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啦小说网>耽美小说>纯情狐狸俏宗主【完结番外】>第109章 定海宗32

  或许因着为妖的缘故,也或许因为母亲的教导,程锦朝对明尘格外坦诚。

  从外在,到内在,错综的妄念,越线的癖好,只要存在,便都一股脑地陈明,没有秘密可言。

  然而秘密自我封存,她忽然感觉身上有一块与明尘隔开了。在这片秘密上,明尘不是神,自己也并不坦诚,有些东西蠢蠢欲动。追求坦诚无畏的光明对如今的狐狸来说是挑战,于是,对疼痛的依赖加深了。

  疼痛是肉身反应,诚实得不能掩藏。瞎子看不出她的神色,读不到她的表情,言语已经说不出,只剩下身体,每一寸肌理的颤抖都是诚实的——她从未想过自己会这样迫切地利用自己的全部来向明尘倾吐,倾吐一切。

  若以旁观者的视角看,她无疑是厚颜的,可耻的,甚至有些道德沦丧的,在这修道的天衡宗内显得格格不入不容于世,然而,明尘肯打她,她便更加依赖用这样的方式来表明跟随的心意。

  明尘下手变重了。明尘克制道心,预备洁净,却被她低声的祈求扰得有些失控。

  推开桌子,她几乎赤身跪着,狐妖柔软的身体遍布鞭痕,竹杖抽打上来,皮肤就变得红肿。明尘是望不到她的反应的,起初她还哀求说:“请再重些——”

  后面就没有声音了,死死咬着嘴唇,拽着唯一能扯到的桌角,弓着腰低头,手臂上的筋肉缓慢地抽搐着,忍着疼痛,只缓慢地呼出一口气,额上冷汗顺着鼻尖滴落。

  后背的血痕有了一道,两道,交错着,狰狞且恐怖,几乎滴出血来,然而因施虐者的巧妙控制,皮肉并未破裂,没有血,只有一道道红肿的伤痕。

  她半晌没有说话,明尘忽然探手碰了碰她肩头的伤。

  她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好像变成了某种烧伤,灼得肩膀微微抽动。

  那只冰凉的手抽走,明尘道:“你要我停下么?”

  “别……别停,你……你杀了我也好……我……”张口说话时,才意识到疼痛原来传到了嘴唇,声音不受控制地哆嗦着,心底却还是某种快意。

  “我不是说不杀你么。”

  啪——前所未有的一杖抽下来,她几乎跌下去,忽然嗅到了血腥气。

  明尘失控了,沉默的瞎子在感知中施虐,却只感觉自己像是被控制的人,任凭对方的喜好摆布,即便是出于对朋友的关切,也渐渐生出些无助来,明明狐狸在手下任由她凌虐,然而,无论如何挥杖,都让她愈发觉得无力。

  她是个盲人,她看不见,即便施虐又如何,是自己所能控制的么?

  是她选择信任狐狸的!并不是被狐狸牵引从而做这些关系亲近的事的!

  蠢蠢欲动的要折磨妖的念头终于破闸而出。

  血顺着伤口滴落在后腰,渗到脱至腰间的衣裳,她嗅得到,可感知中,仍然是模糊的一团,狐狸是兴奋的,即便是疼痛——即便狐狸解释清楚个中原因,她也被一股无名之火充满了。

  受虐的狐狸卑顺地垂着头,背后的血痕愈发增加——竹杖抽打在皮肉上,几乎是泄愤,血溅在竹杖上,在她挥杖的瞬间,血滴偶尔落在她唇边。

  她忽然轻笑了一声,呢喃着一些陌生的字句:“真是不要脸的狐狸精……你真就不会羞耻么?”

  啪——竹杖几乎被打断,她扔下了竹杖,黑暗中,摸到的颤抖的皮肤滑腻而温热,几乎是烫的,手心里不知是血还是汗,粘稠地留在她的掌心。

  “就跪在这里,被我这样对待,挨打才是痛快,何等轻贱啊……”

  心里似乎是空白的,并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然而话语出口却像利刃,狐狸的呼吸陡然变得粗重而急切,吞咽着不知道哪里来的口水,她甚至听见喉咙里吞咽的声音,听见唇齿之间吸入并吐出的冷气,颤抖的嘴唇把呼吸都变成了波浪形,在耳边徐徐地晃悠着。

  她猛地扣住了狐狸的颈项,把那声音掐了回去,只听见近乎窒息的呜咽,气息消失,自己的舌头却不听话,自行编排着一些诡异的字句:“当我的狗,我的家犬,我的家犬是个什么东西,你是个什么?嗯?是因我看不见所以肆无忌惮地无耻起来,胡闹,僭妄,大胆——我什么都明白,跟随,哈,是啊,你是野兽,不过随时随地都对着我发/情罢了,所谓这种受虐的爱好……哈……”

