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姝啊,”常宴道,“事已至此,做什么都是螳臂当车了。”
“父亲是要女儿坐以待毙吗!”常姝急了,“父亲从前可不是这样教导女儿的。”
“如今情形不同。”常宴道。
常姝刚要说话,只听常宴接着道:“父亲还能再见你一面,已知足了。”
“父亲!”
“你只需记住,我常家世代效忠大周,足矣!”
常姝听见这话,一时哽咽:“如今我常家已沦落到如此地步,还值得吗?”
常宴微笑着点头,道:“值得。”他说这话时,似乎看见了年轻的自己和先帝。
那时真好呀,没有猜忌,没有算计,只有一君一臣的肝胆相照和赤子之心。
“先帝的知遇之恩,常家永不辜负。常家,永不负大周!”常宴一字一顿,坚定地说着,眼前浮现的尽是往日的年华。他似乎又变成了那个指点江山、纵横于千军万马之间的大将军!
可这么多年,终究是老了。先帝不在了,自己也成了阶下囚,马上就要追随先帝而去了。
先帝啊先帝,常宴这一生没有辜负你。
常姝沉默了。她知道,父亲已存了必死之心。她抬起头,眼含热泪,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还请宁王殿下,送皇后回宫去吧,”常宴说着,跪了下来,叩首道,“恭送殿下。”
常姝的膝盖也不自觉地软了下来,“扑通”一声跪在了围栏外,泪如雨下,深深一拜。
“女儿拜别父亲。”
41 第41章
马车上,常姝一言不发。周陵言看着常姝,叹了口气。
“宁王殿下,”常姝终于开了口,“你,能帮我照应一下我的父亲和妹妹吗?”
周陵言愣了一下,点了点头。
常姝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无力地道:“多谢宁王殿下了。”
周陵言看着常姝,想起常家曾有的荣光,心中一时感慨。
那样辉煌的常家,说倒便倒了。他仿佛还在梦里。
不过,说起来,这世间不一向如此吗?
拿南边的朝代更迭来说吧。宋国辉煌一时之时,陈家却暗自发展起来。宋国最强盛的那一年,正是陈家篡宋的前一年。
盛衰荣辱,来的是那样突然,走的也是那样突然。
常姝静静地坐着,半晌,忽然叹了一句:“可惜,这次没能看看将军府。”
“我还以为,自从骊山回来后,我可以随时回家的。如今看来,只怕再也回不去了。”常姝道。
周陵言听着,心中也难过起来。
“明明已入春,怎么还这样冷啊?”常姝看着窗外,失神说着。
常姝回到椒房殿时,已是黄昏。
椒房殿里还没掌灯,昏暗的很。常姝努力拖着自己疲乏的身躯走进屋里,喊道:“玉露,给孤更衣。”
玉露并没有出现。
“玉露?”
常姝觉得不对,又小声叫了一句。
依旧没有回应。
常姝明白发生什么了。她低下头,捏紧拳头,强忍着自己的怒气,苦笑:“出来吧。”
周陵宣带着朝云从屏风后走了出来。朝云哭的梨花带雨的,而周陵宣却是一脸怒气。
周陵宣看着常姝的打扮,阴沉着脸,问:“你这副模样,是一国之后该有的吗?”
“一国之后?”常姝冷笑,“原来在陛下心里,妾身还是个皇后啊。”
“你竟敢如此和寡人讲话!”周陵宣说着,声音高了起来。
常姝轻蔑地摇了摇头,十分草率地行了个礼:“是妾身之过,陛下恕罪。”
周陵宣没有理会常姝,一甩袖子,坐了下来。
“玉露呢?”常姝问。
周陵宣喝着茶,轻描淡写地道:“挨了五十棍,养伤去了。”
“你,”常姝急了,“她和你相识多年!”
“失了为奴的本分,该罚!”周陵宣声音里尽是狠绝。他看向常姝,冷冷地道:“皇后失了皇后的本分,也该罚。”
“呵。”常姝冷笑。
周陵宣看向朝云,道:“把你方才说的话,当着皇后的面,再说一遍。”
“你不要逼她!”常姝以为周陵宣严刑逼供,瞪着眼看着周陵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