匾额用的是叶朝瑞自己写的字,每个字都工整端正,笔锋又不失锐利。

  聂弦望觉得这字跟写它的主人一样,看着温文尔雅,内里却也藏了几分犀利。

  这样的性格挺好,平时亲切,必要时很强硬,不会被人欺负了去。

  交代好匾额的事,两人专门去趟码头,告诉熟识的摊贩食客,他们要开食肆的消息。

  很多人都很惊讶,这才出来二十来天,就赚了一间铺子的银钱了?

  叶朝瑞忙解释,只是租的,又说了店铺地址。

  有的摊主知道这间铺子,心想难怪。

  心眼好的悄悄提醒他们,“这铺子风水不好,做什么都亏,你们不要看价钱便宜,换一家吧。”

  叶朝瑞十分感谢他们的善意,“不过我们已经签了契约书,只能先做着吧。”

  周围的人一听这话,都在心里摇头,叶秀才这是被骗了,后面恐怕难做的很。

  年纪大的纷纷感慨,年轻人还是太冲动,缺些经验教训。

  在众人的议论声中,叶朝瑞和聂弦望告辞回家。

  刚走进自家院门,叶朝瑞就看到里面放着两个装满青菜的大背篓,“这青菜是?”

  叶母无奈一笑,“李婶儿送来的,她听说我们家收菜,就摘了两背送过来。”

  看着这么多青菜,叶朝瑞哭笑不得,他做卤味也用不上啊,可不利用起来又觉得可惜。

  他伸手拨了拨,每颗菜都收拾的干干净净,水嫩嫩绿油油的。

  他迅速在脑海中寻找合适的处理方式,终于翻出久远的记忆。

  在异世的第一年,师父带他去江南一带参观学习,其中需要“三蒸三晒”的梅干菜让他印象深刻。

  这是当地家庭常备的一种干菜,什么菜都能做,新鲜青菜经过蒸煮、晾晒和发酵,半个月后会变得色泽金黄,香气扑鼻。

  而且梅干菜可以用来炒菜,炖肉煲汤,还能做一种特别的小吃——梅干菜扣肉饼,到时候也可以放在食肆里卖。

  越想越觉得可行,叶朝瑞把梅干菜的做法告诉在场的叶母和聂弦望,三人分别行动。

  聂弦望在院子里架起竹竿,叶朝瑞和叶母把洗干净的青菜挂在上面晾晒。

  要晒到叶子发蔫,加盐揉出汁水,再压实密封保存半个多月,等到发酵变黄,就可以开坛,进行三蒸三晒。

  只是这样的做法,十斤青菜才能出一斤梅干菜,所以想要量产,就需要更多的青菜,得在村里收购。

  为食肆开业,还有很多方面需要考虑,叶朝瑞在晚饭后一一提出来,大家集思广益,一个一个地解决。

  主要是食材来源的问题,现在是可以在村里收购,但不利于长时间发展,因为供货不稳定,食肆会受限。

  叶父沉思了许久,一拍桌子,“我来养鸡鸭!我现在不想出去做工,就在家守着你们守着地,有的是时间。至于猪下水,我和镇上谭屠夫有些交情,明天找他喝酒聊聊。”

  该提议被全票通过,叶父很有干劲,表示睡醒就去选鸡苗鸭苗。

  叶父一人解决两个大头,聂家人也不落后,表示他们买的地多,还没来得及种粮食,可以种菜,往后也可以买些荒地专门种菜。

  最后就剩下最关键的豆制品,目前只有他们两家会做,但他们都有自己的事。

  于是,他早把目光瞄准了二叔公家,他们家人多,基本上都是强壮劳动力,而且人品过关,把这门手艺教给他们也放心。

  其他人听了他的打算,都楞了一下,主要是没想到他随口就要把秘方教给外人。

  聂母直夸叶朝瑞大气,“朝瑞是真爷们儿!”

  聂家的男人们也十分佩服,并自叹不如,如果他们得到一个秘方,真不一定舍得拿出来。

  叶父叶母非常赞赏儿子的做法,“这些年二叔公一家对我们颇多照顾,也是时候报答他们了。“

  这事儿说定,叶朝瑞趁天色未暗,和聂弦望一起去二叔公家。

  路上,聂弦望看着叶朝瑞,视线停留的太长,让叶朝瑞停下脚步回视,“怎么了?”

  聂弦望思索了一下,决定还是问出来,“你一点都不在意你的方子被别人学去了?”

  先不说他们聂家占了合作伙伴的便宜,所有配方都一清二楚,叶朝瑞从不避开他们。

  现又要免费给出豆制品的方子,后续也要教表哥做酱香饼和鸡蛋肉饼。

  叶朝瑞笑着摇头,“我也是跟我师傅学的,我现在教给别人也是一种传承,而且又不是白教,我还是得了好处的。”

  聂弦望明白叶朝瑞的意思,他这么做,追求的是长远发展,但能这么想的人不多,大多数人都只能看到眼前的利益。

  他看着叶朝瑞,心里对他越发好奇,好奇他还有哪些才能,好奇他还有哪些与众不同的想法。

  两人一路聊到二叔公家门口,里面还是如往常一般热闹,他们进去时,一群大人正在围观两个小孩儿吵架,有趣的很。

  不过外人来了,小孩儿也不吵了,把头埋在娘亲怀里,偷偷瞄叶朝瑞,他们知道这个好看的哥哥一来就有好吃的。

  这次他们要失望了,叶朝瑞看人都在,开门见山道,“二叔公,叔婆,各位叔叔伯伯,我和聂大哥这次来,是有件事想与你们商量……”

  事情说完,二叔公一家被天降的馅饼砸的晕头转向,半天没缓过神来。

  “朝瑞啊,”二叔公激动地揪掉了几根胡子,“你是说你要教我们做你那个,那个,豆子?”

