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啦小说网>历史军事>挽唐>第一百一十章 明王定计,儒生发难
  “上虞?”

  “怎么去上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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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明王莫不是犯了失心疯?”

  一听到庞文绣要带他们去打上虞,大殿内的义军各部头领又开始吵嚷起来。

  这可不是因为他们不敢和官兵正面交战,一听到要去打官兵大队就反对,而是因为上虞县城的位置比较特殊——上虞县城在曹娥江的东岸,而会稽山在曹娥江西岸。

  这也是为什么吴承勋要把官兵转运后勤,安置辎重的位置放在上虞县城。

  因为曹娥江东岸如今基本完全处于官府控制之下,民乱爆发的地区几乎都集中在曹娥江西岸。

  只要把后勤转运的枢纽设在上虞县城,缺乏渡河手段的乱民就很难威胁到官兵的后路,只能被迫正面与官兵交战。

  强渡曹娥江攻打上虞对义军而言犹如自寻死路,而对于坐拥数十艘舰船和浮桥的官兵而言,曹娥江反倒会成为他们进退自如的坦途。

  但庞文绣只是故作神秘地笑了笑,缓缓说道:

  “明面上是要出兵打上虞,但最终还是要打会稽。诸位莫急,且听本王仔细分说。”

  义军头领们闻言面面相觑,将信将疑之下也只好耐住性子,听取庞文绣的全盘谋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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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庞文绣详细解释了他的计划过后,义军头领们紧皱的眉头这才松开,有人甚至高声赞叹道:

  “此计甚好,小明王当真是知兵的!”

  山越寮寨的一个黑脸络腮胡头领猛地一拍胸脯,仰天大笑,上前跟庞文绣告罪道:

  “合该由小明王作茅山义军的盟主,某算是彻底服了!今日之事,全是有奸人作祟,从中挑拨所致!义军里大多还是服膺小明王的。”

  至于谁是那从中挑拨的奸人,在场众人的心中自然是不言自明。

  不一会儿,王晟提着一个被反绑住双手,再用黑布头套罩住面孔的人来到了大殿上。

  矮脚汉子王晟一进门就把这人扔在了大殿中央的空地上,随即揭开头套,指着他的脸孔说道:

  “此人便是官府派来试图诏安的使者,小明王一直将他拘押在监房里,不曾走漏过消息。”

  那人挣扎着想抬起头,却被王晟一脚踏在背心,动弹不得,嘴里又被塞了团破布发不出声,只能拿怨毒的眼神死死盯住庞文绣。

  庞文绣却懒得看他,朝大殿内众人再次保证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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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王绝不抛下兄弟们私自受诏安,说杀王龟,便要斩下这狗官的首级再论其他!

  今日还逮不到王龟,那便用他麾下大将吴承勋的从子来祭旗!”

  说罢,庞文绣立刻拔出腰间那柄用金玉装饰的埋鞘横刀。

  庞文绣一手按住吴承勋派来诏安茅山义军从子的头不让他动弹,一手则将锋刃抵住他的下颌。

  随即庞文绣大喝一声,将刀刃从那人颈项下方飞快抽出,仿佛在宰杀猪羊一般割断了他的咽喉。

  那人无力地挣扎几下后,随着庞文绣松手,脑袋一歪就倒在了冰冷的石板上。

  从他身下立即便渗出了还热气腾腾直冒泡的鲜血,显然是死得不能在死了。

  义军头领们见庞文绣不有分说就斩杀了前来诏安的使者,也不再对庞文绣先前的蛰伏策略抱有怀疑。

  毕竟庞文绣连使者都当众斩了,他显然是不太可能跟王龟再有主动诏安的可能。

  大殿角落里,试图夺取义军领导权却再次失败的白澄,看着庞文绣轻而易举就安抚住了义军各个头领的情绪,当即脸色就阴晴不定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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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知道自己处心积虑数月才找到的机会,又一次白白浪费了,这庞文绣当真是个积年老贼,狡诈万分!

