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周后

  闲得快要发霉的余臻躺在床上翘脚煲着电话, 目光追着保洁阿姨手里的拖把转来转去, “游戏更新后又要重新背地图, 真的烦。”

  电话那头的张成栋幸灾乐祸:“等你回来等着新地图被我虐吧~”

  余臻哼哼两声以表不屑。

  张成栋感到实力被小觑,不服道:“干嘛, 看不起我啊?好歹我现在也是个职业选手。”

  “……呵呵,”余臻抠了抠耳朵, “是半个吧。”

  余臻国外回来后才知道,张成栋居然闷声不响地进了职业战队, 还是和ZH素有过节的TB。进了TB也就算了,好歹是个老牌俱乐部,结果弄了半天当个替补,除了训练一有比赛还是坐冷板凳的命。

  “没错,我是半个”张成栋大方承认, “某些人还只是个挂名呢。”

  余臻被戳到痛处,想起以后可能再也没机会打比赛了, 胸口上似乎压了巨石, 透不过气。

  张成栋和余臻十几年的兄弟, 跟余臻说话时从不过大脑,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伤人, 话锋立刻转移,“前段时间你不是还直播过吗, 你腰应该很快就能恢复吧,到时候你随便播播,人气立马就上去了。”

  余臻笑容苦涩, 那次是钟楚杭代打,余臻只动动嘴巴而已。

  话说回来你,那回直播效果的确惊人,余臻粗粗算过从钟楚杭第一局到最后下播,总共不到5个小时,时间还是流量惨淡的上午,关注量居然在中途一度超过5万,结束后也为余臻增加了好几千的订阅。

  当然这几万流量中,有多少是冲余臻来的,多少是看热闹来的,还有多少是来围观直播吃屎的——就不得而知了。

  无论如何,两人一顿操作后,余臻人气有回暖趋势。然而钟楚杭第二天就离开了杭州,余臻一个人没法直播,眼睁睁看着好不容易涨上的订阅量又一点点打回原形,可以说是心痛无比了。

  “大哥您就别跟我提直播的事了。”余臻放平了脚,想及至少还要一个月才能行动自如,他满脸生无可恋。

  两人又东扯西扯几句,结束通话后,余臻照旧登上连城APP,查看订阅量——又掉了10个……再这样下去,等复出的时候,这个直播ID恐怕已经凉了呀。

  正当余臻烦躁地把头埋进枕头中,微信提醒,来自钟楚杭clock。余臻双目放光,拿起手机

  【腰还疼吗?我今天晚上到杭州。】

  他回来了!

  不对,余臻扔掉手机:钟楚杭回来我那么兴奋干什么?他来杭州肯定也要工作,怎么可能有时间来帮我唱什么双簧。

  余臻被自己的想法一怔,伸手拍脸:搞什么啊?就算他有时间,人家凭什么来帮我解决问题啊,余臻啊余臻,你说你是不是飘了??跟钟楚杭打几局游戏,拴一起跳过一次伞,人家把你当朋友,你把他当什么,人形外挂吗?!!

  保洁阿姨正拿抹布专注擦着床头,冷不防听到清脆的巴掌声,吓得抖了抖,不可思议地看向床上的余臻,敢情这小伙子躺得久了,脑袋也出问题了?

  飞机抵达萧山机场是晚上九点

  MILK拖着两只小型行李箱下了飞机,却发现钟楚杭早已走在了前面,步伐带风,快得几乎要飞起来了。

  拼死拼活总算赶上,MILK喘着粗气,“今天行程没公开啊,不会有粉丝接机的。”说完后,MILK马上意识到不对,以前粉丝围堵时,钟楚杭照样走得从容不迫,今天这是怎么了?

  因为走得急,两人很快走到出口。司机早已候在接客平台上。

  钟楚杭看了眼手表,坐进车内。MILK将行李交给司机,打开门,一屁股坐在副驾驶位上,刚才他边走边琢磨,自以为把钟楚杭的图谋了然于胸,嬉皮笑脸侃道:“老板,你晚上还回家过夜吗?”

  钟楚杭经他提醒,突然想起来:“MILK,后面几天,你自己附近找个酒店住吧。”

  MILK:“????!!!!”

  因为钟楚杭老家在杭州,隔三差五会回来住一段,以往过来MILK都是住他家,这次居然莫名其妙被剥夺了这项权利。

  MILK有些心酸,不就开了个玩笑吗,怎么转眼就要被逐出家门了呢。

  车子平稳驶入市区,MILK想了一路,得出一个不可思议的结论——莫非老板已经将余臻拿下了?余臻要搬进来,钟楚杭怕他打扰两人世界,才不得已把他赶出去。

  不可能啊,没道理进展那么快!

