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酒精的作用, 第二天他们醒的很晚。

  江倾睁开眼睛,对上眼前的金黄,略微有些不爽。

  贺知渡这样太漂亮了, 虽然用漂亮来形容一个男人很奇怪, 但入眼第一想法就只有这个,就算是闭着眼睛, 也无法阻挡这种视觉上的冲击。

  江倾承认,他不喜欢男朋友太过好看。

  一点都不喜欢。

  江倾轻撩起贺知渡的头发, 看了眼贺知渡耳朵上的伤口。

  昨晚紧急处理了一下, 用酒精消了毒, 还擦了药,今天伤口已经结痂,除了有些肿,没有其他大碍。

  他这才放下了心。

  收回手的时候,贺知渡睁开了眼睛。

  “醒了?”江倾问。

  大概是刚睡醒, 贺知渡的眼神还有些迷茫, 看了江倾一会,才应声:“嗯。”

  “贺医生, 商量个事儿。”

  “什么事?”

  江倾用小指勾起一丝他的头发,低声说:“你去把头发染回来吧。”

  贺知渡看了眼他的小指,应声:“嗯。”

  “我去给你做饭, ”江倾满意的坐起来, “想吃什么?”

  “都可以。”

  虽然现在接近中午, 但刚醒没太多胃口, 江倾煮了点醒酒汤和粥, 随意的解决了一下早午饭。

  吃过饭后, 贺知渡去了医院, 而江倾去了趟公司。

  马上要恢复工作,确实有很多事情需要交接。

  在拍下一部剧之前,刚好还能空出一个档期参加综艺节目。

  昨晚聊的不多,但程欢欢透露了一个很重要的消息。

  那档综艺节目录制地点在国外,而去往的那个国家恰好是程延呆的那个国家,程欢欢参加那档综艺很大一部分理由都是因为这个。

  所以,那档节目江倾也必须得参加。

  他自出道以来,事业就以演戏为主,很少参加真人秀或者综艺。

  把事情交代给小周后,小周疑惑了片刻,但也没多说,很快就去沟通对面的节目组。

  现在要做的只需要等消息。

  不过不管是常驻嘉宾也好,飞行嘉宾也罢,节目组应该不会拒绝江倾的加入。

  毕竟拥有了他,就等于拥有了财富密码。

  还没等多久,对方就回复了答案,表示非常期待江倾的加入,还附加了一份节目组的资料过来。

  小周把资料发给了江倾,然后和对方继续沟通细节。

  江倾把事情交给了小周,还说了一些工作上的事,便离开了公司。

  再出公司的时候,已经是晚饭时间。

  赶回家做饭已经来不及,江倾干脆到了商场,随便吃了一份简易的中餐。

  吃过饭后,他也没直接回家,而是逛到了商场的首饰店,挑了一对银色的耳钉,还给自己打了个耳洞。

  贺知渡的耳洞在右边,江倾就打了左边。

  刚好能凑齐一对。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天黑了,但是依旧不见贺知渡渡身影。

  江倾打开电视,躺在沙发上玩了一会手机,准备发消息给贺知渡的时候,他收到了一条物流信息,通知有一个他的包裹正在寄出。

  删掉短信后,又有一个陌生号码打了进来。

  江倾没接。

  挂断电话后,对面又打了进来。

  重复了大概五次,江倾才皱着眉按下了接通键。

  还没等他骂出口,就被对面的一阵杂音止住了话语。

  对面杂音很重,电流的滋滋声不断的通过听筒传播过来,像是上世纪八十年代的通话,隔着时光。

  江倾关了电视,从沙发上坐起来,想看看电话对面的人到底在耍什么花样。

  电视关掉后,整个空间就只剩下电流的滋滋声。

  经久悠远,沧桑到有些渗人。

  大概过去了十秒钟,才有人声从对面传过来。

  江倾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个人声,也忘了那种感受,因为对方说的话,让他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

  “看看你演的是什么东西!这段戏要表现的是少年初心萌动的美好,你哭丧着一张脸给谁看!”

  “怎么?是觉得妈妈说的不对?还是翅膀硬了想造反了!说,你错了吗?”

