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Go战队一队大楼, 周末的下午，静悄悄的。
莫辰披了外套下楼，走去茶水间准备煮咖啡, 刚把咖啡豆拿出来，就看到赵卓带着平板快步走过来。
“你在基地？”赵卓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
莫辰抓了一把豆子放进研磨机里，看向赵卓, 那眼神仿佛在说：不在基地我能在哪？
赵卓摆摆手，“今天有一批夏令营和社招挑出来的虫子, 组织过来做测试，你要不要看看？”
莫辰想也不想摇头，“我找到我的主C了，等他过来。”
这话赵卓这两天听到耳朵长茧, 此时无力吐槽, 只说“随便你”，然后在平板上划拉两下，把今天过来测试的小虫子的信息表发给HR和教练组。
咔一声。
莫辰这边已经把磨好的咖啡粉放进咖啡机里，随意靠在吧台边等着。
赵卓抬头，看着莫辰这副悠然自得的姿态，犹豫再三, 还是决定开口问一句：
“你今天……不回去？”
“回哪？”莫辰头也不回地说, “这里就是我家。”
赵卓“啧”一声, “别拿这个跟我打马虎眼，你明知道我在说什么，今天，你爸五十岁生日宴, 你不过去看看？”
这次莫辰转过头, 瞥一眼赵卓, “他不是我爸，我只有一个爸。”
赵卓被噎得没话，许久才叹息出声，“你家里的事轮不到我插嘴，你自己定吧。”
说着，赵卓转身，走了两步，又回头，还是决定提醒一句：“生日宴随你想不想去，可你雌父的事，你也不管了吗？”
这次莫辰脸上便没了云淡风轻的神色，他目光冷下来，“什么意思？”
赵卓看莫辰这副茫然的神情，吃了一惊，“你不知道吗？莫总病了。”
赵卓口中的莫总，是莫菁凤，莫辰的雌父，早年入赘莫家后，冠夫姓，成为莫家第二代掌权虫。
莫辰开车往莫家的山顶别墅赶去的路上，脑海里一直在回响着赵卓的话。
“听说，绒绒死了。”
“前两天的事吧，你雌父不让其他虫声张，所以几乎没什么虫知道这事。”
“我也是前些天听你雌父的秘书提起他身体不舒服，问了原因，才把话套出来的。”
一直到把车停在地库里，莫辰心口依然憋闷，他松开方向盘，仰头靠在驾驶座椅里，闭上眼，试着把情绪压下去。
抬起手，暼到手环上闪烁的蓝白色消息提示声，莫辰怔住。
那是DOL客户端的消息提示灯。
莫辰即刻拨动手环界面，把消息调出来，就看到小川发来的消息。
原本布满阴霾的脸上，逐渐有笑意浮现。
他的小主C，想通了，愿意来他的战队试试。
莫辰回了一连串消息过去。
对面很快回复过来：
[帝国最强主C：你不在基地吗]
不知道为什么，莫辰莫名就想到对面打出这行字的时候，脸上那带着些失落的迷茫神情，有一瞬间，莫辰甚至有冲动，想直接不管不顾开车赶回基地去，最终到底是理智占了上风。
[Mo：对不起，小川，我今天家里有些事，不在基地]
[Mo：是我食言，以后来基地，你想怎么罚我都可以，我认罚]
对面又开始删删改改，许久后消息发过来：
[帝国最强主C：没有，莫哥，我没有怪你，是我给你们添麻烦了]
[Mo：不麻烦，把你的地址告诉我，我派车去接你？]
[帝国最强主C：不用，谢谢，我可以自己过去]
莫辰没再坚持，想起来自己到现在还没有对方的联系方式，又说：
[Mo：加一下我的微虫账号吧，有问题随时联系？]
这次，对面又开始删删改改，许久没回消息过来。
莫辰轻挑眉毛，不明白为什么每次问到微虫账号，对面都这么支支吾吾，不愿意加他。
[帝国最强主C：莫哥，我的账号有些问题，现在还不方便加，我今晚最迟明早之前把问题解决了，一定加你，可以吗]
莫辰应了声好，直接把自己的账号二维码发在了DOL客户端的聊天框里。
收起手环，莫辰深吸一口气，然后下车往他雌父家赶去。
太平山整座山都是莫家的产业，山顶依地势而建的别墅群中间以一片巨大的草坪相连。
莫辰的雄父莫问天的生日宴，依照旧例，会在东边的宴会厅举行，莫辰直接把车停在了西边的地库，绕开宴会厅。
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见莫问天。
入户电梯上到三楼，莫辰刷脸直接开门进去。
三楼一整层只有两间卧室，主卧是莫菁凤休息的地方，次卧空着，莫辰偶尔回来住。
莫辰径直去了主卧，指节轻轻叩门。
“进来。”
里头传来平静低缓的男声。
莫辰推门进去，看到个两鬓斑白的雌虫正坐在沙发边上，戴着老花镜，垂头专注在自己面前屏幕里的几份项目报告上。
