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珞将自己回忆起来的记忆片段告诉了宋云苒。
宋云苒听得专注, 专注到一字不漏，怕自己漏了字会错意产生妄想。
但她没有理解错。
人鱼是有发情期的！
在他们爱上人类之后！
这说明什么呢？
说明宋云苒先前的猜测被推翻了，她的鱼是真的爱着自己, 而从她第一次从许珞身上嗅到异香的时间来看，对方对自己很早就动情了。
一般来说, 人鱼没有发情期，所以她的珞珞才会表现得那么迟钝, 但……
她是爱着自己的。
不是自己一个人的单恋。
许珞爱着自己。
她只是爱而不自知而已！
宋云苒不由想起了她第一次从宋家拿到实权的那一刻，那一刻是她在人生坠入晦暗之后少有的感觉到欢欣的时刻, 但即使是在那一刻, 她的喜悦也是克制的, 不像现在，仿佛喜悦冲破极限, 在她脑海中炸出绚烂花海。
她的双眸亮得惊人。
以前她以为自己可以满足于许珞心里最在乎的朋友这一角色，但现在她才知道，成为对方爱着的那个人类是多么多么的令人振奋。
宋云苒再也按捺不住激动, 上前一步, 想拥住她的鱼。
然而——
“唔……”
一声难耐的呻|吟从声带发育异常的少女嘴里流出, 提醒了宋云苒, 这个房间里还有个让自己本能厌恶的人鱼混血。
宋云苒：“……”
她将喜悦敛了敛, 看向地上的少女。
少女似乎是第一次经历发情，她对发生在自己身上的状况陌生, 孱弱而引人怜惜。但宋云苒丝毫生不出怜惜的那种感情, 她皱了皱眉, 只想把这个人鱼混血扔出房间, 扔得远远的, 最好不要出现在她和许珞的面前。
可惜她不能。
至少现在不能。
她不能放任这个样子的沈初露暴露在外面的视线里, 怕引来不必要的窥视，波及到真正人鱼的许珞身上。
为了许珞的安全。
“这个样子就是发情吧？我叫人把她送回她的房间去吧，她的家人应该就在这船上。”察觉到了宋云苒的不喜，许珞还是将天秤倾向了宋云苒，打算送走这个看起来有点可怜的孩子。
宋云苒没接话，许珞疑惑地看她：“嗯？”
宋云苒强忍着心里的不喜，抿了抿嘴唇，开口：“等她退烧了，情况平稳了再送回吧。”
说完，她弯腰将地上的少女抱起，抱到沙发上，而后转身去拿船上套房里备着的急救箱，找退烧药。
许珞看着突然变得热心起来的宋云苒呆愣了一瞬，她化身成小尾巴，在宋云苒身后跟着。
宋云苒想到了退烧药，熟练得确定好分量，将药喂给烧得神志不清的少女。想了想，为了方便对方吞咽，又给对方倒了一杯水。
沙发上的少女虽然已经烧得意识模糊了，但表现出了惊人的乖巧。吃药喝水都很乖，似乎是习惯被喂药的。
许珞看着宋云苒喂药，喃喃：“宋云苒，你今天好……”
好有爱心。
她认识的宋云苒可没有这么有爱心的，惊讶。
宋云苒似乎读懂了她的未尽之言，故意道：“在珞珞眼里我有这么冷漠？”
“难道不是？”许珞歪头，丝毫没有保全恋人的假面的意思，“你都那么变态了。”
宋云苒：“……”
许珞说：“你还抱她，喂她药。”
这话说得有一点点酸，虽然许珞挺高兴宋云苒没有直接把一个状况不好的孩子扫地出门。
许珞不太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矛盾。
宋云苒抱沈初露去沙发只是想着要让对方退烧快一点，把人扔在地上显然不是一个好做法。而她亲力亲为，只是因为在场除了许珞没有别的人可以效劳，她不可能让许珞去抱沈初露。
宋云苒解释了，许珞听了，表示知道了，然后扑进宋云苒怀里。
宋云苒没预料到她这一行为，呆了一下，双手没忘扶着她。
“你也抱抱我。”刚刚表现得知情达理的许珞忽然这样要求道。
宋云苒一怔，笑意蹿上眉梢。
她抱着许珞，带着她转了一圈：“吃醋了？”
许珞一听，恍然大悟，原来她这是在吃醋。
她将头埋进宋云苒的肩窝，用并不十分温柔的拳头捶宋云苒，咳嗽：“别说出来嘛，怪让鱼不好意思的！”
宋云苒失笑，顺势探了探许珞的体温，探到她体温回到了正常，再去嗅她身上的异香，那甜香也淡了，趋于一种稳定。
许珞见宋云苒嗅自己，想起了自己以前否认过宋云苒所说的异香，道：“我很香吗？”
宋云苒用鼻音“嗯”了一声。
许珞道：“抱歉，之前我那样说，你很混乱吧？”
她那样坚定地否认异香的存在，肯定让宋云苒混乱了。
宋云苒轻吻许珞的头发，用含混不清的声音说：“珞珞闻到了沈初露的发情香？”
许珞承认，说：“这个孩子身体里有人鱼的基因，但血脉十分淡薄了，可能是受我的影响才显现出这种不伦不类的人鱼特征。”
宋云苒的声音微沉，眸色也变成了深暗的颜色，语气却仍然是温和的：“她爱上了你？”
许珞震惊：“怎么可能？！”
“我猜测啊，她是人鱼混血，人类基因占大部分，本身就有繁衍的能力，也就拥有发情期，只是隐藏着没有表现出来，恰好遇到了我，受了我的影响，就这么表现出来了。”许珞说，“我们有同族基因，又同时表现出了发情症状，所以能互相闻到。”
