我。”

  秦渝池很快懂了林殊的意思,轻咳一声,承认道:“我也是。”

  “我也是”?

  林殊不自觉对上秦渝池的眼睛,差点又要被那双眼里的暗示勾出欲望,喉间燥得不行。

  心跳愈发快。

  “今天先睡觉,明日再说,”林殊抬手捂住秦渝池的眼睛,“前提是我明天还想。”

  秦渝池没有闭上眼,而是在眨眼睛,细长的眼睫毛跟羽毛似的,挠得林殊手掌心发痒,痒意控制不住,沿着手心一路往上爬,整个手臂都在麻。

  全身的血液又要往下涌。

  林殊咬紧唇,赶紧收回手,抱着枕头平躺而下,“你别这样看着我,很烦。”

  对秦渝池来说,林殊说烦,根本就不是抱怨,而是一种令人心痒的撒娇。

  秦渝池低笑一声,故意翻上床,手臂撑在床上,整个人悬空在林殊身上。

  “干什么?”林殊抱紧枕头,警惕地问。

  秦渝池忽然靠近,虽没有压在他身上,眼神却不对,直勾勾的,跟要吃了他似的。

  秦渝池缓缓低下头,吻落在林殊唇上,舌尖轻轻试探,再又深入地吻,不给林殊留一点气口,吻得他呼吸不稳。

  手指紧紧攥着枕头。

  林殊想往旁边躲,秦渝池的手却覆上他的发丝,将林殊紧紧锢着,不让他动。

  吻到林殊眼角发红,眼里晕着呼吸不畅的水雾,秦渝池才满意地直起身,轻飘飘地往旁边一翻,睡在林殊身旁。

  这样就没了......?

  唇离开时,林殊还没反应过来,脑子发懵,听见秦渝池带着笑意说:“晚安,殊儿。”

  林殊转过头,竟看见秦渝池已经闭上眼入睡,而他却被勾得亢奋,欲望勃发。

  这心机鱼。

  秦渝池竟然敢捉弄他。

  林殊很想去薅秦渝池的头发,把那人发际线上的头发全拔下来,可秦渝池乖乖睡着,他又不忍心去闹。

  等明天起床,他非得把秦渝池暴揍一顿。

  暗下决心后,林殊生气地闭上双眼,做腹式呼吸放松,想尽快入睡。

  可异样感平息不了,他越是呼吸,异样处就越亢奋,难以忽视。

  林殊也不知自己尝试入睡了多久,再又一次呼吸后,终是忍不住睁开眼,直愣愣看着微亮的天花板。

  海风呼呼地吹,拨弄林殊本就敏感的神经。

  耳旁传来秦渝池平稳的呼吸声,林殊心头更气了,在夜里狠狠瞪其一眼,才轻手轻脚地下了床。

  再这样下去,他肯定是睡不着的。

  打定主意,林殊踮起脚,尽量放轻声音,踱步往浴室里走,准备自己处理。

  林殊动作小心地关上浴室门,轻呼一口气,将墙上的窗户推开,让热气涌进来。

  自己处理实在无趣,林殊从架子上拿了包不容易呛的爆珠烟,点燃以后衔在口中,咬破爆珠任由草莓果香散发。

  尼古丁和甜腻的果香混在一起,林殊抽一口烟,再缓缓吐出,让精神更亢奋,才单手解开裤子腰带上的结。

  吱吖——

  腰带刚解开,浴室的门就被推开了。

  林殊叼着烟,缓缓转过头,朝门口看去。

  秦渝池站在门边,目光沉沉,半张脸隐在夜色中,带着不小的压迫感,像个在夜里寻找猎物的猎人。

  香烟上的火星子被风吹得忽明忽暗。

  静谧之中,四目相接。

  砰——

  秦渝池先动,走进浴室,顺便合上浴室的门。

  这动静不小,在夜里尤为突出,林殊被这响声激得一颤,口中的烟差点掉在地上。

  秦渝池走近,视线先往下移,再又抬眸盯着林殊,沉默不语。

  林殊下意识想吸一口烟,秦渝池却先伸手把烟抢走,叼在齿尖。

  秦渝池不会抽烟,拍戏时也只是将烟吸进口,又很快吐出来,根本不过肺。

  此时亦是如此。

  秦渝池吸了口烟,直直凝视着林殊,停顿片刻,而后对着林殊将烟尽数呼出。

  白烟缭绕,模糊了林殊的视线,甜腻的果香逸散在鼻尖,仿佛比他吃的费南雪还要甜。

  秦渝池的面容若隐若现,黑夜与白烟各占半边。

  林殊轻嗅草莓果香,头皮已经麻了,意识飘忽,他像是喝酒喝到微醺,脑子晕晕乎乎,已然情动。

  这晕乎似会传染。

  秦渝池猛然丢开烟,往前一步,与林殊额头相抵,沉声问:“今夜,你还要睡吗?”

