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父母聊开之后, 叶朝瑞轻松不少,也从心里感谢他们对自己无条件的支持,他真的很幸运。

  翌日, 他专程留在家中陪外祖父外祖母和小舅舅他们, 一大早在门口等到聂弦望。

  “今日要拜托你一个人照看新店了, 辛苦啦。”

  “不辛苦,”聂弦望知道他要陪家人, “不用担心店里,你在家好好休息。”

  “好,”叶朝瑞对他眨眨眼, “晚上有件事想与你说,记得来找我。”

  聂弦望挑眉一笑,这是要他晚上去敲窗。

  叶朝瑞见他笑了, 脸色微微泛红, 他也觉得自己那话有歧义,“咳,你快走吧, 伯母他们都在等你。”

  “嗯。”聂弦望轻轻捏了捏叶朝瑞的肩膀,走了。

  等人走远后, 叶朝瑞也转身回屋, 脑海中回想刚才两人的对话, 走着走着突然没忍住笑了。

  “什么事这么开心?”

  叶朝瑞瞬间抿直嘴角, 抬头看到站在不远处的叶母,她的眼神里似乎带点揶揄。

  他不敢确定,没有搭话, 转移了话题, “娘, 外祖父他们起了吗?我们今日怎么安排。”

  叶母小小地撇了撇嘴,“还能怎么安排,就在村里走走吧,你外祖母昨晚跟我说,她近来腿脚不太好,不爱走动。”

  其实就是找个借口不让他外祖父出去乱晃,这人越老越爱说教,总对人指指点点,实在讨人嫌。

  叶朝瑞不知道其中的意思,以为外祖母真的身体不舒服,一想两位老人年纪这么大了,如果在异世,是要年年做体检的,他现在有这个经济实力,应该安排一下,“那我们请村里的徐大夫过来给外祖母外祖父都看看吧。”

  “嗯……也行。”叶母虽然不喜欢自己父亲,但母亲对她是极好的,这些年操劳的很,不知道有没有留下什么病根,还是看看大夫的好。

  一个上午,徐大夫就在叶家给两位老人家把脉检查,还真检查出一点问题,一位气血两亏,需要补,一位肝火太旺,要清清火。

  给两位都开了处方,叶朝瑞收好,一会儿要去镇上抓药。

  他请徐大夫给叶母也再看看,叶母前段时间吃了几个月的补药,最近停了药,在用药膳方子进行食补,脸上颜色还不错,但还是要大夫看过之后才放心。

  徐大夫仔细把了把脉,叶父和叶朝瑞兄弟俩都紧张地在旁看着,听到并无大碍的结果才松一口气。

  三人的表情让徐大夫大笑,“别担心,养的很好,往后多注意不要过度操劳,吃好喝好,保证身体健健康康的!”

  “好好好,”叶父连连点头,一定不让叶母操劳,“多谢徐大夫了!”

  叶朝瑞拿出诊金,和叶朝宁送徐大夫出门。

  顺道,他们一起去镇上药房抓药,把大姨一家一起带回村,一大家子一起吃个饭。

  柳小雨全程对老爷子冷脸相对,只跟母亲和弟媳说说话,老爷子虽然憋气,但在饭桌上没发作,两边还算相安无事,可到饭后……

  碗筷刚撤,茶水还没倒上,老爷子开始发言了,一发言就触了柳小雨的雷。

  “你让我和小雪补贴你儿子?!”柳小雨倏地站了起来,瞪着眼睛,气势惊人。

  她指着柳夏智,破口大骂,“快三十了吧?一个大男人,是没长手还是没长脚,几年不见残废了?还要向出嫁的姐姐家伸手要钱,脸皮可真厚的!”

  “大姐,我——”柳夏智急急忙忙想解释,这真不是他的意思,可刚开口就被柳小雨喝止。

  “你给我闭嘴!”柳小雨是真的来气了,她也不提说这话的人,就逮着柳夏智训斥,“怎么说你也是个秀才,读了那么多年书你养不活一家老小?!”

  “同样是秀才,你睁大你那双眼睛好好看看朝瑞!他还是你外甥,才将将十八岁就已经养家了,还能帮衬我们这些亲戚,我家的银钱大半都是从朝瑞手上拿的,我给你,你好意思要吗?!我就问你好意思吗!”

  “你那个破书我看是别读了,没有必要了,读那么多年有什么用,考不过就是考不过,你就没那个命!我看你再读下去,一家子全饿死算了。”

  “住嘴!”老爷子听出她在指桑骂槐,面红耳赤地拍了桌子,“你给我住嘴!”

  柳小雨把脸转向他,本想直接怼过去,但一想这是妹妹家,她是受叶朝瑞邀请来做客的,生生忍下了这口气,坐在凳子上不甘地盯着地面。

  堂屋里安静的可怕,叶朝瑞作为晚辈也不好说什么,他也是头一次见大姨如此愤怒,其他人也默默的不说话,在场唯一淡定的当属外祖母。

  老太太悠哉喝完一杯消食茶,扭头问老头子,“你要外孙拿钱供你儿子去读书考试?”

