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这次联谊会是提前一周就开始策划的, 目的是解决一批联盟一线战队选手找对象困难的问题，但打从莫辰确定要参加开始，雄虫们来参加联谊会的目的就开始跑偏——有凑热闹想来看看联盟最大婚姻困难户也是最赤手可热的雌虫的相亲现场是什么样的, 也有真的想来试试水，觉得万一真能被相中的。
反正不管出于什么目的，总之这次联谊酒会, 莫辰是最大的焦点。
这个焦点，在丢下一枚重磅炸弹, 宣布自己有喜欢的虫了而且这虫还就在现场之后，居然不顾桌上虫子们的穷追猛打，直接一言不发离席了，甚至连句解释的客套话也没给。
柳月升直愣愣坐在酒桌边, 看着莫辰消失的背影, 然后失笑摇头，在桌边其他虫的不满的高声抱怨中，独自将自己面前剩下的两杯酒喝完。
他也不懂今天怎么突然这样针对莫辰。他平时根本不是这种会在公众场合刻意出风头的性子。
或许是难得遇到个漂亮的小主C，那小主C 曾经拒绝过他哥哥，现在却同意了和他 solo，而且在比试之后诚心夸赞了他, 让他压抑了很多年的好胜心, 就这么暴露出来。
刚才在机房, 和江小川 solo 之后，他附在江小川耳边讲出自己心底藏着的秘密的时候，视线刚好穿过大厅，落在莫辰身上。
那时候, 柳月升清楚地看到, 在他靠近江小川讲悄悄话的时候, 莫辰投在他身上的的那道冰冷的目光。
那目光，简直像是要现场刀了柳月升似的，惹得柳月升脊背发凉。
而之后在餐桌上，柳月升坐在江小川和莫辰对面，将两只虫的神情和互动全部看在眼里。
莫辰表面上和他周旋，可实际上，眼角余光就没有从旁边的小虫身上挪开过。那小虫但凡有一点动作，莫辰立即第一时间出手帮忙，照顾得无微不至。
柳月升当时一双眼眯起来，内心逐步由困惑专为震惊——一只雌虫，会对另一只雌虫有那方面的意思吗？
柳月升不知道是自己疯了，还是莫辰疯了，但他借着酒桌上的氛围，顺水推舟地玩了那个真心话拼酒的游戏。
结果没想到到最后没有吓退莫辰，反倒吓退了莫辰身边的小虫。
此时，那个夸赞他的小主C和小主C的辅助突然同时从餐桌上消失了，柳月升心里便觉得空落落的，不明白自己刚才那样针对莫辰，那样急于让莫辰挑明那个秘密，到底有什么意义？
莫辰离开后不久，晚餐就结束了。
等到包厢里虫都走完，柳月升空洞的目光扫到对面江小川位置上放的西装外套。
他站起来，走到江小川的座椅边上，拿起外套，朝外走去。
他想借着还衣服的时机，问问江小川愿不愿意和他再来两局 solo，或者天梯双排两把也可以，最好可以趁机加到对方的微虫账号。
然而在一楼大厅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那白发红瞳的小虫的身影，柳月升便迅速放弃了原本的计划。
算了，直接把外套交还给现场接待的工作虫吧。
柳月升这样想着，转身正要朝外走，余光瞥见机房的角落里，隐隐有蓝白交错的光线闪现。
这配色他可太熟悉了，不自觉就调转方向，朝着那角落的机位走去。
坐在机位前的，是一只年轻的雌虫，头发剪得很短，是阳光俊朗的长相，但此时眉眼间却布满阴霾。
小虫此时依旧完好地别在胸前的白玫瑰，预示着他此次联谊的失败。
不过刚才晚餐的时候柳月升根本没看到这小虫。
连晚饭这么重要的活动都不去，却独自坐在这角落里打 DOL？这样的话，也难怪找不到合适的雄虫了。
柳月升莫名想到了刚才独自坐在机房边上发呆的小川，再看向此时坐在电脑前的年轻雌虫，雌虫的脸便和他收到的资料表对上了——AGo 战队的卢州？
想到这里，柳月升失笑摇头。
这是 AGo 战队的传统吗？相亲现场不找虫搭讪却闷头坐在电脑前打 DOL？
听到笑声，卢州终于将死死盯住客户端的视线收回来，循声转头，撇向身边的虫，然后愣住。
是只长相惊艳的虫，那虫此时正盯着卢州笑。
“……星落？”
卢州傻傻问了句。
柳月升笑容更深了，朝前两步，伸出手，“柳月升，柳星落的弟弟。”
卢州“啊”一声，双手同时从鼠标跟键盘上抬起来，用力握了握柳月升伸过来的手。
