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莲居中案上摆着刻有鸳鸯的油碗,淌在灯油中的柴芯冒着红光,照亮屋中一角,人有三急,夜半三更,总是有起夜的习惯,这灯火便是用来留些光亮,又不碍着让人休憩。

  光影明明灭灭打在蔺池双与钟令怀身上,见着蔺池双靠坐床沿,金丝绣花的锦衾顺着柔润的衣服便挂到了腰间,身上的中衣因着睡着的缘故,微微敞开着,漏出了精致的锁骨和一片光滑的皮肤。

  蔺池双装作困倦的模样,投以迷惑的神情,心中大抵清明一片,猜想着这钟令怀是求爱不成,打算来一场生米煮成熟饭?

  “令怀想过了,池双总是害羞,这夫夫二人相处之道,贵在以诚,池双千金之躯,自是不能委屈自己。”钟令怀掰着手指,神情认真地解释着自己。

  “所以,你是想爬本王的床?”蔺池双一把抄起身上的锦衾,裹住了满身春色,神色凶猛,如临大敌。

  “噗——”

  口中的茶水还未咽下,已成汹涌之态喷薄而出,习武之人眼力过人,哪怕是夜色之中,也能辨人定位,更何况,有着灯火的照耀,蔺池双将钟令怀绯红的脸色尽收眼底。

  “咳,咳咳……池双,能否告知我,这是谁教你的?”将杯子放回原处,缓步轻挪,便坐在了上好的雕花床边,刚刚咳嗽地狠了,如玉的容颜就了些许胭色,海棠簪子高束的青丝也掉了一缕,垂在鬓角边,温润如玉。

  果真是个傻子,他当时怎么会认为蔺池双是个腹黑的主,一直在装傻呢,如此喜形于色,若不是菽妃娘娘留了这么几个衷心的下属,这渊王府怕是早就尘封积灰了。

  四落的墨发散落在床边,许是没有沾染外面世界的人心险恶,如同孩提的目光,生得一双上好的桃花目,哪怕是盈盛了傻色,也顾盼生情,钟令怀不得不承认,这副美艳的皮囊,的确能让他见色起意。

  “三皇子可能少说了一句话,我不仅是想爬你的床,我馋的可是你的身子呢!”说完忍不住低头笑着,充其量现在也只是对蔺池双有些好感罢了,这么快把自己交付出去可不是钟令怀的本意。

  抬手捏了捏眼前人凝脂般的脸,一个鹞子翻身便进了床里侧,扯了扯蔺池双身上的被子,就面向里侧睡了。

  “登徒浪子,你给本王下去,别以为救过本王,就可以如此这般孟浪。”拼命往床外拉着钟令怀,堂堂的渊王大人,何时与人一起睡过同一张床,蔺池双也不怕丢人,拽着人家衣服就往外面拉。

  反手一个卸力就将蔺池双困在了自己身下,钟令怀双手撑在蔺池双两侧,从鬓前落下的青丝就打在了蔺池双的脸上,嘴中让他消停些的话还未说出,就见身下的人满脸都是泪水。

  顿时有些慌乱,钟令怀从前未交过女朋友,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如何安慰,只能将人抱在怀中,轻轻地拍着背,细声细语地哄着。

  肩头猛然一疼,蔺池双看着深衣上的血迹渗了出来,也未曾松口,只是一个劲含糊不清地说着自己的委屈,钟令怀也只能忍着,继续轻声细语哄着,只不过肩上确实很疼,但他尚且还忍得住。

  灯油烧了半碗,蔺池双在钟令怀身上睡了过去,将自己的肩头从蔺池双口中解救了出来,托着人的后脑勺,轻轻放在鸳鸯枕上,为他整理好衣服,盖上了锦衾,下床吩咐人打了盘热水,为蔺池双擦完脸后,这才开始处理自己肩头的伤口,清理完一遍,往身上涂抹了些酒,这才收手。

  坐在床边掀开了被子一角,忽然觉得不妥,“这味道怕是会熏着这人。”放下手将被子重新掖好,自己则是另外找了床被褥,放在地上打起了地铺。

  带着一身酒味,钟令怀翻来覆去了半个时辰,这才被困意折磨地不行,睡死了过去。

  一枚扳指自床榻上射出,一举击中了地上人的睡穴,蔺池双从床上坐起,径自走到钟令怀身旁,蹲下了身,想起那句馋他的身子,突然便笑出了声,桃花目微弯,神色没了痴傻的渊王,甚是勾人,只可惜啊,钟令怀被点了睡穴,无法看见这秀色可餐的一面。

  “你倒是有趣,让本王看看还有什么手段没有使出来。”说完此话,便抄走了衣架上的大氅,通过暗道入了书房,处理一些事情,白日他要装疯卖傻,一般不会处理事务,只有这月上柳梢头之时,方才万物沉寂,适合办公事。

  翌日清晨,钟令怀醒来之时,床上早已经没了蔺池双的身影,平日里两人分房而睡,钟令怀也未曾放在心上,将打地铺的被子塞回柜中。

  “属下见过王妃。”重禾一身青衣倾身向前作揖。

  “你是哪位?”钟令怀手中涤洗布巾的动作未停,抬眼瞧了一眼来人,长得倒是也极为端正,一看就是个良家妇男。

  “属下重禾,张管家派属下过来保护王妃。”重禾聪慧,一句话知晓了钟令怀的意思,便说明了是张道清安排。

  “池双呢?”

  “王爷去楼尚书府上了。”

  尚书府外,一辆华丽的马车停在了门口,一只素白的手撩起了帘子,从间隙露出的一截华贵衣袖,彰显着来人身份的不凡。

  “递个帖子给门房,就说我来接我家那贪玩的王爷回府了。”看着鎏金色的尚书府三字,想着不知道楼观云看见他来了会是怎样一副光景。

  重禾:“……”

  作为一个下人,重禾没有什么吐槽的机会,只能应了一声是,便进去递了帖子。

  一刻钟后,钟令怀进了尚书府,入了楼家的花园,看见蔺池双捧着一大束的菊花正往楼观云怀中塞。

  环顾四周,这花园中的花开的倒是极盛,只是,被摧残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