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诀出来时,见谢安闲蹲在花园边,一边扔飞盘,一边托腮思考人生。

  他提了提裤脚,在谢安闲旁边一起蹲下来,直视前方问他:“想什么呢?”

  没精打采地转过脸来,好似对他感到十分陌生似的不知所措,良久,谢安闲才皱着眉解释:“你都能处理好一切,我觉得我好没用。”

  “这些我都不能处理好,还怎么来跟你见家长啊?”沈诀揪在他脸颊的手指意犹未尽地又蹭了两下,“本就是想好了才跟你回来,难道你真以为我打算跟你大哥打一顿?然后带着你私奔?文明社会,大家讲道理就行了。”

  谢安闲于是问他:“你原来是这么崇尚打嘴炮的人哦?”

  沈诀无语凝噎,恨不得立刻身体力行把这人的胡言乱语都堵回去。

  大约他和谢正则的谈话太奇怪,谢安闲片刻的缄默后又问:“……你到底跟我哥说什么了,他居然和颜悦色地把你送出来……虽然也并不非常和颜悦色,那个表情仿佛全世界人民每人欠他五百万哎。”

  沈诀:“我跟他说,咱俩门当户对,现在还想一手交钱一手换人——就算他拿张支票跟我说,‘随便填,只要你能和我弟弟分手’,晚了。”

  和原话不同,谢安闲本来也没听清楚,于是一瘪嘴,示意“朕知道了”。

  然而这明显不是让谢正则彻底改变态度的关键,这个秘密是什么,谢安闲没问,沈诀也并没有告诉他。不管怎么说,谢家大哥这一关是彻底过了。

  谢安闲总结,大哥家庭伦理剧看太多。他秉持着给沈诀一个下马威的念头,直接把人喊进去谈判,却不想人家根本不是凤凰男。

  得知谈话内容包括沈诀的家世背景,谢安闲立刻对谢正则嗤之以鼻:“你连我对象是什么来头都没搞清,还敢恐吓人家,大哥你很可以啊!”

  谢正则被他事后诸葛亮一把,敢怒不敢言地瞪他。这么多年,谢安闲第一次在他大哥嘴上讨了便宜,得意的不行。

  之后,谢正则虽放话说“晚点收拾”谢安闲,却并未有实质意义上的动作。

  他仍旧把景悦子公司的事全权交由谢安闲处理,甚至有意地扩大了他的权限,默不作声地让给他更多自由。至于“出柜”这种事,谢正则仿佛一夜之间失去了记忆,哪怕是谢嘉树打趣般问起,他竟装了傻。

  那天饭桌上的经历着实好笑,谢安闲跟沈诀学:“……然后二哥说,‘诶?我不是听说沈诀昨天来咱家了吗,是我听错了?’,大哥就板着脸,说,‘嗯,是你听错了’。”

  沈诀正帮他剥蟹,拿着一堆做工精细的工具,像个正在进行手术关键步骤的外科医生,听完这茬,皱着的眉没放开。直到剔出最后一点蟹肉,蘸了醋放到谢安闲面前的小碗里,他这才松了口气:“看不出你还挺有表演天赋。”

  谢安闲大言不惭:“我男人是影帝嘛。”

  他擦了手,示意谢安闲快吃,盯得他终于懂了筷子,自己才慢条斯理地开始享用美食。

  由于谢安闲俗务繁忙,注定了沈诀难得的长假也没法去某个热带小岛好好散心。最近正是电影拍摄定档工作准备的前期,景悦要衔接各处,还有一些重要的高层会面——比如和烁天影业谈判股权回收的问题——都需要谢安闲切实地参与。

  工作不能不放,可沈诀也不能不陪,谢安闲冥思苦想了一晚上,熬出了两个媲美国宝的黑眼圈,仍然一筹莫展。

  沈诀说:“得了,我也不是非要去什么私人小岛享受人生,咱们直接在国内吧。”

  谢安闲表面答应得爽快,心里却嘤嘤嘤地泣血,“你不想去我想去,大学毕业之后我都好多年没有在太平洋晒太阳了。”

  最后定在了北方某个海滨城市,晚春时节天气回暖,而尚未到旅游旺季,人也不多。

  沈诀有朋友正在那边拍戏,热心地为他们租下一个临海小独栋,落地窗带沙滩,一等一的舒适。从这边回京城比国内外的跑方便多了,谢总实地勘察地形,即使比不上太平洋的阳光沙滩,好歹也算悠然自得。

  这才有了你剥壳我吃肉的一出。

  白天睡到自然醒,中午吃点沈诀做的“味道尚可”的家常菜,下午一起打游戏,等黄昏将至出去踩水游泳,晒一下聊胜于无的太阳。晚上自然是腻着耍流氓了。

  刚开始,谢安闲尚且处在主动撩,很快他就发现自己的段位还是太低,对方简直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他吃水果时塞给沈诀,逗狗似的往前挪,起先成功地吊了沈诀一两次,后来这人索性直接就着他的手含住指尖,轻描淡写地舔一下,谢安闲脸就红了。

  叼着水果的沈诀得意:“跟我斗?”

  听了这话,谢安闲突然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下子鲤鱼打挺从“葛优躺”变成了正襟危坐。他一手撑住沙发背,径直埋头,电光火石地咬住了沈诀唇边尚未来得及咽下的半截苹果,下唇捧在一起,谢安闲当机立断,见好就收。

  半截苹果咬得咔嚓咔嚓,谢安闲孔雀开屏似的:“来啊,互相伤害啊!”

