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连环杀人案（22）

　　季玄：“……”他觉得自己肯定还在惦记那碗面。

　　冷凌收回目光，抬眼望着车窗外，即使下雨也挡不住的、川流不息的人群，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座椅，接着说道：

　　“沿着那条街，来回走，开慢点。我怀疑失踪的那5个人，就在那条街附近。而且，一定是比较僻静的地方。”

　　季玄觉得，自己没吃到那碗面的后遗症又来了，冷凌的话，让他的心里又开始不舒服。

　　冷凌为什么这么说？因为她怀疑凶手就是队里的人。

　　在那条街上，每日里进进出出，很容易就被人记熟了。

　　但是凶手作案，尤其是为了方便作案和运送，就必须选在离自己住的、或者是工作近的地方。

　　而想要方便，还要能避人耳目的地方，就是在凶手自己常常进出方便，却不会引起人怀疑的地方。

　　今天早晨失踪的那5人，估计是在6点到8点之间，凶手为了赶时间，就一定会把他们运回来，藏在附近。

　　他，有运输的条件……

　　季玄觉得心脏处有点隐隐作痛。但他不得不想到最重要的一点。

　　凶手在击打被害人关节的时候，即便是隔物，也会发出较大的声响。

　　这是重点。

　　所以冷凌才会这么猜测。

　　“尽量找找看，越早找到，那5人便越能多一分生机。如果彻底找不到，我送你一份大礼。”

　　冷凌面无表情地说道。

　　稍微没注意，座椅被她的手指抠了个洞。

　　她知道季玄在想什么，她自己也想过，所以希望能用这种反推、反证的方法，来证明他俩都错了。

　　事实很快就向他们做了证明。

　　支队门前的街，叫光明街。

　　斜对面有一条马路穿过去，就到了曙光街。

　　而曙光街尽头的右边，有一个供老年人锻炼健身的小公园。

　　左边，有一片烂尾楼。

　　烂尾楼距离最近的民居，有一百多米。

　　其实它也相当于是在光明街上，不过是在街道店铺的侧后方。

　　街道店铺所在的楼层都高于6层，而烂尾楼只盖到了三层。

　　季玄开车在光明街上来回跑了五圈，才发现了它。

　　还是因为他下去买水的时候，那条马路上走出来的一群、即便下雨，也挡不住对广场舞热爱的大妈们的议论。

　　“以后咱们还是换个地方跳舞吧？别去那个小公园了。”

　　“那小公园挺好的啊，也不挨着居民区，没人投诉咱们。”

　　“就是嘛，干嘛突然要换地方？再说了，上哪去找那么合适的地儿？”

　　“老姐儿几个，也不是我想换，你们就没听到那帮老头子说，对面那烂尾楼，最近总是有怪怪的动静？我这不害怕嘛。”

　　季玄一把捏爆了手里的矿泉水瓶子。

　　……

　　事实证明，他俩对了。

　　在烂尾楼中间的一间地下室里，他俩找到了那5个失踪的青少年。

　　已经停止了呼吸。

　　他俩是根据烂尾楼里，凶手的脚印找到的地方。

　　这片烂尾楼，材料什么的都搬空了，连看守人住的房子都长满了杂草。

　　只围着一圈到处都破破烂烂的蓝铁皮围墙，起着勉强隔绝的作用。

　　它的大门前是条较宽的停车道，去对面公园玩的、或者是没地方停车的人，就会把车停在这条停车道上。

　　而大门上的链子锁，只是虚挂在上面。

　　季玄手指轻颤着，打电话通知队里和法证部来人。

　　冷凌手脚冰凉却无比稳定地戴好口罩和手套，开始拍照取证，进行初检。

　　五人的死亡时间是：12：00至13：00之间。

　　下颌骨皆被暴力松卸。

　　胳膊俱都脱臼。

　　全身关节完好。

　　颈部大动脉处有疑似手掌外侧留下的击打痕。

　　致伤时间大约在早上6：00至8：00之间。

　　颅骨内皆有疑似钢钉的硬物。

　　死亡原因是：颈骨折断。

　　而他俩赶到的时间是：17：15分。

　　冷凌在翻动其中一具尸体时，发现了对方位于左腰外侧的衣物上，有一点轻微的点状面血迹沾染痕。

　　其余四人没有。

　　五具尸体，除了头部少量出血之外，其他部位以及现场，皆未检测到血迹反应及指纹。

　　冷凌用剪刀剪下了那块布料。收进证物袋，放进了工具箱。

　　……

　　夜已经很深了，亲自验过两份dna的冷凌，拿着报告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她坐在桌前，给季玄发了条信息：来我办公室。

　　之后，便把手机扔到桌上，双眼失神地看着窗外。

　　无尽的小雨、无明的天空，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冷凌没有起身去泡茶，现在的她根本连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