  如今自己在义军里的地位恐怕只会越来越边缘化,庞文绣估计很快就会抽出手来对付自己,该提早找好后路了。

  但白澄没有注意到的是,另一边的王晟早已暗中让人盯住了他,庞文绣隐忍数月,总算等到了能名正言顺处理掉白澄的机会。

  ......

  “三世诸佛,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

  故知般若波罗蜜多,是大神咒,是大明咒,是无上咒,是无等等咒,能除一切苦,真实不虚。

  故说般若波罗蜜多咒,即说咒曰︰

  揭諦揭諦,波罗揭諦,波罗僧揭諦,菩提萨婆诃。”

  随着《心经》经文的结束,悟慧法师缓缓收声,双手合十,闭目在心中默默念诵了一遍尊者名讳。

  随后悟慧法师微微一笑,向台下听众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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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诸位檀越,今日讲经已毕,若有愿当众讲演,或与贫僧辩难者,可自行上台。

  若有对经文不解者,也可上台询问求解。”

  鱼幼薇听到此处顿觉这净莲宗当真是与众不同,不像当今寺院的僧众,倒像是数百年前释氏尚未大兴时的苦修士一般。

  但台下的听众里有几人显然不是前来听讲的,相反,他们是来踢馆的。

  见悟慧法师讲完了经,还主动邀请他人上台与之辩难,几名儒生打扮的男子对视片刻,为首一人当即起身向悟慧法师主动要求辩难。

  待悟慧邀请他上台后,他却脸色陡然一黑,厉声喝问道:

  “不知悟慧法师与众多师兄弟在华亭盘恒甚久,既无田土耕耘,又无寺院托庇,靠的是何物周济?

  在各地阴结会社,交纳党羽,又是何居心?莫非不知国法森严,容不得你等妖僧肆意妄为?!”

  他声色俱厉的连番喝问顿时在此地听众中引发了轩然大波,台下信众窃窃私语,议论纷纷。

  鱼幼薇更是眉头微蹙,心道此人当众发出如此诛心之语,难道是想恐吓普通百姓不要加入净莲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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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扫视了一下周围的听众,只见身穿短衣的俗家信众们听到一个儒生打扮的男子公然质疑悟慧法师的传教是否合乎官府规范后,纷纷露出了担忧的神情。

  更有些趁旁人不注意,已经开始往大门外开溜,以免待会儿被殃及池鱼。

  见此情形,鱼幼薇有些担心地扭过头望向顾柯,想知道他有没有什么办法给悟慧法师解围。

  结果她一扭过头去只看到顾柯脑袋直往地上坠,一点一点仿佛鸡在啄米。

  感情顾柯顾四郎听悟慧法师讲经已经听睡着了!

  鱼幼薇一看到顾柯这昏昏欲睡的样子,就想起他以前在咸宜观跟自己学诗时也常有打瞌睡的事。

  顾柯这副惫懒的模样她见了就是满肚子的无名火,感觉自己多年清修的功夫都被他给轻易破了防。

  鱼幼薇越想越气,竟然下意识也学起了书蝶磨牙的坏习惯,在心里暗骂道:

  “贫道总算晓得你这般聪慧却为何总是学不来吟诗作对了,感情全然是夜下平康坊里作浪子,白日间才晓得到咸宜观来应付我!”

  顾柯半梦半醒之间感受到身旁传来一阵杀气,不由得打了个激灵,警觉地左右扫视了一圈,发现只有鱼幼薇在旁边后才算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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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笑着感慨了一声:

  “还是炼师在旁边才能这般安稳地歇息......”

  鱼幼薇听到顾柯这暧昧不明的话后只是淡淡扫了他一眼,隔着面纱看不清她脸上到底是什么表情。

  只听她轻声说道:

  “顾少府不是认错人了吗?怎么如今又说起故人来了,难不成贫道与那人就这般相像?”

  顾柯被鱼幼薇用言语刺了一下后才猛然想起,她这时仍然还自称是“虞璇玑”,跟自己可不算是“故人”。

  但他也并未觉得这就说明鱼幼薇一点都不念旧,只想和自己划清界限。

  “炼师大概还是有些女子的矜持。”

  顾柯心想。

  “连自家的要紧事都不关心,竟然在这种时候打起了瞌睡,顾禹巡不把我活活气死,大概是不会罢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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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鱼幼薇在心里无奈地叹了口气。

  她低声提醒了顾柯一声:

  “顾少府不担心那人会坏了你的算计?”