  “哎呀,爹,什么豆子啊,”叶盛吐槽他爹,“那叫豆皮千张和腐竹,朝瑞他们开店要用的。”

  叶朝瑞点头,“对,用来做素卤味。做这些比较苦比较累,我想着二叔公家人多,就来问问,如果你们愿意的话,我——”

  “愿意,我们太愿意了,朝瑞侄儿诶。”叶盛直接越过亲爹答应了下来,他是在外面闯荡过的,嗅到了这里面的商机,只要这个方子在,他们家往后就不愁了。

  叶朝瑞扭头看看其他人,见没人反对,就继续道,“我明天就可以过来教各位,只不过这方子不能外传,第一年做出来的东西只能卖给我,价格比你们的成本价稍高一点,至于豆渣这些我不管。”

  “第二年,在保证我们家店铺供货的情况下,所有东西都可以往外卖,但需要挂上百味居的名头。这些都需要签个协议,可以接受吗?”

  “可以可以!”叶盛马上站起来,去请里正做个见证,白得一个可以传家的方子,条件还简单,现在不赶紧抓牢了,等什么呢。

  两边风风火火地签了协议,盖了指印,一方两个,另一方十多个,二叔公让家里所有人都盖了,连小重孙都没放过。

  他说这方子能传世世代代,就应该世世代代签字画押,做人就要一个唾沫一个坑。

  协议达成,一式三份,叶朝瑞和聂弦望拿一份,二叔公家一份,里正留一份做底。

  里正拿着契约书,看了又看,心中感慨,叶朝瑞是个好的,知恩图报,叶盛他们家也是好运气,有这么个侄儿帮衬。

  把人送出门后,叔婆从二叔公手里抽出契约书,上看下看,虽然不识字,但看的高兴,其他小辈也纷纷围过来抢着要看。

  叔婆板着脸说他们,“挤什么挤!一个一个的来。”

  主母的威严还是在的,一声令下,所有人都不动了,但总有大胆的。

  叶盛斜靠在桌边笑着打趣,“娘,您先把您的嘴角压下来再训我们,要不然一点都不凶了。”

  “你这个兔崽子!”叔婆高举拳头,作势要打,但一看手里的东西,什么气都消了。

  “咳咳,”二叔公等他们玩闹够了,用烟斗敲敲桌子,“别的我不多说,朝瑞愿意相信我们,要拉一把我们,那我们就不能做对不起他的事!契约书上怎么写的就怎么做,做错了就直接报官,我是不会保你们的。”

  “知道了,爹(爷爷)。”众人都严肃地点头表示知道了。

  这时叔婆仔细收好契约书,一摆手,“好了,去把黄豆搬出来泡上,明天一早朝瑞就过来了,可不能掉链子。”

  说完又转身跟二叔公小声念叨,“老头子,你看明早哪些先学,总不能一窝蜂围着,灶房也没那么大。”

  二叔公看看悄悄往这边望的儿媳孙媳,叹一口气小,“都学吧,今晚上在院子里盘几个灶,以后都在院里做事,灶房做饭,不耽误。”

  “嗯,也行。”叔婆同意,手心手背都是肉,不好分先后,干脆一起算了,“得亏我们家院子大,转的开。”

  第二天天不亮,叶朝瑞和聂弦望就去二叔公家教大家豆皮腐竹的做法,又教了怎么炸豆渣丸子,还建议他们可以选几个人去镇上现炸现卖,这味道能赚不少钱。

  在村里人都快起床的时辰,叶朝瑞和聂弦望在二叔公一家千恩万谢下离开了,路上碰到了村民。

  然后,不到一天,整个村子都知道叶朝瑞给二叔公家出了个赚钱的路子。

  有些人心里酸的很,想旁敲侧击地问几句,又找不着人。

  精明的叔婆早就料到这情况,勒令一家人这几天都不要出去,等风头过了再说。

  而叶朝瑞和聂弦望早就拉着家里的推车,去镇上店铺了。

  他们顺道取了匾额,一路拉到店铺,这时大门敞开着,门窗都擦的锃亮,里面都亮堂许多。

  桌椅都摆上了,擦的干干净净,地面也扫的一尘不染,想必是大姨帮忙清理的。

  他们把推车抬进店铺后院,看到姨父和表哥正在整理两间小屋的杂物,他们连忙上去帮忙。

  姨父看到他们还不好意思,“工匠下午才来,我和你表哥就先过来打扫打扫。”

  “没事,不急的。”叶朝瑞预留了五天的修葺时间。

  五天后,他们再来,店铺已经修葺一新,全部按照叶朝瑞的图纸装的,做成异世食堂的模式。

  进门左右两边和正面,都在离墙面四尺的地方砌了一个高台。

  台子高六尺,台子后面的地面特意垫高了两尺,这样方便店员在里面操作,前面也够高,能够挡住外面来的灰尘和客人的唾沫。

  平台有三尺宽,和墙同长,最里面一头留个能进出人的口子。

  台面上都挖有两个洞,用来放炉灶。

  三个高台,目前计划用两个,右边的卖酱香饼和鸡蛋汉堡,正面的则用来重点推销卤味。

  中央的空间放了四张桌子,做堂食,或者留给食客们歇脚。

  后面的院子也整修了,靠墙边砌了三口灶,放了石磨,还把水井边抹平了,方便做一些清理工作。

  叶朝瑞看过后特别满意,热情邀请大姨一家来店铺吃顿饭,算是开业前暖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