听她这么解释，宋云苒对沈家的那个幺女的排斥少了一点，一点点。
她抱紧了许珞，呢喃：“那身为异族的我怎么会闻到你的发情香？”
许珞同样迷茫：“是啊？为什么呢？”
宋云苒：“……”
许珞道：“我的记忆不全，也许等恢复记忆了，就能知道原因了。”
她一如既往的乐观。
在许珞视线抵达不到的地方，宋云苒的眼中漫上了浓厚阴影。
可我能等到许珞恢复记忆的那一刻么？
依然时刻笼罩在自己或许将在某一刻失去许珞的宋云苒心里想。
沈家幺女的人鱼基因不全，所以她表现出的情热状态消失得很快，比许珞快多了，等她体温恢复了，情香散了，那腿也恢复成了原来的样子。
沈初露恢复了神志，也恢复了天真无邪，见此，宋云苒不想多留她一刻，要把她送走。
许珞不想去挑战宋云苒的耐心，同意送她离开。
许珞和宋云苒询问了沈初露住哪个房间，由沈初露带路，两人亲自将这孩子送回，路上许珞跟宋云苒闲聊：“没想到小沈小姐也在这艘船上，我们有缘啊。”
说着，许珞去那个看走在她们前摇头晃脑一蹦一跳的沈家幺女，压低了声音小声感慨：“她好像没有受那件事的影响，真好……”
曾经许珞还挺挂心这个孩子，想知道她怎么样了，现在看来，那个渣滓并没有给这个孩子留下阴影，真是万幸。
而对于许珞来说，能够确认这个孩子活得不错，也算了了自己一桩心事。
“不知道小沈小姐身上的人鱼基因是从哪里来的，她的家人知不知情……”许珞想着这件事。
宋云苒闻言想了想，说：“大概不是完全不知的吧，沈家以前就有人鱼的传言，传出来的讯息真真假假，可能她们家族内部还是知道一些的。”
许珞点头：“也是。”
沈初露的房间在19层，就在许珞和宋云苒所住套房的下一层，两人没花多少时间就找到了位置。沈初露自己开的门，里面没人，许珞已经问出沈初露是跟着沈家主登的船，沈家主现在没在可能是因为发现自家孩子走失正在满船寻找。对于沈家主对自家幺女的宠溺，许珞是见识过的。
不放心把一个心智不成熟的少女单独留在房间里，许珞跟宋云苒商量，打算借用房间里的内线电话联系船方，让船方想法子通知到沈家主她的孩子已经回房。
沈初露喜欢许珞，在许珞询问她自己可不可以进屋时高兴地拉着她进去了，就这么简单地登堂入室了还不说，还拉着许珞在房间里到处逛起来，给许珞展示自己的众多洋娃娃和各种玩具。
许珞哪能拒绝一个孩子这样单纯真挚的热情，跟着她跑上跑下。
看完了洋娃娃，玩具也看了不少，许珞以为沈家的这位幺女的展览行为到此结束了，就在这时，她看见沈家的二小姐露出了和先前完全是一个等级的兴奋。
“还有啊？”许珞没好意思泼对方冷水，“在哪儿？要看什么？”
沈初露抿着嘴乐滋滋，也不知道在乐什么，像个小炮|弹似的猛地将许珞一拉，拉到楼下一个卫生间。
沈家幺女嘭地一下推开卫生间的门。
沈家主住的这间套房的采光不太好，没有开灯的卫生间光线更暗，许珞第一眼几乎没看清卫生间的情况，只嗅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直到沈初露啪地一下拍亮卫生间里的灯。
灯光散开，卫生间里的情况一览无遗。
一个男人。
卫生间的浴缸里有个男人，一身血污，被绑住了手脚，瘦得跟具骷髅似的。
男人身上有七八道刀伤，它们被缝合过，又被粗鲁地挑开了，脓血从伤口流出来，弄脏了白瓷的浴缸。
男人头发乱糟糟的，比流浪汉还要邋遢，他垂着头，气息微弱，好像下一秒就要断气了。
沈家的幺女并不怕脏污，蹦蹦跳跳跳过去，趴在浴缸壁上，用天真干净的眼神从下方看着男人的脸。她看男人的眼珠子动了动，还活着，露出高兴的表情，回头朝门口的许珞和宋云苒咧着嘴笑。
就像她先前跟许珞展示她的洋娃娃和玩具一样，沈家幺女在向她喜欢的人展示这个套房里最有意思的东西。
许珞惊得下意识往外退了一步，撞到了门，放出一声响。浴缸里昏昏沉沉的男人听到了，抬起头来，他第一眼看到了沈初露，眼里闪过一丝惊惧，往后躲了躲。
接着他看到了许、宋两人，眼里，露出狂热之色。
“唔唔！”他剧烈挣扎起来，看着许珞和宋云苒，像是看见了救命稻草。
他的嘴被布带绑着，求生意志使得他拼命地搅动着舌头，想将求救信号吐露清楚，支吾着喊：“救、救我！”
对上这样一张脸，这样的目光，许珞艰难地记起了对方的名字——秦知。
被扎了七八刀从死神镰刀下逃脱，获得了沈家巨额赔偿的育种爱好者秦知，他没有在医院待着养伤，而是以这样的形象出现在沈家主住的房间里。
在求救。
作者有话说：
感谢“SHIKI”灌溉营养液x12，“白钰袖”灌溉营养液x10，“海星不星”灌溉营养液x25，么么~~
被领养的猫子咬了一口，打了疫苗，胳膊好痛，后面还有四针……
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