客户端界面，卢州被击杀的消息传过来。
两只虫同时看向卢州的英雄死亡读秒的黑白画面，然后都笑起来。
“双排？或者 solo？有兴趣吗？”柳月升问。
卢州阴沉了一整晚的脸色，此时终于转晴，朝柳月升露出个爽朗的笑，“来啊！”
＊
顶层花园，莫辰讲出那句“喜欢”，便不说话了，但也没有要放手的意思。
他保持着将江小川圈在身前的姿势，很近距离地看着小虫的每一处细微神情，这一次，像是铁了心，要小虫给他一个回应。
他之前高估了自己的耐心，又严重低估了自己对面前小虫的喜欢，才会误以为自己能等到小乌龟主动从壳里钻出来。
但到了这一步，江小川也只垂着眼，胸口起伏着，双唇紧抿，就是不肯开口。
他依旧选择退缩。
可莫辰现在不想再等了。
他只想要一个答案，是喜欢，还是没感觉。
“你……喜欢我吗？”莫辰追问。
江小川的呼吸再次变得急促，窒息感笼罩着他，他抬手，想要去握住莫辰放在他身侧的手腕，想要开口给出回应。
可就在手指要碰到莫辰手腕的时候，他最终还是胆怯了。
他将手指收回来，攥成拳头，垂在身侧，把自己尽可能蜷缩起来，避免和莫辰出现身体上的接触。
再之后，江小川艰难而缓慢地摇了摇头。
头顶传来一声极轻的呼气声，听不出是冷哼，还是叹息。
江小川不敢抬头，更不敢和莫辰对视。
又是一阵难熬的沉默之后，莫辰再次开口：
“那你对我，有那方面的感觉吗？超越队友，超越朋友的那种感觉，哪怕一点点，有吗？”
已经在第一个问题上说了谎，接下来的问题，再要否定起来，于江小川而言，突然变得简单了。
他没想太多，再次摇头。
可这一次，莫辰却轻声笑起来，笑声充满无奈。
短暂的沉默之后，莫辰一字一顿说：
“你在撒谎。”
江小川只垂着头，不敢和莫辰对视。
短暂的僵持之后，莫辰轻声喊他：“小川。”
莫辰的声线很好听，江小川常常觉得，莫辰每次喊他的名字，都像 DOL 里小娜迦的人鱼之歌，带着很浓重的蛊惑意味，一不小心，他就会陷进去，卸下防备，做出一些不计后果的事。
江小川隐藏在发丝之间的一对触角又开始不受控制地跳动，眼看就要藏不住。
江小川慌张屏住呼吸，努力控制住触角不要露出来。他手指再次收紧，攥住防护栏横杆，用力到指节发白。
这时，他头顶的触角被很轻地触碰到。
那触感，很陌生，是很柔软的，带着湿热气息的触碰。
是莫辰的唇，轻轻吻在了江小川露出的触角上。
意识到这一点，江小川脑袋里嗡的一声炸开了。
原本紧绷着的那一根弦，断开。
江小川心脏狂跳，无论如何用力呼吸，都再也抑制不住内心汹涌而来的欲望。
“Mo！”
江小川用嘶哑的声音喊着莫辰的名字，然后蓦然抬头，手臂用力环住莫辰的脖颈，深深吻上莫辰的唇。
纠缠在一起的湿热喘息，夹杂着短促的闷哼，还有衣物撕扯的声音，和花草枝叶被碾碎的窸窣声。
待到江小川回过神时，他已经把莫辰压在防护栏边的灌木丛里……
江小川一双猩红的眼死死盯住身下的雌虫。
没有发热期的虫的异常信息素和精神力干扰，没有酒精的催化，没有无关的虫激发妒火，可江小川还是轻易对莫辰产生了冲动。
他此时像只被串在烤架上的鱼，从里到外都被剖开，他对莫辰赤裸裸的欲望，全然暴露出来。
那些拙劣的谎言，根本无处遁形。
江小川双手撑在莫辰头两侧，眼眶红得厉害，他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来，终于妥协。
再开口时，江小川的声音嘶哑到自己都认不出：
“是，我对你有感觉，超越队友，超越朋友，超越……所有虫。
“我每一天，每时每刻，心里全是你，睡着的时候，醒着的时候，脑海里挥不去的，都是你的影子……”
莫辰依旧紧盯着江小川的双眼，听到对方给出这样的答复，他先是微微怔住，像是祈盼了太久的礼物终于到手，一时间竟不敢相信。
他静静躺在灌木丛中，漆黑的眼眸沉沉地望向将他压住的小虫，看了很久。
然后，莫辰轻笑起来，那是如释重负的爽朗笑声，熟悉的瓷器碰撞般的声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