  “给我滚去小房间呆着,好好想一下自己到底哪里错了,还有这一段戏到底要怎么表演,想不出别出来。”

  “没用的东西。”

  “……”

  过去了很久,人声才停下来。

  江倾静静的听着,思绪有些混乱,他很久很久很久都没有听到过苏锦的声音,有些遗忘了。

  但是尽管遗忘,他也能很清楚的知道,这一段话确实是出自苏锦之口,这几乎是刻在骨子里的感觉,没有人能够模仿得来。

  电流声还没有停止。

  电话对面忽然又传来了一道怪异的男声,那人嗓音低哑,像是几十年的老烟枪,隔着厚厚的一层布,有些无法形容。

  “她死了你应该高兴。”那人说。

  江倾闭上眼睛,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片刻后才睁开。

  再次开口时,音色很沉:“你是谁?”

  “我是……”对方语顿片刻,像是把字放进喉咙一遍遍细品,“我是谁,这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对方继续说,“你是谁。”

  江倾没有接话。

  “你说这些东西被大家知道了会怎样呢?”对面的人又说,“她们心中的天神原来只是一个废物,你不是真正的热爱这一份荣耀,你只是一个被恶魔母亲控制的可怜虫。你的那些执念和信仰,全是垃圾,你猜她们的信仰会不会因此而破灭呢?”

  “随便你。”

  江倾语气冷淡,并没有因此而产生半丝波动。

  “别这么冷淡宝贝,你要是怕了就认认怂,说不定我还能好心饶了你。”对面那人道,“说不定呢。”

  “好笑。”江倾忽然说。

  “好笑?”对面反问。

  “你不会真以为这些就能拿我怎么样吧。”江倾说,“关于苏锦的一切,对我来说什么都不是。通告天下?我只需要发个通稿卖卖惨,还能借机圈一波钱,你最好别让我失望。”

  对面顿了一瞬,说:“当然不止这些,后面的……暂时保密。”

  他笑了几声,透过电流很难听,收了笑意后音色有些寂寥:“HAPPY BIRTHDAY!”

  电流声停止,剩下的只有嘟嘟声……

  江倾关闭录音键,做好备份给陶修寒发了一份。

  不知道是不是时间太久,他都感受不到悲伤,接听电话的整个过程都很冷静,甚至记得发信息给陶修寒让警察查这个号码的归属地。

  打电话的这个人没有提任何要求,像是在恶作剧,目的只有干扰江倾的判断和案件的发展进度。

  毕竟出现的时间太过巧合,这个人带有可能是案件的幕后主使。

  做完这些后,江倾查询了一下短信上包裹的寄出地,发现这个包裹是从国内最西边的X城寄来的,并没有很大的参考作用。

  这人最后一句话是“HAPPY BIRTHDAY”,祝他生日快乐?

  想想也不可能。

  更有可能到事是,在生日那天,会做什么事。江倾对对方一无所知,只能等生日到来才真正知道。

  江倾生日在农历12月21日的深冬,离除夕恰好只隔一周,平常这时候,所有人都在筹备着新年,很难赶过来陪他庆祝生日,所以他平时会用新历的那天和朋友一起庆祝。

  不过今年还没庆祝。

  有了期限,很快就到了生日那天。

  到了深冬,天气越发的寒冷起来,江倾起床的时候,身边的被窝也是冷的。

  江倾裹上棉袄,出门逛了一圈。

  街上的人很少,只有依稀几辆车从街边走过。

  江倾买好早餐,又走去商场。

  说起来马上就要过年,可以提早一些准备,等到了年三十,他还真不一定能够抢过大爷大妈。

  值得开心的是,今年的新年有两个人。

  江倾从货架上拿下双倍物资,忽然有点期待新年的到来。

  不过比起新年,他更期待今天。

  最近医院很忙,贺知渡每天早出晚归,陪伴的日子都少了很多,不知道今天会送什么礼物给他。

  说起来有些好笑。

  江倾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这么期待别人的礼物。

  不知不觉间就买的有些多,结账的时候,江倾租了个小推车,才把东西一起运走。

  走在街上都挺引人注目。

  回到家后,刚一打开门,一张明星片就从门缝间掉了下来。

  江倾展开一看,购物的开心少了一半。

  明星片是很古老的明星片,老旧到纸张都有些泛黄,上面写了一个具体地址,在C城,还有一句话。

  [送你的第一份礼物,希望你喜欢]

