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手机微信电话的铃声响起，是夏浅蓝设置的温子禾的《橙蓝》，他拿起手机，看到黑白漫画的头像，是黎朝打来的。
夏浅蓝接起手机说了句“找我干嘛”。黎朝告白之后，时不时来找他聊天，他每次都敷衍了事。
黎朝在那边说：“浅蓝，除夕快乐。”
“你也快乐。”夏浅蓝说。今天是个喜气的日子，他希望传递这种感觉。
这一刻黎朝的声音还很温柔：“你现在在做什么？”
夏浅蓝随口说：“跟烬哥一起看春晚。”
他现在跟楚烬两个被窝，他靠过去看楚烬的电脑。他觉得是时候买个平板了。
下一秒黎朝的声音听起来暴跳如雷：“你怎么老跟他在一起？他又不是你亲哥，你总是黏着他干嘛？”
关你什么事？夏浅蓝真是醉了。
夏浅蓝不开心地说：“他是我未来对象，我为什么不能跟他在一起？我家里人都没意见，就你意见最大。”
黎朝还不肯罢休，说道：“夏浅蓝，你现在立刻把声音外放！楚烬，有种就出来单挑！我哪样不如你！”
夏浅蓝没有外放，都能听到他的大嗓门。夏浅蓝哪能料到黎朝就跟脱缰的野狗似的，转头看楚烬的脸色，楚烬如常，当真是宠辱不惊。
夏浅蓝皱了眉头：“你冷静一点，你讲不讲道理？你再这样我挂电话了。”
“你就知道凶我。”黎朝的声音听起来还有几分委屈，说出来的话也很稚气。
夏浅蓝仔细回想，自己平常也没有凶过他，自己有什么资格凶他。这话说的。
“我哪里凶你了？莫名其妙。挂了。”夏浅蓝说完就挂断电话，继续靠着楚烬看他电脑里的直播，嘴上抱怨说，“大过年的扰人心情。”
楚烬微微耸起肩膀，支起他靠着自己肩的脸，用商量的口吻说：“黎朝，要不要考虑一下呢？我看他真挺喜欢你的。”
“你变了，你以前怎么可能说让我考虑黎朝，你也知道我们三观不合。”夏浅蓝敏感地警惕起来，“你不会是为了摆脱我才这么说的吧？”
楚烬没有看他，只是沉默，神色犹豫，像是在想怎么开口。
夏浅蓝不等他说话，搂住他的脖颈：“我离开你不能活的。哥！”
楚烬才说了个“我”字，夏浅蓝就靠在他的肩窝处：“我不要你离开我，就这么一直陪着我吧。反正你也不恋爱。哥！”
他每次还都以“哥”结尾，有点强硬，又很像撒娇，灵灵的杏仁眼就那么看着楚烬，仿佛只要楚烬哪句话说得不顺意，他就要撒泼了。
楚烬所有的试探，都被这两句话挡回来了，被他磨得没有办法：“你真的是精……你别胡说，你比谁都热爱生活。”
“你不是也很热爱生活吗？”
“我觉得我一直在疲于奔命，每个阶段都很累，活在这个世上，有钱能解决很多烦恼，不然只能卷。”
夏浅蓝及时打断说：“好了，不聊这个话题了。”
多好的日子，不想聊这些。
他们继续看视频，彼此相安无事。
其实现代社会，不知道用什么来证明过年热闹，越来越觉得过年与别的日子无异，反正相聚时大家也在玩手机。
春晚节目里年味比较浓重，而且喜庆。
夏浅蓝中途玩了会儿手机，才发现黎朝给他发了个红包，他给退回去了，说了句“谢谢，不用啦”。
他给自己的舍友，赵仪和李嘉都发了红包，表达了感谢照顾之情。结果他们两个人发来更大的红包，他只能收了。
他给楚烬发了个“520”，然后放下手机继续看直播，可是楚烬的手机消息声响了一下，楚烬就说：“别给我发红包，我会退回来的。”
“你怎么知道我给你发红包了？你跟我是有心灵感应吗？”
“你刚刚拆红包的那个音效，我听见了。我猜你接下来要给我发红包了。”
楚烬是冷颜，说话帅得要死，面无表情却让人感觉小心思全都被他看透了。那双墨黑的眼睛，平静地注视着他。
夏浅蓝早有应对他的办法，笑吟吟地说：“你想怎样就怎样，反正钱是你的，人也是你的。”
楚烬发现，夏浅蓝永远会有让他更吃不消的一面，笑着说这种话，杀伤力着实很强。
楚烬说道：“如果你不是夏浅蓝，我真的……”