听到莫辰走近的脚步声，中年雌虫并未抬头，只是指了指身边的茶几，“放边上吧，我一会喝。”
“爸。”
莫辰低喊了他一声。
莫菁凤蓦然抬头，视线从挂在鼻梁的老花镜上头望过去，满是惊异地看着莫辰，“你怎么过来了？”
问完又笑起来，“生日宴在东边宴会厅，我让管家过来接你——”
“——我只是来看看你，跟他没关系。”莫辰打断他。
“好端端的来看我干什么？”莫菁凤很快猜到答案，冷道，“谁又在你那嚼舌根了？赵卓？”
莫辰没接他的话，在他边上的沙发上坐下来，“绒绒，怎么走的？”
绒绒是莫菁凤养的猫猫虫，年纪比莫辰还大一岁。
猫猫虫寿命一般不超过二十岁，绒绒算是非常长寿了。
“年纪到了，也该走了，正常。”莫菁凤说着，抬手将老花镜摘下来，“就是只宠物没了，也值得你专门跑回来一趟？”
他语气听着寻常，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完全看不出任何悲伤的情绪。
可是……莫辰垂下头，看向莫菁凤腿上的抱枕。
那是个普通的浅香槟金色的刺绣抱枕，已经很破旧了，四个边角都磨破，线头和棉花露出来，和卧室里其他家具格格不入。
那是绒绒以前最喜欢的“床”，上面破损的地方，都是它挠出来的，缝线处还卡着几根它的银灰色的毛发。
莫辰朝自己雌父靠近一些，抬起手臂，轻揽住父亲瘦骨嶙峋的肩头，“爸，在我面前，没必要逞强。”
在外虫眼里，莫菁凤是谁？是成功裕宴。爬上枝头变凤凰的山鸡，大权在握，呼风唤雨。
堂堂莫家掌权虫，因为家里养的一只宠物没了，就伤心到病倒了？这听起来已经不光是矫情了，简直是个笑话。
所以绒绒没了这事，莫菁凤只能压在心里，没办法告诉任何虫。
可是，坐到莫菁凤这个位置，身边已经没有可以交心的朋友了，莫辰不在他身边，莫问天和他的婚姻早已经名存实亡，真正陪在他身边的，只有这只猫猫虫。
现在这唯一的陪伴也没了，他却连表现出悲伤的权利都没有。
“真的没事，”莫菁凤语气中依然带着笑，声音却有些哽住，“你这孩子，总喜欢瞎操心，我哪有那么脆弱，又不是小朋友了，不会因为一只小猫虫离开就撑不住的。”
咚咚。
这时敲门声传来，莫菁凤应了声，一个满头银灰色短发，身形瘦削的雌虫走进来。
雌虫手里端着碗药膳，推门进来，看到莫辰，愣了下，很快咧开嘴笑起来，“少爷回来啦？”
莫辰朝对方轻轻点头，“佟叔。”
说着，他站起身，把药膳接下来，“我来吧。”
“诶，好，好。”佟叔松开手，掌心在腰间围裙上搓着，脸上满是欣喜，“回来就好，多陪陪你爸吧，绒绒走了之后，他就没睡过一天——”
“——老佟，”莫菁凤这时打断他，“前两天定制的那对袖扣，你给我收哪去了？去帮我找出来。”
知道这是要把他支走，佟叔连声应着，轻轻带上门，离开了。
莫辰端起药膳，拿起瓷勺慢慢搅拌着，期间缓缓开口说：“爸，我再买一只送你吧，挑个跟绒绒一样的，蓝眼睛的银渐层。”
莫菁凤摇头，长叹一声，“别折腾了，我年纪大了，不想再给宠物送终了。”
莫辰点头，想了想，又说，“往后节假日，我都回来陪你。”
莫菁凤笑起来，“你们俱乐部最近正是关键时期，你还是专心在工作上吧，家里的事不用你操心。”
“没关系，”莫辰轻声说，“反正假期在基地也没事做。”
莫菁凤自己是工作狂，当然不希望儿子因为家里的小问题耽误事业，厉声拒绝了，又说：“我忙着呢，你就是回来也见不到我。”
莫辰跟着笑了笑，没再坚持，心里的愧疚却丝毫不减。
莫菁凤这时话锋一转，“你如果真的想让我高兴，就早点把婚结了，多生几个蛋，不用你带，你把蛋生下来直接送我这来，孵蛋养崽的事我解决，你该拼事业就继续拼，不耽误。”
“有小蛋宝陪我，比你给我买猫虫还是自己回来陪我，都强得多！”
“爸！”莫辰简直哭笑不得，“我连恋爱都没谈过。”怎么就能扯到生蛋孵蛋上去了？
莫菁凤冷着脸，“你这么大的虫了，连恋爱都没谈过，你还有理了？你看看周围哪家的虫到你这个年纪还不结婚的？”
莫辰实在不想听他爸唠叨这些，端起碗来把勺子送到莫菁凤唇边，“爸，喝粥。”
莫菁凤不要他喂，一把将碗夺下来，想起来什么，又道：
“哎，江家那小宝儿，你联系过吗？叫什么来着？小海还是小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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