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赢的眉毛一挑，故作不解。
“顾虑，朕能有什么顾虑？一个盐铁监察使司罢了。”
秦明思索片刻，说道。
“那儿臣便斗胆一猜，猜得不准的地方，请父皇给儿臣指正一二也让儿臣多长长见识。”
任华和肖敬两个人孰优孰劣一眼便知，显然，任华是更加符合盐铁监察使的官员。
秦明都能看出来的事情，秦赢当然能看出来，他还在犹豫是因为忌惮。
忌惮什么？秦明冥思苦想了一路得出来一个结论：盐铁监察使不止是遏抑北齐的利刃，更是随时能斩向江南的利刃！
南直隶、福建、浙江，这三处历朝历代都是极为富庶之地，也是私盐纵横的地方。
“儿臣以为，父皇是想要将元熙三年时候没有进行下去的政策，推行下去，所以这盐铁指挥使司明面上是针对北齐，其实也是针对江南盐商的第一步，您怕让任华大人担任主官，刺激到他们。”
秦明一口气将心中所想说完，引得秦赢停下脚步，重新审视起秦明来。
半晌秦赢仰面大笑起来，分外快意：“好啊，好！满朝文武能明白朕心意的人也没有几个，其中竟然就有朕的儿子，好！”
秦赢背着手，意味深长的对秦明继续说道。
“父皇老了，那一日看着你和你的兄弟们在演武场上纵马疾驰，朕才感觉岁月如梭，一转眼已经垂垂老矣。”
秦明跟在秦赢的背后，看着秦赢的满头白发心中也是一酸，说道。
“父皇正是春秋鼎盛的身后，再活上五十年、六十年都不是问题，距离老还远着呢。”
秦赢无声而笑，万岁万岁万万岁的这句山呼他听了三十年，可世界上从来就没有万寿无疆之人。
“父皇老了却还没有糊涂，有些事父皇不去做，将来交到你的手里会更难做，父皇已经晚做了二十多年，怎么还能让自己的儿子，去接手一个烫手山芋呢？”
秦明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情绪变化，至少表面上是的，不过跟在这对父子身后的施琅、富贵却都是瞳孔剧震。
秦赢这话说的明明白白，几乎是明着告诉秦明，未来的大乾王朝要交到秦明的手上。
富贵微微低下头，袖子里面的拳头握住，却一点不敢表现出来。
……
三日之后，白马驿馆。
秦明和祝颂歌将出行的时间定在了清晨，清晨从汴梁城出发，运气好脚程快能在晚上的时候抵达城镇落脚。
“燕王殿下，燕王殿下。”
秦明骑着秦赢赐给他的玉龙驹一身银甲，背后大红披风，好不英武。
他正率军在白马驿馆外面等待博雅溪，就听到街道对面有个姑娘被军士拦住。
“让她过来。”
姑娘不是别人，正是韩国公府的喜鹊，她怀里抱着食盒正朝他挥手，秦明让她慢点跑省的摔了，问她。
“大清早的这么冷，你怎么来了？”
秦明见喜鹊被冻得小脸通红，不禁笑道。
“难道是今早出来正好遇见本王？”
喜鹊搓搓手将食盒呈递给秦明，吸了吸鼻子。
“王爷说的什么话，奴婢和小姐要去万岁山上的白马寺上香，绕路过来看看您的，您看那边儿。”
喜鹊指了指街道转角处，那边停了一架马车，杨玉珏正掀起窗帘朝他张望。
多日未见林长生还以为要从真定归来才能见到她，催马奔向街角。
玉龙驹是马中的王者，奔跑起来这点距离根本不够看，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杨玉珏的身边。
“来都来了怎么不过去？叫喜鹊那丫头来传话儿。”
杨玉珏掀起了车帘，巧笑倩兮，明媚的眼眸笑成了一对弯弯的月牙儿。
“母亲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最讲究礼数和规矩，要不是我说得去白马寺上香祈福，她都不让我出来呢，更别说见你一面了。”
杨玉珏亲手下厨，为秦明做了一食盒的糕饼，里面还有秦明最喜欢的榛子酥。
“我的手艺肯定比不上郭妃娘娘，你要是觉得不好吃便放在一边就好。”
杨玉珏从小下厨的次数屈指可数，有厨娘在一旁手把手的教导，也难免有失误的地方。
“杨大小姐亲手做的糕饼，肯定是美味无比的，放心那一食盒的糕点，都会进我的肚子。”
秦明向杨玉珏拍着胸脯保证完，又想起了一件事，嘱托道。
“我此去真定府短则两个月，长则三个月不能在京城过年，你有时间进宫陪陪我母妃，还有燕王府和北城工坊的事情也都交给你了。”
明玉纸的工艺已经趋近成熟，秦明和马忠、乔智、徐法的契约都签订完了，就等着明玉纸能量产。
杨玉珏将事情一一记下，末了取出一枚护身符交给秦明，柔声道。
“白马寺的平安符素来灵验，你随身戴着，郭妃娘娘和纸坊那里我会照看好的。”
两个人正说着忽听白马驿馆那边传来花云的声音，博雅溪已经出来了。
“我不在京城的日子，多多珍重。”
秦明与她挥手告别，催马返回阵中，领着大乾的新军往汴梁北城行去。
杨玉珏目送秦明渐行渐远，伸出手似乎想要抓住什么似的，喃喃道。
“燕王殿下，珍重。”
大军队伍向北走，一路过了景龙门、陈桥门就算是正式出了汴梁城。
根据规矩礼部的官员前来送行，又是一番繁琐的礼仪之后，博雅溪才脱身回了马车。
“你们大乾的礼仪还真多，繁文缛节一套一套的，秦明，燕王殿下你在这里生活不累么？”
秦明就走在博雅溪马车的前面，和祝颂歌并肩骑着马，他回过头看向马车，果然博雅溪不老实地掀开车帘，正四处眺望风景。
“公主殿下说笑了，礼节有时候是必须的，虽然繁琐了一些却能体现出对客人的尊重，殿下是贵客礼节自然不能少。”
博雅溪白了秦明一眼，离开了汴梁城她好像脱离了牢笼的鸟儿，全身上下都舒畅活跃起来。
“迂腐，你这话和那群老学究有什么区别？整日在皇宫里面之乎者也的忒无趣了。”看書喇
秦明觉得博雅溪出了汴梁，好像一下子活泼了不少。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