  狐狸细弱的颈项被她捏在手中,仿佛随时可以折断,然而心智忽然清明,手指微妙地控制着力道,另一只手却抚上了狐狸的下巴,生生掰开嘴唇,侧耳听那痛苦而艰难的吸气声。

  从嘴角流出的口水沾湿了手指,狐狸的灵力在感知中一明一灭——即将要被她掐灭的瞬间,她缓缓松了手,低声道:“你真是怪物。”

  被她凌虐,破天荒气急败坏地羞辱的狐狸猛地抱住了她。

  颤抖的皮肉在掌心延展出它的脉络,血与红肿交错的伤痕像一条条道路,她用指尖摩挲这那些伤痕,耳边是狐狸微弱又带着些哭腔的吐息。

  她克制了自己施虐的念头。事情变得很不同。她始终都很回避对程锦朝的责打,与众妖不同。她在空中引诱虐杀那些妖时,人与妖之间,她是唯一的掌权者。而施虐的行为未变,却在自己的房间,自己的宗门,和自己带来的狐妖这里,关系对调了。

  权力在狐妖手中,受虐者占据主动。

  狐妖想被虐时就随心所欲,反而是自己被牵引控制,失败得无以复加。

  偏偏自己心知肚明,她还无法杀它,施虐有尽头,狐妖说着杀了它杀了它,心里却把她的七寸拿捏得恰到好处。

  算了。

  明尘抚过被自己打过的血痕,像是用指尖走路,一条条,交错处的血被指尖带走,划在背上,像是作画,狐妖都默默不语地咬着嘴唇承受着,一声不吭,忍耐却又欢喜,在她耳边微弱的哭泣止息之后,便是那预想之中的坦白:“阿阮,我心中有一个秘密,但我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唔。”

  “我想说……阿阮,我想对你说,但我说不出口。我说不出!”狐狸的眼泪流在肩头,仿佛这说不出口的东西比方才的一切都更加痛苦。

  “那便不说。”

  “我希望我对你总是坦诚的,这样我所有的妄念……你都知道,你便能为我掌舵,我便不会走错……”

  “你可以有秘密。”明尘呼出一口气,摸着狐狸的衣裳披在她肩头,湿淋淋的,她便动作轻了些,侧过脸,狐狸却像是任性的猫,贴得愈发紧了。

  “我若纵容自己的秘密,只怕有些事便会在我不知道的阴暗角落肆意生长,妖的本性有时很是可怖,我想要自己至少永远都是坦诚的,那所有事都有解决之法。藏着不去解决,恐怕才会酿成大祸。”

  程锦朝闷闷地倾诉自己的苦恼,享受着明尘责打虐待她的痛苦,享受着明尘披衣裳给她的温柔,心里肆无忌惮地冒着许多该压制的东西,盲人明尘因眼盲,所以这一切可欺负她的东西太多了,只仗着多了一双眼,有些眼神和心事就大着胆子生长了。

  “如此看来,我对你的信任,大于你对自己的信任。”

  衣裳终于披在肩头,窗棂洒下柔和的光,歪斜的桌子投在地上更加倾斜的影子,影子微弱地颤动着,把血与人影融为一体。

  程锦朝羞惭地垂下了眼:“你相信我不作恶,把心魔寄托给我,我却担心自己做不好。”

  “嗯。”

  “我怎能不担心呢?这是你的信任……我是妖,可憎的妖……却能……”

  “别再把自己绕进去了,只管做事,修道,却不必再担心我会不会信你。事到如今,即便全宗人都指控你作恶多端,我也会偏袒你,我的信就是这种程度。”

  狐狸愈发颤抖得厉害,用受伤的双臂紧紧缠着明尘,一手勾在腰间,另一手缠过肩头。

  “你若信你自己,就是相信我了。”明尘终于道。

  信任彼此牵连,若非这样的赌性,不敢去冲击更高的境界。

  赌桌上,她和天道赌,和命运赌,把自己和程锦朝绑在了一起。

  河水潺潺,狐狸脱去血浸湿的衣衫走进水中,伤口被流水抚平。明尘站在岸边,竹杖上的血似乎已经干涸,化作剑,那漆黑的剑身将血尽数吸收。

  河水冰冷地划过身体,她看着明尘练剑,埋了半张脸在水中,只露出一双眼,紧紧地追随着那挥剑的身影,瘦削而有力,灵力从四面八方而来,绕过剑身,融入身体之中。

  天衡九变第七重的心法,像是优雅地织布,把所有灵气编织成华美的布匹,缠裹在身上,身形一转,灵气便温柔地沁入体内。

  她若有所感,金色灵力似乎有意模仿,水中,她对着明尘的灵力运行学习。

  明尘的感知中,灵气忽然被抢走了,漫到水面上。

  她停了剑,微微抿唇,狐狸在修为上有所收获,进入一种可遇而不可求的玄妙状态。

  然而她停下没多久,便意识到狐狸那种玄妙的状态消失不见了。

  试着再次练剑,不多时,像是协奏,水中灵气也渐渐和着她的修炼共同汇聚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