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死吗?

  池瑜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离死亡这么近,仿佛以前受的那些疼痛与今日相比不值得一提。

  剧烈的疼痛使得他脑子里开始胡思乱想,只挨了一脚就变成这个鬼样子了,他的身体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脆弱的?

  耳边忽然响起的说话声唤回了他的神智。

  池瑜意识还清醒着,安珩和大夫的对话他听得清清楚楚。

  “小公子是不是腹部受了……重伤?”大夫的声音略显苍老,手掌贴在池瑜腹部上轻轻按压了一下。

  池瑜顿时疼得小声痛呼。

  “大夫,不管用什么名贵药材我都可以接受。我只要他安然无恙的站在我面前。”安珩的声音里透露着疲惫。

  “老夫尽力而为。”大夫轻叹一声。

  池瑜感觉大夫的那声轻叹,叹到了他的心里去了,心刹那间凉透了半截。

  恍惚间,他想起了上次在京城时把重伤的阿哑送到医馆后的场景,那时的大夫说着与今日这大夫相差不多的话——不给你全部的希望,但也不会让你彻底绝望。

  阿哑那么重的伤都挺过来了,他相信自己也可以!

  池瑜想到这里顿觉信心爆棚,腹部的疼痛感似乎随着他心情的转变而变得轻微了些。

  安珩这时在他耳边哑着声说道,“师兄会没事的。”

  池瑜感觉到有滴滚烫的液体滴到他脸颊上,愣了神。他想睁开眼睛摸摸安珩的头,告诉他自己会没事的,可为什么眼皮越来越沉重呢?

  意识彻底昏迷过去前,池瑜听到了一个熟悉无比的声音,“徒儿啊,这才多久没见,你怎么搞成这个鬼样子!”

  池瑜闻言心里苦笑,来不及感慨什么,意识沉沉坠入深渊。

  一阵裹夹着冷冽气息的寒风刮过他脸庞,冻得他身体打了个冷颤。

  池瑜缓缓睁开眼睛,入眼的是一片苍凉的荒地,唯一相伴的只有呜呼的风声。

  我这是在哪里?

  池瑜还没来得及查看,一个稍显稚嫩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师兄,师父说我们要连夜赶路离开这个鬼地方。”

  “师兄怎么了?”

  池瑜怔怔的看着面前瘦弱的安珩,一身单薄的衣服挡不住冷冽寒风的侵袭,小身子骨站那儿仿佛风再大一点他就会被吹跑了,抱着双臂身体轻微的颤抖着,脸上的表情克制而隐忍。

  “师兄你怎么了?”

  池瑜走上前,伸手抚上安珩被冻得红通通的脸,掌心贴上皮肤的那一刻,刺骨的寒意透过他手掌传遍他全身,忍不住撇开头打了个喷嚏。

  这时他的视线落到自己身上披着的衣服上,一眼看出这是安珩的外衣。随后他毫不犹豫地脱下,想给安珩披上,手腕却被一把攥住,只听安珩说道,

  “我能抗冻,但师兄身子骨差不能着凉。”

  池瑜直迎上安珩坚定的眼神,微愣,“我身子骨差?”

  他刚穿越过来那段时间确实大病小病不断,慕容枫曾经萌生过想给他再找一个师父学习医术的想法。

  后来他身体渐渐好转,偶尔生个小病也不用喝药,两天就会自己好全。这时慕容枫才打消了把他送去学医的想法。

  安珩鼻尖冻得红红的,眼里闪过一丝怀疑,小声道,“师兄,走吧。”

  池瑜站在原地看着已经迈开脚的安珩的背影,不解道,“师弟怎么不跟我牵手呢?”从刚才起他就隐隐感觉到似乎哪里不对劲,越想脑壳却是越疼。

  安珩蓦地回过头盯着他,面露怀疑之色,“师兄不是不喜欢被别人触碰吗?”

  “我什么时候说……”池瑜面色一变,忽然问道,“师弟如今几岁?”

  “十四。”安珩站在原地,脸上的笑意全部敛去,“师兄早上才问过,这会就忘记了?”

  看着安珩警惕的神色,池瑜的心里说不出的难受,此刻他脑海里闪过一些不属于他的记忆。

  他如今身处的是原主上一世的时空。此时他们来到了一处不知名的荒凉地,目之所及皆是寸草不生,又是在寒冬时节,呜呼的寒风吹得人神情恍惚。

  原主刚大病痊愈,身体自然受不了这种恶劣的环境。安珩第一时间脱下身上的外衣想为他披上,原主身体立马往后退一步,强调他不喜被别人触碰这一点,而后伸手从安珩手上接过那件外衣自己披上。

  原主的态度冷硬到看起来似乎不近人情,但池瑜旁观者清——原主这时已经察觉到了安珩对他的隐秘心思,想趁早灭了他的想法,便故意做出一副高冷做派。

  而此时的安珩当局者迷,他只当是原主刚经历过一场大病心情不佳,没有放在心上,依然对他保持着炙热的感情。

  池瑜心里轻叹,抬眸看安珩脸色愈发阴沉了,不想让他误会,解释道,“是我病糊涂了。”

  安珩并未再说什么,转过身走在前面为池瑜带路。

  池瑜一路心思飘忽,跟着安珩的步伐渐渐变得缓慢。

  刚刚他为了证实自己是不是身处梦境中,狠狠地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痛得他想喊出声,又怕再度引起安珩的怀疑,硬是将痛呼声憋回肚子里。

  他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突然跑到另一处时空去了?难道是另一处时空的他已经升天了?