  “谁?哦,他啊,不就是那个,那个......对,昆山县全吴乡的周二郎君嘛!他家的田庄就在徐浦场对岸十来里,那里的庄客许多都加入了净莲社。

  听说前些日子还有几个庄客抗税抗捐跑到华亭县来躲难,他跑到华亭县来大概是为净莲社的这件事,兴师问罪来喽。”

  顾柯抬头一看就认出了那人乃是昆山县全吴乡的周二郎,年近四旬也没有功名在身,家传产业也只有一个时常被海侵影响的田庄,收成一直不算好。

  周二郎为了维持自家在苏州城的体面生活,给自家的庄客定了个比例极高的租约,近乎达到了二分之一,这还不算庄客租用他家耕牛和借贷的负担。

  庄客们早就苦不堪言,在净莲宗传播过了松江之后,周二郎家的庄客们当即便有好几人主动逃出庄园,躲进了对岸华亭县的净莲社寻求庇护。

  得知了这一消息的周二郎气急败坏之下也不知道哪里才算是这什么“净莲社”的总部,心想是华亭传来的,那自然总部就在华亭县城。

  于是他领着几个家奴,误打误撞就进到了这间华亭县城外的净莲社里,还恰好遇到了净莲宗这邪门外道的“头目”悟慧法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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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觉是站在朝廷和官府立场之下的周二郎当即就热血上头,厉声呵斥悟慧法师包庇逃奴,“无故传教”的行为,想要借此吓跑被“妖僧”“蛊惑”的百姓。

  以儒学卫道士自居的周二郎,自然不会觉得自己给庄客定下二分之一比例的地租有什么问题。

  相反,包庇逃奴的蕃僧用阿弥陀净土之说妖言惑众,肯定才是自家庄客纷纷逃亡的根本原因!

  站在台上怒斥悟慧法师的周二郎,只觉得自己此刻仿佛得到诸多古代圣贤相助,要在众人面前降服这外道妖僧。

  就连他只是粗浅学习过的《九经》,这时似乎也自然而然地浮现在脑海中,化作他用言语攻击悟慧法师的种种武器。

  但悟慧法师只是拿出了自己的度牒,并让此处的净莲宗僧众都向还留在此地的俗家弟子出示自己的度牒,表明净莲宗僧众的合法身份。

  这些衣着朴素,手生老茧的僧人纷纷拿出度牒坦然交给旁人勘验,周二郎污蔑净莲宗是“私度妖僧”的说法自然就不攻自破了。

  所谓“私度”,即没有得到祠部下发的度僧牒,私自剃度为僧。

  唐肃宗李亨在乾元元年颁布新令,其中就有“试经度僧”制度:

  “凡白衣能诵经百纸者,由祠部下发度僧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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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僧尼拥有包括免税免徭役在内的诸多特权,故而我唐朝廷在早期还是试图对僧尼人数和素质进行有效控制的。

  但这一制度演化到今天,已然变成了一种公开,近乎于明码标价的权钱交易。

  江东地区如今一张度牒的价格约莫是五十贯,这些钱在平常年景下能供一个五口之家生活大半辈子,可谓是一点也不便宜。

  所以自觉是颇通实务,经营有方的周二郎,在看到净莲宗的这些僧众衣着朴素,手上都生着老茧时,就断定他们这种穷酸不可能有钱买度牒,必然是私度!

  但他又怎么能知晓净莲社的组织形式和掌控的资源,早已不是他所能想象的了。

  当初顾柯和普惠法师在商议净莲宗接受出家弟子的标准时定下的规矩,比朝廷的百纸经文还要高出两成。

  只有能诵百二十纸经文者,才可由净莲社出资为其购置度牒。

  故而净莲宗的出家弟子,在学识和身份两方面上,可谓是让人完全挑不出错来的,在寺院中出家的僧众,大多还不一定有他们的学识渊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