“如果我不是夏浅蓝，现在我不可能睡在你身边。所以得出夏浅蓝是特别的。”夏浅蓝看他伸出食指摇晃了一下，接着咬牙闭嘴了，夏浅蓝略微嘚瑟地说，“无言以对了吧？欸？我有点了解怎么治你了，我看你以后怎么逃。”
“蓝蓝，给我一点喘息的空间吧。”楚烬无奈地说。
夏浅蓝笑出声，眉眼弯弯地继续跟他看电视，大概是没理解这句话的含义。
快到晚上十二点的时候，夏浅蓝对他说：“你听说过吗？如果除夕的最后一刻在做什么事，一辈子都会做什么事。今年的最后一刻，我和你在一起。”
楚烬不解风情地说：“有点扯。这么多年有那么多最后一刻。好了，十二点到了，可以睡了。”
夏浅蓝埋到被子里，闭眼睡去。楚烬把红包退回了，也很快躺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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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的，看不到尽头的路。无论往东西南北，哪个方向走，都是死胡同。而且墙上都画着诡异的人脸。
夏浅蓝往身后退去，撞上什么，回头见到一个可怕笑脸的稻草人，比他还高一个头，同时乌鸦振翅高飞。
这本该是祥和的一夜，凌晨三点的时候，夏浅蓝从梦中惊醒，打开明晃晃的灯，摇醒楚烬，口中呼喊着“烬哥”。
“怎么了？”楚烬睡眼惺忪，看着惊魂甫定的夏浅蓝。
夏浅蓝将手放在心口处：“烬哥，我刚刚做梦梦到了很可怕的场景。我好像一直在鬼屋里面，太吓人了。”
楚烬刚睡醒，愣了半拍，墨黑的眼眸逐渐由睡意转向清醒。他意识到夏浅蓝很害怕。
他坐起来安抚性地拍拍夏浅蓝的背：“没事，我们是唯物主义者，坚信这个世界上没有鬼。我错了，我下次再也不带你去鬼屋那种地方了。我以为你长大了就不害怕了。”
小的时候，他们听说了一个鬼故事，到晚上夏浅蓝就吓得睡不着，一连一个月都疑神疑鬼的，看到红色的光点都怀疑是怪物。楚烬倒是从小不怕这些，胆子比天大。
夏浅蓝用被子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我们开着灯睡好不好？还有，你能不能抓着我的手，我没有安全感。我不是装的，我真的很害怕。”
“你安心睡吧，等你睡着了我再睡。”
楚烬拍着夏浅蓝，像哄孩子一样，一下一下轻轻拍在他的身上，夏浅蓝逐渐平静下来，神情明显放松了很多。
这就是楚烬，凌晨被吵醒，还能温柔地陪伴你睡觉，不一定说爱你，却事事照顾。
“我有时候做了可怕的梦，醒来想到这个世界上还有家人在，就会安心很多。”夏浅蓝说，“烬哥，你说你把我当家人，可是只有我可以陪伴你一生一世。”
楚烬看他闭上眼睛要睡了，自己也躺下来，继续一下一下拍着他。
许久之后，楚烬轻声说：“蓝蓝，如果我跟你想象的不一样，你还会是这样的想法吗？我不能保证，你成了我男朋友之后，我能对你毫无保留。我了解你，你是一个很澄澈的人，你的处事方式也很透彻，最讨厌朋友对你不尽不实，何况是对象呢？我可以接受跟你相处，因为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可是更亲密就不行了。你看，我跟前任也处得跟朋友一样。”
半晌没有回应，楚烬就知道他睡着了，他低下头，看到夏浅蓝已经睡熟了，呼吸绵长均匀，睫毛长卷，面容真是美好如玉。
楚烬说：“蓝蓝，再过一段时间吧，我也想再看看，到时候会告诉你答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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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夏浅蓝隐约听到外面有什么响动，以及说话的声音，才想起来今天是大年初一，要招待客人。