　　因此，她便没有注意到，门口鞋架的最低层，有一双卫果的鞋。

　　可能是因为沾了泥巴的缘故，鞋子放在鞋架的最下面，只露出了一点鞋后跟。

　　换作平时，冷凌就会发现，可现在，她在走神。

　　季玄很快就过来了，没敲门，直接就推门进来坐在了冷凌的对面。

　　他看到了桌上的报告，但是没有伸手去拿。

　　冷凌和他，都不是公私不分的人。即便再是熟人作案，冷凌如果发现了，她也会如实上报。看書溂

　　现在突然叫他来，而且，看她的神情也十分不对劲，季玄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他在等，等冷凌亲口告诉他。

　　冷凌没让他等太久，便开口了。

　　声音里，含着很深的感伤、悲哀和愤怒。

　　“我猜他今晚会来。我在等他，等他来了亲口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这么对卫果？就算他不喜欢卫果，可也不该如此地伤害她！”

　　季玄呆愣在原地。

　　季玄设想过很多人，几乎每一个符合凶手身高的人都设想过，甚至连没有那么高的人也想过，包括支队长、指导员、洪慎等等，他都有想过，唯独，没有想过他。

　　为什么，偏偏是他？

　　卫果……

　　活不成了。

　　这才是真正令冷凌无比愤怒与难过的原因。

　　办公室门口的走廊上，传来了步伐均匀、有节奏的、沉重的脚步声。

　　随即，武畅推开门，走了进来，抬脚将门关上。

　　季玄一拍桌面，一个回旋转身，一拳砸在了武畅的面门上。

　　武畅重重地撞在门上，撞得门框“哐哐当当”地响。

　　他抬手抹了把鼻子里流出来的血，一手撑地，站了起来，面色平静地走到门右侧的沙发上坐下，双手交握，开口说道：

　　“你们，相信重生吗？”

　　冷凌和季玄的眉心同时一跳。

　　武畅的视线茫然地投向对面的白墙，没等他俩回答，就继续说道：

　　“有一位姑娘，她自小生活很幸福，性格十分单纯、善良，美好得就仿佛像是一缕阳光，照耀着身边的每一个人。”

　　武畅看了一眼走过来坐在他对面的俩人，接着说道：

　　“她考中警校，然后以最优异的成绩毕业，分到了刑警支队。

　　她热爱这份职业，每天努力奋斗，表现非常突出。

　　有一天晚上，忙着抓捕罪犯、东奔西跑了一天、连口水都没顾得上喝的她，告别了队友，带着满身的疲惫，向着停车的地方走过去，准备回家的她……”

　　说到这，武畅终是没能再维持住表面的平静，他紧紧攥住拳头，死死闭上双眼，脸上的青筋根根迸现。

　　深呼吸了十几次后，才咬着牙关接了下去：

　　“走了二百多米，就在她要上车前，一个十三、四岁的小男孩，惊惶失措地跑过来向她求救，说自己的妹妹在对面的地下停车场，被两个小混混堵了。

　　身为刑警的姑娘，二话不说就让那男孩带路。

　　男孩带着她一路奔向地下停车场。

　　停车场的后三分之一是废弃的，那儿到处堆满了砖石、泥沙。

　　男孩指着砖石堆告诉这个姑娘，就在那后面。

　　那姑娘在地下停车场昏暗的光线下，发现了砖石后确实有两个人影在晃动。

　　她却没听到女孩子发出的声音，担心那男孩的小妹妹已经遭遇不测，抬手摸枪时，才想起，当天她以自身为饵，吸引罪犯上勾前，就把枪留在了车里。

　　但是，救人如救火，即便是没有枪，她也义无返顾地、毫不犹豫地冲了过去……”

　　武畅说不下去了。

　　他浑身颤抖着，紧闭的双眼下，两行滚烫的热泪穿过他的脸颊，混和着他鼻子里流出来的鲜血，一滴滴地滴落在地面上，绽开一朵朵的血花。

　　冷凌双眼赤红，手脚发抖。

　　她听出来了，那姑娘就是卫果。而武畅，他问过他俩，相信重生吗？

　　那么……

　　季玄伸手握住冷凌的手，给予她无声地安慰，同时也是在安慰自己。

　　他也听出来了，也在极力隐忍着内心熊熊燃烧的怒火。

　　空气安静了仿佛一个世纪。

　　他俩谁都没有催促武畅。

　　冷凌想起身，想离开这儿，她不想再听武畅说下去了。可她身体发软，站都站不起来。

　　武畅将脸深深地埋进了手心，闷闷地声音传了出来：

　　“砖石后不是两个人，而是12个。从未成年到成年，整整12个人。

　　姑娘一冲过去，后脑就被埋伏好的人，重重打了一棍……

　　有人往她的眼睛里扬了沙土，有人用刀砍伤了她，引她来的那个小男孩，趁着她眼睛看不见的时候，蹲在地上，用刀扎穿了她的大腿……

　　她一直在反抗。

　　一直、一直……直到咽气的最后一秒。”

　　武畅没有再停顿，他怕自己一停顿就再也说不下去了。

　　今天必须得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