  林殊知道秦渝池的暗示,他们是最熟悉彼此的人,无论是精神还是肉.体上。

  可他讨厌自己现在的模样,曾经的他还算是性感的薄肌,而他现在身上没有一点肌肉,瘦得硌人。

  林殊不答话。

  但秦渝池也不想放过这机会,捧着林殊的脸低声说:“我喜欢你现在的样子,每天入睡之前,我都会在脑海里幻想,你隐在布料下的胴体是什么样子。”

  “我想像从前一样,攥住你的脚腕,在你逃跑时把你拽回来;我想在你红着眼睛流泪时,吻掉你眼角的泪,然后听你喊我‘哥哥’。”

  林殊没想到秦渝池能这么肉麻,竟会说这么多荤话,打断道:“你别说了。”

  “今夜我不想睡,”秦渝池盯着林殊的眼睛继续道,“你想睡吗?如果你困了,可以推开我。”

  林殊没有抬手,指头蜷缩。

  拒绝的话缩在喉间,被一推再推,推到边界,仿佛秦渝池再多说一句,他就会忍不住拥上去说好。

  “你会觉得我右胸膛上的疤难看吗?”秦渝池脱掉上衣,指着那道狰狞难看的伤疤问。

  林殊皱起眉,像是听了无稽之谈。

  秦渝池帮他回答道:“你不会,所以我也不会觉得你现在的样子难看。”

  闻言,林殊低下头,看一眼自己的骨瘦如柴的筷子腿,忽然觉得没那么难看了。

  他和秦渝池都不再是从前“完美”的样子,身体残破,精神也有问题,可现在的他们却比从前更懂彼此。

  林殊释然地笑了笑,抬头望向秦渝池,“今夜,我也不睡了。”

  ......

  4月的阿罗哈州处于雨季,白日里晴空万里,晚上就下起了雨,淅淅沥沥。

  热雨落在当地的绒花树上,将叶子拍得窸窣作响,空气里全是咸湿的海味。

  天蒙蒙亮时,秦渝池才抱着林殊从浴室出来,将他轻放在床上。林殊的眼角红着,人已经睡着,唇微微张开呼吸,似是很累。

  秦渝池给林殊盖好被子,将头枕在手臂上,侧头观察林殊睡着时的模样。

  从前林殊叫他起床,要像个八爪鱼一般缠住他,非得将他勒得喘不过气,从梦中惊醒才罢休。

  可现在,林殊不会再这样做,他不去主动拥着林殊,林殊就不会来抱他,而是离他半米远,安静等着他的拥抱。

  林殊变得胆怯了。

  再准确一点说,林殊成熟了。

  秦渝池早就意识到这一点。

  林殊是有资本任性的,却再也不会任性,不仅变得成熟,还会把发疯的他从沼泽里拽起来,紧紧拉着他向前走。

  成熟总是伴着伤痛,秦渝池只要一想林殊的死,就心口发疼。

  好在林殊以为他是出车祸而死。

  只要他不说,林殊就不会知道他是如何死的,林殊也不会为此难过。

  秦渝池勾起安心的笑,无声地靠近林殊,将自己的手臂枕在林殊脖子下面,而后安然地闭上眼。

  秦渝池想过,只要这样,他就不会在半夜睡到床边去,他会在林殊醒来时及时说早安。

  日上三竿时,秦渝池再睁开眼,手臂上没有感受到应有的重量,立刻精神紧绷地朝身旁望去。

  林殊不在。

  秦渝池即刻坐起身,跳下床去,脚步慌乱。

  浴室里、露台上、客厅中都没有人,秦渝池焦急地走回房间,想打电话,却发现林殊的手机正在床头柜上。

  神经紧绷到极点,焦虑开始发作,任何一点风声都会加剧焦虑感。

  在数次憋气无果后,秦渝池再也忍受不了,直接穿着拖鞋走出门,连房卡都没有拿。

  秦渝池脚步不稳,看谁都像是将林殊绑走的人,十分戒备,旅人见他这幅阴森的模样,低着头躲开他的视线,赶紧离开。

  酒店外阳光普照,日光却像是没有温度的光。

  秦渝池出了酒店大门,看着宽阔的沙滩与海面,停住脚步,心里忽然生出一种恐慌感。

  他该怎么找到林殊?

  林殊会不会就此消失,又丢他一个人留在这人世间?