  这个地址江倾知道,是贺知渡带他去过一次的老房子。

  江倾把小推车推进客厅,坐了一会。

  还是拿起了车钥匙开车去了明星片上写的地址。、

  这是他第二次来这里,依旧是老旧沧桑的一片,和上次并没有发生什么变化。

  江倾推开铁门,走进庭院。

  关门时,铁门还发出了一阵沉闷的咯吱声。

  大门并没有锁,大概是预见了他的到来。

  江倾看了眼四周,走到了室内。

  室内和上次也并未发生什么变化,一走进去时,气温就比外面降了几度,穿着棉袄都有些刺骨的冷。

  刚进门是一条长而幽深的走廊,黑暗,不见五指。

  江倾打开手机手电,照亮了前面的这段路。

  这儿太黑,手电的光都只是沧海一粟,只能照亮方寸之地。

  不过这也够了。

  真正走进室内,江倾也顾不上这些。

  这里四四方方,寒冷而又干燥,很空很空。

  只是,和上次不同的是。

  任何人走到这,都会被眼前的景象给惊到。

  这儿多了许多大屏,就像是电影里的大型监控室,无论是这冰冷的铁皮房间,还是这滋滋的电流声,都像。

  所有的大屏拍摄到的内容,江倾都很熟悉。

  他的房间,他的客厅,甚至是他的浴室。

  一切的一切,都指向他。

  不只是录像,还有录音。

  他走到这接收到的电流声,也被这的机械所接收,就像是落入了无限的循环,接收又放出,放出的又被接收。

  江倾站在原地,手脚被这刺骨的冷气入了骨髓。

  忽然间什么都不想了。

  电话声响了起来。

  响起又挂断,音量无限被机械接收,又播放。

  对方拨通了几次,江倾才看了眼手机屏幕。

  是贺知渡的电话。

  江倾按下了接通键,听对方说。

  “哥哥……”

  江倾应声:“嗯。”

  “我……”贺知渡有些犹豫,好像是不知道要说什么。

  “你来吧。”

  江倾没头没尾的说了句,但贺知渡应该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说完后,又过了一会,贺知渡才说:“好。”

  在这个期间,江倾就静静的站着。

  监控视频里也有贺知渡的办公室,他能看到对方的惊慌失措,出了办公室后,他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等了一会,大概一小时,外面传来了铁门的响声。

  他开车过来花了一个半小时,贺知渡只花了一小时,应该是不堵车。

  贺知渡站在他身后时,江倾才转身,静静的看着他。

  “哥哥,你看到了。”

  贺知渡来的很急,连白大褂都忘了换。

  以往来说,江倾最喜欢他穿白大褂的样子,冷冷淡淡,拒人千里,特别好看。

  不过今天他却没空去想这些。

  “嗯。”江倾说,“看到了。”

  贺知渡向前一步,想拉住江倾的手。

  江倾没退,让他拉着,依旧静静的看着他,不带太多情绪。

  “那天我没喝醉,我……”贺知渡有些语无伦次,“我知道你对她笑,故意换座位接近她,还有要她联系方式这一切的理由,所有所有的一切我都知道,只是我不知道该怎样拥有你。”

  “该怎样拥有我?”

  江倾低声反问,只觉得有些疑惑。

  “我认为情侣只是一种特殊的人际交往关系,并不存在拥有与被拥有。”江倾思考片刻后说,“你能随意的踏入我的私人领地,能左右我的情绪,甚至能上我,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你已经拥有我了。”

  “可是,哥哥……”贺知渡想反驳,“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难道要我放弃工作,放弃一切正常的人际关系,成为一个只依附你存在的废物,在你那才算拥有吗?”

  贺知渡摇头。

  “那你告诉我,这些都是什么。”江倾说,“我觉得你应该给我一个解释。”

  过了一分钟,江倾都没等来贺知渡的解释。

  最后,贺知渡只说:“我只是担心你。”

  事实已经存在。

  江倾明白,只是他还是想听贺知渡说,但很显然,他并没有听到他想听到的。

  只是反过来思考,他想听到对方说什么呢,说我在乎你在乎得不行,在乎到快死掉?

  估计听到这些他只会觉得好笑。

  江倾看着贺知渡,看着对方一脸郁结,他才觉得自己太过冷静了,他站在这种地方,还能去思考这些有的没的。

  无论是这件事,还是苏锦的事,他好像都太过冷静了。

  仿佛他是局外人。

  他向前一步,走到了贺知渡面前,抬手摸了摸对方的脸,动作温柔到有些不可思议,眼神也温柔,只是这温柔,有些冷淡。

  他闭眼,把所有的情绪都藏了起来,凑近轻吻对方的唇角。

  很轻,轻到有些不可思议。

  片刻及离,再次睁眼时,笑了笑,依旧很温柔,只是说出的话,却又那么绝情。

  “我们分手吧。”他说,“贺知渡。”