夏浅蓝勉强睁开双眼，拿手机看了下时间，九点钟，然后倒头睡过去。起不来，这怎么起得来。睡到日上三竿才是他假期的常态。
楚烬，他家烬哥太了解他了，他就是起床困难户，上早八都困难，还早起招待别人家的客人呢。
十点，部分客人都到了，坐在客厅里吃花生瓜子聊天，夏浅蓝再次被吵醒，这才起床，出了房间，赶紧猫进卫生间洗漱。
他洗漱完出来，呆呆地站在客厅里，有点不知所措，沙发上的四个亲戚，他好像一个都不认识，又好像知道一个。
“蓝蓝也在，蓝蓝长这么大了？”那位穿着深色羽绒服的阿姨，笑着看他说道，“这是蓝蓝吧？”
夏浅蓝想起来自己小时候可能见过这位，说道：“是的，您是楚烬的阿姨吧，我怕认错了。不好意思啊。”
“是我，你小时候我们见过的呀。你快过来坐。”阿姨的嗓音天生不明亮，带着些沙哑，人倒是挺爽快的。
夏浅蓝坐到她的身旁，阿姨打量着他夸赞说：“哟，这帅小伙，长得真精神。蓝蓝考去了哪个大学？”
她边吃花生，边剥花生，边说。花生壳的碎屑散开来。
“跟楚烬同一个大学。”
“H大啊，好的好的。真好。有对象了没有？”她吃了颗花生在嘴里咬，眼睛直直望着他。
楚烬刚好端着洗好的水果过来。夏浅蓝瞟了他一眼，摇摇头说“没有对象”。
阿姨爽快地说：“等着，姨到时候给你介绍一个。”
夏浅蓝尴尬地笑笑：“不用不用，我自己找。您太客气了。”
他悄悄看楚烬。楚烬放下果盘，不帮他就算了，竟然没忍住低头笑了，因为他此刻的尴尬样子很好玩。夏浅蓝伸手打楚烬的背。
楚烬一把抓住他的手：“好凶啊你。这小猫爪一样。挠谁呢？”
夏浅蓝顺势牵了一下他温热的手，然后松开，若无其事地拿了一个橘子剥开吃，继续听阿姨说话。
楚烬心想，小样，还挺能装。
阿姨笑着说：“你们俩现在的关系还那么好。小烬以前是孩子王，小男孩小女孩都喜欢跟着他玩。不过还是跟蓝蓝关系最好。一定要带蓝蓝。”
夏浅蓝附和了一句，说是这样。确实如此，但他不习惯跟长辈聊这些。
阿姨给他介绍了另外三个人，都是楚烬家的亲戚，有爸爸这边的，也有妈妈这边的。十点半来了一对母子，是从乡下来的，是楚烬的表姑和表弟，打扮得有点落伍，表现得并不热络。
一家人先去了墓园，看离世的楚烬爸妈，刚好两车人。本来楚烬体恤长辈，想自己来开车的，长辈硬是要自己开。
汽车行驶在道路上，长辈擅长急刹，动不动就刹一下，开得一点都不稳。这还不如楚烬开呢。
楚烬没买车，但会开，借过亲戚的车练手。坐楚烬开的车，夏浅蓝就不会晕。
夏浅蓝旁边坐着小孩，他看着还在读小学，很乖，一句话都没有。
“下午去逛商场吧。”楚烬的表姑说。
开车的亲戚说：“我们是不要逛商场的。小烬下午要招待客人，可能没人陪你们去。要不你们自己坐公交过去？”
“我是不知道怎么坐公交车的。那算了吧。在家里玩玩好了。”
小孩很失望地说：“好不容易求我妈来一趟。我想出去玩。”语气里都是不满和遗憾。
确实，好不容易从乡下过来一趟。逛商场又不是很高的要求。楚烬还没说话，估计是在思考策略。
夏浅蓝心软：“那下午我陪你们去吧，就我比较闲。”
楚烬在副驾驶座，说道：“蓝蓝，你不会开车吧？考了驾驶证还不敢上路。你带他们打车吗？”
“没关系，打车好了。”夏浅蓝说。
越开越僻静，到了墓园，他们发现大年初一有很多人过来。
夏浅蓝的爸爸也葬在这个墓园，他在楚烬家那边待了一会儿，看他们净碑，然后带着水果和一束菊花来到爸爸的墓碑前。
这些东西都是楚烬帮他准备的。楚烬也是今早才知道要扫墓，他们两家一般都是清明节来，正月初一不来。今年是例外。
楚烬很贴心，临时知道要来，还替他备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