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凌云问得自然，倒是叫准备结账的袁满尬了一下。
袁满最近天天看《老板》的直播，自然辨识得出这是顾凌云的来电。
他扫了林尘一眼，林尘给了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才回复视频那头的顾凌云：“跟袁满在外面吃饭呢。”
退回朋友身份的袁满很识趣，离开座位结账去了，刻意把空间留给林尘自己。
见袁满离开，林尘才带了点脾气冲道：“顾总还有时间管我身边有谁呢？”
昨天把他折腾得不轻，今天分道扬镳就再没联系过。
这就是他追人的态度？
本来，林尘也是故意冲一句回敬他那句“野男人”的质问。
但话出口，他突然有了些真情实感的委屈跟气愤。
被沈胥白压着那会，他确实想过顾凌云会不会来救他。
他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对顾凌云有了依赖心理。
电话铃声响起的那一刻，他脑海中出现的第一个人也还是顾凌云。
不知是否他过去做得太好，总能在他需要时主动上门。
今天事情了解，顾凌云才姗姗来迟，林尘忽然有些不习惯。
林尘被自己的想法惊了一下。
他试问自己，怨傅闫谦和阑景玉吗？
当然不怨，没有资格也没有立场去怨。
那为什么偏偏怨顾凌云？
真的是因为有过各取所需的关系，可他的“需”可不包括顾凌云的感情。
林尘，你越界了！
林尘的想法顾凌云尚且不知，只知道视频里的少年神情不对。
动了气，还委屈。
看着让人心疼又心软。
顾凌云反思，确实是他不对。
想着今天是林尘跟沈胥白单独录制，就一边盯着直播一边处理公务。下午因为傅闫谦那一手又紧急赶往外地处理危机，一心扑在工作上，确实忽略了林尘。
直播停录也就两三个小时，林尘怎么了？
管他怎么了，顾凌云最烦猜来猜去，矛盾的化解在于沟通。
他有嘴问就是了：“受什么委屈了？”
顾凌云不问还好，问了林尘心里更不舒服。
这个不舒服一分为二，一是没由来得委屈，想从顾凌云那讨些安慰。
二则是烦现在这样的自己，又没多大点事还都过去，有必要难过还怨人，像什么样子。
恰好，袁满付完账回来，偏头示意了下外面。
那意思是问他走不走。
林尘需要时间消化自己的情绪，便对顾凌云道：“我先回家。”
顾凌云明显察觉林尘情绪不对，没反驳他的提议，只道：“到家给我电话。”
林尘“嗯”了一声收了线。
两人都喝了酒，袁满叫了代驾先送林尘回家。
路上，顾凌云发来消息，还是视频里那句：[到家给我电话。]
片刻，又来一句：[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别委屈自己。]
林尘怔怔得看着最后一句，有些恍惚。
顾凌云这么会哄人呢？
但不管怎么说，看高高在上、运筹帷幄的大反派低声下气安抚他，确实让他觉得心里熨帖。
林尘的嘴角小小的翘了一下，打字：[当然是你的错！]
多少有点毫不讲理的恃宠而骄了。
顾凌云又回：[不气了？]
林尘嘴角又翘了翘：[当然没有！]
怕力度不够，还带了个感叹号。
他林尘是那么好哄的人吗，╭(╯^╰)╮
顾凌云：[我错在哪，请林老师明示？]
林尘：[你错在哪，你问林老师？]
顾凌云：[我的错，不该忽略我们林老师。]
又补：[没关心我们林老师吃没吃饭，饿没饿着，反倒让别的野男人占了林老师的便宜。]
林尘正由一搭没一搭跟顾凌云聊天，心情渐渐舒展。
但看到最后一句，又想起沈胥白被机制反噬的事。
平心而论，他理解沈胥白的苦楚和无奈，也真的不怪他了。
但那会的慌张和害怕也确实发生过。
甚至有那么一瞬间，他还想过：如果沈胥白真的强了他，他要告诉顾凌云吗？
他跟顾凌云各取所需的关系是不是就到此为止了。
林尘捏着手机，又想起了自己在现实世界的恋人。
思绪发散，好半晌没能收住。
直到袁满提醒：“到了。”
公司新安排的小区安保级别很高，袁满的车进不去。
林尘在小区门口下车，姿态和语气都很自然：“再见，早点休息。”
袁满从副驾驶车窗冲他挥了挥手：“老板放心，我会为你好好打工的。”