  平时沈诀懒得跟他计较这些微不足道的便宜,可这天大概是晚间一起散步的气氛太好,没来得及在外面感受接吻的热度,就被一场雨浇湿了——太遗憾。

  他们狼狈地回来洗了澡换完衣服,靠在一起看一部黑白的古早文艺片,斗嘴加情话,两个小时前未竟事业的热情卷土重来。

  沈诀搂过他的腰,谢安闲本就是半跪在沙发上“壁咚”沈诀的姿势,被他一掌贴着件薄薄的睡衣按在尾椎,条件反射地想躲。哪知另一只手又迅速地掰住肩膀,等谢安闲头晕目眩乾坤挪移了一阵——他突然被沈诀压在沙发上了。

  那人不同他再废话,吻强势地落下,卷过他的舌吮吸。沈诀这人,经验比较丰富,学习能力也强,全实践在谢安闲身上,亲了他一会儿,谢安闲只觉得从大脑一路顺着脊椎再到脚趾神经末梢都麻了,动弹不得。

  他不自禁地抬手圈住沈诀,都没精力去思考这位置和自己预想中不太一样,就半梦半醒般被脱了睡衣。

  沈诀还在吻他,投入、充满热忱,沿着下颌线,在锁骨和胸口啃咬出情|色意味颇重的痕迹。他的动作让谢安闲稍微地□□,发出几声闷哼,迷迷糊糊地喊他的名字。

  “嗯,我在呢……”

  暧昧的尾音轻巧地卷过谢安闲的耳垂,接着便是温热的触感。他在舔自己的耳蜗,谢安闲意识到这个时,突然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最开始被他拥抱的那个巧合,谢安闲还只想着,能和他说句话就好了;如今他们竟然都能无间地肌肤相亲,美梦成真,花好月圆,怎么形容都太过单薄。

  于是谢安闲抬手摸过沈诀的耳垂,揉了揉,之后抱住他的脖子。他的手指正在引导,谢安闲什么都做不了,只能跟着他,轻轻地有点羞赧地分开腿。

  沈诀埋在他颈侧,手上沾了润|滑的液体,被掌心捂得湿热,正滑腻腻地朝他下|身挤。他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拼命把自己藏起来,可惜沙发的空间有限,他一条腿都快滑下去,被沈诀一捞,顺势环住了他的腰。

  “别怕,我轻一点——”他亲在谢安闲耳边,呼吸温暖地安慰他。

  其实有点磨叽,沈诀怕他受伤,此前没做过这种事,手上动作简直轻柔得无以复加,三秒一顿地反复问疼不疼。问到后来,谢安闲一腔羞涩的期待都变成了麻木的敷衍:“不疼,还好,哎……”

  他终于进来时,谢安闲才觉得有点难受。隐|秘的地方被入侵的感觉实在不算太好,可想到这个人是沈诀,他又觉得并不糟糕。

  迷糊中谢安闲口齿不清地说:“……怎么回事啊?我以为应该是我,那什么你啊?”

  这又是什么傻话呀。沈诀被他逗笑了,手掌按在他脑后,身下一动朝着深处进:“什么?说清楚?”

  他却不肯再说,用力地挺腰,让两个人贴得更紧,腻歪地喊他的名字:“沈诀……沈诀沈诀沈诀……”

  身体沉|沦在这段关系里,沈诀却前所未有地清醒地想,“原来自己的名字被他叫出来,的确是缠绵悱恻,万里挑一。”

  情到浓时,沈诀单手环过谢安闲后腰,小声说:“我爱你。”

  谢安闲没听清,之后反应过来,欢呼雀跃——跃不起来——地把澡洗了,清爽地趴到床上,又觉得不满足,缠着沈诀让他再说。

  刚才无论是言语还是动作都坦荡的人此时却害羞了,坚决沉默是金。

  谢安闲:“好没意思哦——”

  他们一番折腾下来,竟也到了深夜。沈诀摆出一张家长脸,作势要打他屁股:“赶紧睡觉睡觉,你下午还说明天想看日出。”

  虽然听话地把自己卷进了被窝,谢安闲还是不死心地说:“真的不再给我听一次吗……日出哪天都能看啦,我明天肯定爬不起来……哎好好说话别动手,不许按我头!”直到被强行埋在了被子里,谢安闲还在挣扎:

  “听一下怎么啦,我是你男朋友,你必须爱我啊,怎么丢脸了!”

  沈诀好气又好笑,随手抄起枕头把他脸压在下面教育:“不丢脸,让你不专心听,过了这村没这店了,晚了!睡觉!”

  谢安闲还想负隅顽抗,却摆脱不了沈诀到底比他年长几岁力气也大,眼看就要屈从于“家暴”了,沈诀却自行松了手。

  得以重见天日,谢安闲用手扒拉了一下头发,却见沈诀背过身去拿他放在床头震动不停的手机,到嘴边的吐槽变成条件反射的发问:“怎么了?”

  沈诀眉间那道细小的褶皱又出现了,他靠在床头:“我弟弟电话,这么晚了。”

  然后他摁了免提,声音放轻:“谣谣。”

  那头的男声柔和好听,褪去了少年气之后显得更加稳重点:“哥,我有件事想问你。当初肖医生告诉你我喜欢男孩儿,他还跟你说了什么,让你误会,我喜欢你?”

  记忆卷土重来,谢安闲感觉他抱住的人浑身片刻地紧绷了一下。他抬眼,沈诀正盯着手机屏幕,眉间愁云惨淡了许久,突然晴空万里。

  他好似卸下了很多年的担子一般轻松地说:

  “我从头跟你讲。”

  作者有话要说:  车力只能开俩轮的…。

  “wuli甜甜肯定不知道他打电话倾诉少年心事的时候他哥正事后烟”←朋友说的,真的笑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