  MILK记得就在几天前余臻通过微信找过他,询问关于钟楚杭的事。

  【树哥,不对,我还是叫你MILK吧,不然怪怪的。】

  【干哈?】MILK当时正陪着钟楚杭出席一个活动,跑前跑后忙的焦头烂额。

  【杭哥不在吧,我想问你一个他的问题。】

  什么你的他的,MILK一团黑线,这时有人叫他名字,他便随手把手机塞兜里忙去了。

  再看微信时已经过了好久,余臻的一长段话马上吸引了MILK的注意力:

  【那天杭哥替我直播了,我看他操作总觉得特别熟悉,泰国那次还没注意,想来想去,总觉得,我是不是以前跟杭哥一起打过游戏啊?】

  露……露馅了?

  MILK看到微信条件反射轻呼出口:糟糕!老板的马甲掉了。

  没想到钟楚杭是发财树开花的真相那么快就被戳穿,MILK虽有些惊慌,但他好歹见过大风浪,沉着回复:【怎么可能?杭哥平时那么忙,他从来不打游戏。】

  【是吗,我看他的水平,少说也有两三百个小时的游戏时间了。】

  在游戏上,余臻显然没有那么好糊弄。

  【他,他怎么可能会跟你这种主播一起玩啊?】MILK被打退一节后,继续硬刚。

  【他为什么不和我玩?我们连线下都一起玩过。】

  余臻发了个疑问的表情包。

  【他,他他真的不是……】MILK退无可退。

  【他……不是双狙大神吗?那可能是我搞错了。】

  MILK黑人问号脸,什么双狙大神??

  一拍大腿,想起来了——有次钟楚杭和余臻双排时,喝了点酒又碰上TB的“老朋友”YORK,一下没忍住,便动了真格。

  MILK暗下松了口气,顺水推舟向余臻承认了钟楚杭就是流落民间的“扫地僧”——双狙大神。幸亏有这出,他才惊险地把钟楚杭的身份又糊弄过去一次。

  虽然钟楚杭现在有了“双狙大神”顶戴加持,但余臻也不至于因为这个就草率屈服在他淫威之下吧。

  叉掉了余臻已被攻略这个结论,MILK通过后视镜悄悄观察后排,钟楚杭低着头,看样子应该是在发信息。

  MILK默不作声地偷窥着,半晌,细长的眼睛逐渐瞪大,溢出几分惊恐。

  镜中的钟楚杭眼神放出饿狼般精光,嘴角勾出一抹邪魅的弧度。这表情虽然十分罕见,但MILK却再清楚不过了:这是,有人……要遭殃了。

  MILK抚平背后的寒毛,突然有些庆幸,还好我被扫地出门了,再怎么遭殃的也不是我。

  余臻打了个喷嚏,拉扯到了后腰又是一阵剧痛。

  缓过疼来,余臻呸道:“我都这样了,哪只王八还在念叨我。”

  揉揉鼻子,继续拿起手机聊微信。

  余臻:【你回杭州住多久啊?】

  钟楚杭Clock:【大约一个月。】

  余臻:【那么久?要拍戏吗?】

  钟楚杭Clock:【没有,休假。】

  余臻:【哈哈,那不是跟我一样。】

  钟楚杭Clock:【是的~你最近没恢复直播吧?】

  余臻:(哭)【没有,每天瘫在床上,我都快坐吃山空了。】

  钟楚杭Clock:【恢复需要多久?】

  余臻:【最快也要一个月吧……】

  钟楚杭Clock:【那你准备再睡一个月?】

  再睡一个月,睡一个月,一个月,个月,月……

  这句话回荡脑中久久不能散去。

  余臻自尊心受到了严重挫伤,已经咸鱼躺了一个月了,再一个月后就算马上复出再回连城,可能还不如重新开个直播号呢。

  见余臻久久没有回应。

  钟楚杭发过来一段语音:“我快到家了。据说游戏更新后出了新地图,我先试玩几局,你好好休息。”

  余臻放在耳边听完后,无趣地扔开了手机,拉上被子闭眼。

  过了一会,他猛地踹开被子,又吃力地把手机扒拉回来。

  【如果方便的话,可以过来我家玩啊,外设都是最新的。游戏更新后据说画面也改良了,应该体验感会不错。】

  微黄路灯下,钟楚杭笑着放下手机,立在一片茂密绿化中抬头仰望,九楼唯一没拉上窗帘的那户,窗口灯光摇曳,有人影微动。

  看了一会,钟楚杭快步走向楼道口,面上笑意更盛。

  第一步,达成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