  秦渝池很清楚自己在胡思乱想,但他无法控制,他最多只能约束自己的行为,却无法约束思想。

  焦虑之间,一股熟悉的香味忽然汇入鼻腔,从右侧方传来。

  秦渝池似有所感,敏锐地转过头,往右边看去,终于在海鲜餐馆门口看见那熟悉的人影。

  林殊一手撑着后腰,另一手提着打包带,像是有些生气,每走一步都要踢一脚沙子。

  林殊没走几步,很快发现秦渝池,赶紧放下撑着腰的手,挺直腰背。

  一瞬之间,秦渝池发了疯似的跑过来,双臂紧抱着林殊,一句话也不说。

  林殊没想到这人大病初愈,昨天又耗费了那么多体力,今天还能起这么“早”,他不过离开半个小时,秦渝池就醒了。

  “我肚子饿了,就想着出来吃点东西,”林殊摇摇手中的袋子,赶紧解释,“我还给你买了海鲜饭。”

  耳边没有呼吸声,林殊知道秦渝池是在憋气,主动说:“你在想什么,说出来,不要憋气。”

  “我......”秦渝池攥紧林殊的T恤,数次开口,仍然失败,说不出来。

  “说出来!只要你说,我就会答应。”林殊知道陈旧的习惯很难改,但只要突破了零,秦渝池今后就会慢慢改变,直到会喊痛为止。

  耳边仍是沉默。

  林殊攥住秦渝池的头发,将他强行扯开,盯着秦渝池的眼睛,一字一句道:“秦渝池,你别让我失望。”

  林殊的眼眸是纯黑色,在阳光下漂亮而有神,似是蕴藏着极大的力量。

  看着林殊的眼睛,秦渝池心里忽然静了。

  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像是被拉过头的绳子,一点点缩回。

  林殊的承诺是作数的,林殊不会骗他。

  秦渝池深吸一口气,大声问道:“我醒来时,看不见你就会焦虑,你今后要起床,能不能先把我叫醒?”

  “不,”林殊松开秦渝池的头发,终于勾起笑,“从今以后,我会等你睡醒。”

  得到林殊的回应后,秦渝池忽然发觉,主动承认自己的懦弱与痛苦,好似没那么难了,因为林殊会记在心里。

  此时此刻,阿罗哈州的日光终于照进秦渝池身体里,透过衣服与皮肤,再不是冰冷的光,而是明媚光耀的热意。

  片刻后,秦渝池主动提过林殊手里的口袋,恢复到正常的模样,面上装得波澜不惊,心里却波翻浪涌。

  袋子里只有一盒饭,秦渝池问:“你的饭呢?”

  林殊眨眨眼,疑惑地说:“我在餐馆里吃过了。”

  林殊自己吃饭?

  秦渝池心脏狂跳,没有做出惊讶的表情,而是旁敲侧击,随意地问:“都吃完了?”

  “是啊,”林殊先点头,又皱着脸说,“不,剩了些菠萝,我受不了菠萝的味道。”

  林殊没有说谎,竟然真的自己吃完了饭,不用他一点点喂。

  秦渝池从没想过,只是一次没有计划的度假,竟能让林殊主动吃饭,让林殊想要他,一点一点好起来。

  想到这,秦渝池再顾不得形象,不禁捂着额头笑出声。

  “哈哈哈哈......”

  秦渝池越笑越大声,惹得旁人朝他们看过去。

  林殊本想捂住秦渝池的嘴,却见到他红着眼睛,泪水在眼里打转,看着癫狂,但却没做出任何疯狂的行为。

  笑够了,秦渝池眼里的那一丁点泪也消失殆尽。

  秦渝池牵起林殊的手,往酒店走,兴致勃勃地问:“我们以后经常出来度假,到人多的地方,就像现在这样,好不好?”

  “为什么?”林殊微蹙起眉,一时没理解秦渝池提出这提议的原因。

  “因为度假会让你好起来,食欲性.欲都慢慢回来了。”秦渝池说。

  林殊没有答话,秦渝池以为林殊仍不愿意出门,又改口道:“如果你不想,那也没关系。”

  “啧,傻子,”林殊翻个白眼,“我不是因为来度假才好转的。”

  秦渝池转头望向林殊,很是不解,等着林殊的下一句话。

  林殊斜过视线,下巴抬高,不拿正眼瞧人,看着很高傲,声音却意外的温柔。

  “傻子,我是因为你才会好转。”

  作者有话要说:

  林殊:可能是因为那句“你是我的维他命,LOVE!”(嗤笑)

  秦渝池:过去的事莫要再提(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