  “你在说什么?!”老爷子脸涨的通红,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我什么时候说要朝瑞拿钱给明之了!”

  “你是老糊涂了还是听不清?”老太太指了指自己的两个女儿,“那你说,她们现在从哪儿拿钱?”

  老爷子沉默了,他就是看两个女儿家里起来了,有了银钱,就有了心思,他想让柳夏智再去好一点的书院多读几年书,再去考考,说不定就考上了呢,两个姐姐不是也跟着脸上有光。

  老太太见他不说话,便不再理他,她伸手安抚地拍拍身边的大女儿,“咱们不听他的,夏智如今自己做先生,有不少学生,那些束脩够养家了。”

  “对对对!”柳夏智赶紧插个嘴,“自从被两位姐夫教训之后,我就在村里办起了学堂,很认真在教,现在有十二个学生了,每年至少十二两银子,不信你问翠娘。”

  他拉拉自己妻子的衣服,让她为自己作证,翠娘顺从地点头。

  “看吧,大姐二姐,我真没有想找你们要钱的!”柳夏智小心地瞄一眼老爷子,低声嘟囔一声,“我也不知道爹怎么突然……”

  他觉得自己倒霉极了,小时候被亲爹逼迫读书科举,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两个姐姐怨恨着,现在一把年纪了还在自己孩子面前被训,老爷子真是他亲爹,尽给他招仇恨。

  老爷子瞪了一眼柳夏智,他是为谁?!

  柳夏智撇撇嘴,他心里委屈死了,还想让他往下考,乡试都考了多少回了,不还是个秀才嘛,他当秀才又不是活不下去!

  一场家庭聚会,因为一句话,最后有点不欢而散,柳小雨饭后不久就带着一家人回镇上了,柳夏智也表示明日一早就回去,他还有学生要教。

  晚上,夜幕降临之时,大家都洗漱进屋了,叶朝瑞坐在床边准备睡觉,窗外传来熟悉的叩击声,他这才想起晚上约了聂弦望说事,都被之前那场争吵扰乱了心神。

  他走到窗前打开窗,聂弦望果然靠在墙边等着。

  “家里发生了什么事?”聂弦望见他神色不对,上手轻轻戳散他眉间的郁结,“跟我说说?”

  叶朝瑞看着面前的人,突然就有了倾诉欲,他把桌上发生的对话全部复述了一遍,又说了他们以往的恩怨,“我不好说长辈的不是,但不得不说,这一切的源头都在我外祖父身上。”

  聂弦望略微沉思,赞同地点头,“老爷子是伯母姐弟之间感情的导火索。”

  “的确如此。”叶朝瑞苦恼地倚靠在窗台,有点头疼,“下次我不搞这种家庭聚会了。”

  他耷拉着脑袋,聂弦望难得见他发小脾气,兴味地双手抱臂,静静地欣赏他脸上生动的表情。

  叶朝瑞暗自郁闷了一会儿,一抬头就对上聂弦望满含温柔的双眼,有一刹那地失神,“不好意思,这么晚了让你听我说些家里琐事,烦了吧。”

  “不烦,你说什么我都喜欢听。”这是聂弦望的真心话,他渴望了解叶朝瑞的一切。

  “……”叶朝瑞双手拍拍泛红的脸颊,压下那股热意,心里不停地无声质疑,他沉默寡言的聂大哥什么时候这么会说情话了?!难道这是坦白感情之后的附加技能?

  他有一点难为情,假装咳嗽一声,生硬地转换了话题,“咳,我找你过来,是准备跟你说说,我前日答应先生去县里开店铺的事。”

  “嗯,你说。”聂弦望知道他在害羞,由着他逃避,“你是怎么打算的?”

  “嗯……”说起正事,叶朝瑞一下忘了忸怩,对自己未来的规划侃侃而谈,聂弦望也在认真地听。

  “所以你想年后去县里,一边在书院读书,一边开食铺?”聂弦望在叶朝瑞说完后,把他的计划总结成一句话。

  “嗯!”叶朝瑞点头,眼睛里闪着点点星光,他看着聂弦望,非常真挚地提出邀请,“弦望哥,你要陪我一起去吗?”

  “当然。”聂弦望想都不用想,他肯定是要去的。

  其实刚才他就想好了,以后去了县里,他就包揽店铺的所有事情,叶朝瑞只需要出个方子,其余时间只需要专心读书考试便好。

  “弦望哥,谢谢你。”叶朝瑞由衷感谢上天让他回来的第一天就遇到了聂弦望,要不是有他的陪伴,这一路不会走的这么顺畅,自己也不会如此坚定自己的选择。

  聂弦望没说话,伸手盖住叶朝瑞那双明亮清澈的眼睛,他怕自己会忍不住。

  作者有话要说:

  小叶:感谢上天……

  小聂:+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