林尘被袁满混不吝的样子逗得一乐。
林尘独自回了家。
按理说他今晚回节目组别墅也行，但他今晚想要点自由，就任性了一回。
他前脚刚进门，顾凌云后脚跟装了监控似的，问他：[到家没？]
林尘能怎么说，直接弹了个视讯过去，顾凌云秒接：“到家了？”
“嗯。”林尘将手机随意拿在手上，也没注意镜头对着哪，一边换鞋一边回复顾凌云。
这态度怪敷衍的。
顾凌云心道今天是真不高兴了。
刚在外面，他顾忌林尘不好意思，这下在家，顾凌云开门见山：“宝宝怎么了？”
林尘一怔。
顾凌云唤他这些肉麻的称呼倒是越来越自然了。
不过他心里也有些小小的受用是怎么回事。
他不可能真把沈胥白的事告诉顾凌云。
一是那非沈胥白的本意，牵扯到穿书的事，沈胥白也为自己的错误买单准备退出节目组了。
二是他不涉及穿书跟顾凌云根本解释不清，怕顾凌云对沈胥白动怒。
他还没忘顾凌云动辄让人非死即残的大反派属性。
林尘换完鞋坐在沙发上，将手机放在茶几上，找了瓶矿泉水抵着，懒洋洋地跟顾凌云视频。
屋里很安静，但却不觉得孤单。
视频那头的男人正坐在办公室里，衬衫领带，像是还在工作。
两个人明明不在一处，却好似正在陪伴对方。
事实也确实如此。
林尘难得想说些真话。
“有些迷茫。”林尘望了望窗外的繁星，淡淡地道。
顾凌云像个善解人意的哥哥，极其耐心地问：“工作上，还是生活上？”
“感情上。”林尘如实答。
视频里，顾凌云换了个稍微端正些的坐姿：“洗耳恭听。”
林尘喝了些酒，这会不算清明。
都说酒后吐真言，他垂眸，有些伤感地道：“顾总，如果有一天我消失了，你会难过吗？”
这话题发散得太快太远，还带着些玄幻色彩。
“难过。”顾凌云却适应良好，毫不犹豫地给予了林尘肯定答复，“所以我不会让你消失的。”
林尘知道没人能理解他，他自己其实也不清楚自己能不能再回去。
让他悲伤单相思的现实恋人，让他渐渐产生波动的书中人物顾凌云。
也让他开始权衡。
要选择悲伤，还是放纵贪欢呢？
这其实才是林尘在饭店那会察觉自己对顾凌云的心思后，纠结的症状。
“如果我来这里是因为意外，总有一天会去另外的地方呢？”今天的林尘似乎很固执，硬是想要一个答案。
顾凌云依然没有犹豫：“你准备去哪，我陪着你。”
话虽这么说，顾凌云的脑子却乍现白光。
——林尘跟他们来自同一个地方？
对，一定是这样，否则他们为什么要抢一个纸片人？
思及此，顾凌云的话更有底气：“你在这里我就在这里，你回去我也陪你回去。”
林尘一怔：“你知道我要回哪里吗，就陪我回去？”
顾凌云心道以前不知道，现在大概是知道了。
怪不得他此前调查的林尘，跟他遇见的林尘完全不同。
原来如此。
顾凌云忽然很高兴，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这种高兴的感觉了。
——他觉得他跟林尘是天生一对，是有宿命在身上的。
他不喜欢迂回，也不愿意跟心上人试探，直言：“你是穿书过来的对吗？”
林尘的醉意被顾凌云吓退一大半，张着嘴瞪着眼傻傻地盯着视频中的男人，结巴道：“你……你怎么知道？”
顾凌云下一句话直接将他剩下的醉意也吓退了。
他道：“因为我也是。”
“什么？”林尘难以置信。
顾凌云理顺一切，心中快意，这会只想把两人绑紧栓牢：“你看咱们天生一对。”
林尘现在哪有心思谈情说爱，只想问清楚各种缘由。
“你也是穿书的？你知道沈胥白也是吗？”林尘急不可耐，将沈胥白也卖了。
没办法，谁让沈胥白此前说他跟顾凌云是一个人。
沈胥白不说，他或许在顾凌云这里能找到答案。
顾凌云差不多能猜到，现在被林尘证实。
他也不介意卖几个人，反正相比林尘，那两人显得尤为不重要：“嗯，还有傅闫谦跟阑景玉。”
好家伙！这是群穿了？！
林尘震惊不已。
他突然想到自己吃饭时那灵光一现的想法：“你们不能是同一个人吧？”
这回换顾凌云一愣。
傍晚那会他忙，没仔细分析印象中的对话。
好像他离开后，阑景玉确实对傅闫谦说过“林尘是他们的老婆”之类的。
顾凌云的眸子微眯：“这我不清楚，我只知道你是我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