  想到这,池瑜的心瞬间沉入谷底,一想到另一处时空的安珩因自己的死亡伤心欲绝的样子,甚至可能会随他而去,瞬间心痛到无法呼吸。

  他真的落得如此悲戚的下场吗?

  池瑜想得出神,当他抬起泪花花的眼睛时,被突然凑近的安珩吓了一跳,“啊,你干嘛!”

  “师兄怎么哭了呢?”安珩紧盯着他的眼睛,伸到半空的手却突然停住,神情失落的想收回手。

  池瑜双手下意识地一把攥住他的手腕,微微昂起头脸贴近他的掌心,闭上眼睛后眼眶里蓄着的泪水顺势淌下。

  “安珩,会有人爱你的。”半响后,池瑜率先打破了沉默的氛围。

  “师兄……是谁?”安珩逼近池瑜,轻轻拭去他脸上的泪水,眸光黯淡。

  池瑜直直望进安珩眼里,那里面倒映着自己的身影,一字一句说道,“安珩,要照顾好自己。”

  不要再做傻事了。

  安珩还想继续追问,面前人儿的身影忽地变成了虚影,他伸手去抓手却穿身而过。

  “师兄!”

  房间内弥漫着一股苦涩的药味,卧在床上的人眼睫轻轻颤动,下一秒缓缓睁开了眼睛。

  池瑜盯着头顶上的房梁久久不能从刚才的悲伤情绪中缓和过来。

  他这是又穿回来了吗?

  池瑜感觉脑袋昏昏沉沉的,四肢沉重得像是身上被什么重物压着一样。他费力的转过脑袋,映入眼帘的是安珩的发顶,安珩侧着脑袋枕着双臂而睡,眼睑下的青色肉眼可见的深,眉头紧紧地拧在一起,神色悲伤。

  安珩……

  池瑜心疼的地抚摸上他的脸颊,手指掠过笔挺的鼻梁,紧闭的眼睛,最后停留在他锋利的双眉上,想抚平他的愁绪。

  “不要!”安珩忽然大喊一声,猛地睁开眼睛。

  池瑜动作一顿,撞进了安珩幽深的眸里,愣了愣。

  安珩一把抓住池瑜的手腕,神情变幻莫测,最终什么也没说,脑袋埋进池瑜的怀里蹭了蹭。

  池瑜轻叹道,“师弟,扶我起来先吧。”

  安珩恋恋不舍地起身,动作温柔地扶着他的背,让他慢慢坐起来。

  “我躺多久了?”池瑜感觉到他的胃已经开始好转了,但动作间依然会泛着丝丝的疼痛。

  “整整两天。”安珩拿过软枕垫在池瑜的腰后,“以后师兄身体若受了伤绝不能再强撑了!”

  池瑜尬尴地摸摸鼻尖,“我……太愚蠢了,以为痛过之后会自己变好。”

  “师兄以后再不听话的话,我一定会‘惩罚’师兄的。”安珩神情幽怨,眼神责怪的看着池瑜。

  池瑜闻言打哈哈,“师弟想怎么惩罚啊?”问完他心里忽然咯噔一声,立马捂着脸苦笑,心道他这不是明知故问嘛……

  安珩闻言果然笑了,“等师兄痊愈了,自然就清楚了。”

  “不过——”安珩俯身拿开池瑜捂脸的手,在他脸颊上印下一吻,“师兄如果对我言听计从的话,我会温柔待师兄的。”

  池瑜嘴角抽搐,推开还想继续亲他的安珩,“你师兄我还是想做自己。”

  “师兄就要听我的才行。”安珩语气强硬道。

  池瑜搞不懂他怎么突然跟自己杠上了,哭笑不得的看着他。

  安珩盯着池瑜的脸,眸光愈发幽深,身体慢慢前倾,双臂撑在池瑜肩膀两侧,蓦地叼住了他的唇,轻啜,见他紧闭牙关便含糊不清道,“师兄,乖,张开嘴。”

  池瑜下意识想拒绝,唇刚张开,下一秒安珩勾住了他的舌头,他惊愕的睁大眼睛。

  待他回过神,人已经陷入了旖旎的氛围中不可自拔了。

  池瑜很快地进入到了状态,即使心里清楚等一下会有人进来,但此刻的他只想恩恩爱爱。

  安珩此刻化身成饿狼,却是极力克制着迫不及待的饥饿感,一口一口地如同在品尝世间最珍贵的美食般。

  他仅仅两天没有肌肤之亲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